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拿着我的名义,对你说喜欢。”伊薇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她转过头来,目光直视你。
女刺客此时一身家居装,身上还围着围裙,头发盘起,好似普通的家庭主妇。但你清楚她绝对不会如此平凡的人,那些醉醺醺的刺客们也是如此。
那双眼睛仿佛能将你看透。
所以一时间你心里有些慌张,不知是否该继续和她说下去。
虽然你确实和伊薇关系不错,但刺客怎么想,谁知道呢。他们既然能摸黑干活,能杀人,思想一定和你这样的普通人不一样。
“那个……”
你咽了咽口水,觉得伊薇的目光有些可怕,于是迅速低下了头。
而且突然问这种问题真的太奇怪了!
你疯狂想要寻找说辞将这个话题带过去,可大脑就像宕了机一般,完全找不出任何理由。
也许不该告诉伊薇。即使你和她的关系要好,可她毕竟是雅各布的姐姐。可是除了伊薇,你还能向谁寻求建议呢?同事也一定只会站在一边吃瓜,鼓励你尝试,她好磕CP。
“我并不是有意吓到你的,小姑娘。”见你闪躲的样子,伊薇叹了口气,放软了语气,“我只是很惊讶,雅各布那家伙,一刻不看着就给我惹麻烦。”
她说起这话来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幽怨。
你松了口气。伊薇瞥了眼呼呼大睡的雅各布,那个英国人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倒在一边,四仰八叉。你想起来,好像就是中途他和爱德华一唱一和,最后使得大家都喝了太多。
康纳在海尔森的照顾下好像有清醒过来的迹象,不过大男孩似乎还是很迷糊,有气无力地靠在海尔森的肩膀上,嘴里喃喃着你听不懂的语言。
你看见那位大团长嘴角似乎挂着笑意,像个慈父一样轻轻抱着康纳。
空气里还飘荡着淡淡的酒精的气味,但并不刺鼻。亚诺出门已经有好一会儿了,可是他还是没能回来。
“至于你问的……我的回答是当然。我很喜欢你,小姑娘。”伊薇回过头来继续说道。
“朋友那种喜欢?”
“是超出朋友的喜欢。”
“那就是闺蜜?”你想了想,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闺蜜”一次用英文怎么说。也许你自己也在逃避这种奇怪的情绪,于是你小心地问道。
“闺蜜?形容亲密女性之间的称呼吗?我在学习中文时遇到过这个单词。”伊薇不慌不忙地接上了你的话,“准确来说,是比闺蜜更加亲密的喜欢。”
你不敢说下去了。你已经知道伊薇对你抱有什么样的情感了,即使没有明确捅破这层纸,但你和她都明晓,彼此之间存在的那暧昧和吸引。
“所以。”伊薇停顿了一下,思考了会儿如何该在你没有回应的情况下继续说下去,“雅各布说的是对的。他已经告诉我了。”
“那么小姑娘,你对雅各布是什么想法?”
你无法准确回答伊薇,说是喜欢雅各布倒也没到能成为男女朋友关系的地步。你还没能理清自己的内心,自己究竟对这些家伙抱有什么样的感情。
“我想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太早了,雅各布也太着急了。”
伊薇无奈地笑了笑,不等你开口说话便走出了厨房,在雅各布面前停下了脚步。
海尔森朝着女刺客投来目光,而你的视线也一刻没有从伊薇身上离开。
只见她蹲下了身子,绿瞳温柔注视着雅各布,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意,似乎想要扶他起来。她伸出了手,那双能杀人的手看起来和一般的女性没什么差别,同样的温暖美丽;在她帮你打下手时,你避免不了与她的双手接触,比起那些男刺客,她的手心更加柔软,但绝非是从未做过粗活的那般白净纤柔,而是温柔又有力,只是触碰便能带来令人安心的感觉。她如此美好,宛如故事里的精灵一般。然而下一秒,她便一巴掌直接打在了雅各布的脸上,虽然力度不是很重,可你依旧听见了一阵响亮的“啪”,幻想也被这一声巨响打破。
“醒醒,雅各布。这里不是睡觉的地方,你给我惹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你愣愣地看着伊薇,她好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皱紧的眉头取代了笑容。
雅各布被伊薇这一巴掌彻底打醒了。他立即坐起来,摸着脸颊嘟哝伊薇手劲又见长,一边用目光环顾四周。
