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四天我们才意识到：老二失踪了。
老二离开时只背了个黑色的背包，跟老六说出去逛几天，然后就再没回来。以前老二有过出走的经历，嫌学校操蛋的网速太慢，跟外边待了两天，也没事先跟我们打招呼。杜老师把老二连带我们都骂个狗血淋头。回到寝室我们就对他批评教育，反倒被他骂：“你们有份闲心用在我身上，还不如多操心操心边远贫困地区的孩子们吃得饱不饱穿的暖不暖。我一大老爷们能出什么事？”气势汹汹，差点儿把我们唬住。我们揍了他一顿，直到老二告饶“下不为例”。这次是四天，虽然打了招呼，但离开太长了。
老大问老六：“你再好好想想，老二还有没有跟你说去什么地方？”
老六急得直哭。
老五说：“估计老六真不知道更多了，再问也没用。”
老三说：“老二跟季丫头玩的挺好，说不定跟她说了什么。诶老四，你打电话问问季丫头呗。”
老三说的不无道理，我立即打电话跟季季说了情况。季丫头倒是不惊讶，反而满不在乎：“你们没事找他干嘛，就他一比人精还精的大男人能出什么事。估计他去玩玩几天就回来，甭操那份闲心。”吧唧把电话挂断。我跟醍醐灌顶似的，咱跟这担心老二可不跟瞎操心一样吗！一群人散去，唯有老大依旧担心得啥都不想干，一心想找到老二不可。再又两天过去，老大急得跟热锅头的蚂蚁，在寝室里差不多踩出条沟来，手背打手心：“都快一礼拜没音信，别他妈真出什么事！”
淡定如老三也有点摇摆不定，没底气地说：“不能够。”
后来还是季季把我们召唤过去，说老二找到了。我们过去打算群殴老二，却只见季季一人茕茕孑立地站那儿。老大问：“老二他人呢？”
季季说：“大西北呢！”
老五兴奋地拍手：“看，被我说中了吧！”
老大白他一眼：“你那他妈瞎蒙的，连你自己都不信！”
老三问：“他怎么又去那，出了什么事？”
季季说：“事儿倒没有，至于为啥去不太清楚，就连那边的侯老师也不知道他为啥又回去，问也不说。侯老师见他心事沉重，就趁周末上县城采买东西的当儿给我打了电话，让我把他劝回去。今儿把你们召唤过来就是商量下谁跟我一块去。”
老大问：“咋地，他还不想回来？”
季季说：“反正侯老师是这么说的。”
老五说：“这老二也真是，多大人了还瞎玩什么失踪，害我们一伙人跟这操心。”
我说：“你丫有脸说他！”
老五老脸一红，怪不好意思地挠头。
杨余利面色阴沉得跟北京的天似的，嘟嘟哝哝：“你们这一个个快毕业了还这么作，幺蛾子不断，没一个省心！”
我们都把目光投向杨余利：您这一百步笑五十步呢吧，这里面最作的要数你杨余利，为了小龙女都敢去跳楼了还！
老大老脸一红，怪不好意思地跟老五一起挠头，岔开话题：“看看你们谁去把老二劝回来？”言下之意我们明白，他被小龙女管着走不开。老三也说他有事，老五说他还要参加比赛。大伙儿又都把目光聚到我身上。我压根咬得咯咯响，丫的，一个个闲得没事都把自己渲染得跟要挽救世界拯救地球似的，我唯一一有正经工作要做的人你们还好意思打主意？！
老三说：“既然已经知道老二的下落，劝不劝的就没必要，等他捱不了那边的苦自然就会回来。”
老大面色凛然地说：“你看你们一个个可真仗义，但凡我抽得开身我也不会叫你们去。”
季季看不下去：“行了行了都别装了，我真替李大海难过，怎么会有你们这种王八蛋室友，一个个有福同享有难各自飞。你们不去我一个人去，活该我倒霉认识路。”
老六说：“季季姐，要不我跟你一块儿去，好歹能帮衬些。”
“你？”季季轻蔑地看老六，“把你带身边我还得担心女土匪把你掳去当压寨相公。”
老大说：“就你一个人去我们不放心。”
都拿眼瞧我。
季季说：“周一天你就眼睁睁看我落入歹人手里吗？”
