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杨吉柳倚在墙边，墙面坚硬冰冷。她缓缓吐出一口白烟，烟草的灼灼星火点燃了发黑的空气。
“你还没戒烟？”她对面的男人收回烟盒和打火机，给自己也点了一根。
男人夹着香烟的右手纹满了纹身，一朵浅黑色的玫瑰在他手背盛开绽放，几乎没有裸露一点原本的皮肤。低垂的左手手背上，则是一个黑色的十字架，并在每一根左手手指上，也各纹了一个大写的英文字母。
从大拇指到小指，依次是W-R-O-N-G——WRONG.
他好像不怎么怕冷，大冬天的，上身穿了件冲锋衣，蓝色的冲锋衣和他蓝色的发色很配。巷子里黑漆漆的，看不清他的脸，单从声音判断，年纪应该是不大。
杨吉柳又吸了一口，用中指和无名指夹着烟，神情和平常无异，语气淡淡说：“戒了。”
“那现在怎么又吸上了？”男人问她，又停顿一秒后自己解答说：“是因为是我给你的？”
“哈？”杨吉柳一副被傻气熏到的表情，说：“天有点冷，吸口想暖暖身子。”
不过看来没什么用，杨吉柳想。电影里的情节果然够傻，什么冬天吸烟喝酒能避寒，什么前面倒霉后面就一定会迎来好运。和吸入肺里的烟尘一样，都是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毒药。
“怎么又不说话了，拉我进来到底干嘛？”杨吉柳将视线投向面前的男人。
“也没什么，就想问问你近况怎么样。”男人说。
“问我近况？你是我前男友？”杨吉柳语气有些腻了。
“……”男人沉默了下来，黑暗中的拳头紧紧握住，黑眸中是执着与不甘，许久说：“你要是当初没走……”
“打住打住！”杨吉柳夹烟的手胡乱摆了摆，“说得好像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样，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你要没事我还有事。”
说完她挺直腰脱离墙面，作势要走。
“……我只是想知道，你最近在干什么。”男人倔强地询问着最初的问题。
杨吉柳赖得和他啰嗦了，说：“就在城南菜市场卖鱼，你又不是不知道，明知故问什么？”
“和你爸一起？”
“对啊。”
“……”
“又怎么了？”杨吉柳彻底不耐烦了。
就算因为太暗，看不清他的表情，杨吉柳也能猜到——那烦人的自作主张的，为与自己无关的别人的事——感到愤怒的表情。
贱不贱啊。
“为什么？”男人问。
“能有什么为什么。”杨吉柳稍加思考说：“为了生活？”
“我没问你为什么卖鱼，我问你，为什么还要和那种人待在一起！”男人大声质问。
就算这里再黑，杨吉柳还是能看见，他眸子里有光。不是夜空中最亮的星发出的星光，是夜空中最亮的星发出的星光落在水沟里，水面反射出的亮光。即使同样明亮，也得不到赞美的光。
她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语气随意说：“我不也说了，为了生活。”
“狗屁！”男人声音更大了。
“这你倒是说对了，生活就是狗屁。”杨吉柳赞同，顺道也问出了她想问的问题，“你还是不去学校，四处瞎晃？”
“连你也要开始教育我了吗？”男人笑了一下，讥讽中带有嘲笑与自嘲。
不过这些情绪不是冲杨吉柳的，他可能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笑，为什么会用这样讨人厌的语气。
“我才懒得教育别人，九年义务教育已经够多了。”杨吉柳说，“你过得开心就好，孔梵森。”
听到她念出了自己的名字，孔梵森吸了一口捏在手里许久未动的烟。烟火下，他那双乌黑发亮的眸子，宛若冬日绽放烟花的夜空。
火光一瞬而逝，孔梵森低头，不再盯着杨吉柳不放。他想，可能就是这样。
像小学四年级玩的最好的那个男同桌。
有一天老师要换座位，换一个很漂亮、不过自己从未和她说过话的女同学做同桌。他心里懊恼极了，这样自己不仅失去了一份宝贵的友谊，同桌还成了女生，这可是会被其他男生笑话的。
