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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at!
方聿愣住。
方聿又输入了一遍：152XXXX1094
是我背错号码了？
方聿拨打这个号码，一个男声传来，“咩事呀？”
方聿现在也摸不透是她报了不正确的手机号码，还是他自己记错了。
这是个罗生门，且不可验证。
气人，相当的气人。
怪她还是怪自己，方聿无奈笑笑。
周五晚上是方聿回方宅吃饭的时间，从美国回花城后，他就开始独自居住了。理由是，在国外独立惯了。方涵并未就此为难儿子，很痛快地同意了，并由着他选择住在哪，在花城的几个区，都有方家的房产。
被要求每周五回方宅吃晚餐这件事，他当然同意。不守这个承诺的反而是方涵。有时候，餐间，一个电话，他就离席了。常只留下方聿陪母亲邵荔棠就餐。
邵荔棠今年四十多岁，养尊处优的她，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小很多。婚后，方涵并未要求过邵荔棠工作，但她从小在家业庞大的邵家耳濡目染，还是幕后持股了相当多的相关上下游产业。
邵荔棠平常颇为低调，打扮得体而不张扬，方涵送的各种璀璨的宝石首饰，她只在出席一些高端宴会时佩戴。平时并不算珠光宝气，这也与传统花城人的实干风格相得益彰。
用方聿逗哄她的话来说：“妈，你不戴珠宝已是绝美！”
邵荔棠常被独子逗趣出会心一笑。
她并不是常规的相夫教子型少奶奶。方聿自幼时起，不时听到邵荔棠打各种远洋电话，粤语、英语、普通话夹杂着的陈述。
“聿仔，下周有个商务会面，跟我的时间冲突了。你代我参加，请人家吃个饭。”
“具体信息稍后我发你微信。”
“好。”
方聿顿了一秒，给出了回答。
这样的商务会面，自回花城后，已经不下十次。
方聿没有点破过，这是他和邵荔棠之间的默契。
邵荔棠的心思他当然明白。
他更明白，什么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还明白，什么是心照不宣的糊弄学。
他与邵荔棠之间，不会把话说得太直白，这是从小到大，母子间的游戏规则。
或者说，这是从邵家沿袭过来的家风。
克制但不容质疑。
桌上的佳肴没怎么动，酸甜口的松鼠桂鱼今晚并不能让方聿胃口大开。
张姨上前，为方聿续上一杯茶饮。
“不用了，张姨。”
言毕，方聿起身，穿上西装，向邵荔棠微微颔首，离席。
蓝紫色的炫光，环闪在贰拾N live house的上空，不知名的小歌手在台上纵情演唱。半沙男声，声线优越，唱功不见得多好，主打一个气氛热烈。
我在挽留中
试着牵起你的手
你说
你说你要回大海
我想留住你
冰镇的甜
你说
你说你的尾部在蜕化
不会洄游
可不可以不要再分心baby
Oh～
吉他伴奏下气氛逐渐热辣，花城夏夜的贰拾N空气中充斥着啤酒花和琴弦solo的气息。
方聿并不为所动。
他所遇见的双尾人鱼，在幻时的幻境，一去杳无痕。
回家途中，顾晏泽来电，听起来喝了不少，方聿就调头去了贰拾N。
顾晏泽是方聿的发小，两家是世交，家境相似的两人一起去的美国留学。
此刻，他有点醉了。方聿并不劝诫，要了杯柠檬水，等着顾晏泽喝尽兴。
眼波追逐
你嘴角漾的烟圈
不去思考
弯月的形状
和今夜的月色
不该抱怨你的海般多情
但有时候
还是想要你
更多的你
台上响起了柔缓抒情的情歌。
顾晏泽只顾闷头喝酒，仿佛在品尝世上最美味的佳酿。
他们不时被酒吧里的各色女孩们投来热切的神采或含蓄的柔光。
在昏昏沉的酒吧里，今夜这两位还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一个眉目分明，身形尽显风流俊俏，一个在微醺状态下还带着不容亵渎的姿态。不用说，身材和打扮的基本盘都是极佳的，并流露出与贰拾N不太契合的淡漠高级感。
