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王涉局?”

    前天夜里的刺杀,把盟主府、云舒骑推上了风口浪尖。

    和云舒骑的战战兢兢不敢轻举妄动不同,盟主府依然像一个机器,有序地运作着。洛阳各处的情报,也纷纷往千机楼送来。

    青王带走顾横波一事,自然也没能瞒过盟主府。

    慕谦对送到眼前的这份情报稍感惊讶,他认真端详着字条,嘴角不禁流露出一丝笑意。

    姜还是老的辣,女帝不愧是女帝,这一步棋着实是妙子。

    这场刺杀案,最大的嫌疑人是云舒骑主人云鞘,因为只有她的手里能有这么先进的火器。只是总所周知,云鞘是女帝的一条狗,女帝不开口,她不会无端咬人,更别说刺杀盟主了。

    站在武林盟的立场来想,如果刺杀是女帝安排的,那么意味着女帝有心废了武林盟这个“里子”。无论是不是,武林盟都会对女帝起防备之心。

    大华的“面子”和“里子”若相互起疑,那么大华必生乱局。

    除非尽快查清楚这件事的真相,不然,“表”“里”之间的嫌隙只会越来越深。

    派谁去查就成了很棘手的一件事,按照之前三家密谋的推测,查此事的人最有可能是齐王。按说,这件事应该由禁军或御林军来查,不过,云鞘与禁军和御林军的统领都交好。而且火器能入国都,在天子脚下发生这样的事,禁军等皇城守卫军也有很大职责。齐王在朝,素有薄名,甚有威望。他来查,是在正常不过的了。

    不出意外,到不了半月,云鞘和顾横涛都要去天牢里呆着了。

    而女帝的规划,出乎意料。

    她没有选择齐王,而是选择了青王玄燎——一个不曾被旁人重视的角色。

    青王的加入,令局势变得微妙了起来。

    他还带走了顾横涛的姐姐,让顾横涛乃至整个七剑都不敢轻举妄动。

    很粗糙粗暴的手段,但也很有效。

    无人知晓青王的盘算,无人知晓青王的下一步究竟会怎样走。

    “看来,想卸咱们陛下的臂膀,可没那么容易啊。”慕谦将字条递给坐在不远处的柳颉之,示意他看看。

    柳颉之接过了字条,却没有看,他把公文摞成一摞,放到书架上。复又给慕谦斟了一杯凉茶,说道:“暑气渐盛,师父请喝茶。”

    凉茶是柳颉之自制的,用罗汉果煮的茶水,过滤之后,放在冰鉴里,随喝随取。

    “师父,您和女帝共事也有二十余年了,她选青王来查,师父是不是早就考虑到了?”柳颉之试图套话。

    讲道理,慕谦虽然料到了女帝会选一个令人始料不及的人来查,但青王还真的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不过徒弟面前,他多少要端着点,遂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他又怕柳颉之不信,便扯了一通话来:“青王与齐王同辈,在朝中无朋无党,按说这样的人应当受诸方人欢迎,不用担心他偏向某一边。但也正因为他无朋无党,所以更可能借此事与人成朋党,他会成为诸人防备的对象。卷入此事里的各方势力,都不会与青王有过多交流。四面无援的情况下,青王只能老老实实地抓住女帝这一根稻草,只能将自己的忠心,毫无保留地展现给女帝。女帝自然也不怕他背叛。”

    这些话都是慕谦临时想到的,不过却没有说错的地方。

    得到答案的柳颉之脸上露出一丝沮丧来,慕谦道:“你这是个什么表情?”

    “师父从来没有算漏过,这次也一样,徒儿就是好奇师父失算时是个什么模样。”柳颉之拿着小折扇给慕谦扇着小风。

    “听你的语气,你好像很遗憾啊。”慕谦瞪他一眼。

    “那可是太遗憾了。”柳颉之哈哈大笑。

    慕谦扬手要打,柳颉之杵在原地以扇挡头,又怂又硬气。看到徒弟这幅朝气蓬勃的模样,慕谦的手忽然就打不下去了。他这个徒儿,总是将笑脸挂在脸上,只是笑中带着疏离,拒人千里之外。别人都道他老成,心机深,可柳颉之在自己面前,总有那么几分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幼稚与自在样。

    慕谦将那折扇抢来,兀自扇了几下。他瞥见扇面,心生古怪,问柳颉之道:“舒岚阁的扇子?啧……你怎么不用小虹给你的那一把?”

