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四公主便被抬到了一处便殿。
德妃走之前看了柳云绮一眼，微笑道：
“今日多谢柳姑娘了。我与柳妃姐姐在宫中素来并无交集，不想今日却有这等缘分。”
柳云绮摇摇头，在风中颤着声说：“娘娘抬举了。”
她跟在德妃后面一路走去，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但又即将付出什么代价。
有宫女又带了一套衣裳来叫她换，甚至还贴心的备了热水叫她擦把脸洗把手暖暖身子。等她收拾完了又喝了碗姜茶，才亦步亦趋的跟着宫女去了安置四公主的地方。
安置四公主的偏殿中已是挤满了人，太医正在把脉。
德妃站在外头，静静的望着里头，不知在想什么。她静默了片刻，突然问道：“今日听皇后提起过你的名。不知是哪个云，哪个绮？”
柳云绮低着头，中规中矩道：“云是云彩的云，绮是绮丽的绮。”
德妃微微啊了一声，笑道：“如云彩般绮丽。看起来，柳姑娘的确是家中的掌上明珠。你知道本宫的女儿叫什么吗？”
柳云绮想了一会：“您的女儿是尊贵的公主，想来名讳也是千挑万选的，臣女猜不着。”
德妃赞叹般笑了：“小小年纪，嘴倒怪讨人喜欢的。四公主名叫嘉诚，你可记好了。”
柳云绮心中有些奇怪，然而当下也只是点头应下。
两人迈步进殿，见是德妃来了，纷纷行礼。
德妃挥手道：“成了，伺候好公主就都下去吧。”
嘉诚侧身坐在榻上，有些新鲜的看着两人道：“难得见我母妃对旁人这么亲热呢。”
柳云绮有些娇憨的笑道：“是德妃娘娘不嫌弃臣女粗鄙。”
嘉诚看起来仿佛比柳云绮还要小些，死里逃生却没有一丝后怕的模样。不过半个时辰，脸色已然红润如初，神采奕奕的根本看不出来落过水。
德妃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哼了一声笑道：“你可好好躺着吧。你父皇刚才可派人来说了，叫你好好养着，有你苦头吃的。”
她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有些古怪，转向柳云绮道：“闹了这许久，那边的宫宴也结束了。你姑姑已在外头等着了，早些回府吧。”
柳云绮温顺的低下头去，答了声是，向外头走去。
媋和有些心不在焉的站在柳妃身后，见柳云绮出来了躬身行了一礼：“柳姑娘。”
柳妃正闭目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闻得这声睁开眼来：“出来了？”
她亲热的牵过柳云绮的手：“走，姑姑送你出宫。”
柳云绮有些惶恐的咬住了嘴唇：“不敢劳烦姑姑。”
柳妃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今日你救了四公主，可是帮了姑姑大忙。姑姑送送你，是应该的。”
柳云绮见推脱不掉，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柳妃身后，一步步向宫门走去。
柳妃走在她前面，脊背挺得笔直。柳云绮其实有很多事想问问她，比如婼和为何突然不见了，如今又在何处。可柳云绮望着她的背影，恍惚间就觉得，这个在她小时候陪她从早玩到晚的姑姑，实在陌生的不像话。
快到宫门时，有个小内监突然急急忙忙的奔来，跪在柳妃面前：“娘娘，皇上往您的殿中来了，快些回去接驾吧。”
柳妃眉目生春的遥遥向自己宫殿望了一眼，道了声知道了，转身吩咐媋和道：“那你替本宫送送柳姑娘。”
众人簇拥着柳妃离去，柳云绮看见她的宫裙逶迤在地上，如她这人一般摇曳生姿。
媋和也没说话，两人一路沉默的行至宫门前，媋和突然叫住了她。
媋和的目光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声音在风中低的几不可闻。
她说：“柳姑娘慢走。”
回到家中，柳成轩和陈明尹早等着了。
陈明尹得了消息，特地备下了姜汤，嘱咐人去烧了热水，才坐下来拉着女儿的手。
她问道：“有没有冻着？吓着了吧？”
柳云绮乍一回到家中，整个人都不由自主放松了下来，人也有些懒散，胡乱的点点头。
陈明尹安慰道：“好了。别想那么多，总归你又没闯下祸来。早些歇息，别得了风寒才要紧。”
见柳云绮合上眼，她轻轻吹去了烛火，慢慢走了出去。
柳成轩正坐在外间，眉头紧锁，一下一下的翻着手上的账本。
陈明尹冷笑一声，走到他身旁坐下。
“我还真看不出来，你妹妹是个好样的。”
柳成轩一惊，斥责道：“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陈明尹此刻也火气上头：“我胡言乱语？我就知道，前些日子她莫名其妙叫我母女两进宫就没有好事！自然了，没有那次，今日哪来的理由再叫绮儿入宫呢！”
