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将军府的嫡出二小姐，出生时正值战火纷飞，我自幼被留在乡下，只有祖母一人照看我，阿姐出生后就跟随父亲母亲四处征战。
自幼祖母告诉我，这里女子与男子不同，事事都被限制。男子可以寻花问柳，三妻四妾，女子不行，女子这样做会被世人唾弃，会被骂水性杨花，男子可以建功立业登高堂论民事，女子只能宅在后院争风吃醋。
祖母还说什么，要是在新时代就好了，人人平等。
虽然我年幼，但是我也知道什么是士农工商，什么是长幼尊卑，又怎么可能人人平等呢。
我在祖母身边长到了15岁，祖母常常说一些我不懂的话，她只会摸着我的头说我以后会懂的，可是我没有等到以后只等来了接我回府的消息。
我问祖母他们为什么现在接我回府，祖母冷哼一声说一群没心肝的东西，随后拉着我擦起了眼泪。
她舍不得我，我是懂得。
祖母身边就我一人，我走后她就孤零零的了。
我回家前一夜她拉着我说了许多，她跟我说我这般软弱，完全不像是在她身边长大的孩子，以后怕是要吃许多苦，她又说不怕，让我放心走，她一直在我身后。
可我知道我并如祖母口中那般软弱。
「你以后要不卑不亢，独立自强，谦卑有礼，不要拘于后院，眼光要放长远，立于高处，不要争风吃醋，做个刻薄的女子。万事把自己放在第一，多为自己考虑。」
我想祖母若是一个男子定会走出后院建功立业成为比父亲还厉害的将军吧。
「祖母，我舍不得你。」
祖母抱着我，她说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若是以后她不在，让我也不要伤心，她那是回家了。
第二日我坐上回京的马车，一路颠簸，人好似散了一般。
「二小姐，您回到府中可真就是享了清福呢。」
随行的老嬷嬷谄媚的跟我说道，我知道我大抵融不进去这个家庭的，若是想接我回去早在十年前父亲平定叛乱的时候就将我接回去了，何必等到现在呢。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她又恭维道说我模样出挑，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呢。
「小姐您这模样不是我吹，就是放在整个京城的名门闺秀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将军和夫人见到您啊不知道多开心呢。」
我与祖母相依为命多年，在乡野间长大，性子早已散漫，哪里又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呢，祖母教我读书识字，从不让我看《女德》与《女戒》只告诉我有些思想过于执拗不读也罢。
坐车行船，连夜赶路耗时一个月我终于到了京城，我不知为何要这般着急，一路上也摸清了将军府现如今的情况。
将军府如今是我娘主事，我上面有一位哥哥还有一位姐姐，当然还有一位庶兄与两位庶妹，府内如今最受宠的就是杜姨娘，但是父亲更疼爱我那位“离经叛道”的姐姐。
我这位姐姐堪称传奇，她与寻常女子不同，从小舞刀弄枪与父亲一起上战场杀敌，战功赫赫，是位女将军。
名门贵女对她也是羡慕不已，我也对这位未曾谋面的阿姐充满好奇心。
一路上我都在想，我日后的生活又该怎么样。
「小姐到了。」老嬷嬷异常欣喜。
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反应过来之后随即下了马车。
只见门口站了很多人，一身红色戎装也是异常耀眼，不容我多想那位女子就朝我扑来。
「你便是我康宁妹妹吧，果真是绝色佳人，模样与仙子相比也不逊色半分。」
跟我热络的是我那未曾谋面的阿姐，我笑着与她说道「阿姐，你身上很香。」
她好似因为我的话羞红了脸，我看着她的模样，眉眼与我却又几分相似，我远不如她那般英气。
「好了外面风大，都进去说吧。」
那位年轻为首的男子说了一声，其他人纷纷给我让开一条路，阿姐拉着我的手，走到一位雍容华贵的夫人面前。
「如今妹妹到了，母亲可放心休息了。」
我望着眼前的生身母亲，并提不起半分激动，不知为何我此刻只想休息。
「进去说话吧，你父亲一会回来。」
她也只是平淡的看了我一眼，我并未从她眼中的感觉的半分欣喜与激动。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自己的孩子想念她呢？
2.
阿姐与母亲说着，我在旁边听着，才知道漠北来人了，说是和谈共议两国未来友好之事，实则是求亲，利益捆绑共同抵御北蛮的侵犯。
今日父亲未到，也是被皇上找去议事。
当今圣上年事已高，膝下有五子，五子各不同。
尤其是太子深谋远虑，勤政廉洁深得皇心，唯独身体不大好。
我回到将军府住处在阿姐隔壁的院子，身边有了贴身的侍女，吃晚饭时我并未起身前去，只是因为赶车过于劳累。
等我醒时，府内的大多数人都休息了。
我起身披上衣服，站在窗前，之前与祖母在乡下时总能看到满天繁星，这里只能看到孤零零的月亮。
我有些饿了，起身向屋外走去，迎面撞上进屋的侍女。
「这么晚了，小姐你是要去哪里？」
我看着她跪在地上，便伸手拉她起来，她有些不知所措，我收回手说了一声起来吧。
「我饿了，有没有吃的。」
「原来小姐是饿了呀，小姐稍等一会，我去厨房给你取点吃的。」
她说完就转身离开了，我走到院子里，院里有棵银杏树，长得异常繁茂。
我走到旁边的石桌坐着，春日的夜还是有些寒气，我搓了搓手，想到了祖母，也不知道这么冷的夜她有没有盖那床我新做的被褥。
不一会，侍女端着几样糕点还有一壶热茶走了过来，把东西放在我面前，又训斥我说这么冷的夜也不多添点衣物。
我面对她的训斥有点泪目，我想那个也爱训斥我的老太太了。
她拿了一个厚实的披风披在我的身上，那一刻暖暖的。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扶云，贴身伺候二小姐的。」
她说话温温柔柔的，我很喜欢她。
她一直站在我的身旁，见我毫无进去的意思，不知又从哪里弄来了一个小火炉。
「天冷，二小姐烤烤火吧。」
「你也一起坐吧，陪我聊聊天，看看月亮。」
我看着炉子里跳跃的火苗，突然想到烤地瓜，之前在乡下经常与祖母烤地瓜，香甜绵软。
「扶云厨房有地瓜或者是土豆吗？」
扶云被我问的有点懵，反应过来又说有的。我让她带我去厨房取一些回来，我们烤地瓜吃。
她很纵容我，并未像想象中那样规劝我。
我们俩溜进厨房，不仅拿了地瓜土豆还找了一些板栗，回去的路上我们俩有些欣喜，为了不让守夜的人发觉，我们偷偷绕道了另外一条小路，不得不说这个将军府是真的大。
