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深渊昏沉灰暗，不渡时光，在这里受戒的都是罪大恶极的神仙，可阿肃如今算不得神仙了，何以受的了此番恩德。
每日三道雷鞭，他们倒还真是看得起她。
她的眼睛开始昏花，手脚不能动弹，躺在无妄深渊的最黑暗处，漫无目的的等待着她的死期。
“这里不是无妄深渊吗？”阿肃懒得抬眼，只看得见白光光的一片，无妄深渊怎么会突然这么亮堂？
“是我。”熟悉的声音，憎恶的声音，让人想吐的声音。
“原来是天神大驾光临啊。”阿肃眼皮子都不想抬，她好累，她身上的魂魄已经被打散，现在还能够有一丝残存都是奇迹。
“回来吧？”那让人作呕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阿肃仿佛没听清他讲的话，自言自语的重复了一遍，“回来？”
忽而又觉得可笑，嘴角微微上扬，“是天上的狗没我伺候的好吗？”
“只要你肯去像众神认错，我便放你出无妄深渊，替你找回魂魄，让你重列仙班。”他语气很轻，知道她的脾气倔，可他还是妄想她能服软一回。
“我说了多少遍了，青玄，我没错，我也不会认错。”
阿肃忍不住哭了起来，委屈的像个小孩，她气他，“青玄，若不是你当年诓骗我，这一切也不会发生。毓灵仙子与我何干？天下苍生又与我何干？你们做你们的大善人，为什么要来诓骗于我？”
阿肃抬眼，昏花的眼睛里倒映着他的身影，她往后缩了缩，眼里满是不甘，自顾自地冷笑道：“我们都是一类人啊，你又比我高贵多少？你利用我一心让毓灵仙子回来，我一心只想复活宁景，两个人相互利用罢了，怎么你以为温声细语两句，那凡人阿湛对我的感情就是你的了吗？”
忽然她笑而不止，眼里的落寞涌了上来，咬着牙严词提醒道：“你可是公正严明的天神青玄。”
“在你眼里，我这般不堪？”
阿肃蹙着眉，努力不让眼中的泪水掉落，明明是一样的皮囊，当真是不一样。
也就是在此时，她才明白那时的阿湛有多痛苦，眼前的人顶着一样的脸蛋，却根本不是自己心中想要的那一个。
爱而不得，原来是这般心酸。
“你为什么要将宁景藏在龙吟扇里？”她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他要骗自己，“是因为你担心我找到宁景后，就要带他离开仙界。我一旦离开仙界，就做不了毓灵仙子的指南针了是吗？”
“不是。”青玄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解释，“我承认一开始是想要利用你，可后来我没有。我已经找到了其他法子，只要你肯乖乖呆在仙界，我有办法保你不死。藏宁景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他在九幽玄冥中找到宁景魂魄时，宁景已经被恶鬼割裂开了，只有放在龙吟扇内的混元天地中，才能凝聚魂魄，修复真身。
待真身成，魂魄聚，便可以用他修炼的情骨度化，复活宁景。
他从来就没有骗过她。
“无可奈何？”阿肃只觉得可笑至极，“一句无可奈何就把我耍的团团转吗？”
青玄哑言。
“我虽然败了，但我没什么好遗憾的。”成王败寇，这个道理她早在姜国时就已经明白，从她决定入魔之时就注定她会是个人人唾弃的反派，自古以来，所谓正义不过是胜者的一个别称，“青玄，我只想问你，你如今保我，是为了我，还是为了毓灵仙子？”
她明白郁宁的目的从始至终都是为了让她回仙界。
不论是魔还是仙，青玄都不会放过阿肃。
而郁宁，也远远没有阿肃想的那么自私，她有大爱，于她而言，天下百姓远比儿女情长更重要。
“我对毓灵仙子有愧，但……”
话还未说完，阿肃开口打断，“行了，青玄你不必再说，答案我已知晓。”
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她在周生罗盘中看见过她的下场，魂飞魄散。
“只求天神开恩，念我尽心尽力伺候你这么多年的份上，待毓灵仙子功德圆满归来仙界时，求她来见我一面。”阿肃跪在青玄面前，诚心叩首，一如当年飞升之时。
青玄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可阿肃却只是重复着：“求天神开恩，让毓灵仙子见我一面。”
待到青玄离开后，阿肃才撑不住无力地倒了下去，她幽幽地望着深渊上的天空，那般灰暗，除了乌云什么都没有。
