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茵推开门,“大胆!”“是哪只恶鬼,竟敢在此呼嚎?”

    环顾四周,只见不远处一素白缟衣的女子,立在一大片彼岸花旁,拂袖而泣。

    红茵靠近,拍了拍那人的肩,“竟不是恶鬼?”

    女子缓缓转过身,“姑娘,你是?”

    红茵过往都是被那些恶鬼逗弄,如今,来了个不是恶鬼的魂,起了逗弄的心思,“我,是这方圆十里最凶猛的恶鬼,张有德。”

    “在下,青莲,这厢有礼了。”

    那女子做了个好看的揖,是红茵从没见过的动作,“我是恶鬼,你怎么不怕我?”

    “奴家活了至今,并未见过比姑娘更绝色的女子,一时迷了眼,是以觉得姑娘并不可怕。”

    红茵有些得意,摇头晃脑,“算了,我今日心情好,就不吃你了,你是来干嘛的?”

    “姑娘见笑了,奴家见这彼岸花,有些伤感罢了。”

    “伤感?是什么?为何伤感?”

    “都说这彼岸花,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交错,花语,永不相见,奴家想到了自己身上的伤心事,倒是与这花语甚是相衬。”

    红茵看了看这女子,听不懂这话的意思,疑惑地看向女子。

    女子掏出一块丝巾,擦干脸上的泪花,看向这大片的彼岸花,静默不语,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一会,就消失,却不知游荡在黄泉的某处。

    此时,阎王的声音自地府传到红茵耳边,“红茵,指引迷途的亡魂本是你的职责,一千年过去了,已有不少亡灵迷失黄泉,切勿遗忘你的本职。”

    红茵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她任务失败,没法成功指引亡灵,她就永远只是个小小的花农,也永远无法踏出这八百里黄泉。

    不过很快,红茵就将阎王的话抛诸脑后,她欢欢喜喜地朝忘川河边跑去。

    彼岸花丛中,一株株花灵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孩童般的声音响起,“笨蛋红茵,指引亡灵,指引亡灵......”

    一遍又一遍,希望能够唤起那红衣少女,有关指引亡灵的记忆。

    这方,失去神籍的少女,却早已听不见呼唤,她在忘川河边施法盛了些水,就往那木屋奔去。

    木屋里,笼中那恶犬在闭眼休憩,盆里的食物也消失了,少女见此,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吃光了,看来病好了。”

    把水放在那空盆里,红茵又急匆匆跑出门,自是没看到,那龙中恶犬将盆里的水倒进挖好的坑里,那坑里还有一滩黑区区的东西。

    红茵来到花丛,一株一株给彼岸花修枝,每一株彼岸花,代表一个迷失的亡灵,亦将指引一个迷失的亡灵。

    是故,这数万枝彼岸花,多余的分枝,会被裁去,每一株,只能有一朵盛开的花,茕茕孑立。

    黄泉之口,一个白衣男子驻足,看着花丛中那少女,少女红衣翩翩,美艳无双,穿行在花丛间,看似忙碌,却时常忘却自己修剪到何处,重复了不少无用功,瞧着,有些笨。

    “姑娘,敢问,阎王殿在何处?”

    红茵回首,不远处站着一白衣少年,那少年手执一把折扇,发髻高高挽起,对她笑着,像她常常数的彩虹,明媚灿烂。

    红茵自花丛中钻出,混乱的发间夹杂着几片花瓣,绕着那少年仔细闻了一圈,“咦?怎会是个活人?”

    “姑娘,这黄泉难道只我一个活人?”

    红茵诚实地摇摇头,“非也,非也,在你之前,倒是还来了只活物。”

    “那,在下想问,听说,这闯进黄泉的活物,会被阎王抓起来,打入十八层地狱,可是真的?”

    “?”红茵摸了摸下巴,“我可以帮你,不过,你得留在这里,供我玩。”

    少年轻笑一声,“姑娘真是有趣,只是,在下来此,只为寻求一死。”

    红茵有些懵了,她在这黄泉待了诸多年岁,第二次遇见活物,第一次遇见寻死的活物。

    那少年见红茵不知所措顿住,靠近,伸手想要拿开她发间零落的花瓣,少女额间一抹红色花钿,一双娇媚的狐狸眼,却透着不谙世事的纯真,令他有些许慌乱。

    他故作镇定,轻咳一声后道:“姑娘有所不知,在下其实来自另一个世界,实在,不想再继续呆在这个世界,奈何,寻死多次不成,这才出此下策。”

    眼珠一转,这话令红茵觉得很是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死,不好的。”

    红茵拉住那少年的手,一个闪身,飞到黄泉上方,往下看,形形色色的亡魂,在奈何桥畔排着队,每个人都不舍的回头看,却只能看到一片荒芜,眼神空洞,透出沉沉的死寂。

    “姑娘,在下恐高,快-快下去吧!”