等当我们俩庆幸无人发现时，一道声音响起，吓到我们俩举起双手，东西掉落一起。
「你们是什么人，这么晚了在这里做什么。」
男子拿剑抵在我的后背，我慢慢转身与他对视一眼，男子一身外族服饰，明眸秀眉气度不凡可见不是常人。
我转身与他对视那一刻，男子眼中充满震惊，一把把我揽在怀着，我闻道了他身上浓厚的酒气，他一直说道你回来了，不要离开我等话语，我拼命的挣脱着，扶云见状冲上来帮我拉开了眼前的男人。
我知道此事传出去有损女子名誉，不想与眼前的男子做过多的纠缠，刚想离去。
那名男子又缠了上来。
「这里是内院，非一般男子不可进入，你在此处应是宾客，可是你刚刚无礼的行为已经冒犯了我们家二小姐。」扶云生气的冲男子说道。
「二小姐...」男子嘴里喃喃道，似酒醒半分。
「鄙人刚刚鲁莽了，喝醉了酒一时冒犯了二小姐还请恕罪。」男子行了一个外族礼。
我猜中眼前人是漠北人，估计是受邀来此。
「将军既知刚刚的行为冒犯到我，那就请将军守口如瓶，莫要将此夜事情传出去，毁我二人清誉。我在此谢过将军。」
「小姐这是哪里的话，你我二人今夜从未见过面，又谈何传出去呢。」
听到他如此回答，我便放心的拉着扶云急匆匆的离开，不敢停留一分。
我一路上一言不发，紧紧拉着扶云的手，走到院中突然瘫软在地，刚刚情景一直在脑海中浮现。
扶云扶着我从地上起来「小姐，刚刚吓坏你了吧」
「扶云，你切记你我刚刚哪里都没去，今夜我一直在房中休息，若是他乱攀咬，权当他喝醉说的胡话。你我主仆二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嗯嗯，小姐你先休息，过会我再去将那里收拾，若是遇到人，我就说那些本身就是要送到厨房的。」我应了一声，随即回到房中。
我刚回到这将军府，且不说与外男在内院见面，刚刚那种行为就可让我名誉扫地，何况他还是漠北人，我是将军府小姐呢。
我第二日才见到传说中的大将军，我那未曾谋面的父亲。
早餐是送至我房中的，用完饭扶云告诉我要去母亲那里请安，还说日日都要这样，上午会有教习嬷嬷来教我规矩。
「老夫人不在府内，不然每日就是去给她请安，我来府中那么久了还未见过老夫人呢。」
我听她说到祖母，曾经我也好奇的问道她为什么不回府中住，她说府中院落交错，高墙楼阁，压的人喘不过气，一眼望不到尽头，那样的日子，人不像人，到像只鸟。
不过也是的，走了好几分钟我才从我的院落到母亲房子，我到时房间内已将坐着杜姨娘，和两位庶妹了。
「母亲安好」我向母亲行礼，母亲身边的嬷嬷扶我坐下。
「你回府中可还吃的习惯，昨日有没有休息好。」
这是我回府中母亲第一次与我说话，我有些欣喜的抬眼看向她回道：「谢母亲关怀，女儿一切都好。」
她并没有我想象中那样慈爱，甚至没有半分曾经领兵的凌厉与英气，在她身上我只看到了时间的磋磨，她可能曾不甘或与之抵抗，如今我能看到的只有深宅妇人与一切妥协的模样。
「看来二小姐在乡下的日子也是散漫无趣，见到我也未曾行礼，可见教习嬷嬷要费些时间了」
我闻声望去，是那位杜姨娘虽衣着样式朴素看不出半分奢侈模样，可那一整套点翠头面，外加手腕处那翡翠手镯，懂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那个种色极好种色价格不菲。可见父亲有多宠爱这位杜姨娘，给她撑了多少次腰，才能让她如此在主母面前说话，毫无忌惮。
「也是我记性不好，二小姐不像大小姐能在夫人跟前长大，这样也是能理解的。」
她的话落在我耳中，一字一句是那样的刺眼。
也罢，既然说到我毫无礼数，那我就落实一下她的说法。
「都怪康宁不识礼数，可是这礼数又何曾教姨娘在主母面前放肆，我也不曾得知何时嫡出的小姐需要向一个妾行礼，知道的坐在高堂之上的是我母亲，是这偌大将军府的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这里的主人。嫡庶尊卑，礼义廉耻看来杜姨娘也要好好学习了。」
我起身向她说道，眼神盯紧着女人。
「好了，康宁不得无礼。」
刚刚的老嬷嬷又把我扶在椅子上，安抚道让我不要激动。
母亲防止再出什么事情就说道「没事的话，你们都下去吧。」
杜姨娘突然瘫坐在地，父亲从门外走来，就看到爱妾跪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我另外两位妹妹扶着她起身，她用手帕轻擦眼泪，弱柳扶风的样子我见犹怜。
「将军二小姐并没有为难我，是我失了礼数，二小姐说的对，是我失了分寸。」
我突然感觉背后一凉，我向父亲看去，与他对视他的眼神很凶。
我直接扑跪在父亲面前，假装抽泣着说：「父亲疼爱杜姨娘，康宁无话可说。只是刚刚姨娘说我在乡下性格散漫毫无教养，我自幼不在父亲身边，由祖母教养长大，父亲也是祖母养大，刚刚姨娘说我毫无教养，我一时激动才言语过激，今日是我第一次见到父亲，就发生这样的事情给父亲留下不好的印象，是康宁的错，康宁实在不像两位妹妹一样，自幼能见到父亲，知道什么的父爱，康宁只能在乡下想着父亲母亲的模样。」
父亲被我的话搞得暂时语塞，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处罚我为好，一边是爱妾，一边是第一次见面的女儿。
「父亲不必为难，康宁愿意受罚，生前能见到父亲一面女儿也算是无憾了。」
母亲上前劝说父亲。
「将军，二小姐即便是说了我身份低贱，但也不值得重罚啊。」杜姨娘还在一旁说着。
父亲听到他的话，看向我眼神不由得更凶上几分。
「罢了罢了，都起来吧，我找夫人有些事情要说。你先离开吧，我晚上再去看你。」
杜姨娘听到父亲的话立刻起身，带着两个女儿笑着离开了。
父亲指了指我跟母亲说「你带她稍微收拾一下，太后要见见她，正好琼儿也在。」
母亲应着，但是给我的感觉总是怪怪的。
「那女儿先行告退。」
我找个理由正好出来，扶云跟在我的身后。
「皇上身体每况愈下，太后和皇后有意扶持太子即位，可是太子身体也是不好，琼儿与宣王需要尽早订下婚事，可是我看如今情况太后恐怕要指琼儿为太子妃，以换得咱们将军府的支持。」父亲严肃的对母亲说道。
「皇上驾崩后，太子自然顺利登位，她们为何又如此着急的为太子筹谋。」母亲不解的说道。
「因为皇上身边的何总管说皇上考虑到太子的身体，有意换储君，打算立宣王为储君。」
母亲说道「她们如此便是将我的琼儿算计进去了呀!她们起先想让琼儿替玉华公主远嫁漠北，玉华嫁与咱们褚儿，如今我们把康宁接回来以便应对，她们又想算计琼儿以争皇位好狠的心呐。」
「如今顾及不了太多，你先带康宁进宫，把琼儿带回来才最重要，她一日在宫中，我心一日不安。」
「好，我现在收拾收拾带她入宫。」
3.
