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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钥匙插进锁芯的动静，在沙发上像只猫卧成一团的尚冰琛，警觉地探出脖子，对着还未看到人影的玄关大声说道：“回来了？”
“回来了。”
随手把钥匙放进鞋柜上的钥匙碗里，他换上尚冰琛的棉拖鞋进入客厅。
尚冰琛裹着一张毛毯，斜躺在沙发上看一部外国电影。只稍稍看了一两个片段，守恒就认出了这部电影的名字——《复仇者联盟3：无限战争》
前几个月在影院上映时，他答应尚冰琛带她去看的，后来因为一些事情耽误了。
守恒对超级英雄电影了解不多，就只在上学时期看过托比马奎尔主演的《蜘蛛侠》三部曲。中间很多年没接触过，直到尚冰琛拉着他，看完了漫威系列的所有电影。谈不上喜爱或讨厌，他只觉得看着不算无聊。
英雄这个词对他来说，就和寒假作业一样，他早就不写寒假作业了。
不过守恒很喜欢电影里关于“平行宇宙”这个概念的设定。没人会讨厌吧，他想。这可比学习成功学管用多了，甚至超越了自我安慰的阶段。
穷人会想，平行宇宙的自己，肯定不会像这个宇宙的自己这么倒霉，一定会很有钱。富人会说，那个宇宙的自己，不仅有钱，一定还长得帅(美)，身材好，能歌善舞多才多艺。
不属于意淫的范畴，硬要说，这些可都是富含科学的推论。
守恒也想过。一名物理老师？出租车司机？联合国秘书长？普通的上班族？假面骑士？其他多元宇宙中的自己，到底会从事怎样的职业，过着何样的生活？他设想过很多，但总是没办法把自己代入其中。
还有个说法，说人们日常所做的梦境，就是受平行宇宙的自己影响，所产生的记忆片段。大概意思就是，你梦中的世界就是平行宇宙的世界，梦中的你就是平行宇宙中的你。
这个说法，很像以前学校门口卖的地摊读物的内容。封面上用夸张鲜艳颜色字体印着“最危险的地域——百慕大三角！”和“震惊！被外星人抓走解剖后三天，他又完好回到家中！”看着很扯，读起来更扯。但守恒愿意相信。
电影里，复仇者们正在瓦坎达迎击着灭霸手下的外星战队，战斗达到高潮，激烈地搏斗，高亢的音乐，尚冰琛看得很认真。
守恒也在看，但控制不住的、他的思绪，始终无法集中在美国队长的拳头上。
他在想今天医院里的事。
如果，只是如果，他想……
会不会有那么一个平行宇宙，那个宇宙的自己，今天也在医院里和袁薇一起看望了吕姨？
应该会有吧，搞不好还不止一个。
但绝对和他的窘迫相遇不同，平行宇宙中的守恒，一定是提前计划好，然后堂堂正正地和袁薇一起来到了医院。
平行宇宙中的吕姨也很高兴，说你看你们，都告诉你们了我没事，还大老远从郑州跑回来，耽误工作不说，来回多折腾啊。
平行宇宙中的袁薇说：折腾啥，开车三个小时就到了，再说守恒都升财务主管了，我们是带薪休假！
平行宇宙中的尚守恒也笑着说：没事没事，妈你多注意身体，等过年，我们再带着尚小薇一起来看你。
没有唏嘘没有道歉，平行宇宙里只有幸福一家人。
像一场梦一样。
团战戏份一打完，电影马上结束了。最后灭霸战胜了超级英雄们，杀死了全宇宙一半的生灵。
守恒也完结脑中的想法，清除了多余的思绪。
尚冰琛握着遥控器，在想接下来看什么，这才发现，守恒一直在旁边站着。这可不太寻常。
平常晚上回到家，他都是瞥她一眼，直接去到厨房，问她想吃什么，然后开始做晚饭。
今天怎么怪怪的？有蹊跷，尚冰琛想。他一这样发呆，就说明遇到了过去的事。
“守恒？”她轻呼道。
守恒听见后，并没想象中被吓一跳。他看了一眼尚冰琛，走过去换回自己的拖鞋，转身去到厨房，系上围裙后问她：“晚饭想吃什么？”
表现得彷佛刚回到家一样。
