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陵如此狼狈不堪地出现，还得从两天前说起。
微元宗位于东海之滨，与清和派相隔数千里，佑陵花了大半日才赶到。
微元宗掌门吕鹤翁早早接到消息，在大殿等候，见了他，笑容满面，“佑陵贤弟来访，微元宗蓬荜生辉，你师兄扬灵已与我说明借用太虚幻镜之事。不过使用太虚幻镜回溯记忆耗费心神，今日你一路奔波，还是早些歇息，明日再开始吧。”
佑陵知道吕鹤翁的劝说，是好意，并非刻意延误。况且客随主便，他拱手道谢，“那就听鹤翁掌门的安排。”
话音刚落，天边金光微闪，传音鸟扑腾几下翅膀便近在咫尺。
这时候清和送传音鸟是为何？
佑陵快步走出殿外，接过传音鸟，只听得扬灵的声音带着些许骄傲：“今日江念想下山去华青镇，被守门弟子拦下来了。我已按照你所说安排耀灵阁弟子随时查看江念。你安心回溯记忆，不管担心。”
……师兄，你送来传音鸟是特意让我安心，还是不让我安心呢？
我才离开不到一日，江念就要下山，狐狸尾巴要露出来了吗？
吕鹤翁看佑陵一脸担忧，以为有什么要事，就听他说，“让鹤翁掌门见笑了，小徒顽劣，我不在便想下山偷玩。为了早日返回清和，麻烦鹤翁掌门现在就带我去回溯记忆吧。”
敢在魔族作乱的时候独自一人跑去活死林的人，怎么会轻易放弃下山。佑陵怕夜长梦多，便催促现在就回溯记忆。
吕鹤翁无法拒绝，带着他走过曲折幽径，进入地下密室。
一进门，夜明珠摆放得恰到好处，柔和亮光布满整个密室。正中间摆放着的太虚幻镜，约三丈高，乌木作边，雕刻的花纹游龙走凤，栩栩如生，扑面而来厚重古老的气息。
吕鹤翁问，“佑陵贤弟，进入镜子前，需设定出镜时间。”
太虚幻镜回溯记忆，是由回溯者进入镜中幻影世界重历记忆。重历记忆时，喜怒哀乐也会随之而来，若回溯者沉溺于此，不愿出镜，其他人就算进入镜中也找不回他。所以设定出镜时间，到时候强制让镜子把人吐出来。
“三天后出镜。”时间不长不短，最重要的是赶得上和江念约定的四五天便回。
吕鹤翁设定好时间，又施诀给佑陵左手腕套上三圈绿光咒文，“太虚幻镜只会在三天后开启，镜中时间比现实中快，一圈代表一天，请。”
佑陵点头，徐步走向如水镜面，荡开层层涟漪后，眼前空无一物，只有混沌迷蒙。
不过四面八方却涌来说话声，混杂不堪。
“这孩子天资聪颖，取名佑陵，便是护一方水土之意。”
“使用以百叠一的功法，不为至高地位与荣耀，而是冥冥之中觉得，有人在等我。”
“抢擎苍师兄中意的弟子，并非特意针对，只是那孩子与我有缘。”
“我心悦佑陵师叔，不知师叔是否考虑与我结成道侣。”
……
听来听去全是些鸡毛蒜皮，让佑陵头昏脑涨。他不由地心急，手腕上光圈已经消失了半圈，要是再这样耗下去，三天下来将一无所获。
他沉静心思，往混沌深处走了走。
“在渊，你这样困着我无用。”
在渊？佑陵三百多年的岁月里从未听过“在渊”这个名字。
这便是别人放置的记忆了。
他听声辨位，往交谈声传来的地方走去，眼前的混沌也逐渐散开。
碧树绿荫下，有一方形石桌，旁边坐了一女子，身穿水青色长裙，单手支头，意兴阑珊地望着眼前的莲花池。
画面模糊，看不清人脸，佑陵往近处走，声响像是惊动那女子。
但她没有回头，“让我回凡间吧，这是最好的办法。”
佑陵继续往前走，想绕过去看她的脸，却脚底生根，听见自己开口说道，“有卿，留你在此处并非困着你，而是想与你做一个交易。”
记忆若非自己亲身经历，重历的时候只能旁观，而不是参与……
佑陵震惊不已，他以为记忆是由别人放置，可没想到自己就是在渊。
“交易？”有卿终于忍不住起身回头，“我们已经两清，无需再互相纠缠。”
她矮了他一头，身体瘦削，却像一根竹子般秀丽坚韧。
眉眼如画，摄人心魂，可她——不是江念。
虽说江念年纪还小未长开，但她再长八百年也长不成这样——和云斐一模一样。