“伊薇,刺客们都需要休息,你让我们好好休息一会儿不行吗?”英国人小声抗议着,被伊薇强硬唤醒,他说起话来有些口齿不清,像是个牙牙学语的小孩子。
“如果你认为省略洗澡和床铺能让你得到良好的休息,那么你今晚大可睡在地板上。”
雅各布明显愣了一瞬,接着他像是认输了般,露出了副苦笑。
“……好吧,你赢了。刺客大师需要更加舒适的休息环境。”
(2)
将刺客们一一唤醒后,他们几乎是互相搀扶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途中亚诺回来帮忙将阿泰尔送回了房间,这个大导师似乎喝得太过量,哪怕是被唤醒了后也依旧迷迷糊糊,连路都没法好好走。
海尔森和率先清醒过来的康纳将爱德华抗走了。不久后康纳还返回你的屋子向你道歉,说不小心就被爷爷带动了情绪喝了太多,给你添乱了。
你自然不会怪他。而且康纳向来就比较稳重,为人也真诚,任谁都不忍心说他。
但是当伊薇叫你去洗澡时候,康纳也仍然停在你的房子里,没有离开的打算。他抠着手指,似乎有些不安,一双眼睛始终没能从你身上移开。
“怎么了,还有什么其他事情吗?”你看着他,心想这个大男孩好像有点反常,他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于是你决定多问一句。
“其实我做了一个梦。”
“是噩梦吗?”你关心地问道。
康纳摇了摇头。
“我梦见,我教你在森林里打猎。”他说到这里的时候,脸颊似乎有些泛红,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还未彻底消散,又或是头顶的灯光太过明亮的原因,深色皮肤上的红晕尤为明显。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梦。虽然我这个身材不可能打得了猎。”你笑了笑,自嘲道。
“我们还有了一座房子,后院里养了鸡。爷爷和父亲也都在。”康纳试探着说着,小心地往门外瞥了一眼。你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隐约看到了一道影子快速闪了过去,那动作轻巧如猫,若不是康纳意识到了,恐怕你根本发觉不到。而康纳无法掩饰语气中的兴奋,提到他那对你来说十分平淡的梦境时,眼里放出光芒。
在哪里的人会是谁呢。你转而将目光放在康纳脸上,他似乎愈加不安,连声音都变小了。看来他不是很想让屋外的那个人听见他的话。
“我们没有矛盾,不必再自相残杀。但是父亲不太适应农家生活。”
你一边听他描述他的梦,一边点点头。康纳说起话来有时候会十分单纯,总是像个小男孩一样给你分享一些他人看起来根本不重要的事物;有时候又会像个男人似的,将心绪隐藏于心,不让你发觉哪怕一丁点心思。
“听起来是个好梦。”你微笑着听他说完了话,评价道,“你很喜欢那种生活?”
康纳轻轻点了点头,
“如果有机会,我想和你一起去过那样的生活。”
“……和我?”你愣了一下,“但是我没有养过鸡,也没有种过菜。”
“没关系。”康纳认真地说道,“我可以教你。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替你做。”
这已经不是谈论梦境,也不是你愿不愿意跟康纳去学种菜的问题了。你往后退了一步,只感觉心脏承受不了这么多的刺激。康纳似乎因你的逃避显得有些失落,呆呆看着你,像只受了伤的小熊。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样,感官被无限放大了似的,屋子里静得只有你俩沉重的呼吸声。
紧张,不安,后悔。无数情绪交织,连你也无法理清接下来究竟该如何才能跳过这个话题。
“康纳?”这时,伊薇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女刺客的到来看似有机会打破僵局,可是她也仅仅看了你和康纳几眼,便像是理解了什么一样,叹息了声。
“看来,我们都错得彻底。”
你看向伊薇,一时间没能理解她的话。
康纳注视着伊薇,而伊薇也一眨不眨地看着康纳。两名刺客的距离大概只有5米,像是某种漫画里即将开战的对手。气氛并不美好,双方的心情看起来也并非愉快。
康纳嚅动了下嘴唇,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伊薇已经换好了衣服,一身清爽的打扮更加衬托出她的美丽——一种强壮健康的美。她没有戴上袖剑,常年被护手遮罩的地方能看得见一浅浅的痕迹。
她走到你身旁,双手轻轻抓住你的肩膀,说道:
“我想,该是时候洗漱了。对吗,小姑娘?”