可后来，女同学成了新的要好的女同桌。再后来，又有了新的要好的男同桌，和更新的要好的女同桌。
他讨厌这样。
更讨厌明明讨厌这样，却依然乐在其中的自己。
“你老说我，你怎么不让自己过得开心点。”
孔梵森拉回思绪，吐出一个很标准的烟圈。圆圈缓缓升腾，弯弯曲曲的扩张消散，犹如升往天国的天使的光晕。
“你怎么老重复问我同一个问题。”杨吉柳还是用厌烦的口气，不厌其烦地说：“生活啊生活，狗屁生活哪能随心所欲！”
“只是单纯的选择题罢了，你自己不选。”孔梵森说。
“听着真像一个学生说的话。”杨吉柳冷笑。
“你看，这不是又开始装起老师了。”
“我装，也是装得有教无类的圣贤师！可不是为人师表的人民教师。”
“你这话，不是摆明了占我便宜？想当我祖宗啊？”
“呸！你还装孙子装上瘾了，要真是姓孔就是孔子的后裔，我还是杨玉环转世呢！”
“我呸！”
聊着聊着，杨吉柳就得意忘形了。她和孔梵森聊天总是这样，不管聊什么都挺乐呵的。
和守恒截然不同。那家伙比这笨蛋聪明多了，聊着可没意思。
但正因如此，她才明白，不能和他多说，太多废话堆砌了太多的后悔。自己也老大不小了，不能总陪他玩过家家吧。
“你还是回学校吧，别总瞎混了。这年头可没地痞这职业了，想当混混你都得有学历。”
插科打诨完，杨吉柳又模仿起了领导，做了个完结汇报，示意散会。
“……我可以养你。”
刚准备掏出手机看看时间，杨吉柳却听到他说了这么一句。还没作出反应，她就认为肯定是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她问得很快。
“圣诞节快乐。”孔梵森说。
杨吉柳心里松了口气，看来自己认为的没错。
“我不过西方节日，把这句话说给需要上帝的人听吧！”
说完，她准备撤了，被他耽误了半天，她差点忘了自己干嘛来了。可兜里的手不管左抓还是右抓，都空无一物。
“我手机呢？”
杨吉柳慌了神，把烟叼在嘴上，双手在身上到处摸索了起来。孔梵森看到她这蠢样子，一脸熟稔于心。明明就笨的要死，还装得一脸深沉。
他在心里再次重申道：他讨厌这样。
“我说……”
孔梵森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嘴上想说，这么着急走干嘛，这都好久没见了。其实心里都盘算好了，待会去哪家店吃饭，吃完饭去地下街逛逛街看场电影。
他提前调查了，今天电影院会上映五部电影。里面有一部叫《白蛇：缘起》，看介绍是讲白素贞和许仙的前世之旅，还是部动画片，正适合杨吉柳。
“……这么着急走——！”
话刚说不到一句，猛烈地敲击声绕着巷子口，仿佛擂鼓从四面八方疾驰而来！如同铁凿捍击冰面，连冰下湖底的鱼儿被惊扰四处蹿动的声音，都似有似无地传入孔梵森耳中！
“嗒——！嗒——！嗒——！”
“嗒——！嗒——！嗒——！”
他定睛注视着漆黑的巷道，更加漆黑无形的声音正在快速逼近，他猛然间意识到——这是脚步声？！
到底什么人能有这样的脚步声？迅猛且诡异，还带有如此瘆人的鼓点……夜巷怪人？他可不记得栗城有什么乡村传说。
惊恐之际，两道一大一小忽明忽暗的闪光，伴随着凿击声，在深黑的空间中闪烁跳跃！
哪怕不想去想，可内心对未知的探求，还是如九月的开学般如期而至。尼斯湖水怪、神农架野人、甚至哥斯拉……这一刻的孔梵森，又变回了那个十年前怕黑的男孩。
只不过，和以往自己一个人走的夜路不同，这次，他身边还有另一个人。
你说巧不巧，还是他喜欢的人。
未知的恐惧化为一股寒意袭来，他把杨吉柳护在身后。在犹豫要不要大喊前，远处的闪光已经照在了他身上。快速逼近的“怪东西”，也即刻来到了他的面前，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怪东西”迎面就是一击远踢——
一般人肯定被这架势吓住不动了，可他孔梵森是谁？从小到大打架违纪的处分白拿了？
他可是创造出，三年级打哭五年级校园神话的男人！！