佑陵心如擂鼓，强压着胸口起伏，耐着性子看下去。
“你与我之间本没有这些因缘，皆是由于长辈们的私心，用你的生死劫换我的情劫。如今你为我失去仙身仙骨，所以我会还你。”
有卿仍不甚在意的模样，不过言语中多了几分讥讽，“在渊仙君，不对，现在得叫在渊神君了。彼时我年幼不经事，错把感激当情爱。所做之事也并非全部为了你。现在落得这凡人之躯，也是我的造化。神君不用将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我说过，我们已两不相欠了。况且我现在身份尴尬，你留我于此，只能徒惹是非。”
有卿说完就要走，在渊伸手拦住她，“你的生死劫倒是破了，可我的情劫还未破。我成神之后，并未有雷劫罚下，以你的生死劫代替我的情劫，愚弄天道，总有一天会被反噬。我不想我的因果与你有关。”
最后一句是明显的划清界限，终于让有卿神色一变。
“千方百计地找我，就为了这事？”她仔细咂摸着他的话，“那么在渊神君打算怎么办？”
“我助你在凡间修行成仙，重还你仙身仙骨，这样才算真正的毫无相关。”
在渊说完，空气像是凝滞了，寂若死灰。
有卿目光垂在地上，半响，她哼笑一声，“在渊神君心思缜密，就这样安排吧。毫无相关，如此甚好。”便头也不回地走出花园。
细看之下，步履微微凌乱。
有卿走后，在渊并未离开，对着拱门后说：“怀易，出来吧，她毫无法力，没发现你。”
门后冒出的怀易不好意思一边挠头，一边走近在渊，“师兄，我不是故意偷听的，不过你刚才为何那样说。你用了一半的法力来除尽她身上的魔息，恩情已经还得干净，而且她天生神女，成仙之事，重塑仙骨即可，何必去凡间走一遭。”
“她体内魔息没有除尽，也除不尽。她的魂魄由魔息相连，魔息除尽，她就……”
魂飞魄散。
怀易神色愕然，“魔息不净，还会重新聚集。那有卿不是又会重蹈覆辙？”
“嗯，只有雷劫能帮她重塑仙魂。她现在对仙界有敌意，不愿接受好意。只有哄骗她，说是为了划清关系。”在渊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过就算她天赋再怎么高，等她从呱呱坠地到成仙怎么也得百年，魔息在这期间早就浓郁地吞噬她的理智了。”
“我会在她投胎的躯壳里放置聚灵。魔息无灵力压制，便会聚集，聚灵可以自动吸收灵气，对她修行有益，也能抵抗她体内的魔息。”
“那师兄如何助她修行？”
“这也是我跟你说这些的原因。我会投胎在师父飞升前所在的仙门附近，三十天之后，你再带她去投胎。彼时我收她为徒，教导她，也慢慢开解她。”
“虽说天上一天，凡间一年。不过师兄你也太自信，才三十岁就要当她师父？”
在渊白了怀易一眼。
“还有师兄，投胎之后，你都不认识她，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收她为徒？”
“我用记忆做作引子，施了魂印，由她而起的幻影会促使我去寻找真相。”
“师兄，你这是……”怀易目瞪口呆。
魂印是在魂魄中刻下对方的样子，每每遇上相似的场景，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念她。而且一旦刻下就不能改变，即使是重返仙界。
“我欠了她太多。”无论是于理还是于情。
在渊又吩咐怀易，“此番投胎，遮不住别人耳目，归虞与她相处甚密，我一定要比他先找到她。”
画面逐渐淡去，四周又恢复了混沌，佑陵沉默伫立。
为了偿还有卿的恩情，这一世他投胎成佑陵，要渡有卿成仙，用雷劫除去她的魔魂，而江念就是有卿。
至于生死劫和情劫交换、云斐和有卿长得相似这两件事，他还云里雾里。更让他如鲠在喉的是“有卿和归虞相处甚密”。
佑陵微微蹙眉，准备凝神继续寻找与有卿相关的记忆，而江念身上的感应阵法突然示警。