“阿湛，我好想再看一次月亮啊。”阿肃闭眼，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一丝丝陆湛明的气息。
她好后悔那日如此伤他，喃喃对着天空答道：“我宁肃爱过陆湛明。”
忽而微弱的光亮再次拂过她残破不堪的身子，她睁眼，眼里的雾霾散去，她看清了，那是月亮，如水一般清澈透亮，月光温柔地洒了下来，落在她目光能及的每一处。
无妄深渊的月亮从此东升西落了百年，直到毓灵仙子的到来，才彻底灰暗下去。
“你终于回来了。”阿肃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眼前完全不一样的毓灵仙子，她高贵圣洁，自带仙光，远远是她比不上的。
“我不喜欢月亮，容易残缺。”毓灵仙子看着深渊下的阿肃都要认不出来了，“身子怎么如此残破，雷击之刑青玄不是已经替你受过了嘛！”
“是吗？”阿肃温柔地笑着，自言自语道：“可我还是很喜欢月亮的，最起码残缺久了，它总会有圆满的时候。”
“宁景还活着，你知道吗？”毓灵仙子打量着这无妄深渊，幽深可怕。
“知道。”
“什么时候知道的？”
“将龙吟扇还给青玄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他修炼了情骨，本该多一块，但是她探究之时是完整的，也是那时她便知道，唯有自己死，宁景才能活。
“怎的这次不反抗了？”毓灵仙子十分真诚地欣赏阿肃，她不屈不挠，有野心有耐心，就是太过执着于过往，心底的善意永远无法抹除，才会失败。
“反抗有用吗？”她不想反抗了，她累了。
也只有不再反抗了，他和宁景都能好。
天神不该动情，让他清醒，这也是阿肃唯一能为陆湛明做的事情了。
“你知道宁景在凡间过的如何吗？”毓灵仙子在青玄亲自来寻她时，就明白了阿肃的心思，她无非是想知道那个凡人师傅过的好不好。
“我想他应该会过得很好，但我还是会害怕不是我预料的那样，所以我想求你告诉我一个答案。”只有她心甘情愿地待在这无妄深渊中，才会让青玄对她有一丝亏欠，有他护着，众神才不会为难宁景。
“宁景与康琦成亲了，就是你当时下凡拒绝投胎的那个才女。他们二人婚姻美满，琴瑟和谐，一生顺遂无忧，连生五子，平安康健，百年之后，合葬在了不周山。”虽然宁景被青玄抹去了关于阿肃的所有记忆，但他和康琦生的五个男孩名字却是怀肃、念肃、慕肃、与肃、怜肃。
“那就好，那就好。”
记不记得她没关系，只要师傅是幸福的，她死而无憾。
阿肃久违地笑了起来，喃喃道：“希望陆湛明也能忘了我。”
阿肃看了眼再次灰暗下来的天空，心甘情愿地闭上了眼，当身上最后一缕仙气被毓灵仙子拿回去时，她恍惚间回到了不周山。
那时的她还是无忧无虑的子音，没有被哥哥抛弃的子音。
“你想成仙吗？”青玄还是那副模样，只是脸上带有一些青涩。
“嗯。”子音懵懵懂懂地点头，“我想和哥哥一道成仙，成仙了我就能和哥哥永远不分开了。”
可那时的子音哪里知道修仙之路变幻莫测，崎岖坎坷。
子南在不周山上得知毓灵仙子有难，拉着子音自愿成为毓灵仙子回归仙班的基石，只要潜心供奉五百年，毓灵仙子修得圆满，便可因这份恩德，度化妹妹与他一同成仙。
但成仙得道本就不是易事，需识透浮生不实，幻境无常。
“哥哥，你要牢牢记得我，飞升成仙以后也千万不要忘记我。”子音拉着子南的手叮嘱道，“五百年好久，你要紧紧陪在我左右。”
子南轻轻拍了拍子音的手，郑重地保证道：“傻妹妹，我不会忘记你的，五百年很快的，你别怕，到时候我们一起成仙，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五百年，沧海未变，桑田依旧，可子南却因为丹炉的炼化再也不记得子音了。
直到她幻化人形，在不周山等了他七年。
独自生活的那七年，饿了吃树皮青草，渴了喝林间露水，直到懵懵懂懂地走下不周山，来到那个山下的小镇上，遇到了宁景。
他不在乎子音的狼狈，教她吃饭，教她喝水，教她读书，教她写字，给了她新的名字，哪怕他快要死了，都从来没有忘记阿肃，没有丢下阿肃。
他背弃着读书人的骨气，只想让阿肃吃顿饱饭，他宁可死，也不想拖累阿肃，他还在流苏树下埋下了阿肃活下去的希望。
那是一封小楷字体的书信，端端正正的如他一般，书信旁还有一个精致的红木盒子。
阿肃：
当你看到这封书信时，我已经死了。
你先别哭，我不忍心九泉之下见你落泪。
从牢狱出来时，我的身体已经形同槁木，姜明日夜折磨于我，让我能够坚持活下来的信念是我知道你会在外面等我。
