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生爆满的场地外嘈杂一片,细看去,原来众学子都在抱着书低声诵读,哪怕马上都要进考场了,也要抓住每一分一秒的复习时间不舍浪费。

    其中多的是准备充分的优秀学霸。

    便衬得正蹲在街边托腮发呆的少女格外打眼儿,仿佛她把握十足,根本不把这区区考试放在眼里。

    众鬼不免为之侧目,心想这是哪个大佬,竟如此有信心,看来已经把书背得滚瓜烂熟了。

    大佬·穆棱一(眼神空洞):嘶,地府志第一页第一条是……后土娘娘颁布的首条阴律?咋说的来着???

    我靠我靠我靠,完球了,我怎么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抱头看地,她瞪大双眼,惊恐中透露着绝望。

    温峤转过街角,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他走过去,拍了拍她脑袋,“我这才离开一会儿,你干嘛呢。”

    “完了,全完了……”穆棱一缓缓抬头,跟丢了魂儿似的,“老温,我完蛋了,好像背的知识都忘光了,突然间啥都想不起来了。”

    温峤一愣,又好笑又心疼,他把人从地上提溜起来,“不会完的,你就是背的东西太多太紧张了,一时间脑袋空空很正常。”

    “等待会儿你上了考场见了题,不用使劲儿也能回想起来。”

    在最后一个月里,穆棱一最起码完整把书过过三遍,有些知识已经刻在她记忆里了,短期内想忘也忘不了。

    所以他知道她只是太紧张了。

    “真的?那我就不怕了。”温峤给人的感觉太可靠,像穆棱一这种不着调的就很容易依赖他,“冷汗都给我吓出来了,老天。”

    她长呼一口气。

    “别有太大负担,你就放心大胆去考,成与不成都没所谓,就当见见真题了,知道吗?”温峤宽慰道。

    穆棱一不禁疑惑,“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不是喊我一把过吗?”一偷懒就要被念叨。

    “那是准备的时候,怕你懈怠才时时提醒。苦都苦了,不尽全力如何对得起这段时间的艰辛?半吊子复习才是啥也捞不着。”

    “现在拼也拼过了,尽人事听天命,结果如何没那么紧要。”他只是不想看她有那么大压力。

    穆棱一定了个目标想考公,温峤就帮她克服时不时的小懒惰,而她若想一辈子当咸鱼,他就陪着她一起闲散度日。

    怎么样都是好的。

    穆棱一有被安慰到,“你没那么看重的话,我就没啥好焦虑的了。”毕竟她躺平惯了,不在乎一次成不成的,反正日子还长。

    可老温为了她考试忙前忙后的,如果有负他的期待,穆棱一就会觉得过意不去。

    如果刚才温峤说的是‘啊呀,我相信你一定能考上’的话,穆棱一绝对压力山大,可他太知道怎么让她放松心情。

    “来吧,吃点儿甜的高兴高兴,吃完了轻松上考场。”变戏法似的,温峤从身后拿出一根儿冰糖葫芦。

    “这!原来你刚才是去……”确实吃惊,穆棱一都没意识到自己笑开了花,她刚伸手去接就顿住,“不是,你怎么买了冰糖葫芦呢?”

    ——备考时间紧,她除了每天干干接引鬼魂的活儿就没接别的了,他们生活很是窘迫,刨去固定开销根本拿不出一分闲钱。

    平日里稍微沾点儿荤腥都是奢侈,肉还都被温峤喂进了穆棱一的肚子里,所以哪怕她再想吃这串糖葫芦,也得忍。

    悄悄咽了下口水,穆棱一道:“老温,退了吧。”这都够他们吃多少个大馒头了。

    “别担心,这是我昨日卖棋盘换的钱,没有动咱们规划好的银两。”温峤牵过她的手把竹签放进去,“所以你放心吃。”

    “而且你听谁家卖个冰糖葫芦还能退货的?快吃,马上要进场了。”

    穆棱一顿时感动得眼泪汪汪,“呜呜,老温你怎么这么好……”温峤喜欢下棋,没人和他对弈也能自己下得高兴,她知道他宝贝那棋盘。

    就这么给典卖了。

    “没办法,谁叫某人昨天在路上直勾勾盯着糖葫芦看,咽口水的声音都快响破天了。”温峤示意她吃。

    “那棋盘换了不少钱,等你考完出来,我带你去吃炙烤羊腿。”

    穆棱一双颊塞得鼓鼓的,“真假?烤羊腿!我绝对好好考!!!”

