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的手下们方才都看见了，有位能人异士给我送的报。”云晏溪不卑不亢，“以他这脚程，想必今日不到掌灯时分，便家家户户都知晓大人的家底了。”
官爷回头去看自己的手下求证，明显有了忌惮。
如此之事摆上台面，闹得人尽皆知，即便是上面的人默许，也难免不引起些事端。
况且，他藏财的地方不是鬼市便是地窖。
财不可露眼。
官爷考虑後作出最後让步，“一口价，五十两。”
“成交。”五十两是云氏可接受的范围之内，到了这价格云晏溪便收了手。
她从袖里取出银锭，嘲讽他，“大人如此精打细算，朝庭没升您为户部尚书去搜刮民脂当真糟踏人才了。”
她没想到自己竟有一日像个买菜的大妈似的跟一个官爷讨价还价。
只是如此多条中饱私囊的罪，也堵不住这官爷的大口。
大东的律法呢？都是废纸麽？
银锭交到官爷手中，那官爷深深地看了云晏溪一眼，便扬手让货船起航。
望着延迟了半月才出发的货船，云晏溪悬着的心终於放了下来。
她吊着最後一口气，跄踉地回到云府。
云大爷从她出门後便坐在大厅等着她，等得心急如焚。
一见她进门，便撑着拐杖起来，“晏儿，货如何了？”
云晏溪大步上前扶他坐下，自己则坐到他身边，交待了方才之经过。
当然……略过了读欲望及矮子的来历。
“所有货完好无缺地啓程了，不出意外的话立春前能到王家手上，阿爹不必担心。”
云大爷安心下来，喃喃道：“好…那就好……”
案上有热茶，云晏溪看到那茶也顾不得烫便猛灌了几杯。
热茶入喉，仍觉得冷，可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竟有些烫手。
“晏儿啊……爹对不住你。”
“爹……”云晏溪心头一震，擡眼去看云大爷。
他那布满黄斑的眼白爬上血丝，眼底带着内疚。
“你自小只喜诗书，对经商毫无兴趣，”他重重呼了一口气，“而且你身子虚，本该好好养着，爹从未想过将布行交到你手中。”
话未尽，几颗咸泪从云大爷的眼眶蜿蜒而下。
“如今晏儿长大了…爹舍不得你在外面披荆斩棘，但又好高兴我的晏儿可以独当一面了…”
今日之事确实让云大爷吃惊，原本讲话都不带大声的女儿竟在出事後毅然挺身去处理。
他其实并不对她抱有任何希望，只当是个磨练罢了。
怎料她还真有能力摆平了。
说实在他也百思不得其解，只当是儿子的死刺激了她。
云大爷还未想好云氏布行该何去何从。所幸，云晏溪如救命稻草般站了出来。
云晏溪的杏眼也泛起了一层水雾。
来了云家她才知道，原来被爹娘疼着是这般感觉。
像是嘴里含着一块甜而不腻的软糕，从舌尖化到了心尖。
可在她心中，这块糕点是偷回来的。
云大爷那尽是沧桑的手温柔且有力地握着她白得泛灰的手。
“晏儿啊…倘若哪日觉得这担子太重，咱便丢了它。比起布行，爹更在意你与彩儿过得开心与否。”
云大爷语重心长，“日後你是平亲王的王妃，待你替彩儿觅位好人家，那爹娘便可含笑而终了。”
云晏溪轻叹气，“讲什麽傻话呢……”
平亲王王妃，她可当不了。
云晏溪轻轻擦去眼角的湿意，反握着云老爷子的手。
目光坚定，字字铿锵道：“云氏布行不会断在我们这一辈，布行会传承下去，世世代代。”
云大爷喜极而泣，猛点头。
须臾，他又想起些事，“你出门时王爷差人传来口讯，说明日到府中与你有要事商议。”
***
竪日，云晏溪难得地於鸡呜时便起了身，幸好服药後高热退了。
早晨的脑子没那麽晕沉，适合琢磨退婚的理据。