为了你，我不能死在那黑暗发臭的牢狱中。
虽说我是个读书人，但每每见你，我都不善言辞。
知你无父无母，我心生怜惜，知你至真至纯，我心生爱意。
奈何世道残忍，你我无力回天。
唯愿你一生平安顺遂，觅得良人，使得温饱。
听闻书上说江南风景好，可惜我还未曾见过，红木盒子里的那贯钱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你拿着它离开丰城，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永远不要回来。
见你时时欢乐，日日平安，我方能释怀。
宁景绝笔
她拿着这封信在人间游荡了百年，直到遇见了青玄。
他度她成仙，她守他身边。
沧海桑田，她才发现，原来一开始就是一场欺骗。
阿肃彻底消散在天地间的时候，百花齐放，她好像见过这样的景象。
是在哪呢？
她想不起来了。
“值得吗？”司命看着命簿上出现的凡人姓名眉头紧锁。
“不值得吗？你就写父母宠溺，兄妹和睦，家庭温馨，一生被爱，温饱无虞，平安顺遂，身康体健，万事胜意，逢凶化吉……”
满满三页纸的美满命簿，她倒真是古今第一人。
司命瞧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禁笑了。
这傻丫头，最终还是赢了。
以她的性命孤注一掷，为宁景夺得一次重生为人的机会，只为报恩。
以大成国惨死的将士之命让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认了错，只为公平。
只是可惜，她还是太傻，明明可以服软，倚仗天神的庇佑免于魂飞魄散，却还是不管不顾地要为那些百姓偿命。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可她从百姓中出来，又怎能忘记百姓呢？
命运使然！小人物，做不了大好人，唯有底线中搏一搏，才有机会看到希望……
每日三道雷鞭，他们倒还真是看得起她。
她的眼睛开始昏花，手脚不能动弹，躺在无妄深渊的最黑暗处，漫无目的的等待着她的死期。
“这里不是无妄深渊吗？”阿肃懒得抬眼，只看得见白光光的一片，无妄深渊怎么会突然这么亮堂？
“是我。”熟悉的声音，憎恶的声音，让人想吐的声音。
“原来是天神大驾光临啊。”阿肃眼皮子都不想抬，她好累，她身上的魂魄已经被打散，现在还能够有一丝残存都是奇迹。
“回来吧？”那让人作呕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阿肃仿佛没听清他讲的话，自言自语的重复了一遍，“回来？”
忽而又觉得可笑，嘴角微微上扬，“是天上的狗没我伺候的好吗？”
“只要你肯去像众神认错，我便放你出无妄深渊，替你找回魂魄，让你重列仙班。”他语气很轻，知道她的脾气倔，可他还是妄想她能服软一回。
“我说了多少遍了，青玄，我没错，我也不会认错。”
阿肃忍不住哭了起来，委屈的像个小孩，她气他，“青玄，若不是你当年诓骗我，这一切也不会发生。毓灵仙子与我何干？天下苍生又与我何干？你们做你们的大善人，为什么要来诓骗于我？”
阿肃抬眼，昏花的眼睛里倒映着他的身影，她往后缩了缩，眼里满是不甘，自顾自地冷笑道：“我们都是一类人啊，你又比我高贵多少？你利用我一心让毓灵仙子回来，我一心只想复活宁景，两个人相互利用罢了，怎么你以为温声细语两句，那凡人阿湛对我的感情就是你的了吗？”
忽然她笑而不止，眼里的落寞涌了上来，咬着牙严词提醒道：“你可是公正严明的天神青玄。”
“在你眼里，我这般不堪？”
阿肃蹙着眉，努力不让眼中的泪水掉落，明明是一样的皮囊，当真是不一样。
也就是在此时，她才明白那时的阿湛有多痛苦，眼前的人顶着一样的脸蛋，却根本不是自己心中想要的那一个。
爱而不得，原来是这般心酸。
“你为什么要将宁景藏在龙吟扇里？”她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他要骗自己，“是因为你担心我找到宁景后，就要带他离开仙界。我一旦离开仙界，就做不了毓灵仙子的指南针了是吗？”