然而她的目光却始终没有从康纳身上移开。
意识到她在帮你逃脱这个尴尬的地方,你僵硬地点了点头。
伊薇松开手,将你挡在了身后。你借着她的身体离康纳远了些。但走到一半,你又忍不住回过头来。
只见康纳终于有了动静。然而他却突然将头瞥开了,伸手拉起了兜帽,将整个脸都藏在了阴影当中。
他迅速抛下一句“抱歉”后,快步逃也似地离开了你的屋子。
空气里,一串脚步声回响了会儿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声响了。
(3)
洗漱完毕后,你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伊薇似乎在等待你,坐在床头正翻着《哈利波特》。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一时半会你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于是你往旁边挪了挪脚步,不动声色地离她远了点。
伊薇从书后面抬头看了你一眼,似乎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她却放弃了。
你听见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那个……”你决定率先开口打破这尴尬的场面。毕竟伊薇再怎么说也是目前和你关系最好的刺客,好朋友之间无论发生什么样的矛盾,只需要一点点主动就能化解才对。
你相信伊薇。
于是你鼓起勇气,一口气将心中的想法全盘托出。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没有想要拒绝你的意思,只是我没有想好怎么回答。康纳也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我没有讨厌你的意思,也没有答应其他人……”
然而说得越多,你越加感觉嘴巴仿佛不受控制了一样,话到最后,连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了。
伊薇只是静静地看着你。那双与雅各布如出一辙的眼瞳,总是带有一些压迫感。即使你知道她并非有意对你施压,可对上她的目光几秒后,你就忍不住低下了头,声音也越来越小。
“所以——所以,你不要生气,好吗?”
你小心祈求着,声音竟然渗出一丝哽咽。
“我没有生气,小姑娘。”
伊薇放下书本,用双手撑着床单。
“我只是在思考,我们真的可以给你带来……幸福吗。”
你不由呆愣,瞳孔放大,惊讶万分。
伊薇苦笑一声。她用力抓紧了床单,然而很快就松开了手心。
“我们是刺客,而且我们与你并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物。”她轻轻说道。
“雅各布喜欢你,康纳、亚诺、爱德华……他们都喜欢你。但是,你似乎很难接受。如果我们的告白会让你困扰,那么这是我们的错。我们不应该对普通人……”
“等等等等!”
你没想到伊薇会想到这些。话题一时间跳跃太快,你有些艰难地跟上伊薇的思维,但还是忍不住打断了她。
伊薇乖顺地闭上了嘴,双眼静静地盯着你,等待你的话语。
“我的意思……不是怪你们啊。我……我也许很喜欢你们……”你咬了咬嘴唇,几乎是压抑着声音说出来这句话,“但是我一直都把大家当成朋友。”
伊薇点了点头,脸上并没有露出其他神色,好像早就料到了你会说这种话。
房间里的灯沉默着,窗帘已经将夜色遮挡住了,不让一丝光跑出去,屋子里因此亮堂。桌上的木制八音盒反射着光芒,它独自待在一角,像是被遗忘似的,可它同样默默不语。
“如果能一直和你们在一起……我并不觉得讨厌。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去接受你们的……喜欢。”你说时不小心咬到了舌头,差点叫出声来。
伊薇点了点头,依旧没有表达什么,只是等着你继续说下去。
“我不想让大家因为我闹矛盾。”你不由自主抱住了胳膊,脑海里浮现起各种电视剧的狗血情节。虽然电视剧狗血归狗血,多少还是会有些逻辑存在,可现实根本不讲逻辑。
你也没想到这些刺客真对你有意思。
“所以……对不起,我不能给你回应。”
你郑重地向伊薇低下了头。空气里安静了几秒钟之后,你听见了一串爽朗的笑声。对方似乎被你的动作逗笑了,而她又变回到了原来那个可靠的伊薇姐姐。
“好吧,小姑娘。”她哭笑不得,一只手拍起了你的肩膀,像个和你关系好的不得了的铁哥们儿,“好吧,好吧。你说服我了。我想——我们保持这样就不错了。”
她说最后一段话的时候顿了顿,表情似乎也凝固了一瞬,然而很快就被笑容掩盖了过去。
“现在我们得休息了。”伊薇站起身来,将被子铺开,“不过,今天晚上一起睡吧?像好姐妹一样?”