在她攒了一肚子怪招後等来的并非王爷，而是二房的人。
早膳过後，二房的长子云化东两手空空前来“探病”。
云大爷虽不愿布行落入二房，但他对二房始终是关顾的。
云化东来了後便装模作样地跟大爷寒喧着，云晏溪笑都懒得陪笑，只觉得是混吃等死无风起浪的一家子。
她借故走到近云化东，聚精会神盯了他一阵。
【今日必拿下云氏布行。】
云晏溪眉头一皱，果然是来抢布行的。
被盯了一阵的云化东有些不自然，正想开口之际，却被云晏溪抢先一步，道：“堂兄请回吧。”
云大爷愣了愣。
还没开口便被赶，跟个阴沟老鼠似的，云化东心里顿时不是滋味。
“听说堂妹病着，我特意来探望。堂妹一开口便赶人，良心当狗肺。”
云晏溪毫不掩饰翻了个口眼，你们二房才狗肺。
“我兄长设灵之日也没见你来上一柱香，堂兄倒是有心了。”她皮笑肉不笑，“如今人你已见着了，不才，还吊着一口气。请回吧。”
云化东愕然，这堂妹平日里温和有礼，今日怎麽改了个人似的？
他没料到她会重提设灵之事。
那日他起晚了，大房一向谦和，想必也不会在意，他便索性不来上香了。
这事确实是他不合当，也没发火的理由。
“你这丫头怎如此说话！你哥设灵那日我丶我丶我病着呢。”
云晏溪冷不丁一声嗤笑。
说谎还不打草稿呢？
若云化东假装道个歉，那这事便过去了，她也不会咬着不放。
如今他做了初一，她便只能做十五了。
“既然堂兄是关心兄长的，昨晚兄长报梦，说阎王家颇冷他寂莫难耐，要不堂兄下去陪陪他？”
云晏溪本就脸无血气，脸色白得发灰，跟身後墙壁几乎融为一体。
讲话阴阳怪气的，手里不知何时攥了把簪子把弄着。
这还笑上一笑，云化东心里瘮得慌，真觉得她跟个吊死鬼似的来找他给她大哥陪葬。
刚进来时的底气瞬间全消，张口半响也吐不出一个字。
云晏溪也没料到这废物竟这麽不扛打，攒了一肚子的损招顿时无用武之地。
但她也不是个不厚道的，怕将人吓死了还得收尸，便直言：“云氏布行不会落入你二房，莫要浪费心思了。”
奈何，给了台阶对方也未必领情。
云化东只想着，临阵退缩他老脸往哪搁？
只好讪讪道：“这布行也不丶不可无主啊！”
“谁说无主？”
坐着的云大爷用拐杖敲打地板，厉色道，“我已将布行掌印交予晏儿。从今往後，晏儿便是云氏布行的掌权人。”
沉甸甸的一句话打进了云晏溪心底，掷起一阵水花。
云化东闻言更急了，讲话也更结巴，“她是一个姑丶姑丶姑娘家的怎麽可以掌丶掌权？”
姑娘家头又开始沉了，忙找了张椅子坐下。
她深深呼吸了几下便沉声道：“所以堂兄今日来是打着大房无男丁这原因来取我云氏布行麽？”
未等云化东回话，接着道：“我兄长尸骨未寒，堂兄便迫不及待来夺布行，看来是早有预谋呢？”
脑子稍为正常点的一眼便能看出云晏溪在含沙射影。
恰好云化东不是，那脑袋转了几圈还未想到应对。
“兄长是意外死的，意外也是分真意外与人为意外。” 云晏溪再阴森森地笑了笑，劈头一句，“兄长一死，理论上最大的得益着便是堂兄你了。”
果然那结巴跟被雷劈了似的，“怎丶怎丶怎麽可能，你莫要信口雌黄！”
“怎麽不可能？话本子还写得少麽？哪代的皇帝不是残害兄弟而爬上帝位的？堂兄依样画葫芦也不无可能。如今我碍了堂兄的大计，要不将我也处理掉，不然要等我病得下不来床可有得等喽。”
云晏溪字字珠玑，却无咄咄逼人，反倒嘴角带笑。
难怪父亲坚持布行不可落入二房手里。
棒锤掌权，布行能活才有鬼。
废物棒锤辩无可辩，伸出那颤抖着的小食指指着云晏溪，“你丶你若是有证据便去报丶报丶报官抓我，在这往我身丶身上泼脏水算什麽东西！”
