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机算老人看着赵弥贞,意味深长地说道,“有句话小顾她说的不错,殿下若得民心,何苦战不胜也?”

    脱离阴云诡谲的冰冷皇宫,自小生活在民风淳朴的北疆,赵弥贞向来言行正派,不喜那些操纵人心、玩弄手段的行径,心中一直存着正大光明夺回江山的理想主义期望。

    可是现实哪有大家想得那么好?他们想真刀真枪的干,敌人却不会舍弃那些阴诡手段任由他们攻破皇城。

    原剧情中,魏氏一党为了保住荣华富贵可以牺牲一切,人命在他们这些疯狗一样的人眼中根本不值一提,顾凌伊保不准这回又会出什么新的幺蛾子。

    难道要拿所有人的性命去赌,赌一个对手仁义?她赌不起。

    看赵弥贞还是有些犹豫不决的样子,顾凌伊急得乱蹦,“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殿下不用操纵民心那一套,却不能阻止别人不用。既如此,何必给自己平添麻烦呢?”

    “你要是不用我说的这个法子,那我千辛万苦把玉玺取回来就白费了!”顾凌伊闹起脾气,双手抱胸气呼呼。

    “好了,”赵弥贞知道她在假装生气,却是实打实的担心,摸她脑袋顺顺毛,“就按你说的办。”

    顾凌伊拿头在他掌心使劲儿乱蹭,哼哼道:“这还差不多。”

    京城·永安赌坊

    “啥啥啥,你们凑在这儿呱呱叨叨说啥呢?”王二奋力挤进人堆里,还没见过这赌场之中无人开盘,只凑在一处说闲话的场面。

    以至于刚进门时,他还以为自己错来了什么早市,全是大爷大妈闲唠嗑儿呢。

    “你还没听说呢?消息都传开了!连我们邻居家六岁的小孩都在和伙伴们讨论这事。”一大哥觑了他一眼,一副“你真不行”的欠扁模样。

    王二满脸黑线,原来不只自家媳妇儿说张家长李家短的时候会露出这种表情,传八卦这事儿还真就不分男女。

    在他的软磨硬泡之下,那位大哥终于肯把事情讲给他听。

    “什么?”他声音尖利,里头的震惊毫不掩饰,“影无踪偷了传国玉玺?真的假的!”

    “八九不离十,像影盗圣那样嚣张跋扈的性子,谎话她不屑说,可只要是真的,她必然会大肆炫耀让全世界都知道。”

    大哥说话的语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和影无踪很熟呢,整日与他厮混的赌友们捂着嘴笑。

    王二声音压低了些,面上的惊讶半分不减,“可是……那可是传国玉玺啊!”

    影无踪江湖第一大盗的威名的确是家喻户晓,可那毕竟是传国玉玺,不比旁的奇珍异宝,那可是国之根本,天子威严!就这样被她偷了去?

    “影无踪嘛,狂的很。估计是偷啥都跟探囊取物一般,自觉没趣儿,就想偷个比较有挑战性的。没想到还真叫她给偷着了!”大哥啧啧咂舌,很是佩服。

    “那天家颜面岂不是被她甩在地上踩?”

    “那才好呢,给咱老百姓出口恶气!”这大哥显然是对魏皇帝憎恨已久,口无遮拦地就骂了出来,身旁人推他一把才反应过来,赶紧转头四下看看,才敢继续跟大家八卦。

    “而且这边儿刚被影无踪挑衅不说,那头北疆,”大哥煞有其事地朝北拱了拱手,“起兵反叛了!”

    “啊?”众人哗然,这个消息倒没有影无踪那个戏剧化的事件传得快,故而在场的都是头回听。

    “起头的自称是前朝的太子殿下,那才是正儿八经的正统皇室血脉,和咱们当朝这位继子可不一样。”

    “赵光宗的亲儿子?这不能吧,他不是没留下什么子嗣,只顾着为故去的皇后娘娘伤感了吗?”

    “谁说不是呢,咱们那位痴情的先帝确实没有再纳别的女人进后宫,要不还有他魏氏什么事?可是这位殿下,他就是陈皇后与陛下的子嗣!”