你呆呆地看了她一会儿,伊薇的眉眼并没有透露出她此刻的情绪,但你总觉得她是在强行让自己微笑。
“当然可以。”
你没有拒绝她。不知是因为愧疚,又或是其他的什么情绪,你并不想让好起来的气氛再次变得尴尬。
而且你也没有说谎。你不讨厌他们,你喜欢着他们,然而那份喜爱还没能达到能彼此许下承诺的地步。
今后会如何,你也没有办法清楚。
但是你能肯定,迟早有一天你需要面对他们的热情,总有一天你需要作出抉择。
躺在床上,你盯着头顶的灯,脑子一刻也无法停止思考。伊薇坐在了你的旁边,接着她关掉了灯,空间里霎时间灰暗一片,你感觉自己像是失去了视觉一样,一瞬间什么也都看不见了。
床铺晃动了一下,一道重量落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你才适应了黑暗。
你看见伊薇躺在了你的身边。她像第一次和你睡觉一样,那双猫儿一般的眼睛,好奇地注视着你。
“晚安。”她说。
“晚安,伊薇。”你说完,闭上了眼睛。
然后你感受到被子底下,伊薇的手伸了过来。她轻轻地握住了你的手,就像姐妹一样。
你抿了抿嘴唇,没有抽回手,而是就这样任由自己睡去了。
(4)
翌日清晨,当你苏醒时,身旁空荡荡。伊薇每次都要比你早起,当你从房间里走出来时,刺客们早已经坐在客厅了。伊薇和亚诺正在厨房里准备早餐。
刺客大师们坐在一块儿,意外的安静。
你一出来他们就发现了你,屋子里的冷清瞬间被热情的问好声取代。
“早上好,小姑娘。伊薇说你还在休息,我们还在想你什么时候起来。”雅各布率先站起身,“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
然而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意大利人拉去了一边。
“希望我们没有打扰你。”阿泰尔瞟了眼艾吉奥后,意大利人似乎对他试了个眼色,阿泰尔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了一丝笑意,接着对你轻轻点了下头。
这位大导师笑起来的时候还是挺亲切的。至少能使你暂时忘却他们的刺客身份。
“没有没有……我都习惯了。”你有些无奈地叹息了声。这群家伙来你家蹭饭已经是日常了,虽说他们的目的不一定是为了蹭饭……
而且这群家伙昨晚喝那么多,竟然还能一大早跑你家?
不过伊薇和亚诺的厨艺都还不错,你也乐得清闲。
“很抱歉打扰你。”康纳见你的模样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你看起来……还是很困。”
你这才意识到,自己什么都没整理就站在了他们面前。头发乱糟糟的,简直就是一团鸡窝。
“啊……对不起,我忘了洗漱了……”羞耻心令你脸发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你瞬间恨不得赶紧长出指甲挖个洞钻进去得了。
“早上好。”亚诺听到动静,从厨房里探出头,“我煮了饺子,时间刚好。”
“你绝对猜不到这群家伙什么时候到的。”伊薇只瞥了眼被艾吉奥拉到角落里的雅各布,走到你身边,之后便不再去理会弟弟。
“先去洗漱吧,我给你盛饺子。你要吃的数量我都记着的。”
你一溜烟地就躲进了洗手间,赶紧梳好头发,刷牙洗脸,换上干净的服饰。隐约地,你似乎听见了谁的声音,好像在说什么“可爱”。
做完这一切,你有些害羞地走出来,连看都不敢多看刺客们一眼。
那么丢人的样子被他们看到了,实在不好意思。
于是早餐在沉默中度过。这次,这群刺客也意外的安静,见你不说话,只默默吃饭,他们也没多提什么。
结束早餐时间后,刺客们决定今天陪伴你一同上班的是艾吉奥和亚诺。
这对“浪漫男子系”组合多少有些令你觉得压力山大。坐公交的时候,不出意外又受到了全车人注视的洗礼。
两个家伙本身容貌就不差,经过细心的梳洗打扮之后,简直像是从古典油画里走出来的一样。亚诺和艾吉奥相处十分融洽,一路上也尽心尽责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两个家伙也很沉稳,至少没有像雅各布那样突然就上手勾搭。
一路顺利抵达了办公室,亚诺和艾吉奥注视你安全走进建筑之后,便在不远处的咖啡店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早上的客人并不多,通勤的人都赶着打卡,所以咖啡店周围都显得有些冷清。
搭档是传奇刺客,亚诺微感压力。
即使他认为法国人的浪漫不输意大利人,可面对这个有着“老色鬼”称呼的前辈,他心里多少会有些没底气。
尤其,他一直看起来都是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亚诺默默叹息了声,目光扫过周围,努力将心思转移到工作上。他没有发现圣殿骑士的身影,想必经过了昨天的事情,那群家伙多少会更加谨慎些了吧。
小姑娘可不是他们能碰的人。她可是所有刺客大师的逆鳞。
哪怕小姑娘最后选择的不是他,他也会决定好好保护她。
亚诺望了望天空,在心底默默发誓。
他不能再失去了。
“拿着我的名义,对你说喜欢。”伊薇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她转过头来,目光直视你。
女刺客此时一身家居装,身上还围着围裙,头发盘起,好似普通的家庭主妇。但你清楚她绝对不会如此平凡的人,那些醉醺醺的刺客们也是如此。
那双眼睛仿佛能将你看透。
所以一时间你心里有些慌张,不知是否该继续和她说下去。
虽然你确实和伊薇关系不错,但刺客怎么想,谁知道呢。他们既然能摸黑干活,能杀人,思想一定和你这样的普通人不一样。
“那个……”
你咽了咽口水,觉得伊薇的目光有些可怕,于是迅速低下了头。
而且突然问这种问题真的太奇怪了!