入宫时我看这红墙绿瓦，一道道宫门好似理解了祖母为什么不爱住深宅大院。
母亲拉着我向太后行礼，太后坐在那里雍容华贵，拉着我阿姐的手二人有说有笑。
「康夫人不必多礼，你身旁的这位就是刚接回来的二姑娘是吗？」
「你们不必多礼都起身吧，丫头走近点给我瞧瞧。」
太后坐在上方招了招手。
我起身向前走去，太后看到我笑着说
「是个标志的丫头，丝毫不像是在乡下养着的，将军府一门双姝好福气。」
说完便笑了起来。
「多谢太后夸赞。」
说完我便退了下来，宫女又通传说太子前来请安，太后听到便连忙令人传了进来。
我并不关心这位传说中的太子，甚至想立刻回到府中。
太后一直拉着阿姐和太子说话，必定是有意想让二人成一段佳话。
在皇宫待了半日，母亲便找个理由带我们离开，阿姐跟母亲告辞便去了军营。
我一路并没有与母亲过多的交流，反而她却问道我对太子感觉怎么样。
我也只能含糊其词的说那样尊贵的人又岂是我能议论的。
回府后好久，我一直待在府里学规矩，送去给祖母的信一直没有收到回音。
我想她可能又是跟赵奶奶找人一起打叶子牌。
或是找村口的刘阿姨带她去镇上买木云斋的糕点。
亦或者是找住在后村破庙的那个小乞丐带她去捉野兔。
话说好久没见那个小乞丐了，他可能变成一个大乞丐了。
我在房里一如往常学做女工，扶云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小姐...小姐老夫人回来了，老夫人回来了。」
我听到她的话有些不敢相信，但又急忙往前厅跑去。
看到祖母在前厅坐着，我心里欢喜极了。
夜晚一大家人坐在一起时，我并没有感觉到家的温暖甚至觉得不如我和祖母的乡下小屋。
晚饭后，我趴在祖母的膝盖，祖母跟我说着我离开后发生的事，她听到我在这的日子过的还算安稳，她说她就放下了心来，因为她给我写信迟迟收不到回信，便急匆匆的回来了，生怕我在这受一点委屈，我跟祖母说我有写信给她，可能是门口小厮偷懒没有去邮寄，祖母听了我的话，摸了摸我的头说了一句：
「这吃人不剩骨头的将军府，只要我在一天，我们宁儿就有人疼。」
我起初并不知道，祖母为何说这些话，只是单纯的以为祖母不喜深宅大院，后来马球会发生的变故，让我彻底恨上这将军府所有的人。
马球会上，我回京不久并不识得多少人，便坐在一旁看着这些人。
远处阿姐和太子还有宣王在一起聊天。
我只觉得有些无聊，便于扶云到处走走，不曾想又遇到当时在将军府的漠北人。
马球场上有人正在比试马球，不知怎的马球竟然向我飞来，一把有人将我拽了过去，马球落在围布上，小厮跑过来向我请罪。
「多谢将军出手相救。」
「二小姐可要小心为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叫古博尔。」说完他便转身离去。
扶云跟我吐槽着漠北男子古怪，而我却是想着男子刚刚话语。
而在我离开的片刻太后对母亲说道：「琼儿现如今与太子交好，不如我今日借这好时节给二人做媒赐婚，成段佳话，你说可好。」
母亲听到此话，吓得立刻跪地求太后收回成命。
「太后娘娘如此不可，前些时日我去法源寺上香，寺内大师说琼儿早年上场多杀戮，如今三年内不可婚配，否则会伤及自身给夫家带去灾祸。臣妇又怎敢耽误太子佳缘。」
太后听到脸色一变细细考虑着。
「你先起来吧。」
母亲坐立不安，而太后则是几番思考。
「你家二小姐今年多大了。」
「15，接回来的时候刚及笄。」
太后笑着点了点头
「那就让你家二姑娘嫁与宣王吧，宣王也到了适婚的年岁了。」
母亲听到此话又想对太后说，只是还未开口就被太后的话堵了回去。
「康夫人是对哀家的话有什么异议吗？还是你觉得宣王配不上你家二姑娘。」
「太后言重了，是臣妇觉得康宁配不上宣王殿下。」
太后抬眼看了一眼母亲，便开口说道：「哀家说配得上，那便配得上。康夫人莫要多说了，哀家累了，先去休息了。」
太后离去独留母亲一人坐在原处，周围的夫人看到母亲神色不好也不敢上前恭维，甚至想不通母亲为何要这般模样。
我并不知道这件事，赐婚懿旨到将军府时，我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将军府任何一个人。
所有人都看向我，满脸不可置信，我反而像是做错的孩子站在一旁，阿姐也气愤跑开，父亲的表现如不是碍于面子想给我两耳光。
一时府内皆传我抢了阿姐的婚事，私下勾引宣王。
我不明白的是，阿姐与太子和宣王私交甚好，为何人人不认为阿姐是太子妃，反而认为她是宣王妃呢。
祖母告诉我，不想嫁她便带着我回乡下，只是日后不嫁与宣王还可能是其他王。
我问祖母此事我有错吗？我不过是一个传统官宦人家小姐，不得宠爱，任由人摆布，婚姻都由不得自己做主，那些人为何又来埋怨我呢？
祖母跟我说，我没错，错的是那些争权夺利之人，迫害无辜之人受罪。
我对祖母说我嫁，既然婚姻大事由不得我做主，嫁过去之后，我按我的活法来。
我总归要为自己负责，命是自己活出来的，不是他人送的。
后面几日，我便听说宣王为了退婚日日去宫中跪着。
我无心想他，我只想在未出嫁的日子里日日侍奉祖母。
接着又听说，宣王在殿前以头抢地，说非我阿姐他此生不娶。
我听闻也只是淡然一笑。
将军府嫁女，皇帝子娶亲。
放在整个赵国也是一段传颂的佳话，如今只像是个笑话。
当我以为终于要平静的等待出嫁的时候，宣王差人送了一封信来，约我后日与阿姐她们一起到法源寺见面商谈退婚之事，上面还有宣王的私人印章。
祖母知道后让我把她书信给她，交代我万事小心。
后日，我与母亲阿姐还有两位庶妹一起去法喜寺，山路坎坷一路颠簸，到法喜寺之后我们便早早在安排好的禅房休息，后面扶云告诉我说宣王和父亲以及长兄都来了。
后半夜不知怎么回事，一阵吵闹，知道歹徒窜进我房间之时，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歹徒抓住了我，扶云想救我之时被人打晕在地，出了房门我才知道我那位骁勇善战的女将军阿姐也被歹徒所抓，庭院内一时聚满了人。
「康将军，您的两位女儿都在我们手里，您若是不放我们走我们便于您的两位女儿同归于尽。」
宣王是第一个急着说话的：
「只要你放了琼儿，我饶你不死。」
领头的人还是嗤笑了一声，说道：
「做我们这一行的便没有怕死的。」
许久父亲才开口说道：
「你想如何？目的是银子还是报仇，金钱好说，如若是报仇冲我康家二郎来伤我女儿算不上好汉。」
只听到那人哈哈哈大笑了起来对父亲说道：
「您的两位女儿，我们可以放了一个另外一个您用百两黄金到我们说的地方去赎。」
「不知康将军选择哪一位啊？」
