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忘归
“小姐，今日出门且还是披上这斗篷吧！”素荷从府内快步走出来，堂溪客刚要骑上天马的动作被她打断。
素荷将一件用线色细线绣着莲花纹路的墨绿色镶毛斗篷给堂溪客披上，她原只穿了一件碧绿色的衣裙，外头叠穿着厚厚的夹袄，饶是在还未降温的轵邑城依旧感觉到了冬日的冷气。
今日，她是要去城外西边的敦物山，她是要去赴约，赴那日秋郊狩猎与防风邶暂别前定下来的射箭教学之约。
到敦物山之时，如堂溪客记忆中一般荒无人烟、树木稀少，远远便看见站立在原地的防风邶。他今日穿了一身水天碧绿的衣衫，外头的衣袍是素色的白，让堂溪客不由得想起他原先银白的发色，曾在月色下拨动着她的心弦。
“你来了。”防风邶上前伸手，准备虚扶下马。堂溪客有些诧异，倒也未拒绝他的好意，她两手搭载防风邶手腕的衣袖出，借力下马。
“这把弓叫做忘归。”防风邶看她一眼，示意堂溪客走上前来，“你是初学，用它会顺手很多。”
堂溪客接过他手中的弓，仔细端详了一阵，而后发现自己看不出来什么所以然，便放弃了。
不过，她倒是在弓的内侧摸到了一个月牙纹路，应当是它的主人刻上去的。
防风邶很快开始教她防风家的箭术，堂溪客认真听着，她从一旁的箭篓里取出来一支箭，而后按照防风邶的指点，对着三米之外的稻草人拉开弓箭。
一双略带凉意的手虚扶住堂溪客紧握弓箭的手，这双手的主人站在她的身后。
防风邶靠近，在她耳边提醒：“你力气小，用四指拉弓法最好。”
“四指虚握，推弓而不是握弓。”
“手指和小臂无需发力。”防风邶抬手亲点堂溪客因为紧张而不自觉紧握弓的左手手臂。
不知为何，堂溪客突然回想起那年在“红豆执念”的碎片中看到的场景，同样是练习箭术。那时的相柳指点的却是另一个人：“前推后走，弓满式成！”
堂溪客闭眼呼吸平复自己的情绪，收回飘走的思绪，再睁眼时，放松下来。
她微微偏头，用余光扫向身旁的防风邶，他已然松手走到她身旁站立。
防风邶双手抱臂，嘴角微微上扬，看得出来对她调整后的握弓姿势十分满意。
堂溪客收回视线，集中注意力瞄准面前的稻草人，将箭射出，木箭随着弓的反推力快速从手中飞了出去，不偏不倚射中稻草人的身体。
“传闻盘古开天辟地之后，天空上其实有十个太阳，日日炙热的灼烧着大地。”
“人间水分流失，寸草不生。”
“直到后羿拉弓射箭，射下了九个太阳。”
箭术练习结束，已是傍晚时分，敦物山的树全然在落日中，晕染成一团又一团的橙红色。堂溪客看着眼前的暮色，想起来自己曾听说的一个典故，她絮絮叨叨的说给防风邶听。
她偏头看向防风邶，他微微低头与她对视。
“相柳。”
堂溪客与防风邶并肩而立，她率先收回自己的视线，转头看着暮色，终究是没忍住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教我箭术？”
她是好奇，亦是在意相柳心中的想法。
回到府邸的时候，外头已是夜色幽幽，堂溪客用过晚膳，沐浴更衣。
她坐在梳妆台前，抬手打开白色瓷制的小罐子，里面是舒缓修复的药膏。堂溪客抬手取了药膏，轻轻涂抹在被弓弦压红的右手掌心。
“相柳，你为什么要教我箭术？”就当她以为得不到答案时，相柳回答了。
“秋郊狩猎那夜，在河边找到你的时候，我就决定了。”
那时，他只说了这一句，未再多言。
冬日的初雪来的突然，一夜间降了温，室外的植物上全布满了霜冻。堂溪客虽然身上穿着厚厚的夹袄，但那双手却冻得红肿。
辰荣馨悦见状心疼之余调侃打趣道：“你瞧瞧，你可去外头瞧瞧，哪有女儿家像你这般不好好护着一双手，大冬日里冻得通红。”
堂溪客自知理亏但还是忍不住解释：“馨悦阿姐，别生气，我这不是觉得看账目时不方便吗？”
辰荣馨悦让婢女拿来新制的护手，伸手为乖乖听话的堂溪客戴上：“你呀？天天忙着看药铺账目，也不为自己考虑考虑。”
她凑近了压低声音询问正在低头看护手的堂溪客：“近几日，我听到风声说，你与那防风家的二公子防风邶走的极近，可是真的？”
见堂溪客未作回应，辰荣馨悦只当是她默认了。