    原本她很担心,毕竟自己属于临时抱佛脚,害怕地府志背得不牢靠、担忧个测脑子转不过来弯儿,连早饭都吃得没滋没味儿的。

    但一听说出来有羊腿吃,穆棱一整个紧张情绪都被冲淡了,只想着怎么顺利考完才好。

    考个试嘛,考不过就明年再考呗,反正有老温陪着她呢。

    “穆姑娘,要进场了。”那边儿鬼书生阿满在叫她。

    “剩下的你吃,不许浪费。”把半串儿糖葫芦往温峤手里一塞,穆棱一转身就跑,边跑边扭头挥手,“后天来接我哦!”

    为期三天,一共三门,考生在这期间统一食宿。

    “慢点儿,别摔了。”温峤道。

    他就说刚才这姑娘怎么吃得慢慢吞吞,一点儿没有平日里秋风扫落叶的架势,原来是打这主意呢。

    低头咬了半颗糖山楂入口,感受酸与甜在嘴巴里交织蔓延,温峤唇边漾起清浅弧度,不禁笑了。

    ……

    第一门地府志考完,穆棱一整个人就跟卸了货的挑山工似的,连脚步都轻快起来,哼着唱着走出号舍。

    阿满的号舍刚好在对面,和她隔着一个庭院,远远见了不免笑喊她:“穆姑娘。”他冲她招手,穆棱一看了颠颠儿跑过去。

    “看来穆姑娘考得不错,昂首挺胸的很有自信。”

    “马马虎虎吧,状元面前哪有我显摆的份儿。”穆棱一调侃了句,“反正我尽力了,卷子是写得很满,对不对的就不归我管了。”

    其实今年的题出得中规中矩,内容不刁钻也没啥新题型,绝大部分考生都能发挥出自己的正常水平。

    而穆棱一这个中不溜的水平就是,会的不会的对半开,但她很有做题精神,填个砖头上去也不把题空着,东扯西凑最终划拉满整个卷面。

    鬼书生佩服,“我什么时候能有穆姑娘你这个心态就好了。”饶是他题题都会,作答之间也心慌难定,生怕哪里马虎出错。

    “是因为阿满对自己要求高,才将每一道题都研究仔细,务求完美。”穆棱一道。

    二人边说话边往供饭的地方走,那里有地府统一安排的吃食,以供考生及时用餐休息,好为下一场做准备。

    他们聊得投入,殊不知背后正有一双阴毒的眼睛躲在柱子后,死死盯着阿满。

    ……

    白日的考试在独立窄小的号舍进行,考生夜间的休憩则被安排在大院落里,一间房挨着一间房,男女居所只以中庭为界。

    用过晚饭,穆棱一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因为她一不小心又吃多了,实在撑得睡不了觉,不一会儿就要坐起来打饱嗝。

    难受!哀怨地翻坐起来,穆棱一准备站起来消消食儿。

    这房里就她一个人,因为原本分配的同屋的姑娘临时缺考,所以穆棱一独享整间屋子,她无目的地来回转。

    此时夜已深了,大部分考生都沉入梦乡,就算有零星几个犹在挑灯的考生也放轻了呼吸,担心影响到他人休息。

    一时间静得有些诡异。

    无声的幽寂在四周蔓延,穆棱一在黑暗中穿来过去沾上夜的湿冷,冷不丁哆嗦了下,突然感到不安。

    “喀吱喀吱……”一种像是骨骼摩擦的声音遽然响起,更被安静的环境放大数倍,令人牙酸。

    乱晃的脚步迟疑地停下,直觉比感官率先捕捉到细微声响,穆棱一的心急促跳动起来,对危险的惧怯催促着她别去探究。

    然而另有一种情绪支撑着穆棱一,她悄悄透过纸窗向外看。

    那种怪异的声音犹在继续,不少考生被吵醒,骂骂咧咧地推门查看,“谁啊大半夜不睡觉……啊!!!”

