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门之外，雨幕缠绕住整条街道，地面湿润，天空灰蒙。
汽车前窗的雨刮器飞快滑动，行人或撑伞或拿包挡头，谁也想不到上午阳光明媚，下午便突然而至一场骤雨。
许霜出了酒吧，准备找家店坐会，等雨停。
她踮脚避开行人道积水区，开导航找着附近的落脚点。
好在这儿是商业区，十米远就有一家咖啡馆。
手机日历恰好发来一条弹窗:今天是五月二号，您的生日。
许霜手指一划，点开屏幕，发现今天零点一过奶奶就给她发了信息:“霜霍，生日快乐。”
老人家不会拼音，还是手打的，有一个霜字还写成了霍。
许霜笑了笑，也是难为她了，平日里九点就上床睡觉的人，特意掐着时间给她发来祝福。
她回了一句:“谢谢奶奶。”
想来想去，还是不太放心，添了一句:“他们，还来找过你吗？我暑假就回来，之前给你打的钱你记得买点喜欢的吃的，别都给他们。”
没有回复，她应该是去忙了。
奶奶住在农家小院，平日里种一些瓜果蔬菜，清早拿去镇上的集市卖。
那双手操劳过度，纹路明显。却永远用炙热的温度拥抱她，搂着她。
许霜点了个小提拉米苏，坐在咖啡馆靠窗处，窗外各色人群来往奔波。
许霜顺着看向窗外，玻璃壁水雾旖旎，人影景色始终雾蒙蒙的。
咖啡店放着一首法语歌，风情婉转。虽听不懂歌词，也大致能悟出几分哀愁。
突然，身旁的软皮椅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拉开。
许霜转头，漆黑透亮的眸子随之朝她看过来。
江御舟手里握着黑色雨伞，伞骨上残留的水珠垂直滴落在光滑地板。
他穿着运动外套，肩膀处湿了一块，布料颜色变深。拉开椅子后直接坐到许霜旁边。
刚刚她进来后，外面雨好像更大了。
许霜有些疑惑，很快没事人一般收回目光。
他来做什么？
躲雨？
那人不是方才还在酒吧吗？
她不想深究，却因为他突然落座心有些纷乱。她捏着碎花裙一角，凉鞋边沿都是打湿的泥水。
江御舟倒是云淡风轻，叫来服务生点了一杯香草咖啡。
许霜一直看向窗外，抿着唇，眼睫不太自然地眨着，也不问他为什么来。
他揉了揉鼻骨，目光幽深:“你刚刚没在酒吧看见我？”
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追上来。或许是害怕那几个男人事后会跟踪她报复，或许是见她没带伞直接冲进雨幕。
但有必要这样亦步亦趋吗？倒像个跟踪狂。
咖啡很快呈上来，摆盘精致，香醇可口。
许霜移开视线，看着那团冉冉往上的热气，答非所问道:“你可以不帮的。”
江御舟直接气笑了:“不帮？那巴掌现在就印在你脸上了，之后去学校不得贴个绷带？”
她想说，她巴不得他打下去，这样的话，说不定会获得一笔不菲的医务费。
但她没有，她不对任何人敞露心扉。
女孩眼睫微动，羊角辫耷拉在她肩膀，一张脸未施粉黛，却异常绮丽。
江御舟还是第一次那么近看她。不自觉偏了会儿神。
许霜手无意识抠了抠桌沿，像是在想怎样开口:“哦，那谢谢。可以了吧。”
“你以为我是想听这个才来的？”
“不然呢？”她理直气壮反问。
江御舟也被问住了，是啊，他来这干嘛？自己都觉得反常。
过了有半刻，空气中都仿佛凝滞了一层虚浮的尴尬。
他打破沉默，思量着她今天的行为以及对那个男人说的话，问:“你很缺钱？经常去酒吧驻唱？”
“不关你的事。”许霜眼睛笔直看向他，语气却软软的，不构成什么威胁。
怎么老是这句话？
江御舟皱眉。
“你以后遇见那种人可以……”