与周遭的差异，好像是蓝桉与魔鬼桉之间的不同。
Though it's hotter than Summer
My heart
It's better to burn out
High High High
Though it's deeper than oceans
My eyes
It's better to burst into
Laughter Laughter Laughter
“一起来！”
现场的空气随着一首R&B风格的英文歌曲推向高潮。台下的男女随着节奏摇摆晃动。
角落处，瘦削修长的手指骨捏着莹璨分明的玻璃酒杯，在明明灭灭的魅蓝色灯光下带着点撩人的意味。
约莫过了半小时，方聿开车送顾晏泽回到了沙洲岛。
“阿聿，我没有选择权吗。”
顾晏泽下车前感叹了一句。
方聿没有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就像他无法明明白白违抗母亲邵荔棠的那些“安排”一样。
夏日的花城微漾，路边遒劲的老榕树透露出恒久的睿智与包容。
“故夫望其乡，
有乔木森然而直上者，
皆木棉也；
有大树郁然而横垂者，
皆榕也”
明末的屈大均早已把花城的特色点透：笔直的木棉和宽广的榕树，温柔地簇拥着整座花城。
冼萱绾来到珠海区的文翰古旧书房。这是一家专门出售二手书的书店，尤为出彩的是其中的古旧书籍。
一份精美的礼盒送来文翰古旧书房。未几，电话响起：“章爷爷，端午安康，我是方聿。”
“哦，聿仔，你好。”
“章爷爷，爷爷最近不在花城，让我为您准备了一些节庆礼盒。”我今天去深城了，就请了同城快递送达，还望见谅。”方聿有点不好意思，本来应该亲自送过去的，回花城后，他还没去拜见过章爷爷。
“聿仔，太客气了，代我向你爷爷问好。”
“一定。”
章老挂断电话，听到开门声音。
“章爷爷，”
“小萱，”
“来啦。”章老抬起厚厚的镜片，精神矍铄地朝门口望去。
进门的是一个身材有致的长卷发女孩，戴着副暖咖棕色大框眼镜，衬得脸部皮肤愈发白皙。
冼萱绾找到角落的旧书桌，落座。
文翰古旧书房历史悠久，首创于清代顺治年间，历经百年风雨、时代风华，传至章老手里已是第三代。
当今的自媒体时代，人们获取信息的渠道多元而畅通，章老仍带着初心经营和维护着这些“故纸堆”。
冼萱绾是偶然发现了这里。还是做学生的时候，某一段时间，她突然对花城的二手书店状况感兴趣，四处搜集资料，并实地走访了好多家老书店。
她从多位店主口中听说了“文翰古旧书房”这个店名，还听说，文翰的店主很特别，卖不卖书，还要看合不合他的性格。这不禁让冼萱绾产生了好奇。
那一天，她也去了。一进店门，就看到了章老，她想打个招呼，章老并没有抬头。书店当天并没有什么顾客，她见状就默默地去翻旧书了。
文翰古旧书房并不大，总共二三十平米左右，虽然大多都是旧书，但是码得整整齐齐，不显杂乱。有些发黄的厚书页会夹着一张纸片，那是章老用裁剪好的A4纸片。上面用毛笔字写着字号较大的楷体书名，以便读者翻找或浏览。
在这里，冼萱绾翻阅到了很多市面上不常见的旧书。故纸堆好像有某种魔力，那天她沉浸式地翻阅一下午，忘乎时间，仍觉不够。
天色渐暗，她拿着一本《竹木纪书》，来到收银台准备付钱并跟章老聊上几句。章老抬起头来，继而嘴角轻牵：“这本不卖，”说着就把《竹木纪书》移到了老红木质地的收银台内侧。
还是学生的冼萱绾迟疑地看着他，
“放在书店的书不卖吗？”
“靓女，抱歉，这本书我们暂时不出售，”
……
还真是个奇怪的人。
冼萱绾想着，看这态势，也只能暂时放下这份“妄念”。
“章老，我是个附近大学城的学生，最近在走访一些旧书店，想进一步了解下你们文翰旧书房，”
“不接受采访，多谢。”
未等冼萱绾言罢，已被章老回绝。
罢了，第一次交锋就这样铩羽而归，果然“名不虚传”。
冼萱绾暂时放下了这一家旧书店，花城旧书店那么多，转而走访其他家就好。