你疯狂想要寻找说辞将这个话题带过去,可大脑就像宕了机一般,完全找不出任何理由。
也许不该告诉伊薇。即使你和她的关系要好,可她毕竟是雅各布的姐姐。可是除了伊薇,你还能向谁寻求建议呢?同事也一定只会站在一边吃瓜,鼓励你尝试,她好磕CP。
“我并不是有意吓到你的,小姑娘。”见你闪躲的样子,伊薇叹了口气,放软了语气,“我只是很惊讶,雅各布那家伙,一刻不看着就给我惹麻烦。”
她说起这话来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幽怨。
你松了口气。伊薇瞥了眼呼呼大睡的雅各布,那个英国人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倒在一边,四仰八叉。你想起来,好像就是中途他和爱德华一唱一和,最后使得大家都喝了太多。
康纳在海尔森的照顾下好像有清醒过来的迹象,不过大男孩似乎还是很迷糊,有气无力地靠在海尔森的肩膀上,嘴里喃喃着你听不懂的语言。
你看见那位大团长嘴角似乎挂着笑意,像个慈父一样轻轻抱着康纳。
空气里还飘荡着淡淡的酒精的气味,但并不刺鼻。亚诺出门已经有好一会儿了,可是他还是没能回来。
“至于你问的……我的回答是当然。我很喜欢你,小姑娘。”伊薇回过头来继续说道。
“朋友那种喜欢?”
“是超出朋友的喜欢。”
“那就是闺蜜?”你想了想,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闺蜜”一次用英文怎么说。也许你自己也在逃避这种奇怪的情绪,于是你小心地问道。
“闺蜜?形容亲密女性之间的称呼吗?我在学习中文时遇到过这个单词。”伊薇不慌不忙地接上了你的话,“准确来说,是比闺蜜更加亲密的喜欢。”
你不敢说下去了。你已经知道伊薇对你抱有什么样的情感了,即使没有明确捅破这层纸,但你和她都明晓,彼此之间存在的那暧昧和吸引。
“所以。”伊薇停顿了一下,思考了会儿如何该在你没有回应的情况下继续说下去,“雅各布说的是对的。他已经告诉我了。”
“那么小姑娘,你对雅各布是什么想法?”
你无法准确回答伊薇,说是喜欢雅各布倒也没到能成为男女朋友关系的地步。你还没能理清自己的内心,自己究竟对这些家伙抱有什么样的感情。
“我想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太早了,雅各布也太着急了。”
伊薇无奈地笑了笑,不等你开口说话便走出了厨房,在雅各布面前停下了脚步。
海尔森朝着女刺客投来目光,而你的视线也一刻没有从伊薇身上离开。
只见她蹲下了身子,绿瞳温柔注视着雅各布,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意,似乎想要扶他起来。她伸出了手,那双能杀人的手看起来和一般的女性没什么差别,同样的温暖美丽;在她帮你打下手时,你避免不了与她的双手接触,比起那些男刺客,她的手心更加柔软,但绝非是从未做过粗活的那般白净纤柔,而是温柔又有力,只是触碰便能带来令人安心的感觉。她如此美好,宛如故事里的精灵一般。然而下一秒,她便一巴掌直接打在了雅各布的脸上,虽然力度不是很重,可你依旧听见了一阵响亮的“啪”,幻想也被这一声巨响打破。
“醒醒,雅各布。这里不是睡觉的地方,你给我惹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你愣愣地看着伊薇,她好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皱紧的眉头取代了笑容。
雅各布被伊薇这一巴掌彻底打醒了。他立即坐起来,摸着脸颊嘟哝伊薇手劲又见长,一边用目光环顾四周。
“伊薇,刺客们都需要休息,你让我们好好休息一会儿不行吗?”英国人小声抗议着,被伊薇强硬唤醒,他说起话来有些口齿不清,像是个牙牙学语的小孩子。
“如果你认为省略洗澡和床铺能让你得到良好的休息,那么你今晚大可睡在地板上。”
雅各布明显愣了一瞬,接着他像是认输了般,露出了副苦笑。
“……好吧,你赢了。刺客大师需要更加舒适的休息环境。”
(2)
