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级？”男孩思考两秒才反应过来：“A。大家不都是A吗？”
这句话精准地踩到了商寻的痛点。
这个星球的小孩很厉害，非常厉害。
“我也是A级。”商寻说。
“噢。”男孩并无怀疑：“你应该是精神力方面很强吧。”
“是。”商寻说。
“好。”男孩欣然接受她的说辞：“但是不能疏忽战斗啊，连啃啃都打不过的话，就只能找人保护你了。”
商寻：……这小孩说话挺真诚，但怎么扎心呢？
于是她决定转移话题。
“啃啃？”商寻看了看地上的獠牙兔子：“这么凶的东西叫这么可爱的名字合适吗。”
男孩依旧垂着眼。但商寻莫名觉得他应该很无语。
“你怎么连啃啃都不知道？啃啃就是很可爱，只不过这是野生的，牙齿比较长。”男孩说。
商寻：“确实，我啥都不懂，你多说点。”
男孩不解地歪了歪头，似乎好奇为什么会有人这样不要面子。他低下头，摆正斗篷上的徽章：“我有点头疼，不想说话了。”
“头疼？那治一下不就好了？”
通过报纸，商寻知道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平出神入化，人只剩个脑袋了也能救活，更遑论小小头痛。
男孩摇头：“不是病理性的头疼。”
商寻继续追问细节时，他将脸撇开，装作没有听见。
他长得很端正，衣着整齐，一副很有礼貌的样子。所以即使是这副模样，商寻也觉得他挺可爱的。
“好啦好啦，那我不问啦。”她举起双手：“允许你有秘密。”
男孩点点头。
商寻看见他激活了手腕上那个一看就很贵的手环，然后打开了一个功能，投射出一片七彩的光。
同样都是小孩，这家伙就这么有钱。
“那是啥呀。”商寻觉得自己的表现很符合目前的年龄——真不是她想这么幼稚，奈何实在见识浅，看啥都感觉新奇。
“彩虹光能在一定范围内驱散浓雾，恢复手环的信号和定位功能。”男孩解释道：“时间不太够了，我要回去了。”
商寻心说果然，这小孩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壕气，哪里会是这偏远小星球养的出来的。
“那你要怎么回去呀？”她狗腿地跟在男孩身后。
“我有飞船。”男孩不咸不淡的看过来，但这种眼神层面的谴责，商寻根本不当回事。
“你这么小就会开飞船啊。”
“有自动驾驶。”男孩的眼神从无语变成了同情，俨然把商寻当成了乡下星球的小穷鬼。
嗯……某种程度上一点没错。
商寻穿着陈星的运动中裤，胳膊腿都晃荡在外，为了躲避啃啃把衣服都滚皱了，白色的头发上沾着几根枯草，完全就是一个乡巴佬的样子。
明明是这小孩太有钱了！这个世界的民用飞船相当于现代社会的直升机。什么家庭把直升机给小孩开了玩啊！
商寻不服气的想。
一路上吓退好几只啃啃后，商寻跟着男孩来到了飞船停泊点。
不像陈星夫妇选购的潮流家用银白色，男孩的飞船是全黑的，感觉很严肃，大概类似现代世界的商务车。
舱门打开，伸出一截升降梯。
男孩踏上台阶，然后陷入沉思。
“你是不是没办法回去了？”他问商寻。
能被评为A级的人洞察力自然极强，他早就注意到商寻的手环是很老的款式，是不可能发出彩虹光的。
“没关系，我可以呆在原地。”商寻说，“应该有不少人会来找我。”
说起来，本来她还打算在原地呆着的呢。
也不知道乾卓越现在是什么反应，会不会急的满星球乱跑。
“那我陪你再等一会。”男孩说。“雾淡了会好很多，到时候啃啃就不敢从森林里跑出来了。”
虽然有很多问题想问，但见到男孩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商寻就识时务地闭嘴了。
早熟的小孩原来这么不好玩，只会垂着眼睛看脚背，像一只不爱理人的猫。
很快，浓雾显出淡去的趋势。
商寻拍拍男孩的后背：“你快走吧，别让爸爸妈妈等急了。”
大晚上偷飞行器跑到别的星球，这小孩长了张好学生的脸，实际上却是个很难管的孩子呢。
“嗯，你注意安全。”男孩说。
商寻站在飞船下，仰着头看他一步步走上去。
在男孩就快走进舱门时，她朝上喊道：“你怎么也不问问我叫什么名字？”
男孩听见了。然后退回到楼梯前段的位置：“我们不会再见面了，知道名字也没有用。”
商寻：“不是有手环吗？加个联系人多方便啊。”
男孩：……