没等他说完，她打断，手撑着下巴，一双杏眼定定看着窗外来回行人:“江御舟，如果你实在看我可怜，可以帮我借一支蜡烛吗？”
江御舟眉心蹙了蹙，想说来这儿不是看她可怜。可说了不是，真实借口是什么，他也说不清透。
只觉得那个冲进雨幕的身影莫名让他有种保护欲。
女孩眼底迷朦，一张脸毫无波澜，好像只是在要求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外面还在下雨。
咖啡店内来避雨的人越来越多。
江御舟把伞放在圆桌上，像是怕她会出其不意离开。
许霜看见他出了咖啡馆，跑进对街一家甜品店。
她捏着指腹，有些微分神。
没过几分钟，江御舟湿着刘海带回来了一支粉色蜡烛。
他放在桌上，又想到什么:“忘记打火机了。”
许霜接过，拆开包装，侧身从便携包里取出一只Zippo:“我有。”
江御舟只看着，没说话。
提拉米苏中央烛火摇曳，许霜放下打火机，撑着下巴看窗外，突然好想抽烟。
“你不许愿？”江御舟拿餐巾纸擦了擦额间的雨水，问。
许霜转眸对向他:“为什么过生日一定要许愿呢？许完了还要立马吹灭蜡烛。其实让它慢慢的燃尽也好，这是它的使命。”
人们总是匆忙地让它只燃烧一会儿，匆忙地吹灭。
好像吹得快就能促使愿望一定实现似的。
那为何不静静停留在这一刻，让它延缓湮灭。凝住更多回忆。
许霜伸手，指腹俏皮地沾了一抹奶油放入舌尖。
那抹红稍稍探出，又稍纵即逝。
江御舟偏开眼，将咖啡旁的铁勺递给她。
许霜接过，避开中央的蜡烛，一心挖着蛋糕的边角品尝。
江御舟觉得自己可能是醉了。他认真问:
“生日想要什么？”
许霜凝睛看了他一会，咧嘴微笑，“想要什么？那我得好好想想。”她紧接着一顿，目光锁住他，“想要什么就能得到吗？”
江御舟:“你听过一个定律，叫吸引力法则吗？只要你真心想要，那么一定能得到它。”
他认真得过头了。
“我想要夜里最亮的那颗星星，可以吗？吸引力法则可以替我做到吗？”
“这有些牵强了。”他扯了下嘴角。
“对啊，牵强了。那我想要时光倒流，岂不是更加无用功。”
时光倒流，她一定会在那个雨夜阻止爸爸出门。
江御舟只淡淡看着她。
许霜觉得今天他们都有些不对劲，不知是天气使然，还是感官失真。
跋扈张扬的江御舟竟然穿过雨幕淋了一身只是为了替自己买一根生日蜡烛。
要是幼时的她体会到，一定开心得不得了。
因为那个时候，她真的好喜欢他。
许霜垂下长睫，看着自己左手指尖的薄茧，缓缓开口:“今天发生的事说过的话，全部忘记吧。”她对上他的目光，“回到学校，还是普通同学。”
女孩眼底一滩平静。
他不问，也不说。点了点头。
-
江御舟回家后，洗了个热水澡，他出来浴室，边擦头发边给高杨发信息:“我是说假设，有一个女生一直不怎么搭理你，完了又和你说一大堆有的没的是怎么回事？”
高杨回得很快，一副情场老手的样子:“那她肯定暗恋你。欲擒故纵懂不懂。”
江御舟拿着手机，半天没动。
水渍在地上晕染一圈。
高杨继续发:“怎么回事，突然问我这种问题？这是对哪个女的感兴趣了，告诉哥哥我帮你追她去。”
江御舟睨着屏幕，打字过去:“帮我追？你先操心操心自己吧。”
高杨挫败:“过分了伤心了啊！不过我事先和你说明，这种先引起你的兴趣，再一下子灌输给你一大堆心灵鸡汤的女生多了去了。都是伪装的小白兔，先博取同情再猛地一下夺走你的心。”
江御舟看着那几行密密麻麻的字，嗤笑一声，放下手机，瘫在沙发上。
他看着毛巾一角那抹白，突然想起圆搭台上抱着吉他吟唱的少女那双遗世独立的眼眸。
接着下意识点开音乐播放器，循环着邓丽君那首月亮代表我的心。