    “记不记得当初那小道消息传的,说陈皇后压根儿不是在宫中病逝的,而是在宫外失踪的,当时肚子里还怀着皇嗣……”

    “嘿,你们还真别觉得这消息不靠谱!结合如今这位殿下横空出世的事实,不就与当初那消息对上了吗。”

    “你们想想,若不是皇后的亲儿子,定北侯的亲外孙,他北疆凭什么起兵助他夺江山?”

    “莫不是北疆不安于雄踞一方……陈氏想要这江山易主?”

    “得得得,你可别搁这儿阴谋论了!定北侯年纪一大把了,膝下无儿无女,要这江山有什么用?他不在北疆好好安度晚年,劳心劳力帮别人坐上皇位作甚?”

    “切,你爱信不信,不信滚蛋!反正你们等着瞧吧,我赌这位必然是真金白银的太子殿下。来来来兄弟们,刚巧开一盘我们的好东西,下注下注!”

    “我赌太子殿下!”

    “我赌魏狗能苟住!”

    “反正咱们在这世道下也讨不了一天好了,就让那位太子殿下去打,管他真的假的!我过得不顺当,魏狗也别想在那位置上吃香喝辣!”

    ……

    京城繁华不是虚名,瞧这街上人头攒动之景,车如流水,马似游龙,便可从中一窥京都簇锦团花。而就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段上,落着一座精雕细刻的百尺危楼。

    喃风台?孔翰宁在楼前站定,对着那牌匾一挑眉,心中窝了团无名火,沉着脸往里头闯。

    “哎呦这位官人,是来此处寻乐……”迎客的老鸨自然是个惯会察言观色的,凑近了看到这位的神色便知他不是来这儿消遣的客人,搞不好还是来捉奸的丈夫!

    预见到待会儿争吵拉扯,坏她生意的场面,老鸨伸手想要将人拦在门口,却先被这人身旁的随从制住。那人亮出一块官牌给她,老鸨登时花颜失色,再不敢阻挠。

    吓,这么大的官哟,惹不起惹不起!就是——

    原来这般样貌好,背景强的男人,也会被家里娘们儿戴绿帽哦~真是笑死人了。

    在别人眼中头顶青青草原的孔翰宁踏进楼里,看着那些人衣衫松散,寻欢作乐,便气不打一处来。

    得亏他现在是位高权重的“孔大人”,颇有人手和眼线,才得以只花半天就得到影无踪在此处的确切消息。

    若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只怕十天半个月都找不见她的半点影踪!

    目光逡巡楼中各处,只见这里好不奢华糜烂——

    透而白的长灯笼高高悬,滑而艳的红绸子从中牵,白与红的交杂呈出纯与媚的欲念。

    台中央高坐着一位姿色清丽的男子正在抚琴,淙淙琴音从他修长白净的指尖流淌而出,竟是技艺不俗!后头环着一众涂着白面、妆容艳丽的女子,更衬得他出尘脱俗,好似入凡谪仙。

    垂眸清高不容旁人肖想,而他抬头轻轻一瞥,那眼中流转的风情潋滟,却足以让任何一个与他对视之人手脚发软,酥掉半边身子。

    头戴花冠的小倌眉眼精致,半掩着面娇娇地笑,那股子娇怯让他身旁的恩客更是心里发痒,愈发逗弄起来;

    举手投足间仪态风流,颇像名门贵公子的那位轻摇折扇,倒衬得对面的金主奴颜婢膝,上赶着哄人家高兴;

    这位面若桃花,唇红齿白,眼角眉梢却挂着些似有若无的淡淡疏离,动作倒是欲拒还迎,两根手指轻轻捏住身旁人的衣角,真真儿是我见犹怜……

    环顾一周,孔翰宁就没见着资质稍逊的男倌,颜色是一个赛一个的好!这般高品质的青楼楚馆,呵,影无踪倒是会享受。

    这么多种类型的美色,也不知道她会选哪一款,可别把眼睛都挑花了!

    这般讥诮地想着,孔翰宁终于看到了影无踪,男人堆里的影无踪。

    ——难怪他没有第一时间找到她,合着人家压根儿没做选择,各个类型照单全收了!

