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结缘花瓣蕊分离,谢灵衣默不作声地把花心收进储物戒,只将九片花瓣拿乾坤袋装了,系在腰间。

    衣衫破烂,血腥味冲鼻,她很不满意自己这一身邋遢模样,奈何时间紧迫,现在根本不是形象管理的时候——

    自昏迷中醒来她便发现了,之前还两面通透的石室,此刻却围起了四面厚壁,再加上头顶的巨石和脚下的泥地,俨然形成了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

    将她困在里边。

    谢灵衣看了看遍布周身的黑藤,自结缘花被自己收入囊中后,这些守护它的藤蔓们就纷纷失去了生命力,变成一堆死物。

    但材料还是好材料,刀锯斧钺皆不能破,坚硬无比又水火不侵,若是用来炼化指不定能炼出什么神兵利器,就算是兜售出去也能卖得好价钱。

    谢灵衣一个冰封咒甩上去,场内的黑藤便被封入冰层之中,手掌附上冰面,她心念微动,就把冰雕一般的杂乱黑藤收入储物戒中。

    羊毛薅得非常轻松。

    拼夕夕立刻化身购物节目报幕人,开始宣传:“无需费大力,只靠一块儿冰,砍不断、烧不烂的神奇材料请您带回家!”

    谢灵衣听完都想敲它的脑袋,“什么一块儿冰!明明靠的是我的聪明才智好不好啊。”

    “那是那是,宿主的智商天上地下无人能比~”

    拼夕夕日常狗腿,然后想起刚才的九死一生,又哭叽叽道,“刚才你失去意识,我怎么叫你都跟听不见似的,可把我吓坏了呜呜呜……”

    “让你担心了,但我能醒过来,也要得益于你帮我申请的心理修复疗程呀。”

    孩子不经吓,谢灵衣少不得温声安抚一阵儿。

    “对了,关于对钟睿宁自带亲近感一事我也只是猜测,具体是个什么情况还需要你的帮助……”

    它们这些小系统之间爱聊八卦,消息多情报也多,把拼夕夕派去暗访之后,谢灵衣开始着眼她当前的困境。

    密闭空间中空气逐渐稀薄,四周的石壁又给人无边压迫之感,谢灵衣迈步在这半大不小的禁地之中绕了一圈,始终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能看到玄天宗广场的那面墙也被堵得严实,甚至不透一丝光亮。

    她谨慎地伸手按了按,确实是石头的坚硬触感,不再像之前那样,有反弹之力。

    但好歹这面石壁是后来添上的,总不如左右两面坚固吧?这样想着,谢灵衣转动竹笛,朝着它挥出全力一击。

    无声无息,连个石渣子都没蹦出来。

    谢灵衣不禁摇头,果然,这石头古怪,只有破情剑才能在上面留下痕迹。

    如果在这儿的人是苏芷曦,恐怕流程就是:获取结缘花,手持破情剑,劈开眼前门,回到玄天宗了。

    由于谢灵衣是强夺,非缘者终究不被接纳,所以尽管她将结缘花收服,也是不被幻墟认可的。

    并未给她开放相应的通关通道。

    那就别怪我毁了你这上古秘境了,谢灵衣不慌不忙盘腿坐下。

    靠自己对抗幻墟实属不易,折损修为倒是小事儿,主要是她被困在这一方暗室之中,无法纵览全局,没有外力相帮,如何破局还是个问题。

    好在至宝被夺之后,闲杂人等一概会被驱逐出境,她在这儿再怎么闹都不会伤到里面的其他修士,可以随意发挥。

    引气入体,谢灵衣盘腿入定,开始静心打坐,预备先突破境界。

    一时间寂寥无声,奈何谢灵衣是放下心来,她不知道的是,伍梓绪用整个秘境布下煞阵,一旦开启便是禁锢结界,幻墟中连个鸟都送不出去。

    更别说把众多修士弹出境外了。

    骤然间天塌地陷,整个石室都开始剧烈摇晃,震响声轰轰。

    毁境阵法作用于整个幻墟,其中自然也包括这方禁地,它受到的冲击非比寻常,道道裂痕从石顶蔓延至四壁。

    “砰!”一声巨响在她身旁炸开。

    谢灵衣全然忘我的修炼被打断,皱着眉睁开了眼,然后:“……”

    她怎么都砍不出刻痕的石壁,怎么自己烂了???

