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桑与陆怀行本就相隔不远,甚至还面对面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着,他这突如其来地直呼其名,让格桑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接了。

    本着有来有回,礼尚往来的礼节,她试探道:“陆怀行?”

    原本月色朦胧,清风温柔,气氛正好,被格桑这么一叫,仿佛两个人面对面互相念名字,氛围瞬间显得古怪而尴尬。

    这样难受憋闷的感受,陆怀行在格桑这里体验过两回,已经算得上是见过大世面的了,面对这样小小不然的尴尬境地居然也应对自如。

    不愧是昆吾宗的大师兄。

    他很快地调整过状态,表明来意的同时转移话题:“格桑师妹,我此行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听说你们缥缈宗也会参与今年的宗门大比。”

    自从那个赤霄峰的齐飞在缥缈峰吃瘪回去后,就大肆嘲笑缥缈峰的贫穷和拮据,其他四峰原本都猜测缥缈峰今年不会参加宗门大比,没想到这些不自量力的穷家伙们居然真的报名。

    现如今,整个缥缈峰都是昆吾宗的笑话,哪个弟子提起比试大会,总是要踩上缥缈峰一脚:“就那群破落户儿啊?”

    这些人或许修为很低,财富也不多,但是不妨碍他们顺着众人一起踩那些更惨的,来提高自己。

    缥缈峰外的风言风语,格桑倒也听了那么一耳朵,她却并不往心里去:人都有虚荣心的,他们不过是将别人碾在脚底下安慰自己,宽容和心疼有限,给自己的多了,剩给别人的就少了。

    不过,总也有别的给出去。君不见,刻薄和欺压大街上多得是。

    “师妹既是用剑,不如试试‘决云七式’?”

    银辉笼罩下的陆怀行微微垂首,墨发披散在肩上,眼角眉梢都是他不自知的柔情,而格桑一双眼睛几乎黏到他的流云剑上,更没有注意到男人的神情。

    他们二人不自知,却有人知。

    谢其琛站在格桑院子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月光下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男子的情谊被他半点不漏的看在眼中,女子虽然低着头,但谢其琛知道她眼中的情谊怕是只多不少。

    他们的大师姐,之前为了这个男人连缥缈峰都不要了,如今不过是得偿所愿罢了。

    谢其琛面色清冷,疏离冷峻的眉眼越发悠远,似要与这漆黑的夜融为一体。原本就冷淡的人,现下仿佛更覆上了一层冰霜之气,拒人千里之外,如神祇般高不可攀。

    一声嗤笑几不可闻,谢其琛拂袖而去,他原本就是要去找凌恒,格桑与谁如何又干他什么事?

    格桑很单纯,复杂的是大师兄和小师弟,一个一门心思都在“流云剑很值钱”的大师姐能有什么心眼?

    听着陆怀行要仗义相助,她这才想起来,陆怀行好像已经金丹了吧?她记得书上说在他金丹以前,宗门比试的首名年年都是他来着。

    那倒是可以请教一下,不过“决云七式”还是算了吧,这是宗主特意给陆怀行的剑诀,旁人是没有机会练的。

    除此之外,她还知道众人都不知道的:传闻这剑招是昆吾宗的一位前辈创下的,据说是参加九百年前讨伐鬼蜮时,瞻仰了具备真神命格的正道“天选之子”的剑招,前辈后来创下这“决云七式”后便重伤不治去了。

    当时昆吾宗宗主受前辈嘱托,务必要找到能修炼这剑招的人,因为这剑招戾气过重,煞气应运而生,会反噬剑主,寻常弟子根本驾驭不了。

    这一听不就是小说男主专属?

    格桑是决计不敢碰的,到时候给她反噬没了,都没地儿哭。

    不过在书的后半截里,她隐约记得女主顾歆雪是可以练的,这就是男女主光环吧。

    剑招虽然不能学,但心法总该是没问题的,格桑穿来的时候凭着记忆可以运用法诀和招式,但心法这个却一直空缺。可能是因为心法是要修士自己领悟出来的东西,格桑壳子虽然没变,但是灵魂变了,所以原主的心法她也不得知?

    格桑不太明白,这些天她一直试着感受心法,却一直不得其法,如今有个金丹修士自愿教授,不问问实在浪费。

    “大师兄,你如何看待修士的心法修炼?”