辰荣馨悦抬手点了点堂溪客的鼻尖：“我该如何说你好，虽说防风邶在之前郊外狩猎出手救你一回，却也不至于到让你以身相许的地步。”
堂溪客被她直白的言语羞红了脸：“阿姐，我知道的。”
“只是简单的同他请教箭术。”就像是掩耳盗铃，堂溪客补充道。
彼时，素荷从外头走进来：“小姐，防风家二公子差人来送东西，是新制的汤婆子与另一些暖手的物件。”
“他倒是上心，但阿姐只怕我们小四被某人的‘小恩小惠’骗走心咯！”辰荣馨悦露出一副“我都明白了”的模样。
“阿姐！”被她这么一调侃，堂溪客不由得急了起来。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们小四长大了。”辰荣馨悦调侃道。
堂溪客在初雪开始融化的时候感冒了，病情来势汹汹，临近新年，她连续几日忙碌于药铺事务，却最终还是被病魔所困。
堂溪客强忍着高烧带来的酸痛，将剩余事务一一处理完毕。原本打算在房间里小憩片刻，却不想一闭眼便沉睡了整个下午。当她再次睁开双眼时，室外早已漆黑如墨，堂溪客喉咙干涩地开口：“素荷？”
素荷见堂溪客苏醒，细心地帮她整理更衣。与此同时，侍女碧雁端着热好的药汤从屋外走进来。
堂溪客皱起眉头，强忍着反胃的感觉，一口口喝下，尽管常年与药草打交道，却无法克服苦味的侵袭。堂溪客将喝空的药碗递给素荷，素荷接过，又递来一杯清水，以便她漱口。
白菜清汤、白萝卜炖品、蒸饺、米饭，看着桌上平淡无味的菜肴，堂溪客微微皱眉。
“小姐，您一日未进食，身子骨要紧，多少用些食膳吧！”素荷知道堂溪客爱辣，但如今病体需要清淡、忌口，她只得让厨师准备些淡雅的食物。
等药劲过后，堂溪客感觉到身体较之前要舒畅许多，胃也开始叫嚣着委屈。她吃下四、五个蒸饺，馅料里有玉米和胡萝卜，肉馅中带着滋味，参杂着丝丝甜意，几口下肚，轻松唤醒了味蕾的愉悦。
等用过晚膳，裹着厚实的镶毛斗篷，月光高悬窗外，堂溪客依靠在窗边，视线落向屋外的庭院中，梅花不知何时自顾着开了几朵，在初雪未尽的庭院里显得格外娇艳。
开门声响起，素荷捧来新的护手，与堂溪客手中暖意渐去的护手进行交换，还不忘提醒后者不要在窗边久站。
素荷将一件用线色细线绣着莲花纹路的墨绿色镶毛斗篷给堂溪客披上，她原只穿了一件碧绿色的衣裙，外头叠穿着厚厚的夹袄，饶是在还未降温的轵邑城依旧感觉到了冬日的冷气。
今日，她是要去城外西边的敦物山，她是要去赴约，赴那日秋郊狩猎与防风邶暂别前定下来的射箭教学之约。
到敦物山之时，如堂溪客记忆中一般荒无人烟、树木稀少，远远便看见站立在原地的防风邶。他今日穿了一身水天碧绿的衣衫，外头的衣袍是素色的白，让堂溪客不由得想起他原先银白的发色，曾在月色下拨动着她的心弦。
“你来了。”防风邶上前伸手，准备虚扶下马。堂溪客有些诧异，倒也未拒绝他的好意，她两手搭载防风邶手腕的衣袖出，借力下马。
“这把弓叫做忘归。”防风邶看她一眼，示意堂溪客走上前来，“你是初学，用它会顺手很多。”
堂溪客接过他手中的弓，仔细端详了一阵，而后发现自己看不出来什么所以然，便放弃了。
不过，她倒是在弓的内侧摸到了一个月牙纹路，应当是它的主人刻上去的。
防风邶很快开始教她防风家的箭术，堂溪客认真听着，她从一旁的箭篓里取出来一支箭，而后按照防风邶的指点，对着三米之外的稻草人拉开弓箭。
一双略带凉意的手虚扶住堂溪客紧握弓箭的手，这双手的主人站在她的身后。
防风邶靠近，在她耳边提醒：“你力气小，用四指拉弓法最好。”
“四指虚握，推弓而不是握弓。”
“手指和小臂无需发力。”防风邶抬手亲点堂溪客因为紧张而不自觉紧握弓的左手手臂。
不知为何，堂溪客突然回想起那年在“红豆执念”的碎片中看到的场景，同样是练习箭术。那时的相柳指点的却是另一个人：“前推后走，弓满式成！”
堂溪客闭眼呼吸平复自己的情绪，收回飘走的思绪，再睁眼时，放松下来。
她微微偏头，用余光扫向身旁的防风邶，他已然松手走到她身旁站立。
防风邶双手抱臂，嘴角微微上扬，看得出来对她调整后的握弓姿势十分满意。
堂溪客收回视线，集中注意力瞄准面前的稻草人，将箭射出，木箭随着弓的反推力快速从手中飞了出去，不偏不倚射中稻草人的身体。
