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子好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被指控的人是她。

    对不起,作为一个对国籍家族都毫无归属感的诅咒师杀手,一句话里的三个定语不能说对号入座了,只能说毫无关系,本来都已经对跟踪者失去兴趣了,结果天降一口黑锅诅咒师竟是我自己。

    身边的同伴们比她更快地反应过来,尤其是幸助幸子兄妹,作为队伍里勾心斗角等级最高的成员,他们一瞬间就想到了诸如“加茂家五条家嫁祸泼脏水”“总监部准备借刀杀人”“家族里有内鬼”“黑市隐瞒信息匿名悬赏”等一系列阴谋诡计,看向俘虏的眼神陡的不善起来。

    “甚尔哥……”我们换个地方继续审问。

    幸助刚想开口,却看见甚尔突然反手握上身后的刀柄,释魂刀出鞘,在空中发出金戈相撞的声音。突然出现的箭矢被迫偏离原本的轨迹,然而被削去一半的箭头却仍带着锐不可当的气势深深扎入地面。

    当看到面前那熟悉的弓箭时,原本已经放弃挣扎的姐弟俩脸上浮现出惊喜之色,然后不知想到什么又忽的一青,还没分辨出是庆幸多一点还是惧怕多一点,就被甚尔一手一个提起来,脖颈被牢牢扣住。

    甚尔的意思很明显,人质在他手上,可以试试是几百米外弓箭的速度快,还是他捏短两根脊柱的速度快。

    而在他身后,梦子站起身。

    那支箭是瞄准她的,虽然不是冲着要害部位,但是这种挑衅已经可以视为开战的信号了。

    青蓝色的宝可梦浮起,猩红的双眼精准锁定敌人的所在,四只钢铁巨爪转动拼合,发出冰冷的齿轮咬合声,金属的光泽在手臂组成的炮口上汇聚,然后沿着弓箭划过的轨迹,分毫不差地回敬过去。

    远处的街道似乎传来几声路人的尖叫,幸助任劳任怨地抬手准备下帐,而就在黑色的结界成形的前一秒,又一个陌生的人影连滚带爬地加入战局。

    “误会!都是误会!”

    来人气喘吁吁地喊道。

    *

    “道歉!”

    严厉的声音响起。

    打着警示灯的警车从落地窗外驶过,梦子收回目光,抬眼看向桌子对面的人。

    此时坐在她正对面的是一位有些不修篇幅的中年人,白花花的头发比胡子稀疏得多,衬衣下摆被肚腩绷得紧紧的,眼镜腿摔断了一半,正忙着拿手帕擦额头上冒出来的虚汗。坐在他身侧的是刚刚那对跟踪者姐弟,草草包扎了一下身上的伤口,跟两只鹌鹑似的缩在那里。

    等到老人擦完了汗,推了推仅靠一条腿挂在脸上的眼镜,深吸一口气,以非常强硬的态度将两位少年的脑袋深深按下去。

    “快道歉!”

    明明是看上去只是个平平无奇的中年人,但莫名地有一种让人发自内心地敬畏感。两个之前敢跟甚尔拼命的初生牛犊蔫了吧唧地低头道歉,头都要垂到地上去了。

    紧随其后的,中年人把双手搭在膝盖上,同样郑重地低下头去。

    “非常抱歉,是我教导无方,才让这两个孩子做出如此不当的举动。”

    愿意诚恳地向小孩子道歉的大人比仗着年龄指点江山的大人更值得尊敬,而中年人身上又有着一种特殊的既视感,给梦子一种非常亲切的感觉。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说出任何类似原谅或者谦让的话语,只是依旧将手搭在桌子上,从容不迫地看着对面低下头的大人。

    “那么,那支箭?”

    巨金怪的加农光炮并没有伤到那位神秘的弓箭手,只撕裂了一块有着奇异刺绣的袖摆。中年人到场之后弓箭手便撤退了,那块布料被放在桌子上,重伤中的两位少年看到它的时候脸都绿了,四只眼睛凑出来“命不久矣”几个字。

    “……十分抱歉,她们也只是担心两个孩子,”中年人露出苦笑,颇有种左右为难的意味:“对于这件事,我没有解释的权利。”

    梦子挑了挑眉,本来以为面前的中年人和弓箭手应该是一伙的,但是从称呼和态度来看又不是这样。

    似乎看出了她的困惑,中年人才刚刚想起来似的,从口袋里掏出名片递过来,语气依旧带着一股学者的谦逊:“抱歉,刚刚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在下是一位大学教授,同时也算是这两个孩子的老师……”

    看到名片上的字样,梦子一行人齐齐睁大了双眼。

    *

    很喜欢JI玩家的一句名言:啊?

