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0月19日,云南大理,洱海边的一个古旧乡村——

    云舒合上电脑,长时间对着电脑码字,她的眼睛十分酸涩,干涩的感觉令她很不舒服。

    为了缓解疲劳,她的手指轻轻揉着眉心,眼睛紧闭,接着打开双手伸了个懒腰。

    夜色已深,有人尚未入眠——

    云舒站起身,从书桌旁随意抽了件披风裹在身上。她径直走到厨房,打开以为是空空如也的冰箱。

    当冰箱灯亮起时,她侥幸在角落里发现两枚生鸡蛋。

    “嘶啦——”一阵鸡蛋与油相互碰撞的声音,打破了云舒家中那种死亡般的寂静。

    她小心翼翼的用锅铲拨拉着锅中的鸡蛋,四处迸溅的油点子对她来说就像是原子弹一般,只有四处躲避,才能安心的解决今晚的温饱问题。

    因为不敢翻面,两颗在锅中已经融为一体的鸡蛋,一面糊的发黑,一面的蛋黄却还流着金黄色的蛋液。

    就当是吃双黄流心煎鸡蛋吧——云舒在心里自我安慰道。

    她在鸡蛋上浇上一点生抽和醋,用力的甩动酱汁所剩无几的番茄酱瓶,几抹番茄酱才不情不愿的从瓶中甩出,几抹落在鸡蛋上,另外的不小心撒到桌子上。云舒当作没看到,端着盘子回到电脑桌前,打开电脑,继续浏览自己刚刚写完的稿子。

    她笔下的故事,常常诞生在每个寂静的黑夜。

    眼下新开的坑对她来说是个全新题材,古言玄幻,偏武侠,群像文,每个人都是主角。

    一下子码了三节过后,戴着防蓝光眼镜的云舒趴在电脑桌前,双手放在键盘上不知按下哪个字母,脑子里想着下一个字和环节应该怎么写。

    她的灵感只在想法突然碰撞出火花的那一刹那泉涌。激情过后,她只觉得新开的坑十分困难。自己从未接触过这一类文,无论是人物动作、语言叙述还是故事背景,对三分钟热度的云舒来说,无疑是一次困难的挑战。

    她把她的想法和故事分享给自己的好朋友温言,倾诉自己的困难。

    两分钟后,热爱阅读各种小说的温言给她发来一条语音消息:“把女主当做是你自己,你自己经历过的事情是最真实的。”

    深夜两点钟,温言的声音已经被云舒来回播放一个小时了。

    她靠在阳台上,右手拿着手机,出声孔对着自己,左手执着温言送给她的印着猫咪图案的陶瓷水杯,杯中的白开水已经见底。云舒呆呆地听着那一句话,“自己经历的事情,是最真实的。”

    自己吗?

    自己的故事。

    云舒的名字是全家唯一的文化人——云舒的三爷爷,云清熙老人家取自那副有名的对联:“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希望她得之不喜、失之不忧、宠辱不惊、去留无意。

    她的父母没有多少文化,小时候曾因为他们的行为有些粗俗,令她觉得有些丢人。但他们都疼爱自己的女儿,十分开明。十六岁时,初入高中的云舒因为不适应高压环境,压力过大一夜一夜的睡不着觉时。她的妈妈抱着她,在她耳边哽咽道,“没事,舒舒,如果真的难过,妈妈明天就去给你办休学。”

    云舒从来没有看到自己的妈妈哭过,也没有想到妈妈会这么说。第二天是冬至,妈妈给云舒请了半天假,给好几个星期没有在家吃过饭的云舒包了很多的韭菜虾仁馅的水饺,云舒含着泪水,艰难地一口口的吃着。从那以后,云舒再也没有因为学习的压力而崩溃,因为她知道,自己所有的难过与痛楚妈妈都知道,只是妈妈不爱表现出来而已。

    母亲总是这个样子。

    她总是在云舒最崩溃的时候出现,悄无声息的将一切打点好,梳理完支离破碎的故事线,安抚好云舒那颗摇摇欲坠的脆弱心灵。待到一切打点完毕,她又默默退出了云舒的世界,继续做那棵沉默不语却顽强不屈的雪松,为她遮风挡雨,义不容辞。

    迷茫夹带着颓废,不安掺杂着好强,充斥着孤独与陌生的高一上学期随着二零零六年的新年钟声响起,这段在高中岁月中最为轻松的半年很快就过去了。

    大年三十,午夜。正在守岁的云舒耐不住无聊,自己一个人跑到阳台上吹风。

    北方的冬天,是一年中最稳定的时候,因为它总是那么冷,冷到连它自己都不愿将零下的温度往上调调。凌冽的西北风从窗缝中挤进温室,冷意将那盆娇滴滴的水仙花冻得瑟瑟发抖,也冷得云舒清醒许多。

