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月明转回身，等看清了来人，眼中竟闪过一丝无措。
许南柯看见萧月明出现在这里，胸中突然窜起了一团无名火，嘴不自觉就出了声：“你来干什么？”
他分明都不唱戏了，又到戏校里来干什么？缅怀以前那段愚蠢的青春吗？他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闻言，萧月明的眼皮轻颤了一下，随即低声道：“……随便看看。”
许南柯冷笑一声：“那就不打扰Ternence先生参观校园了。”
她说完拉着仇桦就要走，可是拽了好几下，花花竟然纹丝不动。
仇桦望着萧月明怔忪了几秒，终于想起了眼前人到底是谁。她脸色顿时变了，指着对方破口大骂：“萧月明？！你还有脸回来？当年走的时候不是挺洒脱吗！你是拍拍屁股就走了，连个消息都没有，她为了你……”
“行了！”许南柯一声暴喝，截住了仇桦的话头。
仇桦还想再说些什么，许南柯再不肯发一言，拉起她的手就走。
等到两人走出了那片宿舍区，仇桦才愤愤不平地继续：“你拦着我干什么！那时候你为了等他倒在天鹤门口，烧到满嘴胡话嗓子都快废了，也不见他来问过半句！我骂他两句怎么了，他还不该骂吗？”
许南柯将仇桦的手腕攥得死紧，头也不回地往礼堂里钻，强行转移了话题：“……我爸演出要开始了。”她的语气听起来并无波动，可仇桦知道，许南柯这是在强撑。她不愿将情绪表露出来，正如她不愿再提昔日在戏校的那些过往。
李嘉亮坐在位置上向他们招手，许南柯和仇桦在他留的空位里坐下。剧场内灯光突然间暗了下来，锣鼓点一响，好戏开场。
台上的主演就是许南柯的父亲柳砚书。许南柯随母姓，从出生起就没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小时候认了母亲的两位至交好友作义父，其中一位就是柳砚书。虽说没有血缘关系，可他们对许南柯却是视如己出，比亲生的还亲。
柳砚书的来头不小，不仅是京剧柳派老生的第五代嫡传，也是木石社的创始人之一，同时还在戏校附中担任客座教师。许南柯对这位老爸又敬又爱，从小就立志要青出于蓝，柳砚书的演出她更是一场都不会落下。许南柯之所以会选择老生这个行当，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受了柳砚书的影响，哪怕身为女孩饰演男角各处都不占优势，可她还是靠着一腔热爱和努力坚持到了今天。
仇桦知道许南柯一看起戏来就全神贯注，便也把注意力转回了舞台上，满腔的疑问和怒火也只能暂且压制下去。
【一马离了西凉界，不由人一阵阵泪洒胸怀。青是山绿是水花花世界，薛平贵好一似孤雁归来……】
在台下坐的都是各届毕业的戏校学子，大家从小学戏，对这出《红鬃烈马》更是烂熟于心。仇桦光是听许南柯唱这一段的次数都已经数不清了。
从前许南柯每次唱《红鬃烈马》，都是萧月明和她搭戏，两人默契无间，就连老师们都赞不绝口。自萧月明走后，许南柯就再没有过固定搭档，仇桦也忍不住想，销声匿迹这么多年的萧月明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真是孤雁归来？
戏至中途，仇桦突然听见身侧隐约传来了细碎而急促的呼吸声。
剧场演出时的观众席灯光昏暗，她扭头细看，竟发现许南柯双眼通红，双手死死捂住了口鼻，生怕自己的异状被他人发现。
她在黑暗中无声恸哭。
仇桦从未见过许南柯现在这个样子。
从小到大，许南柯都坚强得过分。练功再苦她不哭，从两层桌上摔下来她不哭，哪怕是她演出时出了意外，手臂骨折了她都没有哭。
可是她偏偏遇见了萧月明。
故地重游勾起了太多回忆，故作坚强了这么久，在这一片无人知晓的黑暗中，许南柯终究是忍不住了。
萧月明这个名字，在她心中始终是个禁忌词。
设想过千万遍的重逢场面，也不该是如此狼狈不堪。
他们之间，明明不该是这样的啊……
===
许南柯第一次见萧月明是在七年前。
他站在讲台上，被老师领着给全班同学做自我介绍。那时的他才十六岁，皮肤瓷白如玉，浓眉英气逼人，往那一站便是与众不同的。他开口之后只有清清冷冷的一句话：“我叫萧月明。”之后再无其他。
