尹顿梦中最后的画面是她在听曲,恍然间一个回头,看到穿着白衬衫的沈慕白,在阑珊的灯火中看她,嘴角带着浅浅的笑,然后走到她面前,倾身吻住她的嘴角,在她耳畔轻唤了一声:“尹顿,好久不见。”

    尹顿心里一时惊涛骇浪,忽然就醒了。

    那时不是这样的,尹顿不禁想起与梦境几近重叠的记忆。

    那时她在听曲,蓦然回首,他独立在灯火阑珊处,带着浅浅的笑,乌篷小船缓缓前行,沈慕白也慢悠悠地走在青石板上。

    尹顿想,他不是穿越到泼墨山水中也能秒杀众生,他就是画中人,从古墨江南中走出,带着亘古的浪漫,沉寂的优雅。她似乎听到他踩在青石板上的脚步声,一步一步,一声一声,在她心中寂静地回荡。

    偶尔汽车驶过的声音,邻居孩子梦啼的声音慢慢将她带回现实。宿醉后脑袋又晕又疼,她看了眼闹钟,凌晨四点。

    天快亮了,夏日的夜总是很短的。

    尹顿本想再睡一会儿,可是身上还是昨晚那套礼服,很显身材的那种,所以现在贴在身上有些难受,她随意冲了个澡,从衣柜里翻出一件宽大的睡衣套上,晃晃悠悠的挪到厨房倒了杯水一口喝完,才觉得清醒了些。

    她终于开始回想昨晚的事情。她喝多了,谭明远送她回来,她在车上然后睡着了,然后呢?

    尹顿扶额,很好,断片这种事也终于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次。

    可是为什么会梦到沈慕白呢?她梦到他在她家门口,像是在等她。梦里的那些场景,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了。

    她对着冰箱怔忪了片刻才走出来,然后走到客厅,彻底怔住了。

    两个大男人各据沙发一角,盖着西服熟睡。一个是谭明远,另一个侧着头,看不清脸。尹顿心头狂跳,是的,她知道那是谁。在梦里,他倾身吻她,说:尹顿,好久不见。

    她曾想过千千万万种重逢,等她终于不再想他,他却以这样的方式,以这样完全出乎意料的方式,出现在她眼前,睡在她的客厅里,在她宿醉之后。

    沈慕白。

    她不知在想什么,脑海里只剩下这三个字,反反复复,重重叠叠。

    她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又睡着了。再睁眼时是十点多,尹顿第一反应是没有请假,她的全勤奖也没有了。

    然后她笑了一下,是啊,她首先想到的是这个。那些风花雪月,又哪敌得过柴米油盐。

    客厅的人不知什么时候走了,房间里空空如也。如果不是落在地板上醒目的袖扣,两杯残茶,她都要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了。

    尹牛牛是晚上才回到家的。尹顿心里有些失落。他们这些孩子被学校教的很好,自理能力都很强,一群三四岁的小宝宝,只有几个第一天晚上哭得不行被领回去的。而她的宝贝儿子表现尤为出色,据说一直在安慰别的小朋友,完全没有想她。

    而且周妍妍听说尹牛牛回来居然也来凑热闹,抱着孩子一晚上没撒手,她都没好好抱抱呢!

    看着尹牛牛跟着周妍妍没心没肺的样子,尹顿觉得自己提前二十年感受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的惆怅心情。

    她接到谭明远电话的时候依旧是一副伤心的样子,谭明远第三句就听出不对劲,沉默了一下,才说:“今天一直没机会和你解释,昨天你醉了,我把你送回去,他……”

    “谭总。”尹顿打断他,“谢谢你送我回来,真是抱歉,什么都没帮上还这么失态。”

    她是忘了的,那就谁都不要提起了。

    “尹顿。”谭明远似是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重心在家庭和孩子身上。虽然把自己的工作做得很好,但没有什么事业心。可是这次,公司需要你的帮忙。”

    尹顿一脸黑线,被大领导说没有事业心这件事,还真是有些尴尬,她只好装腔作势答道:“谭总客气了,我一从善如流的小职员,拿薪水为公司工作是自己的本分,怎么能说帮忙呢。”

    “尹顿。”他总这样叫她,好像要训话,又好像是熟稔的老朋友,他说:“赵韵这次需要一段时间静养,致信的事需要你跟进。”

    电话里又沉默了一下,谭明远从来不这样的。

    赵韵是公司的白骨精,许多大的业务都是她签下的。致信这次合作至关重要,赵韵这次病了让自己临时顶上,做的不好是白费了她的一番辛苦,做的好了也许会引她忌讳,赵韵不是什么心胸宽阔之人,到时候难免会生些是非。到弃车保帅这一步也不是不可能的,谭明远与她也算有些私交,一定是于心不忍了。

    “谭明远。”尹顿也这样叫他,“你说的对,我对自己分内的事都会做的很好,这件事虽然不一定是我分内的事,我还是会努力的。至于以后,我没有什么事业心,赵经理也是知道的,没什么可为难的。”

    谭明远在电话那头无奈的轻笑了一声,“尹顿,这次致信那边的总负责人,叫沈慕白。”

    “哦。”尹顿下意识答了一声,原来是这样,所以谭明远今天说话才会如此。

    原来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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