他沉默着，低下头摆弄胸前徽章，将那个精致的图案转过去，又转回来。
不用说，商寻也懂了：“你爸爸妈妈不让你跟平民交往对吧，没关系的。”
她伸出手，将男孩往舷梯高处推去：“走吧走吧，能跟你做一晚上朋友也可以了。”
男孩被他推着往上，语气犹豫：“其实……我……”
商寻非常自信地认为对方也很想和自己做朋友，露出暖心微笑：“没关系，你将来一定会认识我的。”
“为什么？”
“因为我将来会成为世界第一——啊不，星际第一的战术师。”商寻说：“到时候，我的名字会响彻整个星域，你想不认识我都难！”
“好啊。”男孩点点头，终于睁圆了眼睛，流露出天真的眸光：“祝你成功。”
商寻把他推进舱室内，飞快抛下舷梯，站在草地上跟他挥别。
飞船盘旋到半空，喷出艳蓝色的尾焰，化为一颗流星飞往宇宙的另一个方向。
和小孩子吹完牛的商寻拍了拍因为兴奋微微发烫的脸颊。
虽然大话成分居多，但她还是觉得，自己刚刚那番言论太、帅、了！
——浑然不考虑自己被评为C-的事实。
凌晨的黑夜开始向爽朗过度，原本浓稠的雾散了五成，已经隐隐约约能看见身后森林和草地的边界。
两队人马浩浩荡荡地从远处扫荡过来，一个从东边，一个从西边，还没汇合就互相认出了彼此。
最先扯开嗓子的是陈星：“臭棋篓子！商寻现在是店里半个摇钱树了，你把她弄丢了谁来陪饭店的生意！”
乾卓越不甘示弱：“人走丢了你担心的却是赚到的那仨瓜俩枣？老板娘做人不能没有良心啊！”
两边边斗嘴边走来。
商寻被夹在两队中间，这边老板、老板娘张开一个毛毯，那边乾卓越掏出一瓶维生素水。
瘦小的商寻被两拨人挤在中间，一点点朝星鹊客寨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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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商寻啊，你有手环了为什么还要来看报纸？”
“哈哈，感觉挺适合我的。”
“小商寻啊，前几天你给我送的大餐很好吃哦，我在墓园根本吃不到多少好菜。”
“哈哈，喜欢就好。”
墓园看守牙叔是一个寂寞的人，好半天才能逮到一个人陪他说话。商寻两三天没来墓园，导致他憋了好多话，跟新冒的韭菜一样，说完一茬还有一茬。
好在，他不在意谈话的质量，对商寻的敷衍没有半点不满。
“感觉还挺棘手呢……为什么我需要知道的事情一点都提不到呢……”
商寻几乎将自己埋在报纸堆中，一目十行地浏览着。
“小商寻啊——”牙叔一只手环绕墓碑，“提升等级、报考军校、成为人上人这种事新闻当然不会告诉你了，得去广告版块吧。”
“那种肯定都是骗人的。网络上能找的肯定也有很大风险。”商寻第一时间否决，“人身安全最重要。”
“小商寻啊——你还挺聪明的。”牙叔拖着嗓子，“那如果是周围的人，会不会可信度更高一点？”
“周围能有什么人？”商寻不以为然。
“我刚好认识一个。”牙叔说。
据商寻所知，J235星只有养老院，少数商铺，以及大片豪华墓地，老龄化严重。乾卓越搁J235都是宝贵的青壮年劳动力。
这地方能有什么有头有脸的人噢。
牙叔：“有地位的人老了也会住养老院的。小商寻，你要把目光放长远。有个战前培训基地的创始人就在我们这的养老院里，前些日子还跟我讨论什么墓碑样式好看。”
“站前培训基地？”商寻皱起眉。
然而，牙叔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然后很巧哦，我跟那位的审美非常一致，我们都喜欢拿竖琴的小天使，光是看着就感觉灵魂得到了安宁……”
“牙叔牙叔。”商寻打断他，“那位了不起的……爷爷，你知道他的名字吗？”
牙叔：“不知道。来墓园的人一年到头其实也不少的，要是每个人我都问一下名字，那不是有毛病么！”
商寻：……
牙叔环着他喜欢的小天使石碑转了一圈，荡到商寻右边：“小商寻啊，好消息是，那位好像对星棋也有点兴趣。”
-----
半小时后，套着围裙的乾卓越小跑出门，迎接商寻。
看见她腋下夹着的棋盘时，乾卓越眼前一亮：“老师——”
“不不不，你的课时在晚上。”商寻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展平。
