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祝家,坐落于江洲城著名的富贵巷。所谓富贵巷,就是位置可寸土换金,里面住的人也都非富即贵。

    此刻,祝家气氛冷凝。大房二房三房的人,各有心事的坐在了祝家前厅里……

    三房后院里,无人在意的角落,一群丫鬟婆子们凑在一处闲话。

    “你们说,家主和大房二房的主子们到底在商量啥?太阳都西斜了,还没出来。”

    “大小姐如今这模样,这府里,怕是要不安生了。”一个粗使婆子吐出一嘴瓜子壳回道。

    “我也觉得是。”一旁同样粗使婆子打扮的妇人点头附和。

    黄衣服的三等丫鬟揪着手里的帕子,声音尖细,“这大小姐也真是,自己遭了报应不说,还害苦了咱们。伺候个行动不良的主子,平白让咱们在其他院的下人里矮了一头。”

    众人纷纷点头。

    那黄衣丫鬟还想说些什么,旁边一个婆子突然怯怯的拽了拽她的衣袖。

    “干嘛!”黄衣丫鬟没好气道。

    婆子抬手,指了指她后面。

    众人也随着那婆子的手看去,只一眼都吓的魂飞魄散。

    被她们谈论的人正坐在轮椅上看着她们,谁都不知道她来了多久。

    祝清渔昏迷了三个月,一个时辰前才醒,醒来后就听原主的贴身丫鬟秋灵说其他房的人今儿又来让祝崇山定继承人了。

    在床上躺了三个月,她算算时间,已经到书中祝家分家的剧情了。

    想到自己的任务,祝清渔决定去看看,顺便想法子跟男主离个婚,结果半路遇上了这群嚼闲话的丫鬟婆子。

    听八卦,乃人天性也,她也不例外。如今被发现了,她也不慌。

    将手中瓜子递给旁边的秋灵后,才慢条斯理的弹了弹衣裳上的瓜子皮,想起原身的脾性,她脸上扬起个似是似非的笑,“怎么不说了呢?继续,本小姐想听。”

    “小姐饶命,奴婢知错,奴婢不该妄议主子。”

    黄衣丫鬟脸色煞白,咚的一声跪了下去,头磕的砰砰响。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跪地纷纷哭嚎求饶。

    祝清渔微转了转轮椅,偏到一边,看着她们,脸上还是不达眼底的笑,她问:“奴仆妄议主子,是怎么个处罚?”

    旁边也听了个全的秋灵早看这群诋毁自家小姐的腌臜不爽,连忙大声回道:“按大景律,家奴妄议诋毁主人,主家可施杖刑。”

    听到杖刑,众人愈发哭的狠,磕头的动作也越来越重,额头逐渐血红。

    祝清渔原本只是按照原主的性子装装样子,看她们额头上的伤已经开始流血,也装不下去了,她声音低沉道:“同样的事,我不想看到第二次,这次就罚你们打扫后院的茅厕。”

    众人闻言惊讶抬头,对上一双清亮深邃的黑瞳。黑瞳的主人身体依旧肥胖,比之前却瘦了许多。

    原本被脂肪几近摊平的五官,也比之前挺正了些。衣服也不似之前金光灿灿,只着一袭玄色交领云纹裙,整个人清离疏冷。

    明明还是一个人,可她们总觉得这位大小姐有哪里不一样了。

    一旁的秋灵都准备好让家丁把这些人拉下去杖刑了,结果自家小姐却只罚了他们打扫茅厕。

    她疑惑的看着她,“小姐?”

    祝清渔转过轮椅,“走吧。”

    秋灵还想说话,但自家小姐已自顾往前去。

    她原地跺了下脚,瞥了一眼后面跪着的几人,“再让我听到你们背后谈论主子的不是,就全部到管事那挨板子。”

    又敲打了一番,秋灵才急忙追上去!