“好呀！”云晏溪猛然起身一把攥着他的手，也不知那里来的一股蛮力，竟将他从大厅拖到了大门口。
那云化东也是中看不中用的，看着高，实质也没几分力跟个纸片人似的。
不过云晏溪毕竟还病着，到门口他便挣脱了束缚。
看她是真打算到衙门报官的架势，惊慌地道了句：“你丶你给我等丶等丶等着！布行我要定了！”
便落慌而逃了。
这就走了？
云晏溪嫌弃地啧了一声。
新年那会儿见过二房的人，云二爷虽上了年纪，看着却还挺精明的，怎会教出如此般个蠢儿子。
蛮力使尽了，她身子又浮了起来，咳了几声。
云府的位置较僻，四周都在动土建宅，平日里少有人於此经过。
云晏溪稍稍稳着自己的呼吸，准备里宅内。
空旷的街道冷不丁传来一把低沉的男子声，害她吞咽时津泪呛到气管，猛然又咳了起来。
“云小姐寒风中穿得如此单薄，又当街与男子拉扯，” 沈京墨踏着稳步从她身後走来，“当真是不成体统。”
云晏溪猛地回头去看，胸口因咳嗽还在颤抖着。
“堂堂王爷神出鬼没，”云晏溪终於停止了咳嗽，“当真体统。”
沈京墨眯了眯深沉的眼眸，而後便将自己的大裘解了下来，披在云晏溪的肩上。
裘衣上尚有他的馀温，隔断了冷冽的寒意，他低声道：“别冻着了。”
云晏溪听到这气声，愣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沈京墨没有站在大街上谈事情的习惯，两人进了屋子。
云晏溪本想着在大厅聊，可云大爷一看她苍白的脸色便将她赶回了榻上躺着。
十分体统的王爷也不顾礼仪不礼仪的，兀自搬了张圆椅坐在云晏溪榻旁。
屋内炭炉烧的啪啪作响，云晏溪倚着厚厚的被褥，两人相视不言。
他们拢共就见了两面，上一次见，是她提退婚。
云晏溪存了一早上的理据被沈京墨一个忧怨的眼神打回了肚子里。
只好开口问：“王爷有何事要商议？”
官爷回头去看自己的手下求证，明显有了忌惮。
如此之事摆上台面，闹得人尽皆知，即便是上面的人默许，也难免不引起些事端。
况且，他藏财的地方不是鬼市便是地窖。
财不可露眼。
官爷考虑後作出最後让步，“一口价，五十两。”
“成交。”五十两是云氏可接受的范围之内，到了这价格云晏溪便收了手。
她从袖里取出银锭，嘲讽他，“大人如此精打细算，朝庭没升您为户部尚书去搜刮民脂当真糟踏人才了。”
她没想到自己竟有一日像个买菜的大妈似的跟一个官爷讨价还价。
只是如此多条中饱私囊的罪，也堵不住这官爷的大口。
大东的律法呢？都是废纸麽？
银锭交到官爷手中，那官爷深深地看了云晏溪一眼，便扬手让货船起航。
望着延迟了半月才出发的货船，云晏溪悬着的心终於放了下来。
她吊着最後一口气，跄踉地回到云府。
云大爷从她出门後便坐在大厅等着她，等得心急如焚。
一见她进门，便撑着拐杖起来，“晏儿，货如何了？”
云晏溪大步上前扶他坐下，自己则坐到他身边，交待了方才之经过。
当然……略过了读欲望及矮子的来历。
“所有货完好无缺地啓程了，不出意外的话立春前能到王家手上，阿爹不必担心。”
云大爷安心下来，喃喃道：“好…那就好……”
案上有热茶，云晏溪看到那茶也顾不得烫便猛灌了几杯。
热茶入喉，仍觉得冷，可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竟有些烫手。
“晏儿啊……爹对不住你。”
“爹……”云晏溪心头一震，擡眼去看云大爷。
他那布满黄斑的眼白爬上血丝，眼底带着内疚。