“不是。”青玄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解释，“我承认一开始是想要利用你，可后来我没有。我已经找到了其他法子，只要你肯乖乖呆在仙界，我有办法保你不死。藏宁景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他在九幽玄冥中找到宁景魂魄时，宁景已经被恶鬼割裂开了，只有放在龙吟扇内的混元天地中，才能凝聚魂魄，修复真身。
待真身成，魂魄聚，便可以用他修炼的情骨度化，复活宁景。
他从来就没有骗过她。
“无可奈何？”阿肃只觉得可笑至极，“一句无可奈何就把我耍的团团转吗？”
青玄哑言。
“我虽然败了，但我没什么好遗憾的。”成王败寇，这个道理她早在姜国时就已经明白，从她决定入魔之时就注定她会是个人人唾弃的反派，自古以来，所谓正义不过是胜者的一个别称，“青玄，我只想问你，你如今保我，是为了我，还是为了毓灵仙子？”
她明白郁宁的目的从始至终都是为了让她回仙界。
不论是魔还是仙，青玄都不会放过阿肃。
而郁宁，也远远没有阿肃想的那么自私，她有大爱，于她而言，天下百姓远比儿女情长更重要。
“我对毓灵仙子有愧，但……”
话还未说完，阿肃开口打断，“行了，青玄你不必再说，答案我已知晓。”
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她在周生罗盘中看见过她的下场，魂飞魄散。
“只求天神开恩，念我尽心尽力伺候你这么多年的份上，待毓灵仙子功德圆满归来仙界时，求她来见我一面。”阿肃跪在青玄面前，诚心叩首，一如当年飞升之时。
青玄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可阿肃却只是重复着：“求天神开恩，让毓灵仙子见我一面。”
待到青玄离开后，阿肃才撑不住无力地倒了下去，她幽幽地望着深渊上的天空，那般灰暗，除了乌云什么都没有。
“阿湛，我好想再看一次月亮啊。”阿肃闭眼，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一丝丝陆湛明的气息。
她好后悔那日如此伤他，喃喃对着天空答道：“我宁肃爱过陆湛明。”
忽而微弱的光亮再次拂过她残破不堪的身子，她睁眼，眼里的雾霾散去，她看清了，那是月亮，如水一般清澈透亮，月光温柔地洒了下来，落在她目光能及的每一处。
无妄深渊的月亮从此东升西落了百年，直到毓灵仙子的到来，才彻底灰暗下去。
“你终于回来了。”阿肃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眼前完全不一样的毓灵仙子，她高贵圣洁，自带仙光，远远是她比不上的。
“我不喜欢月亮，容易残缺。”毓灵仙子看着深渊下的阿肃都要认不出来了，“身子怎么如此残破，雷击之刑青玄不是已经替你受过了嘛！”
“是吗？”阿肃温柔地笑着，自言自语道：“可我还是很喜欢月亮的，最起码残缺久了，它总会有圆满的时候。”
“宁景还活着，你知道吗？”毓灵仙子打量着这无妄深渊，幽深可怕。
“知道。”
“什么时候知道的？”
“将龙吟扇还给青玄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他修炼了情骨，本该多一块，但是她探究之时是完整的，也是那时她便知道，唯有自己死，宁景才能活。
“怎的这次不反抗了？”毓灵仙子十分真诚地欣赏阿肃，她不屈不挠，有野心有耐心，就是太过执着于过往，心底的善意永远无法抹除，才会失败。
“反抗有用吗？”她不想反抗了，她累了。
也只有不再反抗了，他和宁景都能好。
天神不该动情，让他清醒，这也是阿肃唯一能为陆湛明做的事情了。
“你知道宁景在凡间过的如何吗？”毓灵仙子在青玄亲自来寻她时，就明白了阿肃的心思，她无非是想知道那个凡人师傅过的好不好。
“我想他应该会过得很好，但我还是会害怕不是我预料的那样，所以我想求你告诉我一个答案。”只有她心甘情愿地待在这无妄深渊中，才会让青玄对她有一丝亏欠，有他护着，众神才不会为难宁景。
“宁景与康琦成亲了，就是你当时下凡拒绝投胎的那个才女。他们二人婚姻美满，琴瑟和谐，一生顺遂无忧，连生五子，平安康健，百年之后，合葬在了不周山。”虽然宁景被青玄抹去了关于阿肃的所有记忆，但他和康琦生的五个男孩名字却是怀肃、念肃、慕肃、与肃、怜肃。
“那就好，那就好。”
记不记得她没关系，只要师傅是幸福的，她死而无憾。
阿肃久违地笑了起来，喃喃道：“希望陆湛明也能忘了我。”
阿肃看了眼再次灰暗下来的天空，心甘情愿地闭上了眼，当身上最后一缕仙气被毓灵仙子拿回去时，她恍惚间回到了不周山。