爆发出自己身体的全部机能，孔梵森瞄准时机，双手呈掌形一上一下，上掌朝下下掌朝上，准备在“怪东西”快踢中自己的刹那，直接抓住它的脚！
他给这招取名叫“分筋劈叉手”！以前在学校打架时屡试不爽。别人用脚踢他，他从不躲避，硬吃一脚之后，抱着对方的脚，再往后一拉，给对方来个大劈叉！这是他小时候看电视，在电影频道里跟成龙学的。
可当“怪东西”的脚即将命中他的前夕，银色的鞋身和尖锐的鞋跟，也一同在黑暗的视野中放大——高跟鞋？！！
这“怪东西”还穿着高跟鞋！！！
大吃一惊的瞬间，让他明白这脚接不得！他随即转变战术，想半路截住这只高跟鞋。双手迅速合拢，孔梵森不敢坐以待毙！
出脚的尚冰琛看对方还想还手，果断将直踢变为朝上踢，猛地一下犹如熟练的踢断木板，将孔梵森的双臂踢散在左右两边！
小臂发麻的孔梵森在感叹对方力量的同时，也近距离看到了尚冰琛的上下翻飞的头发……难道这“怪东西”……是个女孩？
和他还妇人之仁的为对方身份考虑不同，尚冰琛可没管他是男是女。
高踢的右腿向右方后一旋，尚冰琛重重将腿地砸在地面上！巨大的力道直接崩飞了鞋底的八公分高跟！借着右半身的牵引力，她左腿弹起，极具爆发力的侧踢如同拉满弓的一箭，准确命中在孔梵森已无任何保护的小腹上！
“哐镗——!!!!!”
不明所以的冲突，人仰马翻的混乱，身体上强烈的痛楚……孔梵森在地面冰块的减磨擦下，生生飞出了六七米！
人倒地不起。
亲眼目睹这一切在自己面前发生的杨吉柳傻眼了，一时间脑子断了根弦。直到两秒后，“哒”的一声响，她才确定，真的是尚冰琛来了。
是那根断掉崩飞的高跟，摔在冰面上的声音。
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守恒姗姗来迟。他左手拿着开了闪光灯的手机，右手是一根断了一半的大白萝卜，步履蹒跚地最后出场。
他颠颠地跑到杨吉柳跟前，左右提防着坏人的踪影，问：“没事吧？”
杨吉柳嘴巴一张，一直叼在嘴里的那支烟，掉到了地上。
杨吉柳倚在墙边，墙面坚硬冰冷。她缓缓吐出一口白烟，烟草的灼灼星火点燃了发黑的空气。
“你还没戒烟？”她对面的男人收回烟盒和打火机，给自己也点了一根。
男人夹着香烟的右手纹满了纹身，一朵浅黑色的玫瑰在他手背盛开绽放，几乎没有裸露一点原本的皮肤。低垂的左手手背上，则是一个黑色的十字架，并在每一根左手手指上，也各纹了一个大写的英文字母。
从大拇指到小指，依次是W-R-O-N-G——WRONG.
他好像不怎么怕冷，大冬天的，上身穿了件冲锋衣，蓝色的冲锋衣和他蓝色的发色很配。巷子里黑漆漆的，看不清他的脸，单从声音判断，年纪应该是不大。
杨吉柳又吸了一口，用中指和无名指夹着烟，神情和平常无异，语气淡淡说：“戒了。”
“那现在怎么又吸上了？”男人问她，又停顿一秒后自己解答说：“是因为是我给你的？”
“哈？”杨吉柳一副被傻气熏到的表情，说：“天有点冷，吸口想暖暖身子。”
不过看来没什么用，杨吉柳想。电影里的情节果然够傻，什么冬天吸烟喝酒能避寒，什么前面倒霉后面就一定会迎来好运。和吸入肺里的烟尘一样，都是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毒药。
“怎么又不说话了，拉我进来到底干嘛？”杨吉柳将视线投向面前的男人。
“也没什么，就想问问你近况怎么样。”男人说。
“问我近况？你是我前男友？”杨吉柳语气有些腻了。
“……”男人沉默了下来，黑暗中的拳头紧紧握住，黑眸中是执着与不甘，许久说：“你要是当初没走……”
“打住打住！”杨吉柳夹烟的手胡乱摆了摆，“说得好像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样，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你要没事我还有事。”
说完她挺直腰脱离墙面，作势要走。
“……我只是想知道，你最近在干什么。”男人倔强地询问着最初的问题。