不是他掌控情绪的能力有多优秀，这只是一个正常成年人该有的思维模式。毕竟，还有日常生活要面对。
“蒜薹腊肉，酸辣土豆丝！”尚冰琛在客厅喊话。
打开冰箱看了看，没有蒜薹了，守恒准备出门买些回来。
“干嘛去？”尚冰琛看他在门口换鞋。
“家里没有蒜薹了。”
“我和你一起！”说着，她披上羽绒服，小跑到玄关换鞋。
“外面雪很大。”
“我知道！”
嘴上说着，但他还是带着她一块下了楼。
“呀哈~”
一下来，尚冰琛就专门挑有积雪的地面踩去，深一脚浅一脚，像台压路机，踩得吱吱响。
雪下得更紧了，雪片也大了不少，视野受到了阻碍。看来今年冬天没有去年那么和顺，才刚来，就有点生气了。
柳姐应该已经到家了吧，守恒想。
尚冰琛很兴奋，在雪地里踩来踩去的，守恒跟在她身后两三米，视线一直没离开过她。
“别吃雪啊，脏。”
看她打算张嘴接雪吃，守恒劝阻道。
尚冰琛没听劝，在舌头成功接到一片雪后，迅速闭合了嘴巴。雪花在她口腔中瞬间融化，尝不出是什么味道。
“守恒，你吃过雪吗？”她问。
“吃过啊，小时候都吃过吧。”
“那你觉得雪是什么味道？”
“味道？雪能有什么味道，和水的味道一样？”守恒仰头望了望空气中飞散的雪。
他觉得这丫头有话对他说。
不知道这能不能叫心灵感召，又或许，只是因为今天的他太敏感了。
“守恒，以前在福利院，冬天一下雪，院里的孩子总想跑到院子里去吃雪。可能是零食少，也可能就是因为调皮。”
就算料到她有话要说，守恒也没想到，是关于福利院的。
尚冰琛极少对他提及她在儿童福利院时期的事，就像守恒也极少对她提及自己的父母。
将目光聚焦在尚冰琛的背影上，守恒没有接话，细而密的雪将两人隔开。
“但福利院的老师可不准许，她总说冬天吃雪会感冒，一个人感冒就会传染给其他所有人。这导致他们想偷吃又不敢。”
尚冰琛讲的很慢，听不出什么情感的波动，和平时说话比起来，就是说得慢些。她对人说话大多如此，过于夸张的语气修缮，在她眼里同样是变相的谎言。
“我那时很讨厌他们，于是有一次，我骗了他们，说雪是板蓝根的味道，吃了不可能会感冒。”
“他们不信，于是，我在午睡时间引开了老师，他们趁机跑到院子里去吃雪。当然，他们马上发现我骗了他们，说雪不是板蓝根味的，雪什么味道都没有。”
“他们很难过，以为自己要感冒了。可我很开心，因为我让他们集体违规，这样他们就会一起受罚了。”
“什么惩罚？”守恒问。
“心灵的惩罚。”尚冰琛原地转了个圈，回头看向他，失笑道：“因为违规的小孩太多，老师并没有惩罚他们，这让年仅六岁的我，就明白了法不责众的道理。”
“哈哈哈哈哈。”守恒也跟着笑了起来。
但笑完就没有后续了，他没听懂她为什么要讲这个故事。
只是因为今天下雪了吗？
“守恒，你说雪要是有味道就好了。”尚冰琛又说。
“有味道不成天上下雪糕了。”
“不要甜味的，要辣味的！咸味的！”
“……那不变成调料了。”
“是因为人口味不一，所以雪才变得没有味道的吗？”
“可能是云里的神仙，喜欢这种清淡口味的吧。”
“哈哈哈哈，那这位神仙，一定很喜欢在冬天喝酒咯！”尚冰琛大笑道，抓起一把积雪，胡乱撒向地面，“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
她的笑声很大，动作很浮夸。
这个女孩今年十七岁，和其他十七岁的女孩比，没什么区别，还可能更幼稚些。
注视着尚冰琛的身影，守恒心底又恢复了寻常的安宁。
他好像明白了她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些了。没有源头的死水，无论被怎样搅动，终归会归于平静。
这两天的奇怪太多了，多得让他都有些无力招架了。
不过好在，终点快到了。