他是他们班上唯一的乾旦。
许南柯不是没见过乾旦，可她没见过像萧月明这样的。她没见过他在课余主动与人说过话，也没见他和谁走得近。萧月明总是沉默着，挺着笔直的腰杆，独自练功，独自喊嗓，像是一只自命不凡的鹤。在他眼里，其他人大概都是入不得眼的走地鸡。
那时的许南柯觉得，这个人是不适合唱旦角的。因为萧月明眉目英俊，鼻梁也高挺，这样的面貌怎么看都是个武生长相，能中途插班进戏校也不知是走了哪家的后门。
但是，光凭着直觉而定下的第一印象，往往都有失偏颇。
那天晚上，大家都练完晚功回到寝室，纷纷洗漱上床准备休息。许南柯在宿舍的洗手池里刷牙，目光随意往窗外一瞟，竟然在楼下的花坛边发现了一个人影。
戏校的宿舍楼后边有一块被花坛围住的空地，由于需要从宿舍楼前门绕过去，也不是出入寝室的必经之路，除了那些半夜爬墙上网或是夜半幽会的同学之外，很少有人会出现在这里。
此时立在空地中的那个人影，肩上还搭着十多米长的彩绸。清冷的月光落在他身遭，孤独的人影在月下起舞。
这时分明没有鼓点与唱腔，那人影的动作却丝毫不乱，身姿腾挪间，彩绸随着身体的舞动上下翻飞，因为力道正好，还能在空中停留片刻，画出一个个饱满的弧度。他的双手旋作螺旋纹样，抬手时彩绸便从半空飘落，翻起层层浪波。大臂抬过肩头抡出圆花，那两道绸带便成了空中霓虹，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其中。他旋身而转，彩绸又化作了层层相套的回环，包裹着他的身体一圈圈荡漾开来。
舞动之间，长绸令人眼花缭乱，那身段也干脆利落，少一分力则太软，多一分力则太刚，力量与柔美相辅相成，一曲《天女散花》被舞得出神入化。彩绸好似活了，蕴含着灵气缭绕在他身遭，一时竟让人恍惚，究竟是不是天女真的落下了凡尘。
最后彩绸被朝后抛去，两条彩带在他身后化作长龙，那人影便抬起如同葱根的玉指双掌相合，单膝跪在了空地中央。
许南柯看得入迷，都忘了嘴里还叼着牙刷。一舞终了，空地中的人影看似随意地朝宿舍楼的方向一瞥，许南柯猝不及防地就和他对上了视线。
分明隔着几层楼的距离，许南柯也不能确定他到底有没有看见自己，但是方才视线相对的那一瞬，她的心跳猛然空了一拍。
许南柯一走神，牙膏沫子就呛进了喉咙，她蹲在窗台后头咳得十分狼狈，就连脸都憋得通红。等到她把口漱完再顺着窗口往下看，那个人影已经不见了。
倒是像极了来去无踪、腾云驾雾的仙子。
那一晚，许南柯直到关灯躺在了床上，还依旧能听见自己如同擂鼓的心跳声。月下起舞的身影始终在她脑海中回放，那一份震撼挥之不去，更重要的是……她认出了刚才那个人影，是萧月明。
那样的身段不是一天两天能够练成的，他们戏校中哪怕是学了许多年戏的女生都做不到他这个地步。
她对这位神秘的同学产生了强烈好奇，抑制不住心中想要接近他的想法。
终于，在那次戏课上她鼓起勇气上前，挂着灿烂的笑容凑上前去，试探着问：“萧月明，我能跟你一组吗？”其实心里其实早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只是想着好歹伸手不打笑脸人，自己应该不会落得太难堪。
那时的萧月明讶异地抬起眼，似乎被许南柯热切的眼神烫了一下，而后低低吐出两个字：“可以。”
他竟然这么爽快就答应了！还没等许南柯开口，萧月明又一字一句地说道：“但是，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的中文不好。”他说这话时的表情太认真，以至于许南柯都有点愣神。
中文，不好？
萧月明在平常唱戏时根本听不出来与大家有所不同，只有在对话时才会觉得，他在说每句话之前都要多停顿半刻，像是在思考如何措辞。原来他不是不想与其他同学交流，只是因为他的中文实在是不够熟练。
许南柯笑得灿烂，一如旭日暖阳：“当然不介意！”
萧月明的唇角翘起细微的弧度，轻轻握上了许南柯伸到面前的那只手。