杨吉柳赖得和他啰嗦了，说：“就在城南菜市场卖鱼，你又不是不知道，明知故问什么？”
“和你爸一起？”
“对啊。”
“……”
“又怎么了？”杨吉柳彻底不耐烦了。
就算因为太暗，看不清他的表情，杨吉柳也能猜到——那烦人的自作主张的，为与自己无关的别人的事——感到愤怒的表情。
贱不贱啊。
“为什么？”男人问。
“能有什么为什么。”杨吉柳稍加思考说：“为了生活？”
“我没问你为什么卖鱼，我问你，为什么还要和那种人待在一起！”男人大声质问。
就算这里再黑，杨吉柳还是能看见，他眸子里有光。不是夜空中最亮的星发出的星光，是夜空中最亮的星发出的星光落在水沟里，水面反射出的亮光。即使同样明亮，也得不到赞美的光。
她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语气随意说：“我不也说了，为了生活。”
“狗屁！”男人声音更大了。
“这你倒是说对了，生活就是狗屁。”杨吉柳赞同，顺道也问出了她想问的问题，“你还是不去学校，四处瞎晃？”
“连你也要开始教育我了吗？”男人笑了一下，讥讽中带有嘲笑与自嘲。
不过这些情绪不是冲杨吉柳的，他可能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笑，为什么会用这样讨人厌的语气。
“我才懒得教育别人，九年义务教育已经够多了。”杨吉柳说，“你过得开心就好，孔梵森。”
听到她念出了自己的名字，孔梵森吸了一口捏在手里许久未动的烟。烟火下，他那双乌黑发亮的眸子，宛若冬日绽放烟花的夜空。
火光一瞬而逝，孔梵森低头，不再盯着杨吉柳不放。他想，可能就是这样。
像小学四年级玩的最好的那个男同桌。
有一天老师要换座位，换一个很漂亮、不过自己从未和她说过话的女同学做同桌。他心里懊恼极了，这样自己不仅失去了一份宝贵的友谊，同桌还成了女生，这可是会被其他男生笑话的。
可后来，女同学成了新的要好的女同桌。再后来，又有了新的要好的男同桌，和更新的要好的女同桌。
他讨厌这样。
更讨厌明明讨厌这样，却依然乐在其中的自己。
“你老说我，你怎么不让自己过得开心点。”
孔梵森拉回思绪，吐出一个很标准的烟圈。圆圈缓缓升腾，弯弯曲曲的扩张消散，犹如升往天国的天使的光晕。
“你怎么老重复问我同一个问题。”杨吉柳还是用厌烦的口气，不厌其烦地说：“生活啊生活，狗屁生活哪能随心所欲！”
“只是单纯的选择题罢了，你自己不选。”孔梵森说。
“听着真像一个学生说的话。”杨吉柳冷笑。
“你看，这不是又开始装起老师了。”
“我装，也是装得有教无类的圣贤师！可不是为人师表的人民教师。”
“你这话，不是摆明了占我便宜？想当我祖宗啊？”
“呸！你还装孙子装上瘾了，要真是姓孔就是孔子的后裔，我还是杨玉环转世呢！”
“我呸！”
聊着聊着，杨吉柳就得意忘形了。她和孔梵森聊天总是这样，不管聊什么都挺乐呵的。
和守恒截然不同。那家伙比这笨蛋聪明多了，聊着可没意思。
但正因如此，她才明白，不能和他多说，太多废话堆砌了太多的后悔。自己也老大不小了，不能总陪他玩过家家吧。
“你还是回学校吧，别总瞎混了。这年头可没地痞这职业了，想当混混你都得有学历。”
插科打诨完，杨吉柳又模仿起了领导，做了个完结汇报，示意散会。
“……我可以养你。”
刚准备掏出手机看看时间，杨吉柳却听到他说了这么一句。还没作出反应，她就认为肯定是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她问得很快。
“圣诞节快乐。”孔梵森说。
杨吉柳心里松了口气，看来自己认为的没错。
“我不过西方节日，把这句话说给需要上帝的人听吧！”
说完，她准备撤了，被他耽误了半天，她差点忘了自己干嘛来了。可兜里的手不管左抓还是右抓，都空无一物。
“我手机呢？”
杨吉柳慌了神，把烟叼在嘴上，双手在身上到处摸索了起来。孔梵森看到她这蠢样子，一脸熟稔于心。明明就笨的要死，还装得一脸深沉。