她眼里泛起水花：“今日好大的阵仗，说我女儿救了四公主。可哪有这么凑巧？堂堂公主，身边一个婢女侍从都没有吗？摆明了是要设套啊！绮儿不救也是错，救了也是错！枉我女儿还唤她一声姑姑，竟把主意打到绮儿身上去了！”
柳成轩有些疲惫的揉了揉脸：“你也先别急。我想咱们绮儿不过一个黄毛丫头，别人能谋算她些什么？兴许真是凑了巧，绮儿阴差阳错救了公主也不一定。”
陈明尹被气笑了：“绮儿才几岁啊？她能救得起人？他们这么说，你还真信啊？”
*
第二日，柳云绮是被自己母亲给急急忙忙叫醒的。
“宫里头又来人了，大抵是为了你昨日救了四公主的事。绮儿快些，不好叫他们等着的。”
柳云绮莫名觉得“又”这个字很好笑，不由得噗呲笑了一下，被陈明尹拍了一下。
柳云绮拾掇完自己出去时才发现，这次来的几个内监还是几个熟面孔。
上一次来时，他们几个虽则也没摆什么架子，然而也不冷不热的没什么笑脸。然而这次却是分外热情，叫他们等着居然也没什么不悦的神色。见柳云绮来了，反而笑嘻嘻的迎了上来，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奴才们，见过五公主。”
柳云绮被这劈头盖脸的三个字砸的说不出话来，疑心是自己睡傻了。
一旁的柳氏夫妇也是互相对视一眼，不明白这是在闹哪出，惶恐的陪着笑脸。
“公公。您莫不是一时口误，叫茬了？”
那内监笑眯眯的扫视了他们两眼，不急不忙取出圣旨道：
“柳氏女名云绮，果勇有加，救四公主于危难之际。朕感其情义，特收为养女，承国姓，封公主，养于德妃膝下。钦此。”
陈明尹还来不及错愕，身为母亲的本能就让她率先叩首：“民妇的女儿年幼粗鄙，能救四公主乃是她的福气，怎能因此居功自傲。封她公主实为不妥，还请公公上禀天听。”
她几乎是有些慌张的说着，语气紧张又慌乱，右手死死抓着柳云绮的手。
宣旨的太监假笑道：“实为不妥？柳夫人这话，才是不妥吧。封为公主也好其他也罢，那都是天子的恩典，谁敢说不妥？更何况收为养女封为公主，我朝并非没有先例。”
柳成轩见妻子急的连连叩首，沉声道：“我朝的确是有先例。然而昔日康仁皇帝也是收养亲兄弟之女为公主，那公主原本就是金枝玉叶。小女出身商户，实在不配。”
那群内监中有一个年纪大些的，心肠也软些，有些怜悯的看着屋内跪着的三人，开口劝道：
“这也是天大的恩典啊。封为公主，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福气。您夫妻两人该高高兴兴的送五公主入宫啊。”
他看向沉默的跪坐在陈明尹旁边的柳云绮，这位莫名其妙被受封为五公主的小姑娘。
她只是不言不语，不声不响的看着地上，刚才在爹娘据理力争的时候也一个字没说，仿佛他们说的和她全然无关。
“咱们也只是奉旨宣旨的奴才。柳老爷若是不服，也可自行进宫。不过是否得见天颜可还不一定呢。”
有个内监不耐烦的如此说道。柳成轩脚步有些虚浮的起身，颤着手去接圣旨。
陈明尹咬着下唇，伸手拉住他的衣袖，以一种哀求的姿态冲丈夫拼命摇头。
她听到一声很清脆的叩首声。
是她身旁的柳云绮。
“臣女，谢主隆恩。”
她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女儿谨小慎微的不像一个孩子；比如此刻。
她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她怀胎十月，辛辛苦苦带大的，与她亲近无比的女儿，突然一夕之间便成了别人的女儿了。
起因只不过是自己的女儿救了别人的女儿，何其荒谬，可她却无力反抗。
她看到那群内监都露出满意的笑容来，见柳成轩接了旨，敷衍似的行了礼，便纷纷退了出去。
陈明尹呆愣的跪坐在地上，似乎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有些茫然的搂过了女儿，说：“你要进宫了？”
她在丈夫和两个孩子面前永远是温和，有时候有些小性子的女子。柳云绮从没见过自己母亲如此失态的模样。
她垂下眼帘：“是。”
这个字像是刹那间打开了某个机关，陈明尹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你怎么能进宫？你才八岁！你进宫给贵人去当女儿，你连命都会没的！他们怎么能！”
柳成轩眼眶也是通红，强撑着道：“好了！事已至此，已无转圜了，你说这些晦气话做什么！”
柳云绮仍是默然无语，只微微俯下身去，回抱住了母亲。
很多年后，那个怀抱，仍是她回忆起这一生最温暖的所在。