此后过了很久许南柯才知道，萧月明从小在瑞国长大，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中国。为了学戏，少年背上行囊只身前往异国求学，这一腔赤诚之心，可敬可畏。
可是许南柯怎么也想不通，这么喜欢唱戏的一个人，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还能走得那么干脆？
她不是气萧月明把她扔在天鹤门口违了约，而是觉得如今的萧月明辜负了当年的那个他自己。
许南柯没办法把小时候认识的那个萧月明与如今的Ternence重合起来。越是想到从前，她就越是难过，萧月明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他们说好要一起毕业进木石社挑梁，要成为最出色的乾旦坤生搭档，要开专场全球巡演，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什么是京剧。
这些话都是小时候胡乱吹牛做不得数，可她一不留神就当了真。
戏至尾声，观众掌声如雷，许南柯如梦初醒，拿手背胡乱揩去了眼泪，重新挂上笑容。她向来擅长用笑容保护好自己，是人群中的小太阳，可这回强装出来的样子却是比哭还难看。
观众席中重新亮起灯光，所有人都起身向台前涌去，李嘉亮也发现了她的异状，挤到许南柯面前。
“你看个戏怎么还……”
仇桦大致猜到了缘由，把纸巾塞到许南柯手里，眼神示意李嘉亮别再多问。
剧院里到底是人声嘈杂，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仇桦就只能拉着许南柯和李嘉亮先去后台拜会老师们。
趁着许南柯和柳砚书说话的当口，李嘉亮把仇桦拉到一旁，偷偷摸摸问：“刚才怎么回事啊，我可头一回见她那样。”
仇桦也不便多说，只有简单的一句：“萧月明回来了。”
李嘉亮心中了然，再也无话可说。
这么多年，能够让许南柯如此的，也只有那个人了。
许南柯看见萧月明出现在这里，胸中突然窜起了一团无名火，嘴不自觉就出了声：“你来干什么？”
他分明都不唱戏了，又到戏校里来干什么？缅怀以前那段愚蠢的青春吗？他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闻言，萧月明的眼皮轻颤了一下，随即低声道：“……随便看看。”
许南柯冷笑一声：“那就不打扰Ternence先生参观校园了。”
她说完拉着仇桦就要走，可是拽了好几下，花花竟然纹丝不动。
仇桦望着萧月明怔忪了几秒，终于想起了眼前人到底是谁。她脸色顿时变了，指着对方破口大骂：“萧月明？！你还有脸回来？当年走的时候不是挺洒脱吗！你是拍拍屁股就走了，连个消息都没有，她为了你……”
“行了！”许南柯一声暴喝，截住了仇桦的话头。
仇桦还想再说些什么，许南柯再不肯发一言，拉起她的手就走。
等到两人走出了那片宿舍区，仇桦才愤愤不平地继续：“你拦着我干什么！那时候你为了等他倒在天鹤门口，烧到满嘴胡话嗓子都快废了，也不见他来问过半句！我骂他两句怎么了，他还不该骂吗？”
许南柯将仇桦的手腕攥得死紧，头也不回地往礼堂里钻，强行转移了话题：“……我爸演出要开始了。”她的语气听起来并无波动，可仇桦知道，许南柯这是在强撑。她不愿将情绪表露出来，正如她不愿再提昔日在戏校的那些过往。
李嘉亮坐在位置上向他们招手，许南柯和仇桦在他留的空位里坐下。剧场内灯光突然间暗了下来，锣鼓点一响，好戏开场。
台上的主演就是许南柯的父亲柳砚书。许南柯随母姓，从出生起就没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小时候认了母亲的两位至交好友作义父，其中一位就是柳砚书。虽说没有血缘关系，可他们对许南柯却是视如己出，比亲生的还亲。
柳砚书的来头不小，不仅是京剧柳派老生的第五代嫡传，也是木石社的创始人之一，同时还在戏校附中担任客座教师。许南柯对这位老爸又敬又爱，从小就立志要青出于蓝，柳砚书的演出她更是一场都不会落下。许南柯之所以会选择老生这个行当，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受了柳砚书的影响，哪怕身为女孩饰演男角各处都不占优势，可她还是靠着一腔热爱和努力坚持到了今天。