两个月后，旧书店系列调查即将结束，冼萱绾在收尾总结的时候，蓦然想起文翰古旧书房，她还是觉得，少了它，这份调查不够完整。而且上次在文翰古旧书房没买到的《竹木纪书》，她还想着再去看一眼。
于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冼萱绾再次打开文翰古旧书房的店门。
依然是章老一个人在守店。
章老并不过分留意她，专注地忙着手头上的事情。
冼萱绾再次被故纸堆吸引，又翻看了小半个下午。她好似鲸鱼入了大海，白鹿入了深林。
鉴于上次的经验，她只是认真地翻阅了《竹木纪书》，并不再打算直接购买。
《竹木纪书》分上下两册，在市面上留存度很低，能在文翰古旧书房看到上册，已属不易。
冼萱绾也按耐住想要采访章老的念头，她觉得，这位爷爷不好沟通，在这里安静翻翻《竹木纪书》已然不错。
暮色渐浓，推开玻璃门，离开。
听到门声，章老抬起厚镜片，玻璃门渐回弹返合。花城华灯初上，也在玻璃上折射出虚无的斑驳。
当冼萱绾第三次去文翰的时候，章老主动跟她搭了话：
“小姐，这本书是有上下两册的，我这里只有一册，单卖的话，待市场上出现下册，有心收购过来也仍然变成不成套的散本，”
“所以，抱歉。你喜欢看《竹木纪书》的话，就常来看吧！”
冼萱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别人口中性格怪异的章老，并非是难搞，他只是，爱书罢了。
世上那些误会，要用多少言语辩解。或者，本无需辩解。
久而久之，文翰成了冼萱绾长久会去的地方。
有时候思维枯竭，就会一头钻进文翰。时间一长，倒和章爷爷成了忘年交。
故纸堆有一种宁神的书香味。
冼萱绾查过些资料，上面是这么解释的：这种香味主要由木质素和半纤维素及其他多种有机物组成，时间久了，这些有机物质会分解，从而散发出一股旧书的书香味；当纸张老化时，木质素和半纤维素也会逐渐分解，释放出酸性物质，这种酸性物质与氧气结合，会挥发同时也会滋长微生物。
综合起来就形成一股独特的味道，每个人的嗅觉感受不同，喜恶也不同。有的人就闻不了这种味道，认为这是陈腐的霉草味。
冼萱绾爱这种味道，觉得解压，媲美芳香疗法。
“萋萋，”
“过来。”
沙洲岛上，一身休闲运动风打扮的方聿在一只优雅的布偶猫后面叫了一声，布偶猫停住脚步，轻晃着尾巴，在前面等他。
“萋萋又溜出来，”只见那运动风男子轻蹲下，旋即抱起猫，往回走。
方聿和萋萋住在沙洲岛。
沙洲岛，又名沙岛。位于花城中心片区，它相对独立于其他片区，是一座江心冲积岛。数十年前，经过吹沙填土，形成了现在的格局。
因这独特的地理位置，既位于花城核心，又有江水阻隔成天然屏障，大有一种闹中取静，大隐隐于市的风格。颇受城中老钱追捧。
方聿现在住的独栋原属于他爷爷名下，回国后，看方聿喜欢住这里，从小疼爱他的爷爷就给他了。旁边一栋稍小些，也属于爷爷，一直空置着。
方聿觉得这样也好，比起恼人的邻居，隔壁栋同样是自家的，就能减少一多半可能的居住问题。方聿忍不住佩服爷爷的睿智。
倒也不是因为沙洲岛的富贵气质吸引了方聿。
但确实，喜欢这里也不是没有理由：
沙洲岛四面江水环抱，岛上植被树木丰富，空气中含氧量略高于平均值。早上起来环岛晨跑、傍晚在城市的璀璨夜景下徐徐散步吹风，都是绝佳的体验。
这里有文艺气息浓厚的博物馆和音乐厅，有加州风格的建筑群，还有体育实训基地。岛内虽然有很多跑车，但绝大多数都停在私人车库，极少张扬。
沙洲岛上有许多训练队，比如方聿很喜欢的击剑运动，他平常也会在那里切磋，或者找顾晏泽一起。
总之，在沙洲岛生活是舒服的。
当然，这份舒服也是比较昂贵的。
萋萋是方聿从美国带回来的，在美国那几年，他一直养着萋萋。对方聿来说，萋萋更多的属于家人范畴。回国的时候，是方聿、顾晏泽、萋萋一起回来的。