    …………

    外面发生了什么,议事厅内的人一概不知。

    祝家大房老爷,祝崇山的大哥祝明山摆着一脸我是为你分忧为你好的样子对着上首的人道:“三弟,你也看到了,渔丫头如今昏迷三个月不醒,祝氏商行一直没有少东家,底下人都在观望,得赶紧拿出个章程啊。”

    祝大夫人陈氏也开口:“是啊,自渔丫头出事以来,我们大房二房都急得不行,忙里忙外到处寻找名医。如今大夫看了一茬又一茬,都说渔丫头…站不起来了。”

    陈氏假意犹豫了一下又道:“祝家在江南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祝家商行遍布大景朝各地,总不能一直等着一个站不起来的少东家吧!”

    “秀芝!”祝明山愤怒开口截住她的话,他瞪了眼妻子,又忙开口道:“三弟,秀芝是个妇道人家,不懂事儿,你别生气。她也是渔丫头出事后,乱了分寸。”

    坐在上方的祝崇山闻言,心中冷嗤。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真以为他老眼昏花,看不出他们打的什么算盘吗?

    他看了眼一直没说话的二房的几个人,心思一转,问:“二嫂,你们的意思呢?”

    二房二爷祝岭山,早年是个浪荡子,不学无术,常年招猫逗狗。

    成亲后也不改纨绔本色,整日只知跟酒友瞎混,担不起事。祝二夫人唐氏进门后,二房之事都是她打理,大小事也是祝二夫人唐氏做主。

    唐氏原本不想淌这趟混水,二房子孙都肖祝二爷,是只知享乐的纨绔子。那个位置,二房坐不下。

    可大房向来又轻看二房,真要坐上那个位置二房也不好过。

    她也摸不准祝崇山问她的意思,想了想给了个中矩回答:“二房是由祝家庇佑的,子孙也无能成大器的,自是凭家主做主。”

    哼,陈氏心里不屑。她向来看不上二房是个女人当家,她这弟妹左右逢源,趋炎附势做的炉火纯青,偏偏祝岭山还对她言听计从。

    她忍不住讥讽,“二弟妹这话就不对了,我看长青侄孙就是个有本事的,如今书院里连夫子都公然夸奖他功课做的好呢。”

    这是要拉二房下水,唐氏心中咒了句,脸上笑容依旧不变,“青山那点文墨,在回青面前不及万一。”

    “你!”陈氏气急,正想再讽回去。

    祝崇山说话了,“行了!此事容后再说。如今渔丫头还昏迷不醒,稳住下面的人才是当务之急。”

    祝明山见他话至此,知道祝崇山今日又想推脱过去,他与陈氏对视一眼,也无耐心再多来几场,索性今日都揭开面皮,说明话。

    陈氏给自己儿子使了个眼色,大房长子祝泽林站了起来,“三叔这话就不对了,祝氏商行的少东家,关乎商行未来。如连主子都没有,下面的人又怎会认真做事。一日没有少东家,就一日难保里面没有居心叵测之人。”

    祝崇山一直关注着大房夫妇二人,见陈氏使眼色,他也知道,今日这些人是非得要个结果了。

    陈氏紧随儿子道:“就是,这任命少东家也是顶顶紧要的事,耽误不得。而且,祝家又不是只有一个渔丫头,大房和二房的子孙也是三弟你的亲人,他们都是祝家人,三弟这些日子一直推脱,难不成还想将祝家交给那个赘婿吗?!”

    此话一出,大厅内,死静一瞬。二房的人低埋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赘婿,即祝清渔的赘夫。

    二房长媳关氏拧了一把旁边的丈夫,用眼示意。

    祝泽浩也听出了大房今日想做什么,他虽无建树,但儿子祝长青如今确实功课不错,万一也能中呢?他摸摸妻子的手,以示安慰。可他正想开口时,却正正对上唐氏的厉眼。

    唐氏瞟了眼两人,不怒自威。

    祝崇山看着曾经兄友弟恭的亲人,如今因为他后继无人一个个露出咄咄逼人的真面目。

    他大怒道:“好,好,好!”

    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看着下面的人,声音坚定不容置疑,“祝氏商行的少东家,就算不是清渔,也不可能是你们!”