我脖子上架着一把锋利的刀剑，冰凉的触感让我不禁有些胆怯，我就这么我的父母亲以及我的那位未婚夫都选择了阿姐。
这个结果我是预料到的，只是没有想到听道那句放了琼儿时，心还是会很痛。
阿姐叫康琼，琼美玉也，自幼被父母视为掌上明珠，眼中珍宝，世间美玉。
而我如他们眼中的物件一般随意丢弃在乡下，扔在祖母身边。
我叫康宁，我本没有名字，他们生下我就因战乱去了边疆，祖母自幼把我养大，我幼时因体弱多病，被祖母取名康宁，她希望我福寿康宁。
我任由着绑匪将我带走，我不知后面会经历怎么样的事情，只知道我是被放弃和抛弃的哪一个。
我不明白，他们不爱我为何还要生下我。
我被绑走后，他们连夜回到了将军府，祖母听到我被绑的噩耗一度昏厥过去。
祖母指着父亲的鼻子痛骂，又把宣王送给我的密信拿出来甩在宣王脸上，丝毫没有畏惧他的身份。
「你们一个个倒好平安无事的归来，让我的宁儿落入那些歹徒手里，她的生身父亲母亲还有她的未婚夫婿没有一人选择救她，你们不救我救，不救是百两黄金吗？我能出的起，这偌大的将军府竟然没有我宁儿的容身之地，赎回来之后，你去把婚给我退了，我带宁儿回乡下。」
一屋子的人满不做声，祖母怒声训斥着。
父亲听到祖母的话，不知怎的对祖母说：「今时今日的场景，老夫人不是比我还要熟悉吗？」
祖母听到父亲的话微楞一下，满脸质问的说：「时至今日，你都觉得你母亲和妹妹的死是我害的？」
「难道不是吗？」
祖母听到父亲的话跌坐在椅子上，自嘲的笑了笑。
「你母亲当年是被你父亲的仇家杀害的，连同在襁褓中你的妹妹一起，当时我带着金钱赶到的时候就已经被残害，什么赎金送晚，什么选大弃小之后，你母亲绝望自杀，这统统是谎言，偏是你们父子信的真切，一个把我腹中成型的男胎一碗药堕掉，让我此生不能拥有子嗣，一个怀恨在心几十年，把我女儿远嫁，至今生死不明。如今又放弃我的宁儿。」
「是不是我死了你就解恨了，你就肯去救了宁儿。」
父亲看着祖母，不顾在场的人说道：「是啊，你去死啊，你死了我就把宁儿救回来。」
我不知道祖母当时是何心情，也不知道祖母碰柱而亡弥留之际疼不疼，扶云抱着她，她对扶云说：
「告诉你家小姐，不必为我伤心，祖母是真的回家了。」
而我被救睁开眼时，眼前也并非是我昏迷前想的那样，睁开眼是祖母在我身侧，也不是熟悉的环境。
「你醒了。」
我起身看到桌旁坐着的是古博尔，扶了扶头开口问道：
「你为何救我，有什么目的，你倒是漠北什么人？」
古博尔闻言看着我，拍了拍手
「不愧是将军府二小姐，问的问题都与寻常女子不同。」
「我是漠北摄政王，救你自有我的原因，我只不过是怜香惜玉看不得一只被抛弃的小猫被人坑害而已。」
我闻言更加好奇他有何意思。
「二小姐还不知道吧，你从一开始被接回来就是你父亲母亲为了你姐姐给你设的一个局。」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当今太后和皇后有意扶持太子即位，可是太子身体不好，皇上身体也每况愈下想将皇位立给宣王。太后和皇后看着你父亲手中的兵权，想让太子与你阿姐成婚换的你父亲的支持，可是你阿姐又宣王两人有意，你父母亲便把你接回来。无论是替你阿姐嫁与太子也好，还是替你阿姐远嫁我们漠北也好，他们都保住了女儿在自己身边。」
我听到他的话，愣在原地。
所以至始至终这个家对我就没有一丝亲情，全是利用。
「还有吗？」
我迫切的想知道一切。
「还有你昨日被绑，也是你父亲和宣王的计划，只不过我动了一些手脚罢了。」
我起初对这个家抱有一点亲情在我得知这个真像后彻底粉碎，化为灰烬。
「你与我说这些的目的是什么？摄政王恐怕没有这么好的心。」
「我喜欢与聪明人交流，我想让二小姐跟我合作远嫁漠北，让我美人在怀。二小姐的仇便是我的仇，我会帮你杀了一切让你伤心的人。」
我听到他的话，只觉好笑「我有祖母在怎会远嫁漠北，即便是如今被绑清白被毁，我宁可出家做姑子，都不会离开我祖母。」
「是吗？二小姐回家看看，相通了再来找我。」
当我回到将军府时，门上挂满了白布，门口的仆人也换上了孝衣，直到仆人大声的通报我回来，我都以为是他们误认为我去世，直到我看到扶云。
扶云见到我，扑跪在我面前让我节哀。
「扶云，你起来，你告诉我怎么了。我为什么要节哀啊，这个灵堂不是给我布置的吗？」
扶云声音哭的沙哑「小姐，老夫人她去了。」
「扶云，你知道我不喜欢开玩笑尤其是这样的玩笑，你若是拿祖母跟我开玩笑，我定是要与你翻脸的。」
「小姐！老夫人真去了。」
我不敢相信所听到的一切，我起身跑着想要验证，直到看到祖母静悄悄的躺在哪里，早已失了血色，面色惨白。
我跪在灵堂前失声痛哭，一度昏厥，当我再次醒来，扶云告诉我，祖母要钉棺下葬了。
我跑到灵堂，阻止了钉棺的奴才，看着祖母一时千言万语哽咽在喉，一时我只觉得我真没家了。
我泪眼朦胧间，看到祖母额前一片暗青虽被发饰遮盖，我也看到了，刚想用手扶开看的清晰，就被阿姐拉开。
「二妹妹节哀，祖母该出殡了。」
我想到古博尔的话，感觉祖母的去世并不简单，我跑去找到扶云，拉至角落。
「你告诉我，祖母到底是怎么去世的，我要听实话。」
扶云跪地哭着跟我说「那日小姐被绑，大家回到将军府后，老夫人发现小姐不在，一盘问便得知小姐被绑走了，便去前厅找将军，后两人发生争吵，涉及到了将军生母和妹妹，老夫人说什么怨恨不怨恨的，还说是不是要她死，将军才肯接小姐回来，将军说那你去死啊，你死了我就把宁儿救回来，然后在我们都没注意的情况下，老夫人就撞了柱。」
扶云说完就泪流满面。
我呆楞在原地，我不知我犯了何等打错，从出生就被抛弃，被接回来也是一场阴谋，如今又被亲生父亲逼死了最亲的祖母。
我不知道苦命的话本小说女主是不是比我还惨，我看着这将军府，突然想到了祖母说的吃人魔窟。
我现在理解祖母了，可是祖母回不来了。
「扶云，祖母走时可曾说过什么话。」
我无力的问着。
「老夫人说让小姐不必为她伤心，她是真回家了。」
听到这话我在忍不住泪水，都不在地上痛哭了起来。我像是搁浅的游鱼，失翅的飞鸟，迷失在沙漠的骆驼，被逼死在肮脏不堪的人世间，失去最后的希望。
我起身向前堂走去，无视人来人往的目光和耳边人的指指点点，我只觉得他们无比厌烦，而我那英勇善战的父亲还在与人交谈甚欢，那位女将军的阿姐而在一边与爱人耳鬓厮磨调情取乐。
若我是地狱掌司，恨不得让这些人永世不坠轮回，生生世世体验万般酷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拉着父亲走至角落，父亲严肃的看着我，像是对待下人一般。
「有什么事你说吧，这会正忙。」
「我只问一句，父亲只要说是或不是就行。」
「祖母去世是不是您逼死的？」
4.