上面是一个线条组成的人形，但绘者显然手抖得及其严重，线条不比方便面直多少。
好在，依稀能看出是一个蓄了点头发和胡子的老人。
商寻举着出自牙叔的抽象画：“你们养老院里，有没有这样的人？”
这句话精准地踩到了商寻的痛点。
这个星球的小孩很厉害，非常厉害。
“我也是A级。”商寻说。
“噢。”男孩并无怀疑：“你应该是精神力方面很强吧。”
“是。”商寻说。
“好。”男孩欣然接受她的说辞：“但是不能疏忽战斗啊，连啃啃都打不过的话，就只能找人保护你了。”
商寻：……这小孩说话挺真诚，但怎么扎心呢？
于是她决定转移话题。
“啃啃？”商寻看了看地上的獠牙兔子：“这么凶的东西叫这么可爱的名字合适吗。”
男孩依旧垂着眼。但商寻莫名觉得他应该很无语。
“你怎么连啃啃都不知道？啃啃就是很可爱，只不过这是野生的，牙齿比较长。”男孩说。
商寻：“确实，我啥都不懂，你多说点。”
男孩不解地歪了歪头，似乎好奇为什么会有人这样不要面子。他低下头，摆正斗篷上的徽章：“我有点头疼，不想说话了。”
“头疼？那治一下不就好了？”
通过报纸，商寻知道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平出神入化，人只剩个脑袋了也能救活，更遑论小小头痛。
男孩摇头：“不是病理性的头疼。”
商寻继续追问细节时，他将脸撇开，装作没有听见。
他长得很端正，衣着整齐，一副很有礼貌的样子。所以即使是这副模样，商寻也觉得他挺可爱的。
“好啦好啦，那我不问啦。”她举起双手：“允许你有秘密。”
男孩点点头。
商寻看见他激活了手腕上那个一看就很贵的手环，然后打开了一个功能，投射出一片七彩的光。
同样都是小孩，这家伙就这么有钱。
“那是啥呀。”商寻觉得自己的表现很符合目前的年龄——真不是她想这么幼稚，奈何实在见识浅，看啥都感觉新奇。
“彩虹光能在一定范围内驱散浓雾，恢复手环的信号和定位功能。”男孩解释道：“时间不太够了，我要回去了。”
商寻心说果然，这小孩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壕气，哪里会是这偏远小星球养的出来的。
“那你要怎么回去呀？”她狗腿地跟在男孩身后。
“我有飞船。”男孩不咸不淡的看过来，但这种眼神层面的谴责，商寻根本不当回事。
“你这么小就会开飞船啊。”
“有自动驾驶。”男孩的眼神从无语变成了同情，俨然把商寻当成了乡下星球的小穷鬼。
嗯……某种程度上一点没错。
商寻穿着陈星的运动中裤，胳膊腿都晃荡在外，为了躲避啃啃把衣服都滚皱了，白色的头发上沾着几根枯草，完全就是一个乡巴佬的样子。
明明是这小孩太有钱了！这个世界的民用飞船相当于现代社会的直升机。什么家庭把直升机给小孩开了玩啊！
商寻不服气的想。
一路上吓退好几只啃啃后，商寻跟着男孩来到了飞船停泊点。
不像陈星夫妇选购的潮流家用银白色，男孩的飞船是全黑的，感觉很严肃，大概类似现代世界的商务车。
舱门打开，伸出一截升降梯。
男孩踏上台阶，然后陷入沉思。
“你是不是没办法回去了？”他问商寻。
能被评为A级的人洞察力自然极强，他早就注意到商寻的手环是很老的款式，是不可能发出彩虹光的。
“没关系，我可以呆在原地。”商寻说，“应该有不少人会来找我。”
说起来，本来她还打算在原地呆着的呢。
也不知道乾卓越现在是什么反应，会不会急的满星球乱跑。
“那我陪你再等一会。”男孩说。“雾淡了会好很多，到时候啃啃就不敢从森林里跑出来了。”
虽然有很多问题想问，但见到男孩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商寻就识时务地闭嘴了。
早熟的小孩原来这么不好玩，只会垂着眼睛看脚背，像一只不爱理人的猫。
很快，浓雾显出淡去的趋势。
商寻拍拍男孩的后背：“你快走吧，别让爸爸妈妈等急了。”
大晚上偷飞行器跑到别的星球，这小孩长了张好学生的脸，实际上却是个很难管的孩子呢。
“嗯，你注意安全。”男孩说。
商寻站在飞船下，仰着头看他一步步走上去。
在男孩就快走进舱门时，她朝上喊道：“你怎么也不问问我叫什么名字？”
男孩听见了。然后退回到楼梯前段的位置：“我们不会再见面了，知道名字也没有用。”
商寻：“不是有手环吗？加个联系人多方便啊。”
男孩：……