“你自小只喜诗书，对经商毫无兴趣，”他重重呼了一口气，“而且你身子虚，本该好好养着，爹从未想过将布行交到你手中。”
话未尽，几颗咸泪从云大爷的眼眶蜿蜒而下。
“如今晏儿长大了…爹舍不得你在外面披荆斩棘，但又好高兴我的晏儿可以独当一面了…”
今日之事确实让云大爷吃惊，原本讲话都不带大声的女儿竟在出事後毅然挺身去处理。
他其实并不对她抱有任何希望，只当是个磨练罢了。
怎料她还真有能力摆平了。
说实在他也百思不得其解，只当是儿子的死刺激了她。
云大爷还未想好云氏布行该何去何从。所幸，云晏溪如救命稻草般站了出来。
云晏溪的杏眼也泛起了一层水雾。
来了云家她才知道，原来被爹娘疼着是这般感觉。
像是嘴里含着一块甜而不腻的软糕，从舌尖化到了心尖。
可在她心中，这块糕点是偷回来的。
云大爷那尽是沧桑的手温柔且有力地握着她白得泛灰的手。
“晏儿啊…倘若哪日觉得这担子太重，咱便丢了它。比起布行，爹更在意你与彩儿过得开心与否。”
云大爷语重心长，“日後你是平亲王的王妃，待你替彩儿觅位好人家，那爹娘便可含笑而终了。”
云晏溪轻叹气，“讲什麽傻话呢……”
平亲王王妃，她可当不了。
云晏溪轻轻擦去眼角的湿意，反握着云老爷子的手。
目光坚定，字字铿锵道：“云氏布行不会断在我们这一辈，布行会传承下去，世世代代。”
云大爷喜极而泣，猛点头。
须臾，他又想起些事，“你出门时王爷差人传来口讯，说明日到府中与你有要事商议。”
***
竪日，云晏溪难得地於鸡呜时便起了身，幸好服药後高热退了。
早晨的脑子没那麽晕沉，适合琢磨退婚的理据。
在她攒了一肚子怪招後等来的并非王爷，而是二房的人。
早膳过後，二房的长子云化东两手空空前来“探病”。
云大爷虽不愿布行落入二房，但他对二房始终是关顾的。
云化东来了後便装模作样地跟大爷寒喧着，云晏溪笑都懒得陪笑，只觉得是混吃等死无风起浪的一家子。
她借故走到近云化东，聚精会神盯了他一阵。
【今日必拿下云氏布行。】
云晏溪眉头一皱，果然是来抢布行的。
被盯了一阵的云化东有些不自然，正想开口之际，却被云晏溪抢先一步，道：“堂兄请回吧。”
云大爷愣了愣。
还没开口便被赶，跟个阴沟老鼠似的，云化东心里顿时不是滋味。
“听说堂妹病着，我特意来探望。堂妹一开口便赶人，良心当狗肺。”
云晏溪毫不掩饰翻了个口眼，你们二房才狗肺。
“我兄长设灵之日也没见你来上一柱香，堂兄倒是有心了。”她皮笑肉不笑，“如今人你已见着了，不才，还吊着一口气。请回吧。”
云化东愕然，这堂妹平日里温和有礼，今日怎麽改了个人似的？
他没料到她会重提设灵之事。
那日他起晚了，大房一向谦和，想必也不会在意，他便索性不来上香了。
这事确实是他不合当，也没发火的理由。
“你这丫头怎如此说话！你哥设灵那日我丶我丶我病着呢。”
云晏溪冷不丁一声嗤笑。
说谎还不打草稿呢？
若云化东假装道个歉，那这事便过去了，她也不会咬着不放。
如今他做了初一，她便只能做十五了。
“既然堂兄是关心兄长的，昨晚兄长报梦，说阎王家颇冷他寂莫难耐，要不堂兄下去陪陪他？”
云晏溪本就脸无血气，脸色白得发灰，跟身後墙壁几乎融为一体。
讲话阴阳怪气的，手里不知何时攥了把簪子把弄着。
这还笑上一笑，云化东心里瘮得慌，真觉得她跟个吊死鬼似的来找他给她大哥陪葬。
刚进来时的底气瞬间全消，张口半响也吐不出一个字。
云晏溪也没料到这废物竟这麽不扛打，攒了一肚子的损招顿时无用武之地。
但她也不是个不厚道的，怕将人吓死了还得收尸，便直言：“云氏布行不会落入你二房，莫要浪费心思了。”