    “我放起来了。”柳颉之目光游移,不想被自家师父看出什么来。

    慕谦却明白,他还有半截话藏在肚子里。

    他虽然想在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上调戏一把徒儿,但他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他太了解自己的这个徒弟了,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把他小心翼翼掩藏的心里那块柔软的地方戳出血来。还是等到以后他愿说了,自己再调侃吧,且将这颗八卦的心压下来吧。

    “师父,这次的事您老人家就不要管了。”柳颉之给慕谦捏肩捶背。

    慕谦冷哼一声,板着脸:“我本来就没想管,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记得给盟主一个交代。”

    “自然。”柳颉之点头。

    慕谦合上折扇,想起什么似的,问柳颉之:“虞儿今天出城了?这孩子也不安生,这段时间就该老实待在府里。”

    颜司虞每隔七天就往城外跑一趟,她在城外办了一处小型的私塾,教一些没条件的小孩读书。早几年她身体不好,所以私塾里教书的是她花钱雇的先生。近两年她身体好些了,便是不是亲自去教课,现在她已经固定了时间去教那些小孩书法,今天就是她出城的时间。

    “师父放心吧,我给她多塞了几个暗卫。过一会儿迟姑娘会去城外找她,不会出什么事的。”柳颉之已经不许颜司虞往不器斋跑了,他不好意思再不让颜司虞出城教小孩,何况颜司虞说,今天有个小孩过生辰,她之前答应了人家过去给他们做糖糕吃。虽说现在让颜司虞在外面瞎晃荡不太好,但多加点守卫应该没问题。

    放在墙边的西洋钟响了几下,打断了师徒二人的交谈。于此同时十三匆匆来报:“慕先生,公子,朝中有人来了。”

    “谁?”柳颉之和慕谦快速交换了眼神,抬脚移步到了院中。

    正有一少年人穿过月门负手走来,他不过十七八的年纪,满头白发,白衣墨靴相配,很有辨识度。他的脸色是一种病态的苍白,打眼看去,好像覆着一层薄薄的冰霜。

    和柳颉之预想的不一样,来的人只有眼前这个未及弱冠的少年。

    柳颉之上前拱拱手:“柳颉之见过大人,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少年亮出自己的腰牌,开口——他连声音都很冷漠:“神机造办部,天枢院,莫君。”

    莫君眼神凌厉,他直切主题:“柳颉之,我要看看你的伤口。”

    早一炷香前,洛阳城西边的城门口,颜司虞正着急地跟守卫们交涉着。

    “我真的只是出城教书,为什么不让我出去啊。”颜司虞坐在不远处的茶水摊子里,巡防营的校尉将她扣留在此。

    “姑娘别生气,我们没有拦着您的意思,上面也交代过,您出去自然可以。就是您这些护卫啊,一个都不能出城。”校尉耐心和颜司虞解释道。

    枪击案发生后,洛阳城加强了各处的巡防,望楼上安插了更多的精锐,整个帝都都进入一种紧张的状态。盟主府、不器斋、云舒骑都是被严密监视的几处。按上头吩咐,盟主府的一些人在监管范围之内,一律不准出城去。很不巧的是,柳颉之拨给颜司虞的几个高手全部在这个名单上。望楼上监视的大内高手发现了他们,立即联系城门的守卫将颜司虞拦下。

    “姑娘,要不今日就不去了?”为首的护卫听明白了校尉的意思,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和自家小姐商量。

    颜司虞犹豫再三,而后跟对方说道:“今天我一定要去,我跟小朋友约好了。这位兄弟,要不你就和其他兄弟留在城里吧。路我很熟的,而且不远,不会出事的。”

    那人沉默着,没有立刻答应颜司虞的话。

    “我知道你们放下我不管会被哥哥责罚,我写个条子给你吧。哥哥看了以后绝对不会罚你们的。”说完颜司虞就掏出笔纸,迅速写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并盖上了自己的私印。

    她将纸条塞给护卫,抱歉地笑:“麻烦你们了,给你们添麻烦真的很不好意思。但是我今天一定一定要去私塾,哥哥会理解的。求求了!”

    颜司虞双手合十,语气诚恳,丝毫没有盟主掌上明珠的架子。

    几个护卫你看我我看你,商量来商量去,还是拿不定主意。

    眼见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再晚就赶不及在午饭前到村子里去了。颜司虞瞧着那些人分神,抓起桌上的笔纸,抬脚就跑出了城。

    护卫们大惊失色拔腿要追,快靠近门口的时候,一直在望楼上监视的大内高手飘落而至,拦住他们的去路。

    “抱歉啦!”跑出城的颜司虞奋力挥挥手,大声喊着,“我去去就回!”

    她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快速向着村子的方向走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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