那日我得到父亲的答案后就主动找到了古博尔，我答应嫁去漠北，他也答应我会攻破赵国，让那些人任我处置。
我嫁到漠北，我以为会嫁与年迈的漠北王，谁知新婚夜抬眼望去的是古博尔。
「是我，不是旁人，难道叫二小姐失望了？」
「您说了，既入了洞房，您就是我唯一的王。」
婚后，我才得知古博尔娶我不过是因为我长得八分像他亡妻罢了。
可是这又如何呢，我并不在意他对我是否真心，正如婚姻乃至男人对于我来说都是附属品，而我只在意我要的东西能不能得到，万事以我为先。
古博尔有个五岁幼子叫扎克甚是可爱，古博尔十分疼爱他。
我经常带他去赛马捉兔子，到草原上肆意奔跑。
漠北的酒十分的烈，嫁到此处我的酒量也好了不少。
人前我是温婉端庄的摄政王妃，人后未达目的不择手段。
一日，我正在陪扎克玩耍。扶云过来跟我说，有一名从赵国来的男子找我，说与我是儿时旧友。
我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在异国他乡第一次留下眼泪。
我把他引荐给了古博尔，他在战前一马当先，深受古博尔重用。
古博尔每攻一座城池便会来找我，像是讨赏的孩子一般，一边哄着我开心，一边通过我看另外一个人。
他与我温存之时，无数次喊过另外一个女人名字。
我丝毫不在意，他心里是谁，我会在他被噩梦惊醒时安抚他，劝慰他。
他越战越勇，直到他将人带到我面前。
「宁儿，你看我给你把谁活捉回来了。」
听到他喊我，我才起身走到前帐，古博尔把我抱起来亲了又亲，我看到地下跪着三个熟人，我亲爱的阿姐和长兄，还有那位还没死的未婚夫。
「今时不同往日，阿姐和长兄可曾想过如今会落入我的手中呢?」
「康宁，我们康家满门忠烈，怎么会出现你这么一个叛贼的女儿。」
阿姐生气的冲我吼着。
「阿姐...哦，不，应该是康将军，我自那日与康老将军对峙之后，我便不在是康家的人了，今日我饶你一命，权当还了我的生养之恩。」
「但是旁边的长兄和宣王要康将军二选一哦，你是选手足同胞还是选此生挚爱呢？」
康琼狠狠的盯着我「康宁你卑鄙无耻，歹毒心肠。」
我走到她面前，狠狠的给了她一耳光。
「我再叫您一声阿姐，你享受父母的宠爱，万人追捧，踩我与污泥，是谁在我年幼借口说不想让妹妹分走一丁点爱，在父母想要将我接回时，又哭又闹。」
「害我十几年与父母兄妹离心，是谁在我回府后，把我安排在你旁边的院子派人盯着我，又是谁怂恿杜姨娘来找我麻烦，让我第一次见父亲留下不好的印象，又是谁三番五次阻拦我的信件，害的祖母千里迢迢来找我。在马球会上飞奔而来的球又是谁的杰作呢？」
「我狠毒不及阿姐您的万分之一啊。」
康琼听到我的话大惊失色。
我像看个戏子一般看着她狼狈的模样，逼着在两人之间抉择，最后爱人反目成仇的戏码，我本就无心杀人，只是想戏耍一些他们。
三人最后都被我放走，因为我知道，我能抓他们第一次就能抓他们第二次。
此后我无心计较他们，认真盘算古博尔何时能攻破赵国。
古博尔向来不会对我发火动气，他会带我看大漠孤烟直的美景。
会带我在满是胡姬的酒楼里喝酒玩乐。
会在我想念祖母的日子里逗我开心。
也会因我一句玩笑话真的夺了漠北王位，攻破赵国。
与他交好的日子里，我一度忘了之前的忧伤，甚至有些时日是快乐。
他会冲冠一怒为红颜，当然这个红颜仅仅是她的爱人，我不是他的爱人，我是他的王妃。
我告诉他我怀孕之时，他眼里是有一些欢喜的，随即又遮掩了过去，我被婢女顶撞晕倒时，醒来喂我的安胎药，是堕胎药我也知道，我甘之如饴的喝下。
在他佯装我流产他伤心的时候，我会柔声细语的安慰他孩子还会再有的。
我与扎克在后院玩耍，前有刺客攻击扎克，我为扎克挡下致命的一击，差点命丧黄泉。
醒来之时，他问我为何要这样做，我也温柔的说道扎克也是我的孩子。
后来他又把人调回了我身边，贴身保护我，也说一个月攻破整个赵国，让我登上皇后宝座。
我也是宽慰他说注意安全，万事小心。
5.
他真的攻破了赵国也真的让我登上了皇后的宝座，他问我将军府的人如何归处，我跟他说毕竟是手足同胞，那便拔了舌头，断了脚筋去苦役司吧。
我这算是还了他们一命。
后来他改国号盛，跟我说取国运昌盛的意思，我怎会不知我上面那位名字中有个盛字。
盛国天花盛行，古博尔也忙于此事数日未能来我房中。
是夜，他偷偷潜入我宫中，我不禁笑他过分大胆，却又腻在他怀着。
「小乞丐，你胆子越发的大了，现在也敢爬皇后的床。」
男人的手并不老实，深沉磁性的声音在我耳边说道「我等着皇后娘娘带我滚龙床。」
「我想要个孩子。」
「听你的。」
天花在民间肆意传播，我得一古方，便去民间使用，我照顾患者，给百姓施粥，天下万民无不称赞我是贤后。
我离宫数日，扎克反而得了天花，我夜以继日的守在他床前，废寝忘食。
「小乞丐，孩子长大真麻烦，脑子爱胡思乱想。还是让他永远留在这不用多想年岁吧。」
次日扎克醒了，就是脑子变得有些迟钝，古博尔很生气，但是有无可奈何，只好将扎克身边的人都重罚了一遍。
他来我宫中越发的勤了，说是想要个嫡子，让着大统有人继。既然他如此说，那我肯定满足他，他不在的日子我也越发的努力备孕。
我怀孕时，他无比的兴奋，说我这一胎肯定男胎，祭司也跟他说我这一胎是天命之子，他欣喜极了。
我怀孕六个月时，他说他要巡盐出宫俩月，让我安心静养。
后又传来书信说，寻到一位知心人，到时候带回来给我看看。
「小乞丐，男人还是老老实实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比较乖。」
我怀孕八个月时，快要临盆时传来古博尔在宫外遇刺的消息，他受了重伤回宫时奄奄一息，我衣不解带的伺候他醒，直到我临盆时还在他床前。
不负众望，是男孩，古博尔卧在病榻上下旨封他为太子，日后继承大统。
可是他遇刺伤及了根本，古博尔在床上躺了几个月都不见好。
我累了，有些事该做了了断。
我给古博尔送参汤时，成朗也在我身侧，我遣散了众人，留下我们三人。
对了，成朗就是小乞丐。
古博尔的眼神死死盯着成朗放在我腰间的手。
我给他喂参汤他也是不喝。
「陛下今时今日可曾后悔当日算计我，您如今躺在床上身不能动，口不能言，想必是度日如年，日常难耐吧。不知陛下可曾后悔那日夜中让扶云领我与你相遇，或是泄密给太后皇上想立宣王为帝的想法，自导自演逼我看清将军府，害我祖母去世，诱我嫁与你，又为了前人之言，为了善待幼子，一碗药杀了我的孩子。您如今后不后悔都没用了，因为啊报应来了。」
「我是该夸你深情，为一女子做到如此地步，仅仅是因为我这张相似的脸，还是嘲笑你的蠢笨，因为有个女子落到如今这般境地。」
「你说你九泉之下，如何去面见心爱的女子，你不仅害了她，还害了她的母亲，我该称呼你为姑父还是陛下呢？」
「你如今躺在床上，是否还觉得我是一个软柿子好拿捏呢？」
我抱了抱成朗说道「我累了，咱们就寝吧，今日我带你滚龙床。」
次日醒时，古博尔的身子都僵了。
我顺利成章的扶持幼子上位，垂帘听政。
祖母，我可不软弱。
自幼祖母告诉我，这里女子与男子不同，事事都被限制。男子可以寻花问柳，三妻四妾，女子不行，女子这样做会被世人唾弃，会被骂水性杨花，男子可以建功立业登高堂论民事，女子只能宅在后院争风吃醋。
祖母还说什么，要是在新时代就好了，人人平等。
