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蒲垫,

    我总放在自己屋里的窗台上。

    夜里坐在上面,

    靠着沿,

    把双层玻璃窗打开,

    点根烟。

    远处的景色真没有好看的,

    高楼林立。

    这个小区已经老了,

    停止在6层。

    想当年,

    这是建立最早的地方,

    从窗户望去,

    远处是一片庄稼地。

    现在外墙的粉已经成了旧了。

    夏天的夜里,

    广场的热闹声灌进来,

    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我记得一种布谷鸟的叫声,

    有时候半夜醒来,还能听见,

    那种婉转啼叫的声音,

    带着一种童年的回忆,

    总让我一下子置身在老家的农村里。

    那里的鸡鸣鸟叫,

    还有童年时候大片的枯燥无趣。

    我对声音并不特别敏感。

    我记得以前听过一个故事,

    一个犯人隔着墙听外面马路上汽车的声音,

    分析这个汽车什么牌的,有什么问题。

    我觉得他很厉害。

    我对车没什么概念,

    小时候还是胥城在公路上指着车对我说这个是什么牌那个是什么牌。

    那时候的车只有奥迪、大众、奔驰。

    后来太多了。

    楼下也是,一到晚上,停满了车。

    你的车,总是在晚上十二点左右回来。

    锁车的声音就仿佛一剂针药,

    总是戳到要害。

    你总是总是,

    锁车前同我通话,

    或者锁车后同我通话。

    甚至非让我趴在窗户边,你看着。

    你拿着手机晃着,

    待在路灯下,

    笑的一脸灿烂,

    如同充盈屋里的夕阳余晖。

    不仅锁车的声音,

    你上楼梯的脚步声,

    你碰门的声音,

    甚至你抽水马桶的声音,

    在这个寂静的深夜,

    即使放下手机,

    都听的一清二楚。

    你让我对你所有的声音都一遍遍印在了脑海里。

    从此以后,在深夜里一遍遍寻找。

    每一次,都如同一根针在心里最柔弱的地方挑拨。

    所以,你看,你永远都是最残忍的那一个。

    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吗,

    深冬的夜里,

    飘着雪花。

    在前面的那条公路,

    在那家24小时营业的炸鸡前。

    没多少人,

    路灯照着,

    昏黄而明亮。

    我冻的跺脚,

    你嘴里咬着烟头,

    灼人的烫度,

    敞开衣服把我抱着。

    我在你的眼睛里看着我。

    所有雪花闪烁的光芒,

    都不及你我眼里的光辉。

    你的嘴唇,

    冰凉的,

    落在我的上面。

    清冷的。

    我的下巴抵着你的肩膀,

    鼻子萦绕着烟草味。

    我数着星星,

    我对自己说,

    这一刻,

    多想死了。

    幸福的想死了,

    感动的想死掉。

    唯有死亡,

    才能永恒。

    不是吗,

    如果死在那一刻,

    你我的爱情就是永恒。

    我无数次、无数次回想那个时刻。

    无数次、无数次想回到那一刻。

    那天的雪花,

    那天的道路,

    那天的寒冷,

    那天的烟草味,

    那天的你,

    那天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冰凉的吻。

    我要如何营造那个场景,

    才能尽如人意。

    好在现在它已经是永恒了。

    永恒在我的记忆里。

    永恒在我的执念里。

    6

    我与你的第三次见面,

    是在一年以后胥城结婚的当天晚上。

    胥城的大学同学过来,

    几个聚在一块,

    忙完了当天,

    已经将近11点。

    他们找了个烧烤店,

    我也在当中。

    十几个人占了大厅的两桌,

    喜气热闹,

    玩着游戏,

    不停的喝酒。

    这轮结束以后,

    他们聚在门口,

    商量下一轮去哪。

    那时候我才发现堂哥去了门口的那一桌。

    胥城随后也去敬了酒。

    我对着门口站着,

    看见围了一桌的人,

    那个侧脸凌俊的,正是你。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是在我们之前,还是之后。

    我在冷冽的冬天里站着,等待着。

    那诺大的月亮,你我之外这么多人,那么嘈杂。

    我竟然生出了寂寞。

    你的嘴角带着笑意,显现出与平常不一样的平和。

    我第一次见酒桌上的你,竟然觉得孤独。

    为什么。

    或许我只是生出一种想妄,

    想成为你身边随便的某个人。

    想你的眼光系在我身上。

    想成为你眼中的那个唯一。

    而人群,那么大。

    你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别处。

    又或许只是因为胥城结婚了而已。

    我始终成为了一个介于他和张米的第三者。

    我们终究走上一条不一样的道路。

    终究是要渐行渐远了。

    我也许只是腻了。

    我高中跟胥城仍旧是一个学校,不同班级。

    后来从北校区转回初中时候的南校区,胥城也转过来。

    张米就是他那时候认识的,在我们班对面。

    然后胥城又转回北校区。

    此后三年,我一直充当他们的电灯泡。

    每次放假,胥城跟父母说晚回去,要找我,不过是借口,他只想找张米而已。

    后来早恋被发现,父母被叫到学校,母亲说我的学习不够好。

    不够稳稳地保住他哥。

    尽管那时候,我的名字总在红榜上。

    大学,他们如愿进了同一个学校。

    毕业两年,如愿的结了婚。

    我总觉得我的名字应该跟胥城换一换。

    他才应该叫胥元。

    我也许只是腻了,也许不过是一种艳羡。

    他的那种尘俗的幸福。

    始终是我遥不可及的。

    我的爱情,是你。

    近在咫尺,远在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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