那股强大而纯净的魔气，不可能是江念，倒是与拜师大典上的傀儡同宗同源。
……
佑陵预料到了江念不会乖乖听话，却不曾想她能撞上那傀儡的真身，如此怕是命悬一线。
他连忙通过阵法传音给江念，让她拖住那个魔族，等他回去。
手腕上的绿色光圈，还剩整整一圈，表示现实中还要一天时间太虚幻镜才能开启，江念怎么能可能拖住他？
佑陵提气往镜面的方向飞，他得提前出去。
手还没接触到镜面，镜子边框上的龙凤雕刻仿佛被惊醒，眨眼、伸爪、展翅、游动，摇身一变就成活生生的神兽，龙吟凤哕，它们一左一右守着镜面，恐吓佑陵退后。
它们把佑陵当成要逃出幻境的妖魔了。
以往的回溯者不乏与妖魔战斗的经历，若镜内世界中的妖魔，乘人不备逃出来作乱，即使是幻影也够微元宗喝一壶的了。所以太虚幻镜特意设了腾龙舞凤的阵法，来阻止预设时间之外的镜子开启。
佑陵从虚空中召唤出星霜，抬手划了几道剑气过去，劈龙斩凤。剑影横飞，龙身快速游动，卷起砭骨罡风，凤翅扇动，形成风障，将剑气挡住。
它们是守护太虚幻镜的神兽，本身就由镜子幻化。进入镜子后，更是如鱼得水，法力增强数百倍，轻松将佑陵的攻势化解。
一人、一龙、一凤打得难分难解，佑陵虽然心急，始终不能突破镜面。
他气喘吁吁，瞥到镜子右上边角处有一道细微裂纹，便聚起法力往左下角冲撞，大有玉石俱焚的气势。两只神兽连忙防御，龙鳞脱落化成万千尖刺，凤喙开合便吐出无数火球，将佑陵围得密不透风。
见两只神兽注意力都在左下角，他闪身便扶摇直上往右上角去，声东击西。游龙怒吼，紧随其后，却赶不上，气急败坏一爪拍向佑陵，逼他躲开。
佑陵眼中只有那裂纹处，强忍胸背剧痛，被拍出了幻镜，顺势滚落地面。
焦急等候在镜外的吕鹤翁，扶起佑陵，道了声谢天谢地。
太虚幻镜的龙凤雕刻消失，时不时传出几声炸响，裂开几道纹路，镜子有分崩离析之象。佑陵在里面要是有什么万一，这可怎么办？
佑陵站起，张口便吐出一大口血。他压下喉间血腥，连对吕鹤翁解释一句的时间都没有，捏诀消失。
微元宗位于东海之滨，与清和派相隔数千里，佑陵花了大半日才赶到。
微元宗掌门吕鹤翁早早接到消息，在大殿等候，见了他，笑容满面，“佑陵贤弟来访，微元宗蓬荜生辉，你师兄扬灵已与我说明借用太虚幻镜之事。不过使用太虚幻镜回溯记忆耗费心神，今日你一路奔波，还是早些歇息，明日再开始吧。”
佑陵知道吕鹤翁的劝说，是好意，并非刻意延误。况且客随主便，他拱手道谢，“那就听鹤翁掌门的安排。”
话音刚落，天边金光微闪，传音鸟扑腾几下翅膀便近在咫尺。
这时候清和送传音鸟是为何？
佑陵快步走出殿外，接过传音鸟，只听得扬灵的声音带着些许骄傲：“今日江念想下山去华青镇，被守门弟子拦下来了。我已按照你所说安排耀灵阁弟子随时查看江念。你安心回溯记忆，不管担心。”
……师兄，你送来传音鸟是特意让我安心，还是不让我安心呢？
我才离开不到一日，江念就要下山，狐狸尾巴要露出来了吗？
吕鹤翁看佑陵一脸担忧，以为有什么要事，就听他说，“让鹤翁掌门见笑了，小徒顽劣，我不在便想下山偷玩。为了早日返回清和，麻烦鹤翁掌门现在就带我去回溯记忆吧。”
敢在魔族作乱的时候独自一人跑去活死林的人，怎么会轻易放弃下山。佑陵怕夜长梦多，便催促现在就回溯记忆。
吕鹤翁无法拒绝，带着他走过曲折幽径，进入地下密室。
一进门，夜明珠摆放得恰到好处，柔和亮光布满整个密室。正中间摆放着的太虚幻镜，约三丈高，乌木作边，雕刻的花纹游龙走凤，栩栩如生，扑面而来厚重古老的气息。
吕鹤翁问，“佑陵贤弟，进入镜子前，需设定出镜时间。”
太虚幻镜回溯记忆，是由回溯者进入镜中幻影世界重历记忆。重历记忆时，喜怒哀乐也会随之而来，若回溯者沉溺于此，不愿出镜，其他人就算进入镜中也找不回他。所以设定出镜时间，到时候强制让镜子把人吐出来。
“三天后出镜。”时间不长不短，最重要的是赶得上和江念约定的四五天便回。