仇桦知道许南柯一看起戏来就全神贯注，便也把注意力转回了舞台上，满腔的疑问和怒火也只能暂且压制下去。
【一马离了西凉界，不由人一阵阵泪洒胸怀。青是山绿是水花花世界，薛平贵好一似孤雁归来……】
在台下坐的都是各届毕业的戏校学子，大家从小学戏，对这出《红鬃烈马》更是烂熟于心。仇桦光是听许南柯唱这一段的次数都已经数不清了。
从前许南柯每次唱《红鬃烈马》，都是萧月明和她搭戏，两人默契无间，就连老师们都赞不绝口。自萧月明走后，许南柯就再没有过固定搭档，仇桦也忍不住想，销声匿迹这么多年的萧月明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真是孤雁归来？
戏至中途，仇桦突然听见身侧隐约传来了细碎而急促的呼吸声。
剧场演出时的观众席灯光昏暗，她扭头细看，竟发现许南柯双眼通红，双手死死捂住了口鼻，生怕自己的异状被他人发现。
她在黑暗中无声恸哭。
仇桦从未见过许南柯现在这个样子。
从小到大，许南柯都坚强得过分。练功再苦她不哭，从两层桌上摔下来她不哭，哪怕是她演出时出了意外，手臂骨折了她都没有哭。
可是她偏偏遇见了萧月明。
故地重游勾起了太多回忆，故作坚强了这么久，在这一片无人知晓的黑暗中，许南柯终究是忍不住了。
萧月明这个名字，在她心中始终是个禁忌词。
设想过千万遍的重逢场面，也不该是如此狼狈不堪。
他们之间，明明不该是这样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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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南柯第一次见萧月明是在七年前。
他站在讲台上，被老师领着给全班同学做自我介绍。那时的他才十六岁，皮肤瓷白如玉，浓眉英气逼人，往那一站便是与众不同的。他开口之后只有清清冷冷的一句话：“我叫萧月明。”之后再无其他。
他是他们班上唯一的乾旦。
许南柯不是没见过乾旦，可她没见过像萧月明这样的。她没见过他在课余主动与人说过话，也没见他和谁走得近。萧月明总是沉默着，挺着笔直的腰杆，独自练功，独自喊嗓，像是一只自命不凡的鹤。在他眼里，其他人大概都是入不得眼的走地鸡。
那时的许南柯觉得，这个人是不适合唱旦角的。因为萧月明眉目英俊，鼻梁也高挺，这样的面貌怎么看都是个武生长相，能中途插班进戏校也不知是走了哪家的后门。
但是，光凭着直觉而定下的第一印象，往往都有失偏颇。
那天晚上，大家都练完晚功回到寝室，纷纷洗漱上床准备休息。许南柯在宿舍的洗手池里刷牙，目光随意往窗外一瞟，竟然在楼下的花坛边发现了一个人影。
戏校的宿舍楼后边有一块被花坛围住的空地，由于需要从宿舍楼前门绕过去，也不是出入寝室的必经之路，除了那些半夜爬墙上网或是夜半幽会的同学之外，很少有人会出现在这里。
此时立在空地中的那个人影，肩上还搭着十多米长的彩绸。清冷的月光落在他身遭，孤独的人影在月下起舞。
这时分明没有鼓点与唱腔，那人影的动作却丝毫不乱，身姿腾挪间，彩绸随着身体的舞动上下翻飞，因为力道正好，还能在空中停留片刻，画出一个个饱满的弧度。他的双手旋作螺旋纹样，抬手时彩绸便从半空飘落，翻起层层浪波。大臂抬过肩头抡出圆花，那两道绸带便成了空中霓虹，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其中。他旋身而转，彩绸又化作了层层相套的回环，包裹着他的身体一圈圈荡漾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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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彩绸被朝后抛去，两条彩带在他身后化作长龙，那人影便抬起如同葱根的玉指双掌相合，单膝跪在了空地中央。