萋萋这个名字并非取自于“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方聿对古诗古文的熟悉和爱好程度都一般般。这只布偶叫萋萋是因为它的毛色特别优越，又长又密还不怎么掉毛。顾晏泽就建议叫“萋萋”吧，取草木茂盛之意，又与方聿喜欢的数字：七，同音。
萋萋同它的名字一样优雅柔顺。
被方聿托运回花城后，迅速适应了沙洲岛的生活。
但萋萋的性格比较冷淡，除了方聿，对其他人或猫都并不亲近。
方聿其实喜欢它这一点，也因此对它更为宠爱。
萋萋似乎了解这一点。据说布偶猫是猫中智商较高的品种，有的智商能接近5岁的孩子。因此疯狂“拿捏”方聿，早晨常常跟方聿玩捉迷藏或者偷摸溜出家门，惹得方聿在后面一顿好找。
方聿目前的工作重心暂时放在明涵建筑设计院，这是一家私有的建筑设计院，人员规模不大，项目主要集中在方昇集团的地产上，另外也会承接一些其他的设计项目。
虽然目前地产行业逐渐降温，但是方昇手里待开发的都是核心地块，因此基本面长期看好。
方涵让儿子自由选择进集团哪个版块的业务，方聿就先选了明涵建筑设计院。一方面，见微知著，想看看这家公司的业务模式和地产产业链的磨合度，另一方面，他对建筑设计本身比较感兴趣。
方家一贯低调，方聿目前在明涵建筑设计院是总经理助理，他跟着明涵面上的老总许世伯做事。许世伯在这一板块深耕多年，经验丰富，又曾是方涵多年的手下与知己，能够让方聿以最快的速度上手。设计院除了许世伯，没有人知道方聿的背景，只知道他是个海归。在目前海归饱和的市场上，方聿的这层履历并不算夺目。
凡事低调为上，事以密成，谋定而后动。这是方涵常跟儿子说的话。
与此同时，设计院这份工作也是方涵给出的测验。他想看看方聿在目前的形势下，能否给设计院的业务带来新的增长点。
家族就是这样，看似波澜不惊，什么都由着你。但这份自由也是带着镣铐跳舞。后代能力不足，是可以让职业经理人上位的。甘愿从家族信托基金里每月领钱的人，有时也不失明智。
但男人有野心，通常来说，是好事。方涵的内心，对方聿是寄予厚望的。
“周一下午3点，瑞颐酒店中庭花园，许氏洽谈。”一条来自母亲邵荔棠的微信传来。
What!
方聿愣住。
方聿又输入了一遍：152XXXX1094
是我背错号码了？
方聿拨打这个号码，一个男声传来，“咩事呀？”
方聿现在也摸不透是她报了不正确的手机号码，还是他自己记错了。
这是个罗生门，且不可验证。
气人，相当的气人。
怪她还是怪自己，方聿无奈笑笑。
周五晚上是方聿回方宅吃饭的时间，从美国回花城后，他就开始独自居住了。理由是，在国外独立惯了。方涵并未就此为难儿子，很痛快地同意了，并由着他选择住在哪，在花城的几个区，都有方家的房产。
被要求每周五回方宅吃晚餐这件事，他当然同意。不守这个承诺的反而是方涵。有时候，餐间，一个电话，他就离席了。常只留下方聿陪母亲邵荔棠就餐。
邵荔棠今年四十多岁，养尊处优的她，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小很多。婚后，方涵并未要求过邵荔棠工作，但她从小在家业庞大的邵家耳濡目染，还是幕后持股了相当多的相关上下游产业。
邵荔棠平常颇为低调，打扮得体而不张扬，方涵送的各种璀璨的宝石首饰，她只在出席一些高端宴会时佩戴。平时并不算珠光宝气，这也与传统花城人的实干风格相得益彰。
用方聿逗哄她的话来说：“妈，你不戴珠宝已是绝美！”
邵荔棠常被独子逗趣出会心一笑。
她并不是常规的相夫教子型少奶奶。方聿自幼时起，不时听到邵荔棠打各种远洋电话，粤语、英语、普通话夹杂着的陈述。
“聿仔，下周有个商务会面，跟我的时间冲突了。你代我参加，请人家吃个饭。”
“具体信息稍后我发你微信。”
“好。”
方聿顿了一秒，给出了回答。
这样的商务会面，自回花城后，已经不下十次。
方聿没有点破过，这是他和邵荔棠之间的默契。
邵荔棠的心思他当然明白。
他更明白，什么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还明白，什么是心照不宣的糊弄学。
