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安,尊者他怎么样了。”抱犹不敢打扰,只好焦急地守在门外。

    自朔城一事之后边境屡屡动乱,除了大大小小与邪域本就势不两立的对抗外,似乎又有了多方势力加以干扰。事发突然,尊者受伤之事断不能轻易走漏风声,恐怕会被有心之人加以渲染利用。抱犹只好先私下赶往清佑,请来了昔日最为熟识的白安医师。白氏一族原是中原七大氏族药仙血脉的分支,苦于百年前那场天域大乱,白氏收到牵连惨遭暗害中原满门被杀,仅仅留有少数余部散落天下四处。白安因为从小在外修习不在家中,才逃过一劫,又在机缘巧合之下来到无妄界,决心留在无妄界救死扶伤。

    “伤得极重。尊者心脉受损,要是再晚一点,不论是哪路神仙都救不了他了。”百安蹙眉,眼中闪过晦暗不明的神色,“他的伤很是奇怪,身上不仅有我从未见过上古圣器划伤的痕迹,还有许多烈火灼烧过的疤痕。按理来说应该是被火系术法中伤,但是他的体内有一股无法压制的寒气,并且这寒气在尊者体内已经有一段时日了,若不及时逼出,恐怕要伤及肺腑乃至神智。”她思索着什么般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最近战事频发,正是需要无妄界的时候,尊者他可千万不能出事。”

    白安也是一筹莫展:“我已施针暂且克制尊者伤情的恶化,治疗外伤的药已经备好,只是不知道对尊者的伤能否起效。待会,你先给尊者上药,我速回清佑查找医术,想想解决办法。”

    抱犹知道自己干着急是没用的,可是看到榻上气息微弱的尊者还是不由得揪心地难受和心慌。尊者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朔城一事到底又是怎么收尾的。

    上完药,抱犹也来不及多想,尊者交代给自己的事尚未完成,他只得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往常尊者在,他感觉自己顶多就是个挂了职务无所事事的闲人,就算去了前线,不到万不得已尊者也不会让他们独身犯险。从前他总是觉得自己早有了真本事,能帮尊者杀出好一片天地,再不用尊者护他。而今真的到了需要自己挑起大梁的时候,抱犹才设身处地感受到了大人物身上所要背负的责任,远远不止眼前这点。

    不过既然尊者把任务交给了自己,说明他是对自己是信任的,自己更要快些做好些,也好等尊者醒了做下一步打算。抱犹即刻前往明夷堂,收集所有弟子信息并按法术类别将他们区别分开,又按照上次比试成绩排列好。虽不知道尊者这么做的目的,但是他总觉得无妄界要发生些什么,心中总是惴惴不安得很。

    待他处理好一切回到尊者住处时,白安已经抱着大大小小的好多药罐药炉和医书提早到了。她在阁楼外的院子搭了一个临时煮药的小棚,药罐搁在木制的小桌上。

    “我刚刚探过尊者脉搏,情况很不好,我输送的灵气不但进入不了尊者体内,还会使我被反噬。为了应急我只能先配了一副克制寒气的药喂尊者服下,万幸服药之后还算有些起色。但是他的伤目前我还没有想到根治的办法。这几日,我可能要留在这。”见他到了,白安放下医书仍旧是愁眉不展,“不过,我来无妄界之前曾拜一个神医为师,他云游前曾给我一个炊笛作信物,并告诉我无论在哪燃此炊笛都能把找他来,刚刚我已经用信物请他来了。不过他无心修习也并无立场,又常年云游四处,不知是否愿意出手相助。”

    有个方法便起码还有个念想有个寄托。抱犹知道白安的医术在整个无妄界算的上是名列前茅,连她都束手无策的伤病少之又少。可见,尊者这次应该是伤的极重。

    “放心,这病还不算九死一生,只是太过奇异。尊者的症状我闻所未闻,古医书上也毫无记载。不过,就算神医不来,我的医术也尚且可以保住尊者的命,只是可能无法根治。他现在状况太不稳定,我便决定留在这照看,以免生变。”白安看着抱犹,轻声安慰道。

    这是从他们认识起,她第一次见抱犹露出此种神色。

    那个时候,从小离家学习医术的她,一直盼望学成那天能回到故土见到家人。很小的年纪里她便背井离乡,离别的那天,母亲对小小的她说过,只要她好好学只要她再长大一点,就来接她回去。可是她一直等一直等,却只等到了家族覆灭族人离散的消息。那天之后,心灰意冷的她放弃了继续学医,四处流浪。在一次战乱里她受了伤昏厥后被救到了清佑。逃难的一路上她受尽了欺压凌辱,不愿轻易相信在这里有人会救她,她抗拒治疗也不愿意吃一口药。

    那天晚上,她偷偷摸摸溜出住处,拖着受伤的身体颤颤巍巍地走着,或许在那时她真想就这样结束自己的一生。在这峭壁上,一摔,只不过就是变成一堆谁也不记得的尸骨罢了。她闭上眼,等待最终的时刻。

    "喂,你要干嘛,危险啊!”她猛地听见这么一句,然后就被一股力拽着腾空而起。她睁开眼时满是想死没死成的愠色,眼前站着的便是那时的抱犹。那是他们第一次见。

    “我要死,你为什么拦我?”她依旧是恼怒。

    小抱犹自是不解,听罢也有些生气:“尊者在战乱里费了大功夫才把你们救下,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还要寻死。你这个人怎么一点都不懂感恩。”

    “救我?”那时的她愣了愣,突然没了底气似的低低道,”怎么会是救我……真的是救我?”

    那时战乱频发,无妄界初设几乎没有驻守的人,几乎在这的所有人都要前往前线,留在清佑的医者也极为稀缺。大部分治疗还需尊者从前线赶回,日夜无休地为重伤的人疗伤。她伤的轻,只是被安排到了灵力充沛的房间里好生休养,每天有人来送药。此外接触不到其他人。那时的白安便认为是自己被囚禁了。

    那一晚他们聊了很多,抱犹给她讲了无妄界讲了战乱,讲了救他回来教他术法的尊者,她也在他的故事里,暗暗崇敬着这位伟大的濯尊。两个在迷途中相遇的孩童,像星星一般,即便蒙尘也会璀璨。或许,这样的开端注定了他们会坚守在这无妄界。

    回忆一闪而过。

    “白安,白安你快看,尊者是不是要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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