吕鹤翁设定好时间，又施诀给佑陵左手腕套上三圈绿光咒文，“太虚幻镜只会在三天后开启，镜中时间比现实中快，一圈代表一天，请。”
佑陵点头，徐步走向如水镜面，荡开层层涟漪后，眼前空无一物，只有混沌迷蒙。
不过四面八方却涌来说话声，混杂不堪。
“这孩子天资聪颖，取名佑陵，便是护一方水土之意。”
“使用以百叠一的功法，不为至高地位与荣耀，而是冥冥之中觉得，有人在等我。”
“抢擎苍师兄中意的弟子，并非特意针对，只是那孩子与我有缘。”
“我心悦佑陵师叔，不知师叔是否考虑与我结成道侣。”
……
听来听去全是些鸡毛蒜皮，让佑陵头昏脑涨。他不由地心急，手腕上光圈已经消失了半圈，要是再这样耗下去，三天下来将一无所获。
他沉静心思，往混沌深处走了走。
“在渊，你这样困着我无用。”
在渊？佑陵三百多年的岁月里从未听过“在渊”这个名字。
这便是别人放置的记忆了。
他听声辨位，往交谈声传来的地方走去，眼前的混沌也逐渐散开。
碧树绿荫下，有一方形石桌，旁边坐了一女子，身穿水青色长裙，单手支头，意兴阑珊地望着眼前的莲花池。
画面模糊，看不清人脸，佑陵往近处走，声响像是惊动那女子。
但她没有回头，“让我回凡间吧，这是最好的办法。”
佑陵继续往前走，想绕过去看她的脸，却脚底生根，听见自己开口说道，“有卿，留你在此处并非困着你，而是想与你做一个交易。”
记忆若非自己亲身经历，重历的时候只能旁观，而不是参与……
佑陵震惊不已，他以为记忆是由别人放置，可没想到自己就是在渊。
“交易？”有卿终于忍不住起身回头，“我们已经两清，无需再互相纠缠。”
她矮了他一头，身体瘦削，却像一根竹子般秀丽坚韧。
眉眼如画，摄人心魂，可她——不是江念。
虽说江念年纪还小未长开，但她再长八百年也长不成这样——和云斐一模一样。
佑陵心如擂鼓，强压着胸口起伏，耐着性子看下去。
“你与我之间本没有这些因缘，皆是由于长辈们的私心，用你的生死劫换我的情劫。如今你为我失去仙身仙骨，所以我会还你。”
有卿仍不甚在意的模样，不过言语中多了几分讥讽，“在渊仙君，不对，现在得叫在渊神君了。彼时我年幼不经事，错把感激当情爱。所做之事也并非全部为了你。现在落得这凡人之躯，也是我的造化。神君不用将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我说过，我们已两不相欠了。况且我现在身份尴尬，你留我于此，只能徒惹是非。”
有卿说完就要走，在渊伸手拦住她，“你的生死劫倒是破了，可我的情劫还未破。我成神之后，并未有雷劫罚下，以你的生死劫代替我的情劫，愚弄天道，总有一天会被反噬。我不想我的因果与你有关。”
最后一句是明显的划清界限，终于让有卿神色一变。
“千方百计地找我，就为了这事？”她仔细咂摸着他的话，“那么在渊神君打算怎么办？”
“我助你在凡间修行成仙，重还你仙身仙骨，这样才算真正的毫无相关。”
在渊说完，空气像是凝滞了，寂若死灰。
有卿目光垂在地上，半响，她哼笑一声，“在渊神君心思缜密，就这样安排吧。毫无相关，如此甚好。”便头也不回地走出花园。
细看之下，步履微微凌乱。
有卿走后，在渊并未离开，对着拱门后说：“怀易，出来吧，她毫无法力，没发现你。”
门后冒出的怀易不好意思一边挠头，一边走近在渊，“师兄，我不是故意偷听的，不过你刚才为何那样说。你用了一半的法力来除尽她身上的魔息，恩情已经还得干净，而且她天生神女，成仙之事，重塑仙骨即可，何必去凡间走一遭。”
“她体内魔息没有除尽，也除不尽。她的魂魄由魔息相连，魔息除尽，她就……”
魂飞魄散。
怀易神色愕然，“魔息不净，还会重新聚集。那有卿不是又会重蹈覆辙？”
“嗯，只有雷劫能帮她重塑仙魂。她现在对仙界有敌意，不愿接受好意。只有哄骗她，说是为了划清关系。”在渊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过就算她天赋再怎么高，等她从呱呱坠地到成仙怎么也得百年，魔息在这期间早就浓郁地吞噬她的理智了。”