“传闻盘古开天辟地之后，天空上其实有十个太阳，日日炙热的灼烧着大地。”
“人间水分流失，寸草不生。”
“直到后羿拉弓射箭，射下了九个太阳。”
箭术练习结束，已是傍晚时分，敦物山的树全然在落日中，晕染成一团又一团的橙红色。堂溪客看着眼前的暮色，想起来自己曾听说的一个典故，她絮絮叨叨的说给防风邶听。
她偏头看向防风邶，他微微低头与她对视。
“相柳。”
堂溪客与防风邶并肩而立，她率先收回自己的视线，转头看着暮色，终究是没忍住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教我箭术？”
她是好奇，亦是在意相柳心中的想法。
回到府邸的时候，外头已是夜色幽幽，堂溪客用过晚膳，沐浴更衣。
她坐在梳妆台前，抬手打开白色瓷制的小罐子，里面是舒缓修复的药膏。堂溪客抬手取了药膏，轻轻涂抹在被弓弦压红的右手掌心。
“相柳，你为什么要教我箭术？”就当她以为得不到答案时，相柳回答了。
“秋郊狩猎那夜，在河边找到你的时候，我就决定了。”
那时，他只说了这一句，未再多言。
冬日的初雪来的突然，一夜间降了温，室外的植物上全布满了霜冻。堂溪客虽然身上穿着厚厚的夹袄，但那双手却冻得红肿。
辰荣馨悦见状心疼之余调侃打趣道：“你瞧瞧，你可去外头瞧瞧，哪有女儿家像你这般不好好护着一双手，大冬日里冻得通红。”
堂溪客自知理亏但还是忍不住解释：“馨悦阿姐，别生气，我这不是觉得看账目时不方便吗？”
辰荣馨悦让婢女拿来新制的护手，伸手为乖乖听话的堂溪客戴上：“你呀？天天忙着看药铺账目，也不为自己考虑考虑。”
她凑近了压低声音询问正在低头看护手的堂溪客：“近几日，我听到风声说，你与那防风家的二公子防风邶走的极近，可是真的？”
见堂溪客未作回应，辰荣馨悦只当是她默认了。
辰荣馨悦抬手点了点堂溪客的鼻尖：“我该如何说你好，虽说防风邶在之前郊外狩猎出手救你一回，却也不至于到让你以身相许的地步。”
堂溪客被她直白的言语羞红了脸：“阿姐，我知道的。”
“只是简单的同他请教箭术。”就像是掩耳盗铃，堂溪客补充道。
彼时，素荷从外头走进来：“小姐，防风家二公子差人来送东西，是新制的汤婆子与另一些暖手的物件。”
“他倒是上心，但阿姐只怕我们小四被某人的‘小恩小惠’骗走心咯！”辰荣馨悦露出一副“我都明白了”的模样。
“阿姐！”被她这么一调侃，堂溪客不由得急了起来。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们小四长大了。”辰荣馨悦调侃道。
堂溪客在初雪开始融化的时候感冒了，病情来势汹汹，临近新年，她连续几日忙碌于药铺事务，却最终还是被病魔所困。
堂溪客强忍着高烧带来的酸痛，将剩余事务一一处理完毕。原本打算在房间里小憩片刻，却不想一闭眼便沉睡了整个下午。当她再次睁开双眼时，室外早已漆黑如墨，堂溪客喉咙干涩地开口：“素荷？”
素荷见堂溪客苏醒，细心地帮她整理更衣。与此同时，侍女碧雁端着热好的药汤从屋外走进来。
堂溪客皱起眉头，强忍着反胃的感觉，一口口喝下，尽管常年与药草打交道，却无法克服苦味的侵袭。堂溪客将喝空的药碗递给素荷，素荷接过，又递来一杯清水，以便她漱口。
白菜清汤、白萝卜炖品、蒸饺、米饭，看着桌上平淡无味的菜肴，堂溪客微微皱眉。
“小姐，您一日未进食，身子骨要紧，多少用些食膳吧！”素荷知道堂溪客爱辣，但如今病体需要清淡、忌口，她只得让厨师准备些淡雅的食物。
等药劲过后，堂溪客感觉到身体较之前要舒畅许多，胃也开始叫嚣着委屈。她吃下四、五个蒸饺，馅料里有玉米和胡萝卜，肉馅中带着滋味，参杂着丝丝甜意，几口下肚，轻松唤醒了味蕾的愉悦。
等用过晚膳，裹着厚实的镶毛斗篷，月光高悬窗外，堂溪客依靠在窗边，视线落向屋外的庭院中，梅花不知何时自顾着开了几朵，在初雪未尽的庭院里显得格外娇艳。
开门声响起，素荷捧来新的护手，与堂溪客手中暖意渐去的护手进行交换，还不忘提醒后者不要在窗边久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