我想了想，得，反正这几天鸟气也受够，索性请几天假，权当去散心。
我跟夏泉请两礼拜假，说要写毕业论文。主机厂那头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进展，夏泉没有犹豫就答应。当天小老六死活要跟着去，我没辙。季季不乐意，说小六子你瞎凑什么热闹，那破地方要啥没啥你去那干啥，又不是旅游散心瞎捣什么乱。
老六战战兢兢：“我就是先跟你们一起去把二哥劝回来，没别的意思。”
“你还想有别的意思？赶紧给我滚蛋！”
“我要去！你要不让我去，我……我就拖四哥也不让去。除非你把我打死！”
季季气得脸颊红扑扑的，指着小老六：“你过来，让我把你打死！”老六吓得直躲我身后。
我说：“就让他去呗，又不是赴汤蹈火。”
季季估计也是拿老六没办法，指着她鼓囊囊的背包气闷地说：“你要去可以，这一路你得帮我背这背包。”
老六拍胸脯说没问题，去提那行军包后脸都绿了，一脸难过。那包东西起码四五十斤重，我都纳闷季季是怎么搬下楼的。我问季季：“这包里装的什么玩意儿？”摸上去还硬邦邦的。
季季说：“人类的智慧。”手插裤兜里轻松地走在前头。
我说：“六儿，要不要哥帮你背？”
小老六倔强地拒绝。虽然打着出租车过去，背也没背多远，到火车站时老六已经累得不成人形，跟一三伏天的黄毛狗似的耷拉舌头喘气。啧啧，好好一大少爷被折磨成这副狗样，季季真挺狠心。
季季面不改色：“这才哪儿到哪儿，到了那边还有好几十里上路要走，那才要命，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到了那头要回头我可不准。还有你周一天，不许发什么滥同情心。你要帮他咱就甭去了。”
别说老六，连我心里都打鼓，说六儿要不然你回去得了。这回老六居然没有被季季吓住，那神情坚决得比炸碉堡的董存瑞还董存瑞。就这样，“沈存瑞”扛着“炸药包”登上火车后，跟一好奇宝宝似的。我随口一说你没坐过火车怎么着，小老六说句特气人的话，让本来对他还存有点同情心瞬间灰飞烟灭。
“我出门都是自己开车。”老六张望窗外的景致，又添了句，“不然都是坐飞机，哪有机会坐火车。”
有钱人家的公子把不能坐火车说得如此痛心疾首，怎能不让咱这些平头百姓义愤填膺？不知道还以为老六故意炫耀。
我说：“早知道就让你去买飞机票，坐飞机多快。”
老六说：“行倒是行，可我想坐火车。”
我——操——！
我噎得说不出话，默默回到卧铺厢。季季有气无力地趴在卧铺上发呆，发丝松散地地遮住她迷离的眼睛。我吓一跳。以前的季季一见到那些伤春悲秋故作矜持的女生都会毫不留情地嘲讽，弄得那些女生回头骂她有病，季季毫不留情地还口说你丫才有病装什么矫情。现在，我确信无疑地看到忧伤这种矫情的东西出现在季季脸上。这他妈是到了世界末日才该她有的表情啊！
我慌忙问她：“怎么啦你？”
季季表情恹恹，无精打采地看我：“周一天，我要死了……”
我说：“说什么胡话！”
季季把脸埋到枕头里，动都不动一下，我上前戳她两下，被她一脚踢开，又不动了。
“周一天，你……”季季脸蒙在沉头里，说话含含糊糊。
这时老六忽然拉开厢门，兴奋地叫：“四哥，你看外面有牛，是真牛！”
季季眉头拧成一“川”字，抓起小桌板上的碗面砸过去：“滚！看你的牛去！”又冲我发火，“你也滚出去！”
这丫头抽的哪门子疯？
我合上厢门，老六心惊胆颤地凑上来问：“四哥，季季姐这是怎么啦，发这么大火？”
我说：“估计是大姨妈来了，少惹她。”
老六恍悟地点头，不敢回软卧车厢，坐在窗边看风景。天黑得很快，夜幕浓得像一瓶浓稠的墨水，火车在漆黑的夜里默默爬行，远处形单影只、若隐若现的微弱灯光似乎再告诉我们这里是荒凉的所在。