却怎么听也不对味。
汽车前窗的雨刮器飞快滑动，行人或撑伞或拿包挡头，谁也想不到上午阳光明媚，下午便突然而至一场骤雨。
许霜出了酒吧，准备找家店坐会，等雨停。
她踮脚避开行人道积水区，开导航找着附近的落脚点。
好在这儿是商业区，十米远就有一家咖啡馆。
手机日历恰好发来一条弹窗:今天是五月二号，您的生日。
许霜手指一划，点开屏幕，发现今天零点一过奶奶就给她发了信息:“霜霍，生日快乐。”
老人家不会拼音，还是手打的，有一个霜字还写成了霍。
许霜笑了笑，也是难为她了，平日里九点就上床睡觉的人，特意掐着时间给她发来祝福。
她回了一句:“谢谢奶奶。”
想来想去，还是不太放心，添了一句:“他们，还来找过你吗？我暑假就回来，之前给你打的钱你记得买点喜欢的吃的，别都给他们。”
没有回复，她应该是去忙了。
奶奶住在农家小院，平日里种一些瓜果蔬菜，清早拿去镇上的集市卖。
那双手操劳过度，纹路明显。却永远用炙热的温度拥抱她，搂着她。
许霜点了个小提拉米苏，坐在咖啡馆靠窗处，窗外各色人群来往奔波。
许霜顺着看向窗外，玻璃壁水雾旖旎，人影景色始终雾蒙蒙的。
咖啡店放着一首法语歌，风情婉转。虽听不懂歌词，也大致能悟出几分哀愁。
突然，身旁的软皮椅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拉开。
许霜转头，漆黑透亮的眸子随之朝她看过来。
江御舟手里握着黑色雨伞，伞骨上残留的水珠垂直滴落在光滑地板。
他穿着运动外套，肩膀处湿了一块，布料颜色变深。拉开椅子后直接坐到许霜旁边。
刚刚她进来后，外面雨好像更大了。
许霜有些疑惑，很快没事人一般收回目光。
他来做什么？
躲雨？
那人不是方才还在酒吧吗？
她不想深究，却因为他突然落座心有些纷乱。她捏着碎花裙一角，凉鞋边沿都是打湿的泥水。
江御舟倒是云淡风轻，叫来服务生点了一杯香草咖啡。
许霜一直看向窗外，抿着唇，眼睫不太自然地眨着，也不问他为什么来。
他揉了揉鼻骨，目光幽深:“你刚刚没在酒吧看见我？”
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追上来。或许是害怕那几个男人事后会跟踪她报复，或许是见她没带伞直接冲进雨幕。
但有必要这样亦步亦趋吗？倒像个跟踪狂。
咖啡很快呈上来，摆盘精致，香醇可口。
许霜移开视线，看着那团冉冉往上的热气，答非所问道:“你可以不帮的。”
江御舟直接气笑了:“不帮？那巴掌现在就印在你脸上了，之后去学校不得贴个绷带？”
她想说，她巴不得他打下去，这样的话，说不定会获得一笔不菲的医务费。
但她没有，她不对任何人敞露心扉。
女孩眼睫微动，羊角辫耷拉在她肩膀，一张脸未施粉黛，却异常绮丽。
江御舟还是第一次那么近看她。不自觉偏了会儿神。
许霜手无意识抠了抠桌沿，像是在想怎样开口:“哦，那谢谢。可以了吧。”
“你以为我是想听这个才来的？”
“不然呢？”她理直气壮反问。
江御舟也被问住了，是啊，他来这干嘛？自己都觉得反常。
过了有半刻，空气中都仿佛凝滞了一层虚浮的尴尬。
他打破沉默，思量着她今天的行为以及对那个男人说的话，问:“你很缺钱？经常去酒吧驻唱？”
“不关你的事。”许霜眼睛笔直看向他，语气却软软的，不构成什么威胁。
怎么老是这句话？
江御舟皱眉。
“你以后遇见那种人可以……”
没等他说完，她打断，手撑着下巴，一双杏眼定定看着窗外来回行人:“江御舟，如果你实在看我可怜，可以帮我借一支蜡烛吗？”