讨论着雪的味道，二人在雪中前往超市，留下两道深浅不一的脚印。
听到钥匙插进锁芯的动静，在沙发上像只猫卧成一团的尚冰琛，警觉地探出脖子，对着还未看到人影的玄关大声说道：“回来了？”
“回来了。”
随手把钥匙放进鞋柜上的钥匙碗里，他换上尚冰琛的棉拖鞋进入客厅。
尚冰琛裹着一张毛毯，斜躺在沙发上看一部外国电影。只稍稍看了一两个片段，守恒就认出了这部电影的名字——《复仇者联盟3：无限战争》
前几个月在影院上映时，他答应尚冰琛带她去看的，后来因为一些事情耽误了。
守恒对超级英雄电影了解不多，就只在上学时期看过托比马奎尔主演的《蜘蛛侠》三部曲。中间很多年没接触过，直到尚冰琛拉着他，看完了漫威系列的所有电影。谈不上喜爱或讨厌，他只觉得看着不算无聊。
英雄这个词对他来说，就和寒假作业一样，他早就不写寒假作业了。
不过守恒很喜欢电影里关于“平行宇宙”这个概念的设定。没人会讨厌吧，他想。这可比学习成功学管用多了，甚至超越了自我安慰的阶段。
穷人会想，平行宇宙的自己，肯定不会像这个宇宙的自己这么倒霉，一定会很有钱。富人会说，那个宇宙的自己，不仅有钱，一定还长得帅(美)，身材好，能歌善舞多才多艺。
不属于意淫的范畴，硬要说，这些可都是富含科学的推论。
守恒也想过。一名物理老师？出租车司机？联合国秘书长？普通的上班族？假面骑士？其他多元宇宙中的自己，到底会从事怎样的职业，过着何样的生活？他设想过很多，但总是没办法把自己代入其中。
还有个说法，说人们日常所做的梦境，就是受平行宇宙的自己影响，所产生的记忆片段。大概意思就是，你梦中的世界就是平行宇宙的世界，梦中的你就是平行宇宙中的你。
这个说法，很像以前学校门口卖的地摊读物的内容。封面上用夸张鲜艳颜色字体印着“最危险的地域——百慕大三角！”和“震惊！被外星人抓走解剖后三天，他又完好回到家中！”看着很扯，读起来更扯。但守恒愿意相信。
电影里，复仇者们正在瓦坎达迎击着灭霸手下的外星战队，战斗达到高潮，激烈地搏斗，高亢的音乐，尚冰琛看得很认真。
守恒也在看，但控制不住的、他的思绪，始终无法集中在美国队长的拳头上。
他在想今天医院里的事。
如果，只是如果，他想……
会不会有那么一个平行宇宙，那个宇宙的自己，今天也在医院里和袁薇一起看望了吕姨？
应该会有吧，搞不好还不止一个。
但绝对和他的窘迫相遇不同，平行宇宙中的守恒，一定是提前计划好，然后堂堂正正地和袁薇一起来到了医院。
平行宇宙中的吕姨也很高兴，说你看你们，都告诉你们了我没事，还大老远从郑州跑回来，耽误工作不说，来回多折腾啊。
平行宇宙中的袁薇说：折腾啥，开车三个小时就到了，再说守恒都升财务主管了，我们是带薪休假！
平行宇宙中的尚守恒也笑着说：没事没事，妈你多注意身体，等过年，我们再带着尚小薇一起来看你。
没有唏嘘没有道歉，平行宇宙里只有幸福一家人。
像一场梦一样。
团战戏份一打完，电影马上结束了。最后灭霸战胜了超级英雄们，杀死了全宇宙一半的生灵。
守恒也完结脑中的想法，清除了多余的思绪。
尚冰琛握着遥控器，在想接下来看什么，这才发现，守恒一直在旁边站着。这可不太寻常。
平常晚上回到家，他都是瞥她一眼，直接去到厨房，问她想吃什么，然后开始做晚饭。
今天怎么怪怪的？有蹊跷，尚冰琛想。他一这样发呆，就说明遇到了过去的事。
“守恒？”她轻呼道。
守恒听见后，并没想象中被吓一跳。他看了一眼尚冰琛，走过去换回自己的拖鞋，转身去到厨房，系上围裙后问她：“晚饭想吃什么？”
表现得彷佛刚回到家一样。
不是他掌控情绪的能力有多优秀，这只是一个正常成年人该有的思维模式。毕竟，还有日常生活要面对。
“蒜薹腊肉，酸辣土豆丝！”尚冰琛在客厅喊话。