他与邵荔棠之间，不会把话说得太直白，这是从小到大，母子间的游戏规则。
或者说，这是从邵家沿袭过来的家风。
克制但不容质疑。
桌上的佳肴没怎么动，酸甜口的松鼠桂鱼今晚并不能让方聿胃口大开。
张姨上前，为方聿续上一杯茶饮。
“不用了，张姨。”
言毕，方聿起身，穿上西装，向邵荔棠微微颔首，离席。
蓝紫色的炫光，环闪在贰拾N live house的上空，不知名的小歌手在台上纵情演唱。半沙男声，声线优越，唱功不见得多好，主打一个气氛热烈。
我在挽留中
试着牵起你的手
你说
你说你要回大海
我想留住你
冰镇的甜
你说
你说你的尾部在蜕化
不会洄游
可不可以不要再分心baby
Oh～
吉他伴奏下气氛逐渐热辣，花城夏夜的贰拾N空气中充斥着啤酒花和琴弦solo的气息。
方聿并不为所动。
他所遇见的双尾人鱼，在幻时的幻境，一去杳无痕。
回家途中，顾晏泽来电，听起来喝了不少，方聿就调头去了贰拾N。
顾晏泽是方聿的发小，两家是世交，家境相似的两人一起去的美国留学。
此刻，他有点醉了。方聿并不劝诫，要了杯柠檬水，等着顾晏泽喝尽兴。
眼波追逐
你嘴角漾的烟圈
不去思考
弯月的形状
和今夜的月色
不该抱怨你的海般多情
但有时候
还是想要你
更多的你
台上响起了柔缓抒情的情歌。
顾晏泽只顾闷头喝酒，仿佛在品尝世上最美味的佳酿。
他们不时被酒吧里的各色女孩们投来热切的神采或含蓄的柔光。
在昏昏沉的酒吧里，今夜这两位还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一个眉目分明，身形尽显风流俊俏，一个在微醺状态下还带着不容亵渎的姿态。不用说，身材和打扮的基本盘都是极佳的，并流露出与贰拾N不太契合的淡漠高级感。
与周遭的差异，好像是蓝桉与魔鬼桉之间的不同。
Though it's hotter than Summer
My heart
It's better to burn out
High High High
Though it's deeper than oceans
My eyes
It's better to burst into
Laughter Laughter Laughter
“一起来！”
现场的空气随着一首R&B风格的英文歌曲推向高潮。台下的男女随着节奏摇摆晃动。
角落处，瘦削修长的手指骨捏着莹璨分明的玻璃酒杯，在明明灭灭的魅蓝色灯光下带着点撩人的意味。
约莫过了半小时，方聿开车送顾晏泽回到了沙洲岛。
“阿聿，我没有选择权吗。”
顾晏泽下车前感叹了一句。
方聿没有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就像他无法明明白白违抗母亲邵荔棠的那些“安排”一样。
夏日的花城微漾，路边遒劲的老榕树透露出恒久的睿智与包容。
“故夫望其乡，
有乔木森然而直上者，
皆木棉也；
有大树郁然而横垂者，
皆榕也”
明末的屈大均早已把花城的特色点透：笔直的木棉和宽广的榕树，温柔地簇拥着整座花城。
冼萱绾来到珠海区的文翰古旧书房。这是一家专门出售二手书的书店，尤为出彩的是其中的古旧书籍。
一份精美的礼盒送来文翰古旧书房。未几，电话响起：“章爷爷，端午安康，我是方聿。”
“哦，聿仔，你好。”
“章爷爷，爷爷最近不在花城，让我为您准备了一些节庆礼盒。”我今天去深城了，就请了同城快递送达，还望见谅。”方聿有点不好意思，本来应该亲自送过去的，回花城后，他还没去拜见过章爷爷。
“聿仔，太客气了，代我向你爷爷问好。”
“一定。”
章老挂断电话，听到开门声音。
“章爷爷，”
“小萱，”
“来啦。”章老抬起厚厚的镜片，精神矍铄地朝门口望去。
进门的是一个身材有致的长卷发女孩，戴着副暖咖棕色大框眼镜，衬得脸部皮肤愈发白皙。
冼萱绾找到角落的旧书桌，落座。
文翰古旧书房历史悠久，首创于清代顺治年间，历经百年风雨、时代风华，传至章老手里已是第三代。