他在心里再次重申道：他讨厌这样。
“我说……”
孔梵森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嘴上想说，这么着急走干嘛，这都好久没见了。其实心里都盘算好了，待会去哪家店吃饭，吃完饭去地下街逛逛街看场电影。
他提前调查了，今天电影院会上映五部电影。里面有一部叫《白蛇：缘起》，看介绍是讲白素贞和许仙的前世之旅，还是部动画片，正适合杨吉柳。
“……这么着急走——！”
话刚说不到一句，猛烈地敲击声绕着巷子口，仿佛擂鼓从四面八方疾驰而来！如同铁凿捍击冰面，连冰下湖底的鱼儿被惊扰四处蹿动的声音，都似有似无地传入孔梵森耳中！
“嗒——！嗒——！嗒——！”
“嗒——！嗒——！嗒——！”
他定睛注视着漆黑的巷道，更加漆黑无形的声音正在快速逼近，他猛然间意识到——这是脚步声？！
到底什么人能有这样的脚步声？迅猛且诡异，还带有如此瘆人的鼓点……夜巷怪人？他可不记得栗城有什么乡村传说。
惊恐之际，两道一大一小忽明忽暗的闪光，伴随着凿击声，在深黑的空间中闪烁跳跃！
哪怕不想去想，可内心对未知的探求，还是如九月的开学般如期而至。尼斯湖水怪、神农架野人、甚至哥斯拉……这一刻的孔梵森，又变回了那个十年前怕黑的男孩。
只不过，和以往自己一个人走的夜路不同，这次，他身边还有另一个人。
你说巧不巧，还是他喜欢的人。
未知的恐惧化为一股寒意袭来，他把杨吉柳护在身后。在犹豫要不要大喊前，远处的闪光已经照在了他身上。快速逼近的“怪东西”，也即刻来到了他的面前，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怪东西”迎面就是一击远踢——
一般人肯定被这架势吓住不动了，可他孔梵森是谁？从小到大打架违纪的处分白拿了？
他可是创造出，三年级打哭五年级校园神话的男人！！
爆发出自己身体的全部机能，孔梵森瞄准时机，双手呈掌形一上一下，上掌朝下下掌朝上，准备在“怪东西”快踢中自己的刹那，直接抓住它的脚！
他给这招取名叫“分筋劈叉手”！以前在学校打架时屡试不爽。别人用脚踢他，他从不躲避，硬吃一脚之后，抱着对方的脚，再往后一拉，给对方来个大劈叉！这是他小时候看电视，在电影频道里跟成龙学的。
可当“怪东西”的脚即将命中他的前夕，银色的鞋身和尖锐的鞋跟，也一同在黑暗的视野中放大——高跟鞋？！！
这“怪东西”还穿着高跟鞋！！！
大吃一惊的瞬间，让他明白这脚接不得！他随即转变战术，想半路截住这只高跟鞋。双手迅速合拢，孔梵森不敢坐以待毙！
出脚的尚冰琛看对方还想还手，果断将直踢变为朝上踢，猛地一下犹如熟练的踢断木板，将孔梵森的双臂踢散在左右两边！
小臂发麻的孔梵森在感叹对方力量的同时，也近距离看到了尚冰琛的上下翻飞的头发……难道这“怪东西”……是个女孩？
和他还妇人之仁的为对方身份考虑不同，尚冰琛可没管他是男是女。
高踢的右腿向右方后一旋，尚冰琛重重将腿地砸在地面上！巨大的力道直接崩飞了鞋底的八公分高跟！借着右半身的牵引力，她左腿弹起，极具爆发力的侧踢如同拉满弓的一箭，准确命中在孔梵森已无任何保护的小腹上！
“哐镗——!!!!!”
不明所以的冲突，人仰马翻的混乱，身体上强烈的痛楚……孔梵森在地面冰块的减磨擦下，生生飞出了六七米！
人倒地不起。
亲眼目睹这一切在自己面前发生的杨吉柳傻眼了，一时间脑子断了根弦。直到两秒后，“哒”的一声响，她才确定，真的是尚冰琛来了。
是那根断掉崩飞的高跟，摔在冰面上的声音。
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守恒姗姗来迟。他左手拿着开了闪光灯的手机，右手是一根断了一半的大白萝卜，步履蹒跚地最后出场。
他颠颠地跑到杨吉柳跟前，左右提防着坏人的踪影，问：“没事吧？”
杨吉柳嘴巴一张，一直叼在嘴里的那支烟，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