将刺客们一一唤醒后,他们几乎是互相搀扶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途中亚诺回来帮忙将阿泰尔送回了房间,这个大导师似乎喝得太过量,哪怕是被唤醒了后也依旧迷迷糊糊,连路都没法好好走。
海尔森和率先清醒过来的康纳将爱德华抗走了。不久后康纳还返回你的屋子向你道歉,说不小心就被爷爷带动了情绪喝了太多,给你添乱了。
你自然不会怪他。而且康纳向来就比较稳重,为人也真诚,任谁都不忍心说他。
但是当伊薇叫你去洗澡时候,康纳也仍然停在你的房子里,没有离开的打算。他抠着手指,似乎有些不安,一双眼睛始终没能从你身上移开。
“怎么了,还有什么其他事情吗?”你看着他,心想这个大男孩好像有点反常,他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于是你决定多问一句。
“其实我做了一个梦。”
“是噩梦吗?”你关心地问道。
康纳摇了摇头。
“我梦见,我教你在森林里打猎。”他说到这里的时候,脸颊似乎有些泛红,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还未彻底消散,又或是头顶的灯光太过明亮的原因,深色皮肤上的红晕尤为明显。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梦。虽然我这个身材不可能打得了猎。”你笑了笑,自嘲道。
“我们还有了一座房子,后院里养了鸡。爷爷和父亲也都在。”康纳试探着说着,小心地往门外瞥了一眼。你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隐约看到了一道影子快速闪了过去,那动作轻巧如猫,若不是康纳意识到了,恐怕你根本发觉不到。而康纳无法掩饰语气中的兴奋,提到他那对你来说十分平淡的梦境时,眼里放出光芒。
在哪里的人会是谁呢。你转而将目光放在康纳脸上,他似乎愈加不安,连声音都变小了。看来他不是很想让屋外的那个人听见他的话。
“我们没有矛盾,不必再自相残杀。但是父亲不太适应农家生活。”
你一边听他描述他的梦,一边点点头。康纳说起话来有时候会十分单纯,总是像个小男孩一样给你分享一些他人看起来根本不重要的事物;有时候又会像个男人似的,将心绪隐藏于心,不让你发觉哪怕一丁点心思。
“听起来是个好梦。”你微笑着听他说完了话,评价道,“你很喜欢那种生活?”
康纳轻轻点了点头,
“如果有机会,我想和你一起去过那样的生活。”
“……和我?”你愣了一下,“但是我没有养过鸡,也没有种过菜。”
“没关系。”康纳认真地说道,“我可以教你。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替你做。”
这已经不是谈论梦境,也不是你愿不愿意跟康纳去学种菜的问题了。你往后退了一步,只感觉心脏承受不了这么多的刺激。康纳似乎因你的逃避显得有些失落,呆呆看着你,像只受了伤的小熊。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样,感官被无限放大了似的,屋子里静得只有你俩沉重的呼吸声。
紧张,不安,后悔。无数情绪交织,连你也无法理清接下来究竟该如何才能跳过这个话题。
“康纳?”这时,伊薇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女刺客的到来看似有机会打破僵局,可是她也仅仅看了你和康纳几眼,便像是理解了什么一样,叹息了声。
“看来,我们都错得彻底。”
你看向伊薇,一时间没能理解她的话。
康纳注视着伊薇,而伊薇也一眨不眨地看着康纳。两名刺客的距离大概只有5米,像是某种漫画里即将开战的对手。气氛并不美好,双方的心情看起来也并非愉快。
康纳嚅动了下嘴唇,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伊薇已经换好了衣服,一身清爽的打扮更加衬托出她的美丽——一种强壮健康的美。她没有戴上袖剑,常年被护手遮罩的地方能看得见一浅浅的痕迹。
她走到你身旁,双手轻轻抓住你的肩膀,说道:
“我想,该是时候洗漱了。对吗,小姑娘?”