德妃走之前看了柳云绮一眼，微笑道：
“今日多谢柳姑娘了。我与柳妃姐姐在宫中素来并无交集，不想今日却有这等缘分。”
柳云绮摇摇头，在风中颤着声说：“娘娘抬举了。”
她跟在德妃后面一路走去，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但又即将付出什么代价。
有宫女又带了一套衣裳来叫她换，甚至还贴心的备了热水叫她擦把脸洗把手暖暖身子。等她收拾完了又喝了碗姜茶，才亦步亦趋的跟着宫女去了安置四公主的地方。
安置四公主的偏殿中已是挤满了人，太医正在把脉。
德妃站在外头，静静的望着里头，不知在想什么。她静默了片刻，突然问道：“今日听皇后提起过你的名。不知是哪个云，哪个绮？”
柳云绮低着头，中规中矩道：“云是云彩的云，绮是绮丽的绮。”
德妃微微啊了一声，笑道：“如云彩般绮丽。看起来，柳姑娘的确是家中的掌上明珠。你知道本宫的女儿叫什么吗？”
柳云绮想了一会：“您的女儿是尊贵的公主，想来名讳也是千挑万选的，臣女猜不着。”
德妃赞叹般笑了：“小小年纪，嘴倒怪讨人喜欢的。四公主名叫嘉诚，你可记好了。”
柳云绮心中有些奇怪，然而当下也只是点头应下。
两人迈步进殿，见是德妃来了，纷纷行礼。
德妃挥手道：“成了，伺候好公主就都下去吧。”
嘉诚侧身坐在榻上，有些新鲜的看着两人道：“难得见我母妃对旁人这么亲热呢。”
柳云绮有些娇憨的笑道：“是德妃娘娘不嫌弃臣女粗鄙。”
嘉诚看起来仿佛比柳云绮还要小些，死里逃生却没有一丝后怕的模样。不过半个时辰，脸色已然红润如初，神采奕奕的根本看不出来落过水。
德妃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哼了一声笑道：“你可好好躺着吧。你父皇刚才可派人来说了，叫你好好养着，有你苦头吃的。”
她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有些古怪，转向柳云绮道：“闹了这许久，那边的宫宴也结束了。你姑姑已在外头等着了，早些回府吧。”
柳云绮温顺的低下头去，答了声是，向外头走去。
媋和有些心不在焉的站在柳妃身后，见柳云绮出来了躬身行了一礼：“柳姑娘。”
柳妃正闭目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闻得这声睁开眼来：“出来了？”
她亲热的牵过柳云绮的手：“走，姑姑送你出宫。”
柳云绮有些惶恐的咬住了嘴唇：“不敢劳烦姑姑。”
柳妃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今日你救了四公主，可是帮了姑姑大忙。姑姑送送你，是应该的。”
柳云绮见推脱不掉，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柳妃身后，一步步向宫门走去。
柳妃走在她前面，脊背挺得笔直。柳云绮其实有很多事想问问她，比如婼和为何突然不见了，如今又在何处。可柳云绮望着她的背影，恍惚间就觉得，这个在她小时候陪她从早玩到晚的姑姑，实在陌生的不像话。
快到宫门时，有个小内监突然急急忙忙的奔来，跪在柳妃面前：“娘娘，皇上往您的殿中来了，快些回去接驾吧。”
柳妃眉目生春的遥遥向自己宫殿望了一眼，道了声知道了，转身吩咐媋和道：“那你替本宫送送柳姑娘。”
众人簇拥着柳妃离去，柳云绮看见她的宫裙逶迤在地上，如她这人一般摇曳生姿。
媋和也没说话，两人一路沉默的行至宫门前，媋和突然叫住了她。
媋和的目光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声音在风中低的几不可闻。
她说：“柳姑娘慢走。”
回到家中，柳成轩和陈明尹早等着了。
陈明尹得了消息，特地备下了姜汤，嘱咐人去烧了热水，才坐下来拉着女儿的手。
她问道：“有没有冻着？吓着了吧？”
柳云绮乍一回到家中，整个人都不由自主放松了下来，人也有些懒散，胡乱的点点头。
陈明尹安慰道：“好了。别想那么多，总归你又没闯下祸来。早些歇息，别得了风寒才要紧。”
见柳云绮合上眼，她轻轻吹去了烛火，慢慢走了出去。
柳成轩正坐在外间，眉头紧锁，一下一下的翻着手上的账本。
陈明尹冷笑一声，走到他身旁坐下。
“我还真看不出来，你妹妹是个好样的。”
柳成轩一惊，斥责道：“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陈明尹此刻也火气上头：“我胡言乱语？我就知道，前些日子她莫名其妙叫我母女两进宫就没有好事！自然了，没有那次，今日哪来的理由再叫绮儿入宫呢！”