江御舟眉心蹙了蹙，想说来这儿不是看她可怜。可说了不是，真实借口是什么，他也说不清透。
只觉得那个冲进雨幕的身影莫名让他有种保护欲。
女孩眼底迷朦，一张脸毫无波澜，好像只是在要求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外面还在下雨。
咖啡店内来避雨的人越来越多。
江御舟把伞放在圆桌上，像是怕她会出其不意离开。
许霜看见他出了咖啡馆，跑进对街一家甜品店。
她捏着指腹，有些微分神。
没过几分钟，江御舟湿着刘海带回来了一支粉色蜡烛。
他放在桌上，又想到什么:“忘记打火机了。”
许霜接过，拆开包装，侧身从便携包里取出一只Zippo:“我有。”
江御舟只看着，没说话。
提拉米苏中央烛火摇曳，许霜放下打火机，撑着下巴看窗外，突然好想抽烟。
“你不许愿？”江御舟拿餐巾纸擦了擦额间的雨水，问。
许霜转眸对向他:“为什么过生日一定要许愿呢？许完了还要立马吹灭蜡烛。其实让它慢慢的燃尽也好，这是它的使命。”
人们总是匆忙地让它只燃烧一会儿，匆忙地吹灭。
好像吹得快就能促使愿望一定实现似的。
那为何不静静停留在这一刻，让它延缓湮灭。凝住更多回忆。
许霜伸手，指腹俏皮地沾了一抹奶油放入舌尖。
那抹红稍稍探出，又稍纵即逝。
江御舟偏开眼，将咖啡旁的铁勺递给她。
许霜接过，避开中央的蜡烛，一心挖着蛋糕的边角品尝。
江御舟觉得自己可能是醉了。他认真问:
“生日想要什么？”
许霜凝睛看了他一会，咧嘴微笑，“想要什么？那我得好好想想。”她紧接着一顿，目光锁住他，“想要什么就能得到吗？”
江御舟:“你听过一个定律，叫吸引力法则吗？只要你真心想要，那么一定能得到它。”
他认真得过头了。
“我想要夜里最亮的那颗星星，可以吗？吸引力法则可以替我做到吗？”
“这有些牵强了。”他扯了下嘴角。
“对啊，牵强了。那我想要时光倒流，岂不是更加无用功。”
时光倒流，她一定会在那个雨夜阻止爸爸出门。
江御舟只淡淡看着她。
许霜觉得今天他们都有些不对劲，不知是天气使然，还是感官失真。
跋扈张扬的江御舟竟然穿过雨幕淋了一身只是为了替自己买一根生日蜡烛。
要是幼时的她体会到，一定开心得不得了。
因为那个时候，她真的好喜欢他。
许霜垂下长睫，看着自己左手指尖的薄茧，缓缓开口:“今天发生的事说过的话，全部忘记吧。”她对上他的目光，“回到学校，还是普通同学。”
女孩眼底一滩平静。
他不问，也不说。点了点头。
-
江御舟回家后，洗了个热水澡，他出来浴室，边擦头发边给高杨发信息:“我是说假设，有一个女生一直不怎么搭理你，完了又和你说一大堆有的没的是怎么回事？”
高杨回得很快，一副情场老手的样子:“那她肯定暗恋你。欲擒故纵懂不懂。”
江御舟拿着手机，半天没动。
水渍在地上晕染一圈。
高杨继续发:“怎么回事，突然问我这种问题？这是对哪个女的感兴趣了，告诉哥哥我帮你追她去。”
江御舟睨着屏幕，打字过去:“帮我追？你先操心操心自己吧。”
高杨挫败:“过分了伤心了啊！不过我事先和你说明，这种先引起你的兴趣，再一下子灌输给你一大堆心灵鸡汤的女生多了去了。都是伪装的小白兔，先博取同情再猛地一下夺走你的心。”
江御舟看着那几行密密麻麻的字，嗤笑一声，放下手机，瘫在沙发上。
他看着毛巾一角那抹白，突然想起圆搭台上抱着吉他吟唱的少女那双遗世独立的眼眸。
接着下意识点开音乐播放器，循环着邓丽君那首月亮代表我的心。
却怎么听也不对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