虽然我年幼，但是我也知道什么是士农工商，什么是长幼尊卑，又怎么可能人人平等呢。
我在祖母身边长到了15岁，祖母常常说一些我不懂的话，她只会摸着我的头说我以后会懂的，可是我没有等到以后只等来了接我回府的消息。
我问祖母他们为什么现在接我回府，祖母冷哼一声说一群没心肝的东西，随后拉着我擦起了眼泪。
她舍不得我，我是懂得。
祖母身边就我一人，我走后她就孤零零的了。
我回家前一夜她拉着我说了许多，她跟我说我这般软弱，完全不像是在她身边长大的孩子，以后怕是要吃许多苦，她又说不怕，让我放心走，她一直在我身后。
可我知道我并如祖母口中那般软弱。
「你以后要不卑不亢，独立自强，谦卑有礼，不要拘于后院，眼光要放长远，立于高处，不要争风吃醋，做个刻薄的女子。万事把自己放在第一，多为自己考虑。」
我想祖母若是一个男子定会走出后院建功立业成为比父亲还厉害的将军吧。
「祖母，我舍不得你。」
祖母抱着我，她说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若是以后她不在，让我也不要伤心，她那是回家了。
第二日我坐上回京的马车，一路颠簸，人好似散了一般。
「二小姐，您回到府中可真就是享了清福呢。」
随行的老嬷嬷谄媚的跟我说道，我知道我大抵融不进去这个家庭的，若是想接我回去早在十年前父亲平定叛乱的时候就将我接回去了，何必等到现在呢。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她又恭维道说我模样出挑，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呢。
「小姐您这模样不是我吹，就是放在整个京城的名门闺秀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将军和夫人见到您啊不知道多开心呢。」
我与祖母相依为命多年，在乡野间长大，性子早已散漫，哪里又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呢，祖母教我读书识字，从不让我看《女德》与《女戒》只告诉我有些思想过于执拗不读也罢。
坐车行船，连夜赶路耗时一个月我终于到了京城，我不知为何要这般着急，一路上也摸清了将军府现如今的情况。
将军府如今是我娘主事，我上面有一位哥哥还有一位姐姐，当然还有一位庶兄与两位庶妹，府内如今最受宠的就是杜姨娘，但是父亲更疼爱我那位“离经叛道”的姐姐。
我这位姐姐堪称传奇，她与寻常女子不同，从小舞刀弄枪与父亲一起上战场杀敌，战功赫赫，是位女将军。
名门贵女对她也是羡慕不已，我也对这位未曾谋面的阿姐充满好奇心。
一路上我都在想，我日后的生活又该怎么样。
「小姐到了。」老嬷嬷异常欣喜。
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反应过来之后随即下了马车。
只见门口站了很多人，一身红色戎装也是异常耀眼，不容我多想那位女子就朝我扑来。
「你便是我康宁妹妹吧，果真是绝色佳人，模样与仙子相比也不逊色半分。」
跟我热络的是我那未曾谋面的阿姐，我笑着与她说道「阿姐，你身上很香。」
她好似因为我的话羞红了脸，我看着她的模样，眉眼与我却又几分相似，我远不如她那般英气。
「好了外面风大，都进去说吧。」
那位年轻为首的男子说了一声，其他人纷纷给我让开一条路，阿姐拉着我的手，走到一位雍容华贵的夫人面前。
「如今妹妹到了，母亲可放心休息了。」
我望着眼前的生身母亲，并提不起半分激动，不知为何我此刻只想休息。
「进去说话吧，你父亲一会回来。」
她也只是平淡的看了我一眼，我并未从她眼中的感觉的半分欣喜与激动。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自己的孩子想念她呢？
2.
阿姐与母亲说着，我在旁边听着，才知道漠北来人了，说是和谈共议两国未来友好之事，实则是求亲，利益捆绑共同抵御北蛮的侵犯。
今日父亲未到，也是被皇上找去议事。
当今圣上年事已高，膝下有五子，五子各不同。
尤其是太子深谋远虑，勤政廉洁深得皇心，唯独身体不大好。
我回到将军府住处在阿姐隔壁的院子，身边有了贴身的侍女，吃晚饭时我并未起身前去，只是因为赶车过于劳累。
等我醒时，府内的大多数人都休息了。
我起身披上衣服，站在窗前，之前与祖母在乡下时总能看到满天繁星，这里只能看到孤零零的月亮。
我有些饿了，起身向屋外走去，迎面撞上进屋的侍女。
「这么晚了，小姐你是要去哪里？」
我看着她跪在地上，便伸手拉她起来，她有些不知所措，我收回手说了一声起来吧。
「我饿了，有没有吃的。」
「原来小姐是饿了呀，小姐稍等一会，我去厨房给你取点吃的。」
她说完就转身离开了，我走到院子里，院里有棵银杏树，长得异常繁茂。
我走到旁边的石桌坐着，春日的夜还是有些寒气，我搓了搓手，想到了祖母，也不知道这么冷的夜她有没有盖那床我新做的被褥。
不一会，侍女端着几样糕点还有一壶热茶走了过来，把东西放在我面前，又训斥我说这么冷的夜也不多添点衣物。
我面对她的训斥有点泪目，我想那个也爱训斥我的老太太了。
她拿了一个厚实的披风披在我的身上，那一刻暖暖的。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扶云，贴身伺候二小姐的。」
她说话温温柔柔的，我很喜欢她。
她一直站在我的身旁，见我毫无进去的意思，不知又从哪里弄来了一个小火炉。
「天冷，二小姐烤烤火吧。」
「你也一起坐吧，陪我聊聊天，看看月亮。」
我看着炉子里跳跃的火苗，突然想到烤地瓜，之前在乡下经常与祖母烤地瓜，香甜绵软。
「扶云厨房有地瓜或者是土豆吗？」
扶云被我问的有点懵，反应过来又说有的。我让她带我去厨房取一些回来，我们烤地瓜吃。
她很纵容我，并未像想象中那样规劝我。
我们俩溜进厨房，不仅拿了地瓜土豆还找了一些板栗，回去的路上我们俩有些欣喜，为了不让守夜的人发觉，我们偷偷绕道了另外一条小路，不得不说这个将军府是真的大。
等当我们俩庆幸无人发现时，一道声音响起，吓到我们俩举起双手，东西掉落一起。
「你们是什么人，这么晚了在这里做什么。」
男子拿剑抵在我的后背，我慢慢转身与他对视一眼，男子一身外族服饰，明眸秀眉气度不凡可见不是常人。
我转身与他对视那一刻，男子眼中充满震惊，一把把我揽在怀着，我闻道了他身上浓厚的酒气，他一直说道你回来了，不要离开我等话语，我拼命的挣脱着，扶云见状冲上来帮我拉开了眼前的男人。
我知道此事传出去有损女子名誉，不想与眼前的男子做过多的纠缠，刚想离去。
那名男子又缠了上来。
「这里是内院，非一般男子不可进入，你在此处应是宾客，可是你刚刚无礼的行为已经冒犯了我们家二小姐。」扶云生气的冲男子说道。
「二小姐...」男子嘴里喃喃道，似酒醒半分。
「鄙人刚刚鲁莽了，喝醉了酒一时冒犯了二小姐还请恕罪。」男子行了一个外族礼。
我猜中眼前人是漠北人，估计是受邀来此。
「将军既知刚刚的行为冒犯到我，那就请将军守口如瓶，莫要将此夜事情传出去，毁我二人清誉。我在此谢过将军。」