老二离开时只背了个黑色的背包，跟老六说出去逛几天，然后就再没回来。以前老二有过出走的经历，嫌学校操蛋的网速太慢，跟外边待了两天，也没事先跟我们打招呼。杜老师把老二连带我们都骂个狗血淋头。回到寝室我们就对他批评教育，反倒被他骂：“你们有份闲心用在我身上，还不如多操心操心边远贫困地区的孩子们吃得饱不饱穿的暖不暖。我一大老爷们能出什么事？”气势汹汹，差点儿把我们唬住。我们揍了他一顿，直到老二告饶“下不为例”。这次是四天，虽然打了招呼，但离开太长了。
老大问老六：“你再好好想想，老二还有没有跟你说去什么地方？”
老六急得直哭。
老五说：“估计老六真不知道更多了，再问也没用。”
老三说：“老二跟季丫头玩的挺好，说不定跟她说了什么。诶老四，你打电话问问季丫头呗。”
老三说的不无道理，我立即打电话跟季季说了情况。季丫头倒是不惊讶，反而满不在乎：“你们没事找他干嘛，就他一比人精还精的大男人能出什么事。估计他去玩玩几天就回来，甭操那份闲心。”吧唧把电话挂断。我跟醍醐灌顶似的，咱跟这担心老二可不跟瞎操心一样吗！一群人散去，唯有老大依旧担心得啥都不想干，一心想找到老二不可。再又两天过去，老大急得跟热锅头的蚂蚁，在寝室里差不多踩出条沟来，手背打手心：“都快一礼拜没音信，别他妈真出什么事！”
淡定如老三也有点摇摆不定，没底气地说：“不能够。”
后来还是季季把我们召唤过去，说老二找到了。我们过去打算群殴老二，却只见季季一人茕茕孑立地站那儿。老大问：“老二他人呢？”
季季说：“大西北呢！”
老五兴奋地拍手：“看，被我说中了吧！”
老大白他一眼：“你那他妈瞎蒙的，连你自己都不信！”
老三问：“他怎么又去那，出了什么事？”
季季说：“事儿倒没有，至于为啥去不太清楚，就连那边的侯老师也不知道他为啥又回去，问也不说。侯老师见他心事沉重，就趁周末上县城采买东西的当儿给我打了电话，让我把他劝回去。今儿把你们召唤过来就是商量下谁跟我一块去。”
老大问：“咋地，他还不想回来？”
季季说：“反正侯老师是这么说的。”
老五说：“这老二也真是，多大人了还瞎玩什么失踪，害我们一伙人跟这操心。”
我说：“你丫有脸说他！”
老五老脸一红，怪不好意思地挠头。
杨余利面色阴沉得跟北京的天似的，嘟嘟哝哝：“你们这一个个快毕业了还这么作，幺蛾子不断，没一个省心！”
我们都把目光投向杨余利：您这一百步笑五十步呢吧，这里面最作的要数你杨余利，为了小龙女都敢去跳楼了还！
老大老脸一红，怪不好意思地跟老五一起挠头，岔开话题：“看看你们谁去把老二劝回来？”言下之意我们明白，他被小龙女管着走不开。老三也说他有事，老五说他还要参加比赛。大伙儿又都把目光聚到我身上。我压根咬得咯咯响，丫的，一个个闲得没事都把自己渲染得跟要挽救世界拯救地球似的，我唯一一有正经工作要做的人你们还好意思打主意？！
老三说：“既然已经知道老二的下落，劝不劝的就没必要，等他捱不了那边的苦自然就会回来。”
老大面色凛然地说：“你看你们一个个可真仗义，但凡我抽得开身我也不会叫你们去。”
季季看不下去：“行了行了都别装了，我真替李大海难过，怎么会有你们这种王八蛋室友，一个个有福同享有难各自飞。你们不去我一个人去，活该我倒霉认识路。”
老六说：“季季姐，要不我跟你一块儿去，好歹能帮衬些。”
“你？”季季轻蔑地看老六，“把你带身边我还得担心女土匪把你掳去当压寨相公。”
老大说：“就你一个人去我们不放心。”
都拿眼瞧我。
季季说：“周一天你就眼睁睁看我落入歹人手里吗？”
我想了想，得，反正这几天鸟气也受够，索性请几天假，权当去散心。