许南柯看得入迷，都忘了嘴里还叼着牙刷。一舞终了，空地中的人影看似随意地朝宿舍楼的方向一瞥，许南柯猝不及防地就和他对上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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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许南柯直到关灯躺在了床上，还依旧能听见自己如同擂鼓的心跳声。月下起舞的身影始终在她脑海中回放，那一份震撼挥之不去，更重要的是……她认出了刚才那个人影，是萧月明。
那样的身段不是一天两天能够练成的，他们戏校中哪怕是学了许多年戏的女生都做不到他这个地步。
她对这位神秘的同学产生了强烈好奇，抑制不住心中想要接近他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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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萧月明讶异地抬起眼，似乎被许南柯热切的眼神烫了一下，而后低低吐出两个字：“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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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南柯笑得灿烂，一如旭日暖阳：“当然不介意！”
萧月明的唇角翘起细微的弧度，轻轻握上了许南柯伸到面前的那只手。
此后过了很久许南柯才知道，萧月明从小在瑞国长大，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中国。为了学戏，少年背上行囊只身前往异国求学，这一腔赤诚之心，可敬可畏。
可是许南柯怎么也想不通，这么喜欢唱戏的一个人，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还能走得那么干脆？
她不是气萧月明把她扔在天鹤门口违了约，而是觉得如今的萧月明辜负了当年的那个他自己。
许南柯没办法把小时候认识的那个萧月明与如今的Ternence重合起来。越是想到从前，她就越是难过，萧月明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他们说好要一起毕业进木石社挑梁，要成为最出色的乾旦坤生搭档，要开专场全球巡演，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什么是京剧。
这些话都是小时候胡乱吹牛做不得数，可她一不留神就当了真。
戏至尾声，观众掌声如雷，许南柯如梦初醒，拿手背胡乱揩去了眼泪，重新挂上笑容。她向来擅长用笑容保护好自己，是人群中的小太阳，可这回强装出来的样子却是比哭还难看。
观众席中重新亮起灯光，所有人都起身向台前涌去，李嘉亮也发现了她的异状，挤到许南柯面前。
“你看个戏怎么还……”
仇桦大致猜到了缘由，把纸巾塞到许南柯手里，眼神示意李嘉亮别再多问。
剧院里到底是人声嘈杂，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仇桦就只能拉着许南柯和李嘉亮先去后台拜会老师们。
趁着许南柯和柳砚书说话的当口，李嘉亮把仇桦拉到一旁，偷偷摸摸问：“刚才怎么回事啊，我可头一回见她那样。”
仇桦也不便多说，只有简单的一句：“萧月明回来了。”
李嘉亮心中了然，再也无话可说。
这么多年，能够让许南柯如此的，也只有那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