    梦子看看名片,再看看中年人,又回忆了一下总监部给的资料,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金田一志保,出生于岩手县,高中时期受到推荐入学东京咒术高专,毕业后留校担任高专教师,评定等级为一级咒术师,在辞职之前一直都是咒术界的中流砥柱,根据咒术师的牺牲率来看,不用几年就能熬死上级当上高专校长。

    在总监部的记录中,这位咒术师是一位冷漠而孤僻、外在气质都与现高专教师夜蛾正道不相上下的老大哥,浑身上下充满了能从东京湾砍到京都港的凶恶气质,重点突出一个人狠话不多。

    然而现在坐在梦子面前的中年人头顶上闪耀着知识的光辉,曾经的气场两米八已经化为了体重一百八,看上去跟任何一个愿意在期末周对学渣进行海底捞的菩萨没有任何区别,跟资料上的照片简直就是火箭队老大和大木博士的区别。

    等等……梦子恍然大悟地一敲手心,终于明白那既视感是从何而来——这不就是活脱脱的宝可梦博士造型嘛,一看就长了一张会给她发御三家的脸!

    戴上滤镜之后梦子瞬间给金田一教授加上好感度,连带着态度都好了不少。金田一志保暗中松了口气,心想第一关总算过去了,要是御三家的大小姐在北海道出了事,鬼知道会有什么严重后果。

    就在他发散思维的时候,梦子敲了敲桌子。

    “那么,诅咒师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她问道。

    *

    “所以,这真的是个误会……”

    金田一志保苦笑着说。

    此时他们正坐在北海道大学的私人办公室里,顶天立地的书架上塞满了各式各样的资料和典籍,书桌上还放着没批改完的论文和试卷。身处熟悉的环境让他放松了许多,挽起袖子去办公室角落的水吧泡茶,又翻箱倒柜地找配套的点心。

    等到两人都坐下后,他才一边思考着措辞,一边解释事情的始末。

    “北海道不受总监部管辖,而是有单独的咒术联,这个你是知道的吧?”

    梦子点点头。

    “不仅是管理机构,这边的咒术体系也和日本那边有很大的差别,”金田一志保说道:“比如术式、咒力的运用方法……以及结界。在你们踏上这片土地的那一刻起,这里的结界便知晓了你们的存在。”

    “嗯?每个咒术师都能感知到吗?”梦子颇感兴趣地挑起眉,“这样不会很麻烦吗?那么多人进进出出。”

    金田一志保摇头:“不会,本来北海道的人口总数就跟本州岛那边差很多,本土咒术师的数量更少,而且基本上不会离开这里。所以触发结界的一般只会是外来的术士。”

    “近几年北海道没有出过特别危险的咒灵,总监部不会派人过来,普通的咒术师更不会来这个偏远的乡下地区。但是最近本州岛那边似乎出了什么变动,许多诅咒师都在出逃,又因为身份原因不方便出国,所以就跑到北海道这边来躲避或者试图偷渡,给我们带来了不少麻烦……”

    梦子默默地移开视线,装作自己对此事毫不知情。

    “然后,京子和春彦……就是我的那两个学生,”提起了自己的学生,金田一京助脸上浮现出自豪又有些头疼的神色,“因为一些原因,她们俩对于诅咒师这一群体特别的仇视,最近我又忙着期末考试的事情,对她们有些疏于管教了,结果就……”

    结果就跑到登别市跟踪人家正儿八经报备过的御三家来客,还因为技不如人被痛揍了一顿,连累老师和长辈连夜赶来捞人。

    两个孩子听消息只听了一半,下意识把触动结界的来客和诅咒师划上了等号,毕竟她们俩活那么大就见过金田一一个来自本州岛的咒术师。一开始只想着跟踪,被甚尔抓住后反而激起了战意,当然也可能有被一边梦子那根本没把她们放在眼中的无视态度刺激到的缘故。

    “最后一个问题,”梦子将茶杯的底部轻轻磕到托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为什么是’御三家的诅咒师’?”

    这个定语怎么想怎么奇怪,既然是提防逃亡的诅咒师,为什么又会在她前面加上御三家这个定语?

    金田一志保露出了极为复杂的“你是不是在装傻”的神色。

    “这片土地是试炼的大地,”他说道,“与天元无关,虾夷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灵场,咒术融于古老的血脉之中,和爱努族的文化一直传承至今。”

    “一百五十年前,日本政府将内地的人迁居过来,用以占领这片广袤的土地。而跟着那批所谓’开拓者’一起到来的、史上最邪恶的咒术师……”

    “——不正是你们御三家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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