打开冰箱看了看，没有蒜薹了，守恒准备出门买些回来。
“干嘛去？”尚冰琛看他在门口换鞋。
“家里没有蒜薹了。”
“我和你一起！”说着，她披上羽绒服，小跑到玄关换鞋。
“外面雪很大。”
“我知道！”
嘴上说着，但他还是带着她一块下了楼。
“呀哈~”
一下来，尚冰琛就专门挑有积雪的地面踩去，深一脚浅一脚，像台压路机，踩得吱吱响。
雪下得更紧了，雪片也大了不少，视野受到了阻碍。看来今年冬天没有去年那么和顺，才刚来，就有点生气了。
柳姐应该已经到家了吧，守恒想。
尚冰琛很兴奋，在雪地里踩来踩去的，守恒跟在她身后两三米，视线一直没离开过她。
“别吃雪啊，脏。”
看她打算张嘴接雪吃，守恒劝阻道。
尚冰琛没听劝，在舌头成功接到一片雪后，迅速闭合了嘴巴。雪花在她口腔中瞬间融化，尝不出是什么味道。
“守恒，你吃过雪吗？”她问。
“吃过啊，小时候都吃过吧。”
“那你觉得雪是什么味道？”
“味道？雪能有什么味道，和水的味道一样？”守恒仰头望了望空气中飞散的雪。
他觉得这丫头有话对他说。
不知道这能不能叫心灵感召，又或许，只是因为今天的他太敏感了。
“守恒，以前在福利院，冬天一下雪，院里的孩子总想跑到院子里去吃雪。可能是零食少，也可能就是因为调皮。”
就算料到她有话要说，守恒也没想到，是关于福利院的。
尚冰琛极少对他提及她在儿童福利院时期的事，就像守恒也极少对她提及自己的父母。
将目光聚焦在尚冰琛的背影上，守恒没有接话，细而密的雪将两人隔开。
“但福利院的老师可不准许，她总说冬天吃雪会感冒，一个人感冒就会传染给其他所有人。这导致他们想偷吃又不敢。”
尚冰琛讲的很慢，听不出什么情感的波动，和平时说话比起来，就是说得慢些。她对人说话大多如此，过于夸张的语气修缮，在她眼里同样是变相的谎言。
“我那时很讨厌他们，于是有一次，我骗了他们，说雪是板蓝根的味道，吃了不可能会感冒。”
“他们不信，于是，我在午睡时间引开了老师，他们趁机跑到院子里去吃雪。当然，他们马上发现我骗了他们，说雪不是板蓝根味的，雪什么味道都没有。”
“他们很难过，以为自己要感冒了。可我很开心，因为我让他们集体违规，这样他们就会一起受罚了。”
“什么惩罚？”守恒问。
“心灵的惩罚。”尚冰琛原地转了个圈，回头看向他，失笑道：“因为违规的小孩太多，老师并没有惩罚他们，这让年仅六岁的我，就明白了法不责众的道理。”
“哈哈哈哈哈。”守恒也跟着笑了起来。
但笑完就没有后续了，他没听懂她为什么要讲这个故事。
只是因为今天下雪了吗？
“守恒，你说雪要是有味道就好了。”尚冰琛又说。
“有味道不成天上下雪糕了。”
“不要甜味的，要辣味的！咸味的！”
“……那不变成调料了。”
“是因为人口味不一，所以雪才变得没有味道的吗？”
“可能是云里的神仙，喜欢这种清淡口味的吧。”
“哈哈哈哈，那这位神仙，一定很喜欢在冬天喝酒咯！”尚冰琛大笑道，抓起一把积雪，胡乱撒向地面，“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
她的笑声很大，动作很浮夸。
这个女孩今年十七岁，和其他十七岁的女孩比，没什么区别，还可能更幼稚些。
注视着尚冰琛的身影，守恒心底又恢复了寻常的安宁。
他好像明白了她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些了。没有源头的死水，无论被怎样搅动，终归会归于平静。
这两天的奇怪太多了，多得让他都有些无力招架了。
不过好在，终点快到了。
讨论着雪的味道，二人在雪中前往超市，留下两道深浅不一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