“我会在她投胎的躯壳里放置聚灵。魔息无灵力压制，便会聚集，聚灵可以自动吸收灵气，对她修行有益，也能抵抗她体内的魔息。”
“那师兄如何助她修行？”
“这也是我跟你说这些的原因。我会投胎在师父飞升前所在的仙门附近，三十天之后，你再带她去投胎。彼时我收她为徒，教导她，也慢慢开解她。”
“虽说天上一天，凡间一年。不过师兄你也太自信，才三十岁就要当她师父？”
在渊白了怀易一眼。
“还有师兄，投胎之后，你都不认识她，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收她为徒？”
“我用记忆做作引子，施了魂印，由她而起的幻影会促使我去寻找真相。”
“师兄，你这是……”怀易目瞪口呆。
魂印是在魂魄中刻下对方的样子，每每遇上相似的场景，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念她。而且一旦刻下就不能改变，即使是重返仙界。
“我欠了她太多。”无论是于理还是于情。
在渊又吩咐怀易，“此番投胎，遮不住别人耳目，归虞与她相处甚密，我一定要比他先找到她。”
画面逐渐淡去，四周又恢复了混沌，佑陵沉默伫立。
为了偿还有卿的恩情，这一世他投胎成佑陵，要渡有卿成仙，用雷劫除去她的魔魂，而江念就是有卿。
至于生死劫和情劫交换、云斐和有卿长得相似这两件事，他还云里雾里。更让他如鲠在喉的是“有卿和归虞相处甚密”。
佑陵微微蹙眉，准备凝神继续寻找与有卿相关的记忆，而江念身上的感应阵法突然示警。
那股强大而纯净的魔气，不可能是江念，倒是与拜师大典上的傀儡同宗同源。
……
佑陵预料到了江念不会乖乖听话，却不曾想她能撞上那傀儡的真身，如此怕是命悬一线。
他连忙通过阵法传音给江念，让她拖住那个魔族，等他回去。
手腕上的绿色光圈，还剩整整一圈，表示现实中还要一天时间太虚幻镜才能开启，江念怎么能可能拖住他？
佑陵提气往镜面的方向飞，他得提前出去。
手还没接触到镜面，镜子边框上的龙凤雕刻仿佛被惊醒，眨眼、伸爪、展翅、游动，摇身一变就成活生生的神兽，龙吟凤哕，它们一左一右守着镜面，恐吓佑陵退后。
它们把佑陵当成要逃出幻境的妖魔了。
以往的回溯者不乏与妖魔战斗的经历，若镜内世界中的妖魔，乘人不备逃出来作乱，即使是幻影也够微元宗喝一壶的了。所以太虚幻镜特意设了腾龙舞凤的阵法，来阻止预设时间之外的镜子开启。
佑陵从虚空中召唤出星霜，抬手划了几道剑气过去，劈龙斩凤。剑影横飞，龙身快速游动，卷起砭骨罡风，凤翅扇动，形成风障，将剑气挡住。
它们是守护太虚幻镜的神兽，本身就由镜子幻化。进入镜子后，更是如鱼得水，法力增强数百倍，轻松将佑陵的攻势化解。
一人、一龙、一凤打得难分难解，佑陵虽然心急，始终不能突破镜面。
他气喘吁吁，瞥到镜子右上边角处有一道细微裂纹，便聚起法力往左下角冲撞，大有玉石俱焚的气势。两只神兽连忙防御，龙鳞脱落化成万千尖刺，凤喙开合便吐出无数火球，将佑陵围得密不透风。
见两只神兽注意力都在左下角，他闪身便扶摇直上往右上角去，声东击西。游龙怒吼，紧随其后，却赶不上，气急败坏一爪拍向佑陵，逼他躲开。
佑陵眼中只有那裂纹处，强忍胸背剧痛，被拍出了幻镜，顺势滚落地面。
焦急等候在镜外的吕鹤翁，扶起佑陵，道了声谢天谢地。
太虚幻镜的龙凤雕刻消失，时不时传出几声炸响，裂开几道纹路，镜子有分崩离析之象。佑陵在里面要是有什么万一，这可怎么办？
佑陵站起，张口便吐出一大口血。他压下喉间血腥，连对吕鹤翁解释一句的时间都没有，捏诀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