然而她的目光却始终没有从康纳身上移开。
意识到她在帮你逃脱这个尴尬的地方,你僵硬地点了点头。
伊薇松开手,将你挡在了身后。你借着她的身体离康纳远了些。但走到一半,你又忍不住回过头来。
只见康纳终于有了动静。然而他却突然将头瞥开了,伸手拉起了兜帽,将整个脸都藏在了阴影当中。
他迅速抛下一句“抱歉”后,快步逃也似地离开了你的屋子。
空气里,一串脚步声回响了会儿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声响了。
(3)
洗漱完毕后,你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伊薇似乎在等待你,坐在床头正翻着《哈利波特》。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一时半会你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于是你往旁边挪了挪脚步,不动声色地离她远了点。
伊薇从书后面抬头看了你一眼,似乎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她却放弃了。
你听见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那个……”你决定率先开口打破这尴尬的场面。毕竟伊薇再怎么说也是目前和你关系最好的刺客,好朋友之间无论发生什么样的矛盾,只需要一点点主动就能化解才对。
你相信伊薇。
于是你鼓起勇气,一口气将心中的想法全盘托出。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没有想要拒绝你的意思,只是我没有想好怎么回答。康纳也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我没有讨厌你的意思,也没有答应其他人……”
然而说得越多,你越加感觉嘴巴仿佛不受控制了一样,话到最后,连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了。
伊薇只是静静地看着你。那双与雅各布如出一辙的眼瞳,总是带有一些压迫感。即使你知道她并非有意对你施压,可对上她的目光几秒后,你就忍不住低下了头,声音也越来越小。
“所以——所以,你不要生气,好吗?”
你小心祈求着,声音竟然渗出一丝哽咽。
“我没有生气,小姑娘。”
伊薇放下书本,用双手撑着床单。
“我只是在思考,我们真的可以给你带来……幸福吗。”
你不由呆愣,瞳孔放大,惊讶万分。
伊薇苦笑一声。她用力抓紧了床单,然而很快就松开了手心。
“我们是刺客,而且我们与你并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物。”她轻轻说道。
“雅各布喜欢你,康纳、亚诺、爱德华……他们都喜欢你。但是,你似乎很难接受。如果我们的告白会让你困扰,那么这是我们的错。我们不应该对普通人……”
“等等等等!”
你没想到伊薇会想到这些。话题一时间跳跃太快,你有些艰难地跟上伊薇的思维,但还是忍不住打断了她。
伊薇乖顺地闭上了嘴,双眼静静地盯着你,等待你的话语。
“我的意思……不是怪你们啊。我……我也许很喜欢你们……”你咬了咬嘴唇,几乎是压抑着声音说出来这句话,“但是我一直都把大家当成朋友。”
伊薇点了点头,脸上并没有露出其他神色,好像早就料到了你会说这种话。
房间里的灯沉默着,窗帘已经将夜色遮挡住了,不让一丝光跑出去,屋子里因此亮堂。桌上的木制八音盒反射着光芒,它独自待在一角,像是被遗忘似的,可它同样默默不语。
“如果能一直和你们在一起……我并不觉得讨厌。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去接受你们的……喜欢。”你说时不小心咬到了舌头,差点叫出声来。
伊薇点了点头,依旧没有表达什么,只是等着你继续说下去。
“我不想让大家因为我闹矛盾。”你不由自主抱住了胳膊,脑海里浮现起各种电视剧的狗血情节。虽然电视剧狗血归狗血,多少还是会有些逻辑存在,可现实根本不讲逻辑。
你也没想到这些刺客真对你有意思。
“所以……对不起,我不能给你回应。”
你郑重地向伊薇低下了头。空气里安静了几秒钟之后,你听见了一串爽朗的笑声。对方似乎被你的动作逗笑了,而她又变回到了原来那个可靠的伊薇姐姐。
“好吧,小姑娘。”她哭笑不得,一只手拍起了你的肩膀,像个和你关系好的不得了的铁哥们儿,“好吧,好吧。你说服我了。我想——我们保持这样就不错了。”
她说最后一段话的时候顿了顿,表情似乎也凝固了一瞬,然而很快就被笑容掩盖了过去。
“现在我们得休息了。”伊薇站起身来,将被子铺开,“不过,今天晚上一起睡吧?像好姐妹一样?”