当今的自媒体时代，人们获取信息的渠道多元而畅通，章老仍带着初心经营和维护着这些“故纸堆”。
冼萱绾是偶然发现了这里。还是做学生的时候，某一段时间，她突然对花城的二手书店状况感兴趣，四处搜集资料，并实地走访了好多家老书店。
她从多位店主口中听说了“文翰古旧书房”这个店名，还听说，文翰的店主很特别，卖不卖书，还要看合不合他的性格。这不禁让冼萱绾产生了好奇。
那一天，她也去了。一进店门，就看到了章老，她想打个招呼，章老并没有抬头。书店当天并没有什么顾客，她见状就默默地去翻旧书了。
文翰古旧书房并不大，总共二三十平米左右，虽然大多都是旧书，但是码得整整齐齐，不显杂乱。有些发黄的厚书页会夹着一张纸片，那是章老用裁剪好的A4纸片。上面用毛笔字写着字号较大的楷体书名，以便读者翻找或浏览。
在这里，冼萱绾翻阅到了很多市面上不常见的旧书。故纸堆好像有某种魔力，那天她沉浸式地翻阅一下午，忘乎时间，仍觉不够。
天色渐暗，她拿着一本《竹木纪书》，来到收银台准备付钱并跟章老聊上几句。章老抬起头来，继而嘴角轻牵：“这本不卖，”说着就把《竹木纪书》移到了老红木质地的收银台内侧。
还是学生的冼萱绾迟疑地看着他，
“放在书店的书不卖吗？”
“靓女，抱歉，这本书我们暂时不出售，”
……
还真是个奇怪的人。
冼萱绾想着，看这态势，也只能暂时放下这份“妄念”。
“章老，我是个附近大学城的学生，最近在走访一些旧书店，想进一步了解下你们文翰旧书房，”
“不接受采访，多谢。”
未等冼萱绾言罢，已被章老回绝。
罢了，第一次交锋就这样铩羽而归，果然“名不虚传”。
冼萱绾暂时放下了这一家旧书店，花城旧书店那么多，转而走访其他家就好。
两个月后，旧书店系列调查即将结束，冼萱绾在收尾总结的时候，蓦然想起文翰古旧书房，她还是觉得，少了它，这份调查不够完整。而且上次在文翰古旧书房没买到的《竹木纪书》，她还想着再去看一眼。
于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冼萱绾再次打开文翰古旧书房的店门。
依然是章老一个人在守店。
章老并不过分留意她，专注地忙着手头上的事情。
冼萱绾再次被故纸堆吸引，又翻看了小半个下午。她好似鲸鱼入了大海，白鹿入了深林。
鉴于上次的经验，她只是认真地翻阅了《竹木纪书》，并不再打算直接购买。
《竹木纪书》分上下两册，在市面上留存度很低，能在文翰古旧书房看到上册，已属不易。
冼萱绾也按耐住想要采访章老的念头，她觉得，这位爷爷不好沟通，在这里安静翻翻《竹木纪书》已然不错。
暮色渐浓，推开玻璃门，离开。
听到门声，章老抬起厚镜片，玻璃门渐回弹返合。花城华灯初上，也在玻璃上折射出虚无的斑驳。
当冼萱绾第三次去文翰的时候，章老主动跟她搭了话：
“小姐，这本书是有上下两册的，我这里只有一册，单卖的话，待市场上出现下册，有心收购过来也仍然变成不成套的散本，”
“所以，抱歉。你喜欢看《竹木纪书》的话，就常来看吧！”
冼萱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别人口中性格怪异的章老，并非是难搞，他只是，爱书罢了。
世上那些误会，要用多少言语辩解。或者，本无需辩解。
久而久之，文翰成了冼萱绾长久会去的地方。
有时候思维枯竭，就会一头钻进文翰。时间一长，倒和章爷爷成了忘年交。
故纸堆有一种宁神的书香味。
冼萱绾查过些资料，上面是这么解释的：这种香味主要由木质素和半纤维素及其他多种有机物组成，时间久了，这些有机物质会分解，从而散发出一股旧书的书香味；当纸张老化时，木质素和半纤维素也会逐渐分解，释放出酸性物质，这种酸性物质与氧气结合，会挥发同时也会滋长微生物。
综合起来就形成一股独特的味道，每个人的嗅觉感受不同，喜恶也不同。有的人就闻不了这种味道，认为这是陈腐的霉草味。
冼萱绾爱这种味道，觉得解压，媲美芳香疗法。