    然而这只是个开头,大大小小的石块随之开始掉落,想要随机砸死一个站在下面的倒霉蛋,谢灵衣左闪右避,躲得辛苦。

    无他,她砍不动石头,石头却能把她砸流血。

    暗室正在坍塌,难道她可以出去了?谢灵衣抬头望向天花板,然而破损处却不见有光落下,触目一片漆黑。

    她足尖一点躲过砸来的乱石,只向上飞去,手臂伸直,率先摸向空缺处。

    入手果非虚空,一股绵软却不容抗拒的阻力传来,谢灵衣被重重一弹,被迫落回到地面。

    周围砸落的石块已经垒到她腰间。

    这可怎么办,石壁不过障眼法,其外更有东西阻拦。

    塌毁的石块一个叠一个,这间石室很快就会被填满,她再怎么躲避也没办法出去,难道还要被活埋不成?

    谢灵衣双唇紧抿,并无良策,只能暂行缓兵之计。

    一道灵力打出,厚重的石板虽完好无损却会被打飞,它偏离原来自然下落的轨迹,朝谢灵衣预想的位置跌去,然后与另一块巨石恰好一顶。

    二者以一个奇异的角度落下,轰然砸在地上垒起的石堆上,稳稳搭起一个三边空间,中间留有可容纳大约两三个人的余地。

    最稳固的等边三角形,谢灵衣点评一句,躺了进去。

    这样起码可以保证她不被砸死。

    怪石坚硬无匹可破一切防御,单从它强行围住黑藤狂涌就能看出,连那些所向披靡的尖刺都能抵挡,可见其非比寻常。

    但无论如何,它唯独不能对自己造成破坏。

    有时是大石块,有时是细石屑,碎裂之物接二连三地落下,不一会儿就将整个禁地填得满满当当,只余大幅晃动还在继续。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谢灵衣察觉到此间空气越来越稀薄,饶是她费力控制,呼吸声也不由得越来越粗重。

    不行,这样下去她会被憋死的,谢灵衣思索再三,还是从储物戒掏出一枚龟息丸。

    这是升级版,不同于给凡人县主用的,是作用于修士的假死药丹。若她服下,便可解决当前的氧气稀缺问题。

    撕裂这诡异的漆黑隔膜所耗甚多,到时若两面夹击,她一边呼吸困难,一边消耗灵力,恐怕会出岔子。

    谢灵衣在脑中过了一遍,她预备先刻下符阵,豁开口子以灵血起阵,再服下龟息丸,在昏死之中慢慢滋养法阵。

    计算好大致时间,把药效控制在法阵将成之际,到时她再一举开阵破界,重出禁地。

    ——自始至终,谢灵衣都没设想过他人来营救的情况,孤身已久,她向来只靠自己。

    再者说,禁地藏于此境虚空处,若非邀请,外界无法探知。又有谁会拼上性命来找她呢?

    谢灵衣静下心来,以笛为笔在面前画下上古符阵,走势神秘,落笔流畅,她一手勾连天地之气,所过之处无不激起灵气波动。

    一气呵成,繁复阵法在她面前闪着碧绿灵光。

    成了。

    望着无边黑暗之中唯一的亮光,谢灵衣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怅惘,但她早已习惯孤身作战。

    没什么的,你瞧,你总能为自己点燃一束光。

    封闭幽暗的密室之中静得可怕,只剩她的呼吸声时缓时重地响起,浓重的黑暗似要将一切吞没。

    平复下心绪,谢灵衣缓缓举起手中寒似冰刃的隐水匕首,朝心口刺去。

    然而正当此时,禁地上方猛然裂出一道巨缝,随之荡开一层灵波,堆挤她的巨石都被这未知外力强行震开。

    与此同时,新鲜空气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再度充盈她的肺部,谢灵衣眼前因缺氧而浮起的点点白花慢慢褪去,她用手半挡着睁眼看去。