「小姐这是哪里的话，你我二人今夜从未见过面，又谈何传出去呢。」
听到他如此回答，我便放心的拉着扶云急匆匆的离开，不敢停留一分。
我一路上一言不发，紧紧拉着扶云的手，走到院中突然瘫软在地，刚刚情景一直在脑海中浮现。
扶云扶着我从地上起来「小姐，刚刚吓坏你了吧」
「扶云，你切记你我刚刚哪里都没去，今夜我一直在房中休息，若是他乱攀咬，权当他喝醉说的胡话。你我主仆二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嗯嗯，小姐你先休息，过会我再去将那里收拾，若是遇到人，我就说那些本身就是要送到厨房的。」我应了一声，随即回到房中。
我刚回到这将军府，且不说与外男在内院见面，刚刚那种行为就可让我名誉扫地，何况他还是漠北人，我是将军府小姐呢。
我第二日才见到传说中的大将军，我那未曾谋面的父亲。
早餐是送至我房中的，用完饭扶云告诉我要去母亲那里请安，还说日日都要这样，上午会有教习嬷嬷来教我规矩。
「老夫人不在府内，不然每日就是去给她请安，我来府中那么久了还未见过老夫人呢。」
我听她说到祖母，曾经我也好奇的问道她为什么不回府中住，她说府中院落交错，高墙楼阁，压的人喘不过气，一眼望不到尽头，那样的日子，人不像人，到像只鸟。
不过也是的，走了好几分钟我才从我的院落到母亲房子，我到时房间内已将坐着杜姨娘，和两位庶妹了。
「母亲安好」我向母亲行礼，母亲身边的嬷嬷扶我坐下。
「你回府中可还吃的习惯，昨日有没有休息好。」
这是我回府中母亲第一次与我说话，我有些欣喜的抬眼看向她回道：「谢母亲关怀，女儿一切都好。」
她并没有我想象中那样慈爱，甚至没有半分曾经领兵的凌厉与英气，在她身上我只看到了时间的磋磨，她可能曾不甘或与之抵抗，如今我能看到的只有深宅妇人与一切妥协的模样。
「看来二小姐在乡下的日子也是散漫无趣，见到我也未曾行礼，可见教习嬷嬷要费些时间了」
我闻声望去，是那位杜姨娘虽衣着样式朴素看不出半分奢侈模样，可那一整套点翠头面，外加手腕处那翡翠手镯，懂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那个种色极好种色价格不菲。可见父亲有多宠爱这位杜姨娘，给她撑了多少次腰，才能让她如此在主母面前说话，毫无忌惮。
「也是我记性不好，二小姐不像大小姐能在夫人跟前长大，这样也是能理解的。」
她的话落在我耳中，一字一句是那样的刺眼。
也罢，既然说到我毫无礼数，那我就落实一下她的说法。
「都怪康宁不识礼数，可是这礼数又何曾教姨娘在主母面前放肆，我也不曾得知何时嫡出的小姐需要向一个妾行礼，知道的坐在高堂之上的是我母亲，是这偌大将军府的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这里的主人。嫡庶尊卑，礼义廉耻看来杜姨娘也要好好学习了。」
我起身向她说道，眼神盯紧着女人。
「好了，康宁不得无礼。」
刚刚的老嬷嬷又把我扶在椅子上，安抚道让我不要激动。
母亲防止再出什么事情就说道「没事的话，你们都下去吧。」
杜姨娘突然瘫坐在地，父亲从门外走来，就看到爱妾跪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我另外两位妹妹扶着她起身，她用手帕轻擦眼泪，弱柳扶风的样子我见犹怜。
「将军二小姐并没有为难我，是我失了礼数，二小姐说的对，是我失了分寸。」
我突然感觉背后一凉，我向父亲看去，与他对视他的眼神很凶。
我直接扑跪在父亲面前，假装抽泣着说：「父亲疼爱杜姨娘，康宁无话可说。只是刚刚姨娘说我在乡下性格散漫毫无教养，我自幼不在父亲身边，由祖母教养长大，父亲也是祖母养大，刚刚姨娘说我毫无教养，我一时激动才言语过激，今日是我第一次见到父亲，就发生这样的事情给父亲留下不好的印象，是康宁的错，康宁实在不像两位妹妹一样，自幼能见到父亲，知道什么的父爱，康宁只能在乡下想着父亲母亲的模样。」
父亲被我的话搞得暂时语塞，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处罚我为好，一边是爱妾，一边是第一次见面的女儿。
「父亲不必为难，康宁愿意受罚，生前能见到父亲一面女儿也算是无憾了。」
母亲上前劝说父亲。
「将军，二小姐即便是说了我身份低贱，但也不值得重罚啊。」杜姨娘还在一旁说着。
父亲听到他的话，看向我眼神不由得更凶上几分。
「罢了罢了，都起来吧，我找夫人有些事情要说。你先离开吧，我晚上再去看你。」
杜姨娘听到父亲的话立刻起身，带着两个女儿笑着离开了。
父亲指了指我跟母亲说「你带她稍微收拾一下，太后要见见她，正好琼儿也在。」
母亲应着，但是给我的感觉总是怪怪的。
「那女儿先行告退。」
我找个理由正好出来，扶云跟在我的身后。
「皇上身体每况愈下，太后和皇后有意扶持太子即位，可是太子身体也是不好，琼儿与宣王需要尽早订下婚事，可是我看如今情况太后恐怕要指琼儿为太子妃，以换得咱们将军府的支持。」父亲严肃的对母亲说道。
「皇上驾崩后，太子自然顺利登位，她们为何又如此着急的为太子筹谋。」母亲不解的说道。
「因为皇上身边的何总管说皇上考虑到太子的身体，有意换储君，打算立宣王为储君。」
母亲说道「她们如此便是将我的琼儿算计进去了呀!她们起先想让琼儿替玉华公主远嫁漠北，玉华嫁与咱们褚儿，如今我们把康宁接回来以便应对，她们又想算计琼儿以争皇位好狠的心呐。」
「如今顾及不了太多，你先带康宁进宫，把琼儿带回来才最重要，她一日在宫中，我心一日不安。」
「好，我现在收拾收拾带她入宫。」
3.
入宫时我看这红墙绿瓦，一道道宫门好似理解了祖母为什么不爱住深宅大院。
母亲拉着我向太后行礼，太后坐在那里雍容华贵，拉着我阿姐的手二人有说有笑。
「康夫人不必多礼，你身旁的这位就是刚接回来的二姑娘是吗？」
「你们不必多礼都起身吧，丫头走近点给我瞧瞧。」
太后坐在上方招了招手。
我起身向前走去，太后看到我笑着说
「是个标志的丫头，丝毫不像是在乡下养着的，将军府一门双姝好福气。」
说完便笑了起来。
「多谢太后夸赞。」
说完我便退了下来，宫女又通传说太子前来请安，太后听到便连忙令人传了进来。
我并不关心这位传说中的太子，甚至想立刻回到府中。
太后一直拉着阿姐和太子说话，必定是有意想让二人成一段佳话。
在皇宫待了半日，母亲便找个理由带我们离开，阿姐跟母亲告辞便去了军营。
我一路并没有与母亲过多的交流，反而她却问道我对太子感觉怎么样。
我也只能含糊其词的说那样尊贵的人又岂是我能议论的。
回府后好久，我一直待在府里学规矩，送去给祖母的信一直没有收到回音。
我想她可能又是跟赵奶奶找人一起打叶子牌。
或是找村口的刘阿姨带她去镇上买木云斋的糕点。
亦或者是找住在后村破庙的那个小乞丐带她去捉野兔。
话说好久没见那个小乞丐了，他可能变成一个大乞丐了。
我在房里一如往常学做女工，扶云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小姐...小姐老夫人回来了，老夫人回来了。」
我听到她的话有些不敢相信，但又急忙往前厅跑去。
看到祖母在前厅坐着，我心里欢喜极了。