    一句话砸下,不仅惊呆了大房,连二房也惊了。

    “你!祝崇山!你难道真要把祝家拱手让给外人吗?”祝明山率先回神,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是又如何!别忘了,祝氏商行,是我一手立起来的!”祝崇山回看,祝氏家主的气势这一刻显露无疑。

    陈氏也回过神来,染着大红丹蔻的手捏紧了帕子,眼睛转的飞快,如此,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她上前一步,拽了拽祝明山。祝明山当然知道她想说什么。

    他眉心紧皱,面色一狠说道:“家主既已不把我们当一家人,那就分家吧!”

    哗!又是一记重锤落下。分家,就是要将祝氏商行分崩离析。

    祝崇山闻言,满脸不可置信,心脏被气的抽痛,一口腥甜涌上喉头。

    唐氏也站了起来,严肃道“大哥,分家可不是小事!”

    一时间,谁也没再讲话。分家,意味着是兄弟阋墙,家宅不合。

    祝家的子孙日后不论娶亲还是嫁女都得被戳脊梁骨,被轻看。

    大房夫妇也知道不可能真分家,但如今只能用分家来逼一把祝崇山。

    屋内陷入了僵局,谁都不愿妥协。

    “好啊!那就依大外祖的意思分家吧!”就在这时,一声清亮的女声传来。

    屋内所有人往声音处看去,祝清渔转动着轮椅,缓缓进来。

    她到外面有一会儿了,但屋内情况太激烈,无人注意到她。

    祝明山的那句分家,正合她意。所以,她出声了。

    “渔丫头!”唐氏率先叫出声,祝二爷原本装鸵鸟的脖子也伸了出来。

    大房的人,看见她一时不敢相信,不是说祝清渔脑子被撞的严重,醒了也会是个傻子吗?

    “朝朝。”祝崇山也看到了,他激动的从首位上下来,走到她面前。

    “阿公的好丫头,终于醒了。”老人苍老的手摸上她头顶,祝清渔本能想躲闪,但见老人浑浊的眼眶微湿,她顿住了。

    原著里,祝清渔好色成性,不学无术。祝家其他两房在祝崇山外出查账时,一直娇惯纵容她。

    按照现代的说法就是捧杀。

    真正关心她的,为她好处处为她打算的,只有外祖父祝崇山。

    头上的温暖,直达肺腑,血脉的联系这一刻发挥到极致,祝清渔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温暖。

    她轻轻开口:“阿公。”

    祝清渔醒了,陈氏和祝明山对视一眼,眼里闪过狠利的光。

    即便是个残废,祝崇山都有可能让她继续成为祝氏商行的少东家。

    陈氏抓住祝清渔话里的重点,问道:“渔丫头,你刚刚可是说你也赞同分家?”

    祝崇山向来疼爱这个外孙女,她开口,于他们而言可以事半功倍。

    “陈秀芝!”祝崇山这次真的怒了,连名带姓叫了这个他一直敬重有加的大嫂。逼完他,又来逼他外孙女了吗?

    “阿公。”祝清渔没理陈氏,她轻拽了拽祝崇山衣袖,才看向陈氏,清亮的眸子,泛着冷光,唇角微扯:“是的,我也支持分家。”

    …………

    祝崇山书房里,祖孙两人对面而坐。

    祝崇山看着她,“为什么同意分家?”

    祝清渔装糊涂道:“阿公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原著里祝清渔残废后,祝崇山确实没让大房的人接管祝氏商行,是后面才同意的分家。她如今只是让它提前了一点点。

    祝崇山刚刚没来及仔细看,如今才细看眼前的外孙女。瘦了些,沉着了。眼神清亮泛着狡黠,有自己的想法了。似乎,这个外孙女不知不觉长大了。

    “朝朝,你可知,分家了,不仅是告诉外人祝家家宅不合,更是将祝氏商行的一半分给大房和二房。”祝崇山经前面的事,又苍老了许多,脊背也弯了许多。

    他怕祝清渔不懂其中的利害关系,又重复了一遍。

    祝清渔当然知道,想到原著里这个老人为了原主做到这个份儿上,她心也软了。

    她上前,拉了拉祝崇山的衣袖,带着浓浓鼻音道:“阿公,我知道。以后,朝朝会好好跟您学习的,一定会将另一半赚回来的。”

    “好,好,好。”祝崇山喜极而泣,看着祝清渔醒后终于懂事了,心里终于感到一丝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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