我跟夏泉请两礼拜假，说要写毕业论文。主机厂那头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进展，夏泉没有犹豫就答应。当天小老六死活要跟着去，我没辙。季季不乐意，说小六子你瞎凑什么热闹，那破地方要啥没啥你去那干啥，又不是旅游散心瞎捣什么乱。
老六战战兢兢：“我就是先跟你们一起去把二哥劝回来，没别的意思。”
“你还想有别的意思？赶紧给我滚蛋！”
“我要去！你要不让我去，我……我就拖四哥也不让去。除非你把我打死！”
季季气得脸颊红扑扑的，指着小老六：“你过来，让我把你打死！”老六吓得直躲我身后。
我说：“就让他去呗，又不是赴汤蹈火。”
季季估计也是拿老六没办法，指着她鼓囊囊的背包气闷地说：“你要去可以，这一路你得帮我背这背包。”
老六拍胸脯说没问题，去提那行军包后脸都绿了，一脸难过。那包东西起码四五十斤重，我都纳闷季季是怎么搬下楼的。我问季季：“这包里装的什么玩意儿？”摸上去还硬邦邦的。
季季说：“人类的智慧。”手插裤兜里轻松地走在前头。
我说：“六儿，要不要哥帮你背？”
小老六倔强地拒绝。虽然打着出租车过去，背也没背多远，到火车站时老六已经累得不成人形，跟一三伏天的黄毛狗似的耷拉舌头喘气。啧啧，好好一大少爷被折磨成这副狗样，季季真挺狠心。
季季面不改色：“这才哪儿到哪儿，到了那边还有好几十里上路要走，那才要命，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到了那头要回头我可不准。还有你周一天，不许发什么滥同情心。你要帮他咱就甭去了。”
别说老六，连我心里都打鼓，说六儿要不然你回去得了。这回老六居然没有被季季吓住，那神情坚决得比炸碉堡的董存瑞还董存瑞。就这样，“沈存瑞”扛着“炸药包”登上火车后，跟一好奇宝宝似的。我随口一说你没坐过火车怎么着，小老六说句特气人的话，让本来对他还存有点同情心瞬间灰飞烟灭。
“我出门都是自己开车。”老六张望窗外的景致，又添了句，“不然都是坐飞机，哪有机会坐火车。”
有钱人家的公子把不能坐火车说得如此痛心疾首，怎能不让咱这些平头百姓义愤填膺？不知道还以为老六故意炫耀。
我说：“早知道就让你去买飞机票，坐飞机多快。”
老六说：“行倒是行，可我想坐火车。”
我——操——！
我噎得说不出话，默默回到卧铺厢。季季有气无力地趴在卧铺上发呆，发丝松散地地遮住她迷离的眼睛。我吓一跳。以前的季季一见到那些伤春悲秋故作矜持的女生都会毫不留情地嘲讽，弄得那些女生回头骂她有病，季季毫不留情地还口说你丫才有病装什么矫情。现在，我确信无疑地看到忧伤这种矫情的东西出现在季季脸上。这他妈是到了世界末日才该她有的表情啊！
我慌忙问她：“怎么啦你？”
季季表情恹恹，无精打采地看我：“周一天，我要死了……”
我说：“说什么胡话！”
季季把脸埋到枕头里，动都不动一下，我上前戳她两下，被她一脚踢开，又不动了。
“周一天，你……”季季脸蒙在沉头里，说话含含糊糊。
这时老六忽然拉开厢门，兴奋地叫：“四哥，你看外面有牛，是真牛！”
季季眉头拧成一“川”字，抓起小桌板上的碗面砸过去：“滚！看你的牛去！”又冲我发火，“你也滚出去！”
这丫头抽的哪门子疯？
我合上厢门，老六心惊胆颤地凑上来问：“四哥，季季姐这是怎么啦，发这么大火？”
我说：“估计是大姨妈来了，少惹她。”
老六恍悟地点头，不敢回软卧车厢，坐在窗边看风景。天黑得很快，夜幕浓得像一瓶浓稠的墨水，火车在漆黑的夜里默默爬行，远处形单影只、若隐若现的微弱灯光似乎再告诉我们这里是荒凉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