他沉默着，低下头摆弄胸前徽章，将那个精致的图案转过去，又转回来。
不用说，商寻也懂了：“你爸爸妈妈不让你跟平民交往对吧，没关系的。”
她伸出手，将男孩往舷梯高处推去：“走吧走吧，能跟你做一晚上朋友也可以了。”
男孩被他推着往上，语气犹豫：“其实……我……”
商寻非常自信地认为对方也很想和自己做朋友，露出暖心微笑：“没关系，你将来一定会认识我的。”
“为什么？”
“因为我将来会成为世界第一——啊不，星际第一的战术师。”商寻说：“到时候，我的名字会响彻整个星域，你想不认识我都难！”
“好啊。”男孩点点头，终于睁圆了眼睛，流露出天真的眸光：“祝你成功。”
商寻把他推进舱室内，飞快抛下舷梯，站在草地上跟他挥别。
飞船盘旋到半空，喷出艳蓝色的尾焰，化为一颗流星飞往宇宙的另一个方向。
和小孩子吹完牛的商寻拍了拍因为兴奋微微发烫的脸颊。
虽然大话成分居多，但她还是觉得，自己刚刚那番言论太、帅、了！
——浑然不考虑自己被评为C-的事实。
凌晨的黑夜开始向爽朗过度，原本浓稠的雾散了五成，已经隐隐约约能看见身后森林和草地的边界。
两队人马浩浩荡荡地从远处扫荡过来，一个从东边，一个从西边，还没汇合就互相认出了彼此。
最先扯开嗓子的是陈星：“臭棋篓子！商寻现在是店里半个摇钱树了，你把她弄丢了谁来陪饭店的生意！”
乾卓越不甘示弱：“人走丢了你担心的却是赚到的那仨瓜俩枣？老板娘做人不能没有良心啊！”
两边边斗嘴边走来。
商寻被夹在两队中间，这边老板、老板娘张开一个毛毯，那边乾卓越掏出一瓶维生素水。
瘦小的商寻被两拨人挤在中间，一点点朝星鹊客寨的方向走去。
-----
“小商寻啊，你有手环了为什么还要来看报纸？”
“哈哈，感觉挺适合我的。”
“小商寻啊，前几天你给我送的大餐很好吃哦，我在墓园根本吃不到多少好菜。”
“哈哈，喜欢就好。”
墓园看守牙叔是一个寂寞的人，好半天才能逮到一个人陪他说话。商寻两三天没来墓园，导致他憋了好多话，跟新冒的韭菜一样，说完一茬还有一茬。
好在，他不在意谈话的质量，对商寻的敷衍没有半点不满。
“感觉还挺棘手呢……为什么我需要知道的事情一点都提不到呢……”
商寻几乎将自己埋在报纸堆中，一目十行地浏览着。
“小商寻啊——”牙叔一只手环绕墓碑，“提升等级、报考军校、成为人上人这种事新闻当然不会告诉你了，得去广告版块吧。”
“那种肯定都是骗人的。网络上能找的肯定也有很大风险。”商寻第一时间否决，“人身安全最重要。”
“小商寻啊——你还挺聪明的。”牙叔拖着嗓子，“那如果是周围的人，会不会可信度更高一点？”
“周围能有什么人？”商寻不以为然。
“我刚好认识一个。”牙叔说。
据商寻所知，J235星只有养老院，少数商铺，以及大片豪华墓地，老龄化严重。乾卓越搁J235都是宝贵的青壮年劳动力。
这地方能有什么有头有脸的人噢。
牙叔：“有地位的人老了也会住养老院的。小商寻，你要把目光放长远。有个战前培训基地的创始人就在我们这的养老院里，前些日子还跟我讨论什么墓碑样式好看。”
“站前培训基地？”商寻皱起眉。
然而，牙叔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然后很巧哦，我跟那位的审美非常一致，我们都喜欢拿竖琴的小天使，光是看着就感觉灵魂得到了安宁……”
“牙叔牙叔。”商寻打断他，“那位了不起的……爷爷，你知道他的名字吗？”
牙叔：“不知道。来墓园的人一年到头其实也不少的，要是每个人我都问一下名字，那不是有毛病么！”
商寻：……
牙叔环着他喜欢的小天使石碑转了一圈，荡到商寻右边：“小商寻啊，好消息是，那位好像对星棋也有点兴趣。”
-----
半小时后，套着围裙的乾卓越小跑出门，迎接商寻。
看见她腋下夹着的棋盘时，乾卓越眼前一亮：“老师——”
“不不不，你的课时在晚上。”商寻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展平。
上面是一个线条组成的人形，但绘者显然手抖得及其严重，线条不比方便面直多少。
好在，依稀能看出是一个蓄了点头发和胡子的老人。
商寻举着出自牙叔的抽象画：“你们养老院里，有没有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