你呆呆地看了她一会儿,伊薇的眉眼并没有透露出她此刻的情绪,但你总觉得她是在强行让自己微笑。
“当然可以。”
你没有拒绝她。不知是因为愧疚,又或是其他的什么情绪,你并不想让好起来的气氛再次变得尴尬。
而且你也没有说谎。你不讨厌他们,你喜欢着他们,然而那份喜爱还没能达到能彼此许下承诺的地步。
今后会如何,你也没有办法清楚。
但是你能肯定,迟早有一天你需要面对他们的热情,总有一天你需要作出抉择。
躺在床上,你盯着头顶的灯,脑子一刻也无法停止思考。伊薇坐在了你的旁边,接着她关掉了灯,空间里霎时间灰暗一片,你感觉自己像是失去了视觉一样,一瞬间什么也都看不见了。
床铺晃动了一下,一道重量落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你才适应了黑暗。
你看见伊薇躺在了你的身边。她像第一次和你睡觉一样,那双猫儿一般的眼睛,好奇地注视着你。
“晚安。”她说。
“晚安,伊薇。”你说完,闭上了眼睛。
然后你感受到被子底下,伊薇的手伸了过来。她轻轻地握住了你的手,就像姐妹一样。
你抿了抿嘴唇,没有抽回手,而是就这样任由自己睡去了。
(4)
翌日清晨,当你苏醒时,身旁空荡荡。伊薇每次都要比你早起,当你从房间里走出来时,刺客们早已经坐在客厅了。伊薇和亚诺正在厨房里准备早餐。
刺客大师们坐在一块儿,意外的安静。
你一出来他们就发现了你,屋子里的冷清瞬间被热情的问好声取代。
“早上好,小姑娘。伊薇说你还在休息,我们还在想你什么时候起来。”雅各布率先站起身,“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
然而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意大利人拉去了一边。
“希望我们没有打扰你。”阿泰尔瞟了眼艾吉奥后,意大利人似乎对他试了个眼色,阿泰尔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了一丝笑意,接着对你轻轻点了下头。
这位大导师笑起来的时候还是挺亲切的。至少能使你暂时忘却他们的刺客身份。
“没有没有……我都习惯了。”你有些无奈地叹息了声。这群家伙来你家蹭饭已经是日常了,虽说他们的目的不一定是为了蹭饭……
而且这群家伙昨晚喝那么多,竟然还能一大早跑你家?
不过伊薇和亚诺的厨艺都还不错,你也乐得清闲。
“很抱歉打扰你。”康纳见你的模样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你看起来……还是很困。”
你这才意识到,自己什么都没整理就站在了他们面前。头发乱糟糟的,简直就是一团鸡窝。
“啊……对不起,我忘了洗漱了……”羞耻心令你脸发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你瞬间恨不得赶紧长出指甲挖个洞钻进去得了。
“早上好。”亚诺听到动静,从厨房里探出头,“我煮了饺子,时间刚好。”
“你绝对猜不到这群家伙什么时候到的。”伊薇只瞥了眼被艾吉奥拉到角落里的雅各布,走到你身边,之后便不再去理会弟弟。
“先去洗漱吧,我给你盛饺子。你要吃的数量我都记着的。”
你一溜烟地就躲进了洗手间,赶紧梳好头发,刷牙洗脸,换上干净的服饰。隐约地,你似乎听见了谁的声音,好像在说什么“可爱”。
做完这一切,你有些害羞地走出来,连看都不敢多看刺客们一眼。
那么丢人的样子被他们看到了,实在不好意思。
于是早餐在沉默中度过。这次,这群刺客也意外的安静,见你不说话,只默默吃饭,他们也没多提什么。
结束早餐时间后,刺客们决定今天陪伴你一同上班的是艾吉奥和亚诺。
这对“浪漫男子系”组合多少有些令你觉得压力山大。坐公交的时候,不出意外又受到了全车人注视的洗礼。
两个家伙本身容貌就不差,经过细心的梳洗打扮之后,简直像是从古典油画里走出来的一样。亚诺和艾吉奥相处十分融洽,一路上也尽心尽责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两个家伙也很沉稳,至少没有像雅各布那样突然就上手勾搭。
一路顺利抵达了办公室,亚诺和艾吉奥注视你安全走进建筑之后,便在不远处的咖啡店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早上的客人并不多,通勤的人都赶着打卡,所以咖啡店周围都显得有些冷清。
搭档是传奇刺客,亚诺微感压力。
即使他认为法国人的浪漫不输意大利人,可面对这个有着“老色鬼”称呼的前辈,他心里多少会有些没底气。
尤其,他一直看起来都是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亚诺默默叹息了声,目光扫过周围,努力将心思转移到工作上。他没有发现圣殿骑士的身影,想必经过了昨天的事情,那群家伙多少会更加谨慎些了吧。
小姑娘可不是他们能碰的人。她可是所有刺客大师的逆鳞。
哪怕小姑娘最后选择的不是他,他也会决定好好保护她。
亚诺望了望天空,在心底默默发誓。
他不能再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