    她在我这儿情场失意,自然要出来寻寻安慰……如此这般自我劝告,孔翰宁努力压下心头的躁郁,抬步走了过去。

    走近了方看清场面有多活色生香,影无踪上半身软软倚在一位的怀里,正仰着头吃他喂来的果子,饱满的红唇之中伸出柔软小舌,舌尖一卷,那上头的樱桃就被她含进口中,引得那小倌吃吃地笑。

    她衣领松散,露出白皙滑腻的肌肤,漂亮的锁骨微凸,上头有一枚暧昧的红晕漂亮得扎眼。修长的双腿翘在美人儿身上,一个给她捏腿,一个握住她白嫩的双足在掌中把玩。

    旁边扇风的、斟酒的、唱歌的、作舞的……各司其职却一刻没有消停,个个秋波暗送,眼神拉丝。

    这一幕太具有冲击性,孔翰宁突然之间感到口干舌燥,全身上下像被火点燃了一般,每一处都叫嚷着燥热。

    “影……”站了半晌,孔翰宁一开口,惊觉自己的声音竟是哑的!臊得他先红了半边脸。

    软香温玉在侧的女人终于发现了他的存在,话音透着玩味与惊奇。

    “诶,孔兄!你怎会在此?莫不也是来此处寻欢,同好同好呀。”话毕,不耽误她侧脸衔住旁边美人儿喂来的糕点,嘴唇有意无意地擦过人手指逗弄。

    “雪酪樱桃煎!孔兄你快来尝尝,他们家的这道乃是京城一绝,无人能出其右。”

    “旁的人来此还吃不到这个呢,只有我这种挥金如土的常客才有资格点上一盘,由美人儿喂进口中更是别有一番滋味,不尝一回枉来人世间啊。”

    此话喊得大声,用的词也丝毫不害臊,她倒是十分骄傲。

    “影姑娘,”孔翰宁此刻仍有点晕乎乎的,脑袋里充斥着一片无措的混沌,反应都慢了半拍,笨拙地躲避过那人喂上来的糕点,装作看不见他缠在她身上撒娇抱怨,“我是特意来寻你的。”

    “外头传的风言风语的,你不知?”

    一部分神思不知游荡到九霄云外去做什么肮脏下流之事,孔翰宁竭力集中自己剩下的精力,紧紧盯着她的脸,不错过她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

    “传什么?和我有关吗?我知道什么?

    ”顾凌伊先是瞪着一双眼很是迷瞪的样子,然后慢腾腾地冷却下来,忽而讥讽恼怒起来。

    “好啊,你是来这儿找我兴师问罪的?谁给你的胆子!”

    “我并非此意。”孔翰宁未从她身上看出丝毫不对劲儿,但关系重大,他还是谨慎对待,继续试探,“只是此事实在离奇,不像是空穴来风。大家传疯了,说你……”

    “啥?这么离谱?”顾凌伊一副吃了溜溜梅的表情,“我这么多天一直宿在喃风台就没出去过,竟不知有这种传言。嘤嘤,你知道这事儿吗?”

    她足尖在少年白嫩的手心戳了戳,问他。

    “姐姐又说笑了,咱们这儿是人世外,桃花源,从不谈那些乌七八糟的,恐污了我们嘴巴干净,姐姐岂会不知?”被她唤作嘤嘤的小倌看起来年纪不大,一张小脸青春活泼,只知道撒娇讨宠,没半分心思在的。

    “可是传言说的有鼻子有眼……”

    “孔翰宁,你是不是做官做傻了!”顾凌伊翻了个白眼儿,很是不耐烦,“你不想想,我若是进出皇宫跟进自己家门儿一样,我还用得着费这么多功夫托你帮我见那人?”

    看来她并不知道玉玺根本不在宫中的事情,孔翰宁暗自思附,心下稍安。

    连位置都不知道的人,哪里可能去偷盗玉玺呢?再说了,她可是影姑娘,因思慕而一心帮助他的影姑娘啊,偷得玉玺怎会不交由他呈圣立功呢……

    孔翰宁暗叹自己疑神疑鬼不信任她,平白惹人不高兴。

    “说到这儿,孔兄,我托你办的事儿有眉目了没啊!”

    “嗯,我已和他说定与你单独见面。三日之后,午夜子时,城外破庙。”

    ……

    三天眨眼而过,月黑风高夜,城外破庙中。

    推开庙门,等候多时的禁军统领闻声转身,只见一男一女走进门来。

    他定神一看,只见那踏月而来的男子比月亮还要皎洁。

    眉眼神态,身姿相貌,与那个同他交情过命的先皇霎时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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