    格桑脸上扬着明艳的笑容,刚开始伪装的清冷早就消失不见了,做别人太累,她直接摆大烂。

    格桑堆云似的乌发散在颈间,几缕青丝因为薄汗贴在她粉白的双颊,一双漂亮的眸子微弯,在如水月色下又黑又亮。

    这样的格桑,与之前的清冷判若两人。陆怀行明明察觉她前后巨大的变化,却依旧觉得并无不妥,即使不像顾歆雪,也有别样的动人心弦,就好像——

    本该就是这样的。

    可是什么本该如此,谁本该如此,他却说不上来。

    “大师兄?”格桑素长白皙的手在他面前轻晃。

    陆怀行猛地回神,轻咳了下,道:“心法是一个人修炼的根基,从小来说就是你对每件小事的看法,对每个人的相处的认识;往大了说,就是你对修炼一途的认知,你是为了什么而修炼。”

    说到这,他的语气变得严肃而认真:“修炼本就是逆天而为,心法在一开始的时候并无什么助益和损害,但是金丹以后,心法是可以为修士开辟出天赋技能的,比如有的人可以修炼出领域。但,若是心法不坚定,或是过于偏执,怕是会入魔,师妹务必小心谨慎修炼心法。”

    格桑点点头,原本扬着的小脸此时已经垂下去,似乎陷入了深思。

    陆怀行见她如此,以为她是在担忧心法的修炼,毕竟这于所有修士都是除了雷劫以外最大的坎儿。看着她垂着头的模样,陆怀行心中一软,忍不住开口安慰。

    “师妹也不必过于担忧,你现在尚且筑基,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参悟心法。”看着对方轻轻点头,陆怀行十分欣慰。

    但他不知道格桑根本就没在担心,她低着头仅仅是因为她在窃喜。听陆怀行的话,这什么心法不就是现代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吗?

    她,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受过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教育的人,就算不是圣贤人,也不会像你们小说中的人一样随时随地就黑化了。

    心法?入魔?完全不在怕的。

    似乎是想起来什么,陆怀行道:“其他峰中几个弟子天赋不错,修为几乎接近金丹,你对上他们小心一点,不要硬拼,尤其是青云峰的万哲先。”

    格桑摆摆手,道:“我原本就没有打算拿什么名次,那些人我会避着点的。”

    语毕,两人暂时无言,格桑看着光秃秃的院子努力回想,她总觉得忘了什么事情,一抬头忽然发现陆怀行一直在看着她,眼中似乎有种叫做“温柔”的东西。

    顿时,格桑警铃大作,想起了自己忘记要做的事情:主动示爱。

    你看,她一旦忽略这件事,陆怀行似乎就要把她当做顾歆雪的感情替身,看来每次见面都要进行巩固啊。

    在这件事情上,格桑已经在重要性上提到了最高级。可是,她并不知道此情此景,她要怎么示爱,突然表白?

    好像有点刻意了。

    突然,她脑中划过一道光,就像荒原上破土而出的一棵幼苗,她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电视剧中不是经常有报恩的情节吗?刚刚陆怀行就是在帮助自己啊。

    格桑将那把极为廉价的剑靠着木头桩子放好,胳膊上的袖子放下来,最后甚至还理了理头发,然后双手交叠,微微屈膝:

    “多谢大侠、呃师兄仗义相助,小女——咳、师妹愿意以身相许。”

    陆怀行先是注意到格桑奇怪的姿势,心中还略感疑惑:这是师妹家乡的礼节吗?可是他记得格桑是灵均师叔捡回来的来着……

    但这想法并没有持续多久,耳中很快就被清凌凌的少女的声音灌了满耳。

    看着垂眸的明媚女子,陆怀行喉头一动,胸中那颗正直向道的心疯狂地跳动起来,而脑海中却浮现出另一个极为冷漠的背影,他隐隐觉得那是顾歆雪。压下那股强烈的悸动,他哑着嗓子开口:

    “格桑师妹,我们可以先结伴修炼和探寻秘境,等到我们结婴后再考虑结为道侣如何?”

    久没有听到回答,陆怀行忍不住垂眸注视一直低着头的格桑,却见她原本红润的脸色如今变得惨白,清亮亮的一双桃花眼里现在却满是迷茫。

    陆怀行的声音不禁有些担忧:“格桑师妹,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但是此时的格桑却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就在她刚说出“以身相许”的一瞬间,眼前骤然一黑,整个人似乎陷入又深又沉的沼泽混沌中,身体在不知不觉间站直,双手也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

    她似乎看见了血流成河的古战场被一剑分成两半,黑雾和白光交错闪现,让她看不清楚,耳边阴风怒号,似乎还伴着鬼哭兽嚎。她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在凶猛地叫嚣,她好像很生气。

    就在这时,男子的一声轻笑让她瞬间冷静下来,他的声音虚弱至极,声调却带着十足的轻佻。他说:“这般救你,记得要以身相许啊。”

    格桑身体一软,径直地朝身后倒去,陆怀行眼疾手快地将她揽在怀中,却没注意到她眼角滚落了一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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