    红茵不解地看向那少年,“什么是恐高?”

    “恐高就是,在下-不-不死了!”

    听闻此言,红茵松了一口气,还不待那少年反应过来,二人就已回到刚才的位置,那少年惊魂未定,看向少女道:“姑娘,你是鬼吗?怎的还会飞?”

    “我不是鬼,我叫红茵,你呢?”

    “我叫陆拂槛,是这书里的大反派。”

    话音刚落,不远处又传来熟悉的哭泣声,陆拂槛被吓了一大跳,“什么鬼?”

    “姑娘,我找你很久了,原是在此处。”

    那素衣女子擦干眼泪飘过来,看了一眼陆拂槛后,将红茵拉到身后,“姑娘,切莫被这些男人欺骗,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陆拂槛不服气地回怼,“这位姑娘,你可不能一杆子打死所有人啊,话不能乱说的。”

    那女子眼神里装满破碎的绝望,却平静地说道:“我出生于簪缨世家,是家中独女,虽早年丧母,但父兄宠爱。

    直到,我遇见了一个人,他说,他爱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哪怕,他出生贫寒,我却背着父兄与他私定终身。”

    “可是,他骗了我,他利用我的家世爬上了云端,不仅和无数女人纠缠不清,还将我全家赶尽杀绝,末了,他竟想杀死我,给那些女人腾位置。”说及此,女人的语气有些疯狂。

    “所以,我在他杀死我之前,亲手一点点,一点点将他开膛破肚,满地的血,他求着让我放过他。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不知道,看着他生不如死的模样,我开心极了。”

    接着女人的眼神变得更加灰暗,“可是,我一点也不开心,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从未行过任何恶事,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我,你们说,到底是为什么?”

    “唉,姑娘,这,俗话说得好,未经他人事,莫劝他人善,你的命运确实悲惨。”一旁的陆拂槛不知如何安慰,只说了这样一句。

    红茵伸手抱了抱那白衣女子,而后,脑子里想起什么,摘下一株彼岸花,递给那女子,女子接过,彼岸花在她掌心绽放出荼蘼的红。

    一些场景自她脑海中栩栩如生,“青莲,你看,这满池荷花,如何能与你媲美?”“青莲,我出身低微,怎能配的上你。”“青莲,你既愿嫁我,我保证,不出三年,定将世间珍宝都为你得来。”

    过往的记忆,恰似这盛开的彼岸花,在女人心间肆意绽开,撕扯着心扉,动荡着灵魂,下一秒,清风袭来,水波不兴,迷雾散开,一切都清晰明了。

    凡是过往,皆为序章,灵魂尽头,无痛亦无悔。

    那女人眼中变得清明,手持一朵彼岸花,穿过无尽花海,去往奈河桥头,饮下一盅孟婆汤,前尘往事,尽数忘却。

    孟婆的声音从奈河桥头传来,“恭喜啊,红茵,千年来,终于成功指引了第一个迷失亡魂。”

    红茵开心地笑了笑,心底却有个声音在告诉她,“指引得了无数迷失亡魂,却终究指引不了自己罢了!”

    搞不懂这声音自何处而来,亦不知这话是为何意,红茵只皱了下眉,便恢复成笑眼如斯的模样。

    “红茵姑娘,原来,你,不是鬼,而是神啊。”

    陆拂槛打了个响指,而后趴在红茵耳边,悄悄说了一句:“我呀,刚刚骗了你,其实并非来寻死,而是,来见心上人的。”

    “只是可惜——”话音一转,那少年一副伤心的模样,“下次见面,红茵姑娘,只怕又不记得我了。”

    那少年的呼吸打在红茵的耳朵上,有些痒,她却并不明白说的是什么意思,那少年递给她一条项链,项链上坠着一朵红色小花。

    少年帮她系在脖上,“喏,这个送你,千万别再弄丢了,这可是我从家乡带了的唯一一件东西了,上次送你的铃铛,也被你弄丢了。”

    红茵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少年,眼神懵懂。

    “好了,我要先走了,下次再见面,一定要记得我。”

    话音刚落,那少年便自自己眼前消失不见,红茵却突然想到自己还养了个活物,于是,赶忙朝那小屋跑去。

    推开门,见那活物完好无损,轻叹一口气,“还好,没死。”

    只是这活物始终闭着一双眼,身上还传来一股怪异的味道,红茵却觉得,它似乎是死了。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少女夺门而去,那活物被这一惊一乍的动静惊醒,法力完全丧失的他已经在无法压制之前的伤,伤口开始显露,他张嘴咬掉伤口上的腐肉。

    奈何桥头,“孟姐姐,有怪味怎么办?”

    之前那场仙魔大战,致使人间死了不少人,孟婆正忙着给这些排队的人煮汤,随口应了句,“臭了,洗洗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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