    只见天光乍现,外界却不是晴朗灼目的日光,取而代之的是,红得发黑的血色洋洋洒洒铺满了整个天际。

    而在这一片血腥如末日的背景板中,有人苍白着脸,冲她伸出右手。

    “灵衣,我找到你了。”他说。

    谢灵衣的双眼被这突如其来的光亮一刺,瞬间不受控制地浮起脉脉泪花,顺着脸颊倏忽滑下。

    “那你可要抓紧了。”她答。

    握上伍梓绪伸出的手掌,谢灵衣与他掌心相贴,紧紧攥住,任由他把她拉出这无边无际的暗夜,投向血煞气冲天的怀抱。

    看着眼前的清丽面庞,伍梓绪握紧她的手,将人用力往上一提,就把谢灵衣从那个幽深压抑的禁地中捞到自己怀里。

    好像很久很久都没见她了,伍梓绪想着,把人往他心口带了带,却不敢用力。

    “哪儿受伤了,我看看。”

    他的手想要落在她头顶,却好似害怕惊扰此刻一样,最后只虚虚拢至她发尾,才落在实处,拈了她发丝在指尖轻摸。

    伍梓绪难得有这么温声细语的时候,谢灵衣的声音却闷闷的,“毁境大阵……你还剩多久?”

    自他找到自己的这一刻,谢灵衣便明白,伍梓绪为此付出了重逾生命的代价。

    结合禁地的动静以及眼前所见,谢灵衣不难猜到,他是借毁了整个秘境为筹码,来硬逼禁地主动现形。

    伍梓绪先是一愣,继而笑了声,“宗门天才果然名不虚传,你也太敏锐了些。”

    知道她非得弄个明白,伍梓绪把熊熊燃烧着的星盘拿出来,放在谢灵衣面前。

    “大约还够跟你说上几句话的。”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懒散,调子却透着隐隐绮丽,勾得人耳朵发痒。

    阴阳走龙阵……谢灵衣只一眼便看明白,她指甲扣在星盘上,咬着牙沉默不语。

    用的是烧魂焚血之法,布阵者受烈焰焚身、赤火灼魂之痛。开弓便没有回头路,一旦起阵,最后便只有身毁神灭这一个结局。

    心里想着手上便收不住力道,鲜血从她指甲缝里溢出。

    伍梓绪叹了口气,拉过谢灵衣的手捏在自己掌心,“好了,现在几句话都说不了了。”

    他调动他身上仅剩的一点稀薄灵力,轻而缓地,覆住谢灵衣身上每一个伤处。

    温暖的灵力包裹之下,被尖刺划开的裂口开始慢慢愈合,暖融融的又泛着点微微的痒。

    她要挣开,伍梓绪却不许,谢灵衣静下来,随他动作。

    治愈的光芒缓缓黯下,伍梓绪最后施了一个清尘诀,将她浑身血污洗去,恢复她干净漂亮的模样。

    “好了灵衣,站远些,待会儿别呛到你了。”他拍拍她的肩,以哄小孩儿似的口吻。

    一言不发地,谢灵衣从他怀里站起,抿着唇冲他倒退了两步。

    “远些。”他扬扬眉。

    谢灵衣后退一步。

    “再远些。”他手指往远处拨了拨示意。

    谢灵衣再后退半步。

    “再远一些,灵衣……”他有点无奈。

    谢灵衣总算开口,声无波澜,“再远就看不见你了。”

    他还没见过谢灵衣耍无赖的样子,伍梓绪笑起来,带起一阵咳喘。

    “好嘛,那你待会儿不想看了,就扭过头去……”话还未落,他整个人就烧起来,像一朵被火焰点燃的花朵。

    谢灵衣定定地看着,看灵焰燎起他全身,摇起一片焰色,火红的边缘又呈亮眼橙黄,转瞬便焦成飞灰,随风扬在空中。

    她蓄在眼眶的泪总算舍得落下。

    泪眼朦胧间,她恍惚看见一个虚虚的影,艳极盛极的容貌,只一眼便足够让天地都为之失色,昳丽惑人。

    眼睛急急一眨,泪珠坠下,视野清晰起来,她却再看不见刚才的人影。

    像什么转瞬即逝幻梦。

    连记忆都没留下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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