她眼里泛起水花：“今日好大的阵仗，说我女儿救了四公主。可哪有这么凑巧？堂堂公主，身边一个婢女侍从都没有吗？摆明了是要设套啊！绮儿不救也是错，救了也是错！枉我女儿还唤她一声姑姑，竟把主意打到绮儿身上去了！”
柳成轩有些疲惫的揉了揉脸：“你也先别急。我想咱们绮儿不过一个黄毛丫头，别人能谋算她些什么？兴许真是凑了巧，绮儿阴差阳错救了公主也不一定。”
陈明尹被气笑了：“绮儿才几岁啊？她能救得起人？他们这么说，你还真信啊？”
*
第二日，柳云绮是被自己母亲给急急忙忙叫醒的。
“宫里头又来人了，大抵是为了你昨日救了四公主的事。绮儿快些，不好叫他们等着的。”
柳云绮莫名觉得“又”这个字很好笑，不由得噗呲笑了一下，被陈明尹拍了一下。
柳云绮拾掇完自己出去时才发现，这次来的几个内监还是几个熟面孔。
上一次来时，他们几个虽则也没摆什么架子，然而也不冷不热的没什么笑脸。然而这次却是分外热情，叫他们等着居然也没什么不悦的神色。见柳云绮来了，反而笑嘻嘻的迎了上来，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奴才们，见过五公主。”
柳云绮被这劈头盖脸的三个字砸的说不出话来，疑心是自己睡傻了。
一旁的柳氏夫妇也是互相对视一眼，不明白这是在闹哪出，惶恐的陪着笑脸。
“公公。您莫不是一时口误，叫茬了？”
那内监笑眯眯的扫视了他们两眼，不急不忙取出圣旨道：
“柳氏女名云绮，果勇有加，救四公主于危难之际。朕感其情义，特收为养女，承国姓，封公主，养于德妃膝下。钦此。”
陈明尹还来不及错愕，身为母亲的本能就让她率先叩首：“民妇的女儿年幼粗鄙，能救四公主乃是她的福气，怎能因此居功自傲。封她公主实为不妥，还请公公上禀天听。”
她几乎是有些慌张的说着，语气紧张又慌乱，右手死死抓着柳云绮的手。
宣旨的太监假笑道：“实为不妥？柳夫人这话，才是不妥吧。封为公主也好其他也罢，那都是天子的恩典，谁敢说不妥？更何况收为养女封为公主，我朝并非没有先例。”
柳成轩见妻子急的连连叩首，沉声道：“我朝的确是有先例。然而昔日康仁皇帝也是收养亲兄弟之女为公主，那公主原本就是金枝玉叶。小女出身商户，实在不配。”
那群内监中有一个年纪大些的，心肠也软些，有些怜悯的看着屋内跪着的三人，开口劝道：
“这也是天大的恩典啊。封为公主，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福气。您夫妻两人该高高兴兴的送五公主入宫啊。”
他看向沉默的跪坐在陈明尹旁边的柳云绮，这位莫名其妙被受封为五公主的小姑娘。
她只是不言不语，不声不响的看着地上，刚才在爹娘据理力争的时候也一个字没说，仿佛他们说的和她全然无关。
“咱们也只是奉旨宣旨的奴才。柳老爷若是不服，也可自行进宫。不过是否得见天颜可还不一定呢。”
有个内监不耐烦的如此说道。柳成轩脚步有些虚浮的起身，颤着手去接圣旨。
陈明尹咬着下唇，伸手拉住他的衣袖，以一种哀求的姿态冲丈夫拼命摇头。
她听到一声很清脆的叩首声。
是她身旁的柳云绮。
“臣女，谢主隆恩。”
她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女儿谨小慎微的不像一个孩子；比如此刻。
她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她怀胎十月，辛辛苦苦带大的，与她亲近无比的女儿，突然一夕之间便成了别人的女儿了。
起因只不过是自己的女儿救了别人的女儿，何其荒谬，可她却无力反抗。
她看到那群内监都露出满意的笑容来，见柳成轩接了旨，敷衍似的行了礼，便纷纷退了出去。
陈明尹呆愣的跪坐在地上，似乎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有些茫然的搂过了女儿，说：“你要进宫了？”
她在丈夫和两个孩子面前永远是温和，有时候有些小性子的女子。柳云绮从没见过自己母亲如此失态的模样。
她垂下眼帘：“是。”
这个字像是刹那间打开了某个机关，陈明尹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你怎么能进宫？你才八岁！你进宫给贵人去当女儿，你连命都会没的！他们怎么能！”
柳成轩眼眶也是通红，强撑着道：“好了！事已至此，已无转圜了，你说这些晦气话做什么！”
柳云绮仍是默然无语，只微微俯下身去，回抱住了母亲。
很多年后，那个怀抱，仍是她回忆起这一生最温暖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