“萋萋，”
“过来。”
沙洲岛上，一身休闲运动风打扮的方聿在一只优雅的布偶猫后面叫了一声，布偶猫停住脚步，轻晃着尾巴，在前面等他。
“萋萋又溜出来，”只见那运动风男子轻蹲下，旋即抱起猫，往回走。
方聿和萋萋住在沙洲岛。
沙洲岛，又名沙岛。位于花城中心片区，它相对独立于其他片区，是一座江心冲积岛。数十年前，经过吹沙填土，形成了现在的格局。
因这独特的地理位置，既位于花城核心，又有江水阻隔成天然屏障，大有一种闹中取静，大隐隐于市的风格。颇受城中老钱追捧。
方聿现在住的独栋原属于他爷爷名下，回国后，看方聿喜欢住这里，从小疼爱他的爷爷就给他了。旁边一栋稍小些，也属于爷爷，一直空置着。
方聿觉得这样也好，比起恼人的邻居，隔壁栋同样是自家的，就能减少一多半可能的居住问题。方聿忍不住佩服爷爷的睿智。
倒也不是因为沙洲岛的富贵气质吸引了方聿。
但确实，喜欢这里也不是没有理由：
沙洲岛四面江水环抱，岛上植被树木丰富，空气中含氧量略高于平均值。早上起来环岛晨跑、傍晚在城市的璀璨夜景下徐徐散步吹风，都是绝佳的体验。
这里有文艺气息浓厚的博物馆和音乐厅，有加州风格的建筑群，还有体育实训基地。岛内虽然有很多跑车，但绝大多数都停在私人车库，极少张扬。
沙洲岛上有许多训练队，比如方聿很喜欢的击剑运动，他平常也会在那里切磋，或者找顾晏泽一起。
总之，在沙洲岛生活是舒服的。
当然，这份舒服也是比较昂贵的。
萋萋是方聿从美国带回来的，在美国那几年，他一直养着萋萋。对方聿来说，萋萋更多的属于家人范畴。回国的时候，是方聿、顾晏泽、萋萋一起回来的。
萋萋这个名字并非取自于“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方聿对古诗古文的熟悉和爱好程度都一般般。这只布偶叫萋萋是因为它的毛色特别优越，又长又密还不怎么掉毛。顾晏泽就建议叫“萋萋”吧，取草木茂盛之意，又与方聿喜欢的数字：七，同音。
萋萋同它的名字一样优雅柔顺。
被方聿托运回花城后，迅速适应了沙洲岛的生活。
但萋萋的性格比较冷淡，除了方聿，对其他人或猫都并不亲近。
方聿其实喜欢它这一点，也因此对它更为宠爱。
萋萋似乎了解这一点。据说布偶猫是猫中智商较高的品种，有的智商能接近5岁的孩子。因此疯狂“拿捏”方聿，早晨常常跟方聿玩捉迷藏或者偷摸溜出家门，惹得方聿在后面一顿好找。
方聿目前的工作重心暂时放在明涵建筑设计院，这是一家私有的建筑设计院，人员规模不大，项目主要集中在方昇集团的地产上，另外也会承接一些其他的设计项目。
虽然目前地产行业逐渐降温，但是方昇手里待开发的都是核心地块，因此基本面长期看好。
方涵让儿子自由选择进集团哪个版块的业务，方聿就先选了明涵建筑设计院。一方面，见微知著，想看看这家公司的业务模式和地产产业链的磨合度，另一方面，他对建筑设计本身比较感兴趣。
方家一贯低调，方聿目前在明涵建筑设计院是总经理助理，他跟着明涵面上的老总许世伯做事。许世伯在这一板块深耕多年，经验丰富，又曾是方涵多年的手下与知己，能够让方聿以最快的速度上手。设计院除了许世伯，没有人知道方聿的背景，只知道他是个海归。在目前海归饱和的市场上，方聿的这层履历并不算夺目。
凡事低调为上，事以密成，谋定而后动。这是方涵常跟儿子说的话。
与此同时，设计院这份工作也是方涵给出的测验。他想看看方聿在目前的形势下，能否给设计院的业务带来新的增长点。
家族就是这样，看似波澜不惊，什么都由着你。但这份自由也是带着镣铐跳舞。后代能力不足，是可以让职业经理人上位的。甘愿从家族信托基金里每月领钱的人，有时也不失明智。
但男人有野心，通常来说，是好事。方涵的内心，对方聿是寄予厚望的。
“周一下午3点，瑞颐酒店中庭花园，许氏洽谈。”一条来自母亲邵荔棠的微信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