那时的她还是无忧无虑的子音，没有被哥哥抛弃的子音。
“你想成仙吗？”青玄还是那副模样，只是脸上带有一些青涩。
“嗯。”子音懵懵懂懂地点头，“我想和哥哥一道成仙，成仙了我就能和哥哥永远不分开了。”
可那时的子音哪里知道修仙之路变幻莫测，崎岖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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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要牢牢记得我，飞升成仙以后也千万不要忘记我。”子音拉着子南的手叮嘱道，“五百年好久，你要紧紧陪在我左右。”
子南轻轻拍了拍子音的手，郑重地保证道：“傻妹妹，我不会忘记你的，五百年很快的，你别怕，到时候我们一起成仙，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五百年，沧海未变，桑田依旧，可子南却因为丹炉的炼化再也不记得子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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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背弃着读书人的骨气，只想让阿肃吃顿饱饭，他宁可死，也不想拖累阿肃，他还在流苏树下埋下了阿肃活下去的希望。
那是一封小楷字体的书信，端端正正的如他一般，书信旁还有一个精致的红木盒子。
阿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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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别哭，我不忍心九泉之下见你落泪。
从牢狱出来时，我的身体已经形同槁木，姜明日夜折磨于我，让我能够坚持活下来的信念是我知道你会在外面等我。
为了你，我不能死在那黑暗发臭的牢狱中。
虽说我是个读书人，但每每见你，我都不善言辞。
知你无父无母，我心生怜惜，知你至真至纯，我心生爱意。
奈何世道残忍，你我无力回天。
唯愿你一生平安顺遂，觅得良人，使得温饱。
听闻书上说江南风景好，可惜我还未曾见过，红木盒子里的那贯钱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你拿着它离开丰城，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永远不要回来。
见你时时欢乐，日日平安，我方能释怀。
宁景绝笔
她拿着这封信在人间游荡了百年，直到遇见了青玄。
他度她成仙，她守他身边。
沧海桑田，她才发现，原来一开始就是一场欺骗。
阿肃彻底消散在天地间的时候，百花齐放，她好像见过这样的景象。
是在哪呢？
她想不起来了。
“值得吗？”司命看着命簿上出现的凡人姓名眉头紧锁。
“不值得吗？你就写父母宠溺，兄妹和睦，家庭温馨，一生被爱，温饱无虞，平安顺遂，身康体健，万事胜意，逢凶化吉……”
满满三页纸的美满命簿，她倒真是古今第一人。
司命瞧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禁笑了。
这傻丫头，最终还是赢了。
以她的性命孤注一掷，为宁景夺得一次重生为人的机会，只为报恩。
以大成国惨死的将士之命让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认了错，只为公平。
只是可惜，她还是太傻，明明可以服软，倚仗天神的庇佑免于魂飞魄散，却还是不管不顾地要为那些百姓偿命。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可她从百姓中出来，又怎能忘记百姓呢？
命运使然！小人物，做不了大好人，唯有底线中搏一搏，才有机会看到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