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小兰,好慢啊,”新一略带嗔怪地瞥着身旁匆匆赶来的少女,“该不会又是忘记带上习题簿了吧。”

    他嘲笑着喘气吁吁的少女,单手反拎手提包,随意地搁在肩上。

    兰听罢便一拳打在没心没肺的少年身上。

    “都是你一直缠着我讲福尔摩斯和他的搭档,害得我都没法好好整理书本!”

    少年玩笑着搪塞她道:“好了好了,快点回去吧,兰,”兰后知后觉,眼前的制服少年竟早已遥遥远去,留下一个小小的背影。

    “别到时候天黑了——兰你这个胆小鬼又要害怕了。”

    远方少年直直地走向了夕阳,声音和他在黄昏下的影子一样,被拉得绵绵远远。

    兰疾步向前,想追上少年,可他的背影早就模糊不清,只留下那长长又长长的影子,她就只能追着影子,当夕阳忽然被城市的远方吞没,他的影子也消失殆尽,她连发出呼喊都来不及。

    “新一,你在哪里…”兰喃喃道。

    留在黑夜中的她,还能隐隐约约听见新一与谁人的窃窃私语,转而又响起了电话按键拨通和挂断的声音,这一切像水中的月亮一样难辨方向,难触真相。

    兰突然发觉,自己在做和以前一模一样的梦。

    所以这时候,黑夜的来临也没那么可怕了,她会像以前一样,在这个熟悉梦中踽踽独行,默默回到家,啪的一下打开事务所的灯,然后或是躺倒在沙发上,或是依靠在书桌前,又或是站在原地,打开翻盖手机,寻找新一的消息回复。

    可是就在她无声行走在回家路上时,突然发现,街角楼宇都不是自己熟悉的模样。

    难道是迷路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身处一个窄巷,双手抱着一只黑色的小猫,小猫似乎无力挣扎,但荧绿色的瞳孔几乎要把她看穿,她感到害怕,但是无法移开视线。

    下一秒,小猫咧开嘴,忽然化身庞然巨兽,凶光毕露,血盆大口已经在她的脖子上投下了阴影。

    “叮咚叮咚——”

    手机中传来的提示音是她为工藤新一单独设置的,只有新一来消息的时候,手机才会发出这样的提醒。

    即便是三更半夜,她也会立刻醒来。

    窗帘缝隙里透出来的又是冷冷的月光。

    但真正令人周身生寒的,是床边这个伺机而动的男人。

    兰的瞳孔骤缩,在看到琴酒的一瞬间,困意全消。

    他裁了寒冷的月光化作了一头长发,绞了野狼的双眸用作视物的瞳孔。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只死物。一只大手正在把玩水果刀,指尖点向刀刃,看着似乎并不满意这把刀。

    于是琴酒将刀搁在了桌上。

    “咯哒。”听着像极了枪支上膛的声音。

    就在这瞬间,兰捕捉到了对方直截了荡的杀意,她敏锐的直觉告诉她要迅速远离。

    兰一个翻滚到了床边,和男人拉远了两个身位的距离,刚刚男人俯身而上的动作,让她确信他刚刚想掐死她。

    不料下个瞬间,琴酒拉起床单,他臂膀一挥,床单抽拉出来的声音引起一阵风声震鸣,兰察觉了他的意图,但他动作太快,她被卷走的床单拉回到了床铺中央。

    在她调整姿势回击之前,就感觉自己的双腿被男人死死压制。男人一半的体重在那只压住她的腿上,另一半体重压在他掐住她的脖子上。

    宽大的胸脯几乎占据她全部的视线,巨大的力量压制下,她无法利用体术扭转局势,甚至双手无法够到他的五官,窒息的感觉开始占据她的所有意识。

    除了双手在贯彻求生最后的挣扎,她已经没能力再思考。

    揪住了男人一只的袖扣,猛力扯拽。

    袖扣飞出落地,在地上嗑磕哒哒碰撞了许多下才停止。令兰没想到的是,脖子上的力度突然间就松懈了下来。胸口忽然钻进了一口空气,她用尽全力试图甩开男人。

    琴酒始终没有松开眼前人的脖子,当身体又开始异变,除了剧烈心跳的痛苦以外,他的愤怒情绪也达到了顶峰,想把所有计划失控的不甘都发泄在这个碍事的女人身上。

    当兰的膝盖朝他顶来,他狠狠地将她甩了出去,冲击使少女晕厥了过去,而他自己再也无法承受全身的麻痛,APTX4869-β的药效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不知过了多久,兰猛吸一口气从床上坐起来,惊恐地环顾四周,刚刚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那比现实还要真实的恐惧,不可能会是梦吧。

    房间里没有那个凶狠之人的气息,只有缩小的琴酒无力倚靠在兰的床边,已经失去了意识。

    她吓坏了,下意识去试探男孩的生命体征,确认男孩只是昏过去了。在兰接触男孩的肌肤时,滚烫的温度似是要烫伤她的手心。

    她谨慎地将男孩安置在床上,颤抖着在男孩床铺旁的桌上摸黑找到水果刀,又迅速闪回男孩身边。

    房间陷入无声的黑暗,也无事发生。刚刚那真实的一切与现在的环境格格不入,兰的床铺依然整洁,没有打斗的痕迹,而水果刀也在远处。

    兰分明记得,当时那个眼中绿光幽幽的、恶鬼一样的男人,就那么慢慢地把一把刀放在了她左脸侧的柜子上,咯哒一声。

    怀中的孩子一身大汗浸透了单薄的衣物,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在兰与黑暗僵持了一会之后,她再也无法忽视男孩的痛苦,放下了怀中的孩子,将他安置在床上,攥紧手中的刀,借着手机的幽光寻找温度计和退烧用品。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么真实的梦,为什么这个男孩夜半突然出现在她床边,烧到了四十二摄氏度。跟随着侦探父亲,她也见识过不少罪犯,经历了许多险境。

    遇见了这个男孩之前,她从未接触过像这样摸不清楚的巨大危机感。

    离开宿舍之后,她紧绷的心情反而松懈下来,低头看向手机屏幕。凌晨两点,新一回复给她“好的,晚安”。

    在路灯都微弱的午夜,她在稀薄的寒冷中拉紧外套,骑行前往十公里之外的全时段营业药房。风衣中裹紧的是一把水果刀。

    兰对着新一的通讯录界面,想要点击呼叫,但又在下一刻盖上了手机,不知不觉之间鼻头一酸,双眼微微一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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