    她搓了搓双手,将毛衣紧紧地裹在身上,脸抵住毛衣领,贪婪的汲取体温的余热。

    抬头看向窗外,贪婪的欣赏美丽的烟火。

    烟花好美。

    她不想过分追究烟花背后是什么化学原理,是金属的焰色反应,还是火药的燃烧与爆炸。

    她只想抓住眼前,这璀璨夺目却转瞬即逝的美丽,值得人倾注片刻的偏爱。

    是啊,这是个多么天真可爱,富有想象力的标准的文科生思维啊。

    随着盛夏的来到,高一下学期很快就过去了。

    这半年,云舒已经适应了紧张的高中生活,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虽然成绩仍然不够出彩,但相比以前已经进步许多,并且在功课如山的时候找到了宣泄情绪和释放压力的宣泄点,那就是——拼插积木。

    她求着爸爸妈妈给她买了好多套乐高,后来乐高不能满足她后,就开始寻找新的材质,比如木制和竹制,比塑料的更难拼插,更难控制力度和零件间的配合。

    但是云舒非常非常喜欢,经常在两周一次的大休中,抽出一整天的时间来完成工作。当那种需要耗时一个月甚至两个月才能完成的作品的最后一个零件拼上时,那种成就感和满足感油然而生。

    这个爱好直到她工作后也经常出现在她的生活。

    久而久之,云舒住过的所有地方都会留下几个成品,每当她的朋友们聚在一起时,常会讨论云舒最近送给了自己哪套积木。

    舒适的高一过去后,紧张的高二生活纷至沓来。

    碰巧,也是在高二,她遇到了与她纠缠不清多年的男孩——白遥川,妈妈好朋友的儿子。听妈妈说学习很好,文理均衡发展,因为喜欢文科所以在分科时选择了文科。他也凭借高一下学期的期末考试成绩和济南市排名,以及在高一期间获得的各类或文或理的证书,非常容易的转到了他们学校。

    他们家就住在她家对面,一幢上世纪的小洋房,许久没人住了,但常常有人来定期打扫,所以室内并不脏,甚至能算上干净。云舒每次从窗户往外看,一抬头就是一扇不大的黑窗户,从未见它亮过,在这繁忙的街道上算是格格不入的存在。

    不过,她听说,那里即将就会是那个男生的房间了。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并不算愉快,那是白遥川一家搬来青岛的那天下午,云舒早就听妈妈说对面空了许久的房主人今天回来,女主人还是妈妈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对此十分好奇的她一早就守在窗户前等着。

    七月份的阳光毒辣,就连躲在树荫下的蝉也懒得应付这难耐的温度,蝉鸣声断断续续,像是打了败仗一样有气无力。

    云舒站在窗边,摇着扇子,伸着头看向窗前的马路上有无货车驶来。

    下午一两点钟,最热的时候,一辆挂着省会牌照的货车从北边驶来,云舒大概猜到了那就是新搬来的邻居。

    云舒站在窗前往外看,看到坐在副驾驶位置的是一个看上去与自己差不多大的男生,个子很高,皮肤很白,头发有点长,许是一路劳顿,他在车上睡着了,以至于下车的时候,他看上去睡眼惺忪,十分没精神,不过能看出来长得不错,还挺帅的。

    白遥川站在地上,有些恍惚,方才在车上睡得太香,突然下车还有些不习惯。他晃了晃不清醒的脑袋,从车上拿出来一个水杯,喝的时候碰巧看到了站在对面二楼窗户前的女孩。

    那个女孩穿着天蓝色细条纹的短袖衬衫,留着一头中规中矩的清爽短发,眼睛很大,眼白分明,让人觉得干净又澄澈。

    发觉到白遥川的视线在看向自己时,云舒有些不自在,扭扭捏捏的想溜之大吉,但想起这几天妈妈对自己的叮嘱后,还是装作乖巧的对他打了个招呼。

    白遥川看到云舒的问候时,手中的水杯顿了顿。

    这就是妈妈朋友的女儿吧。

    好像是姓云。

    想起来了,叫云舒,挺好听的名字。

    想起妈妈的提醒,靠在货车车门的他放下了握着水杯的手,对云舒报以微笑,举起手冲她摆了摆。

    真帅,白遥川心里想。

    真二,云舒心里想。

    “云舒!快点,方阿姨来了,快点下楼帮他们搬家具!”杨双站在家门口叫云舒动作快点。

    云舒看着外面的毒太阳,不情不愿的嘟囔了句,“知道啦。”接着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帽子戴在头上,急匆匆的换上妈妈给自己新买的运动鞋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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