    凄惨的叫声彻底撕裂静夜,像当空划过的一道闪电,将潜伏在暗处的危险照得无处遁形。

    心中一凛,穆棱一连忙把窗户纸戳开一个小洞,想要将情况看得更清楚些——

    原本黑漆的中庭被考生们拿出来的灯盏微微点亮,一具无头尸体正躺倒在廊上,一个庞然大物背对着蹲在那儿,手里正拿着什么往嘴里塞。

    是那考生的头!

    寒气乍然从心底蹿出,穆棱一被吓得站不稳,往后趔趄半步。

    獠牙阔口,面目狞恶,考院里怎么会出现狰狞鬼?

    庭中已乱成一团。

    刚才被声音陆陆续续吵出来的考生大约有二十多个,他们遭遇危险后第一时间就是转头回屋,却发现敞开的房门被莫名其妙关上,且怎么也打不开。

    众人抱头乱窜,慌乱地躲避着狰狞鬼的袭击,尖叫声不绝于耳。

    发生变故时一考生刚套上衣服,所以她还没来得及出去,门在眼前自己关闭,而舍友还在外头,这姑娘想也没想就去拉门。

    门开了。

    “只有屋里面的人才能帮你打开房门!”伸手去拉舍友的同时,她出声提醒。

    结果话音刚落,还没进门的舍友就被狰狞鬼扑住,连带着和她手牵手的姑娘都被一同抓了去,当场啃掉了脑袋。

    倒吸冷气声齐齐响起,门内的考生们顿时自危,想要伸出的援手也收了回来。

    谁知道会不会在开门的时候一同被鬼抓了去?现在只有呆在房间里是安全的。

    穆棱一也发现了这一点。

    狰狞鬼只会围猎外头的考生,房间就像一个个安全屋,可以保护他们不受伤害,但一旦开启就会自动关闭,无法随意进出。

    可外面的考生怎么办?求助声不绝于耳,可怜的考生们疯狂拍打着每一间房门,希望屋内有人能发发善心救救自己。

    可回应他们的只有沉默。

    “啊!!!”又一个考生惨死狰狞鬼嘴下。

    胆小、畏死、惧怕鬼,穆棱一知道自己什么德行,可她无法眼睁睁看着这些亡灵彻底失去生命。

    鬼死之后,就再没有轮回了,那才是真的死了。

    一种使命感正煎熬着她,穆棱一实习阴差当久了,心态也有了转变。

    这些日子她接触了太多鬼魂,接引他们涉过忘川、帮助鬼民解决困难,早已将维护幽冥秩序当作是自己的责任。

    所以这个时候,她怎能见死不救?

    放任不管不是办法,厉鬼危及到的是所有居民的安全,叫它逃出去便会有其他鬼民遭殃。

    这个狰狞鬼她必须解决,还好有勾魂索在,穆棱一有把握与之一战。

    但她一人一屋,一旦开门就没办法再回来,相当于失去了退路,风险不可控。

    趁机让外面那些考生进来,让他们在危险时帮忙?可他们一个个被吓破了胆,到时候万一不给她开门怎么办,她赌不起人心。

    穆棱一急得乱转,越是紧要关头,她不灵光的脑袋越是宕机,根本想不出万全的法子。

    而又一意外的发生更是让她无暇再想。

    “快,你们快……”咯吱一声,似乎有一扇门被打开了,然而下一秒就是一声惊诧万分的声音响起,“哎!”

    砰的一声,门又被重重阖上,同时有个人被推出来摔倒在地。

    “你你你,你干嘛!开门啊!”那个被推出来的考生慌张拍门,吓得声音都在打颤。

    无他,背后狰狞鬼贪婪的目光已经锁定了他,正从庭院另一头向自己逼近。兴奋的咆哮为猎物自投罗网而响起,那是死神之音。

    面容一肃,穆棱一没办法再思考万无一失的对策了,因为那个被同伴推出来的倒霉蛋正是阿满。

    自腰间抽出勾魂索,她抬脚踹开了门,沉声道:“外头的考生都进来!”他们鱼贯而入的同时,她掠身而出。

    勾魂索猛地一甩,穆棱一在狰狞鬼的爪子即将扼住阿满脖子的前一秒,死死拽住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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