奈何，给了台阶对方也未必领情。
云化东只想着，临阵退缩他老脸往哪搁？
只好讪讪道：“这布行也不丶不可无主啊！”
“谁说无主？”
坐着的云大爷用拐杖敲打地板，厉色道，“我已将布行掌印交予晏儿。从今往後，晏儿便是云氏布行的掌权人。”
沉甸甸的一句话打进了云晏溪心底，掷起一阵水花。
云化东闻言更急了，讲话也更结巴，“她是一个姑丶姑丶姑娘家的怎麽可以掌丶掌权？”
姑娘家头又开始沉了，忙找了张椅子坐下。
她深深呼吸了几下便沉声道：“所以堂兄今日来是打着大房无男丁这原因来取我云氏布行麽？”
未等云化东回话，接着道：“我兄长尸骨未寒，堂兄便迫不及待来夺布行，看来是早有预谋呢？”
脑子稍为正常点的一眼便能看出云晏溪在含沙射影。
恰好云化东不是，那脑袋转了几圈还未想到应对。
“兄长是意外死的，意外也是分真意外与人为意外。” 云晏溪再阴森森地笑了笑，劈头一句，“兄长一死，理论上最大的得益着便是堂兄你了。”
果然那结巴跟被雷劈了似的，“怎丶怎丶怎麽可能，你莫要信口雌黄！”
“怎麽不可能？话本子还写得少麽？哪代的皇帝不是残害兄弟而爬上帝位的？堂兄依样画葫芦也不无可能。如今我碍了堂兄的大计，要不将我也处理掉，不然要等我病得下不来床可有得等喽。”
云晏溪字字珠玑，却无咄咄逼人，反倒嘴角带笑。
难怪父亲坚持布行不可落入二房手里。
棒锤掌权，布行能活才有鬼。
废物棒锤辩无可辩，伸出那颤抖着的小食指指着云晏溪，“你丶你若是有证据便去报丶报丶报官抓我，在这往我身丶身上泼脏水算什麽东西！”
“好呀！”云晏溪猛然起身一把攥着他的手，也不知那里来的一股蛮力，竟将他从大厅拖到了大门口。
那云化东也是中看不中用的，看着高，实质也没几分力跟个纸片人似的。
不过云晏溪毕竟还病着，到门口他便挣脱了束缚。
看她是真打算到衙门报官的架势，惊慌地道了句：“你丶你给我等丶等丶等着！布行我要定了！”
便落慌而逃了。
这就走了？
云晏溪嫌弃地啧了一声。
新年那会儿见过二房的人，云二爷虽上了年纪，看着却还挺精明的，怎会教出如此般个蠢儿子。
蛮力使尽了，她身子又浮了起来，咳了几声。
云府的位置较僻，四周都在动土建宅，平日里少有人於此经过。
云晏溪稍稍稳着自己的呼吸，准备里宅内。
空旷的街道冷不丁传来一把低沉的男子声，害她吞咽时津泪呛到气管，猛然又咳了起来。
“云小姐寒风中穿得如此单薄，又当街与男子拉扯，” 沈京墨踏着稳步从她身後走来，“当真是不成体统。”
云晏溪猛地回头去看，胸口因咳嗽还在颤抖着。
“堂堂王爷神出鬼没，”云晏溪终於停止了咳嗽，“当真体统。”
沈京墨眯了眯深沉的眼眸，而後便将自己的大裘解了下来，披在云晏溪的肩上。
裘衣上尚有他的馀温，隔断了冷冽的寒意，他低声道：“别冻着了。”
云晏溪听到这气声，愣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沈京墨没有站在大街上谈事情的习惯，两人进了屋子。
云晏溪本想着在大厅聊，可云大爷一看她苍白的脸色便将她赶回了榻上躺着。
十分体统的王爷也不顾礼仪不礼仪的，兀自搬了张圆椅坐在云晏溪榻旁。
屋内炭炉烧的啪啪作响，云晏溪倚着厚厚的被褥，两人相视不言。
他们拢共就见了两面，上一次见，是她提退婚。
云晏溪存了一早上的理据被沈京墨一个忧怨的眼神打回了肚子里。
只好开口问：“王爷有何事要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