夜晚一大家人坐在一起时，我并没有感觉到家的温暖甚至觉得不如我和祖母的乡下小屋。
晚饭后，我趴在祖母的膝盖，祖母跟我说着我离开后发生的事，她听到我在这的日子过的还算安稳，她说她就放下了心来，因为她给我写信迟迟收不到回信，便急匆匆的回来了，生怕我在这受一点委屈，我跟祖母说我有写信给她，可能是门口小厮偷懒没有去邮寄，祖母听了我的话，摸了摸我的头说了一句：
「这吃人不剩骨头的将军府，只要我在一天，我们宁儿就有人疼。」
我起初并不知道，祖母为何说这些话，只是单纯的以为祖母不喜深宅大院，后来马球会发生的变故，让我彻底恨上这将军府所有的人。
马球会上，我回京不久并不识得多少人，便坐在一旁看着这些人。
远处阿姐和太子还有宣王在一起聊天。
我只觉得有些无聊，便于扶云到处走走，不曾想又遇到当时在将军府的漠北人。
马球场上有人正在比试马球，不知怎的马球竟然向我飞来，一把有人将我拽了过去，马球落在围布上，小厮跑过来向我请罪。
「多谢将军出手相救。」
「二小姐可要小心为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叫古博尔。」说完他便转身离去。
扶云跟我吐槽着漠北男子古怪，而我却是想着男子刚刚话语。
而在我离开的片刻太后对母亲说道：「琼儿现如今与太子交好，不如我今日借这好时节给二人做媒赐婚，成段佳话，你说可好。」
母亲听到此话，吓得立刻跪地求太后收回成命。
「太后娘娘如此不可，前些时日我去法源寺上香，寺内大师说琼儿早年上场多杀戮，如今三年内不可婚配，否则会伤及自身给夫家带去灾祸。臣妇又怎敢耽误太子佳缘。」
太后听到脸色一变细细考虑着。
「你先起来吧。」
母亲坐立不安，而太后则是几番思考。
「你家二小姐今年多大了。」
「15，接回来的时候刚及笄。」
太后笑着点了点头
「那就让你家二姑娘嫁与宣王吧，宣王也到了适婚的年岁了。」
母亲听到此话又想对太后说，只是还未开口就被太后的话堵了回去。
「康夫人是对哀家的话有什么异议吗？还是你觉得宣王配不上你家二姑娘。」
「太后言重了，是臣妇觉得康宁配不上宣王殿下。」
太后抬眼看了一眼母亲，便开口说道：「哀家说配得上，那便配得上。康夫人莫要多说了，哀家累了，先去休息了。」
太后离去独留母亲一人坐在原处，周围的夫人看到母亲神色不好也不敢上前恭维，甚至想不通母亲为何要这般模样。
我并不知道这件事，赐婚懿旨到将军府时，我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将军府任何一个人。
所有人都看向我，满脸不可置信，我反而像是做错的孩子站在一旁，阿姐也气愤跑开，父亲的表现如不是碍于面子想给我两耳光。
一时府内皆传我抢了阿姐的婚事，私下勾引宣王。
我不明白的是，阿姐与太子和宣王私交甚好，为何人人不认为阿姐是太子妃，反而认为她是宣王妃呢。
祖母告诉我，不想嫁她便带着我回乡下，只是日后不嫁与宣王还可能是其他王。
我问祖母此事我有错吗？我不过是一个传统官宦人家小姐，不得宠爱，任由人摆布，婚姻都由不得自己做主，那些人为何又来埋怨我呢？
祖母跟我说，我没错，错的是那些争权夺利之人，迫害无辜之人受罪。
我对祖母说我嫁，既然婚姻大事由不得我做主，嫁过去之后，我按我的活法来。
我总归要为自己负责，命是自己活出来的，不是他人送的。
后面几日，我便听说宣王为了退婚日日去宫中跪着。
我无心想他，我只想在未出嫁的日子里日日侍奉祖母。
接着又听说，宣王在殿前以头抢地，说非我阿姐他此生不娶。
我听闻也只是淡然一笑。
将军府嫁女，皇帝子娶亲。
放在整个赵国也是一段传颂的佳话，如今只像是个笑话。
当我以为终于要平静的等待出嫁的时候，宣王差人送了一封信来，约我后日与阿姐她们一起到法源寺见面商谈退婚之事，上面还有宣王的私人印章。
祖母知道后让我把她书信给她，交代我万事小心。
后日，我与母亲阿姐还有两位庶妹一起去法喜寺，山路坎坷一路颠簸，到法喜寺之后我们便早早在安排好的禅房休息，后面扶云告诉我说宣王和父亲以及长兄都来了。
后半夜不知怎么回事，一阵吵闹，知道歹徒窜进我房间之时，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歹徒抓住了我，扶云想救我之时被人打晕在地，出了房门我才知道我那位骁勇善战的女将军阿姐也被歹徒所抓，庭院内一时聚满了人。
「康将军，您的两位女儿都在我们手里，您若是不放我们走我们便于您的两位女儿同归于尽。」
宣王是第一个急着说话的：
「只要你放了琼儿，我饶你不死。」
领头的人还是嗤笑了一声，说道：
「做我们这一行的便没有怕死的。」
许久父亲才开口说道：
「你想如何？目的是银子还是报仇，金钱好说，如若是报仇冲我康家二郎来伤我女儿算不上好汉。」
只听到那人哈哈哈大笑了起来对父亲说道：
「您的两位女儿，我们可以放了一个另外一个您用百两黄金到我们说的地方去赎。」
「不知康将军选择哪一位啊？」
我脖子上架着一把锋利的刀剑，冰凉的触感让我不禁有些胆怯，我就这么我的父母亲以及我的那位未婚夫都选择了阿姐。
这个结果我是预料到的，只是没有想到听道那句放了琼儿时，心还是会很痛。
阿姐叫康琼，琼美玉也，自幼被父母视为掌上明珠，眼中珍宝，世间美玉。
而我如他们眼中的物件一般随意丢弃在乡下，扔在祖母身边。
我叫康宁，我本没有名字，他们生下我就因战乱去了边疆，祖母自幼把我养大，我幼时因体弱多病，被祖母取名康宁，她希望我福寿康宁。
我任由着绑匪将我带走，我不知后面会经历怎么样的事情，只知道我是被放弃和抛弃的哪一个。
我不明白，他们不爱我为何还要生下我。
我被绑走后，他们连夜回到了将军府，祖母听到我被绑的噩耗一度昏厥过去。
祖母指着父亲的鼻子痛骂，又把宣王送给我的密信拿出来甩在宣王脸上，丝毫没有畏惧他的身份。
「你们一个个倒好平安无事的归来，让我的宁儿落入那些歹徒手里，她的生身父亲母亲还有她的未婚夫婿没有一人选择救她，你们不救我救，不救是百两黄金吗？我能出的起，这偌大的将军府竟然没有我宁儿的容身之地，赎回来之后，你去把婚给我退了，我带宁儿回乡下。」
一屋子的人满不做声，祖母怒声训斥着。
父亲听到祖母的话，不知怎的对祖母说：「今时今日的场景，老夫人不是比我还要熟悉吗？」
祖母听到父亲的话微楞一下，满脸质问的说：「时至今日，你都觉得你母亲和妹妹的死是我害的？」
「难道不是吗？」
祖母听到父亲的话跌坐在椅子上，自嘲的笑了笑。
「你母亲当年是被你父亲的仇家杀害的，连同在襁褓中你的妹妹一起，当时我带着金钱赶到的时候就已经被残害，什么赎金送晚，什么选大弃小之后，你母亲绝望自杀，这统统是谎言，偏是你们父子信的真切，一个把我腹中成型的男胎一碗药堕掉，让我此生不能拥有子嗣，一个怀恨在心几十年，把我女儿远嫁，至今生死不明。如今又放弃我的宁儿。」
「是不是我死了你就解恨了，你就肯去救了宁儿。」
父亲看着祖母，不顾在场的人说道：「是啊，你去死啊，你死了我就把宁儿救回来。」
我不知道祖母当时是何心情，也不知道祖母碰柱而亡弥留之际疼不疼，扶云抱着她，她对扶云说：
「告诉你家小姐，不必为我伤心，祖母是真的回家了。」
而我被救睁开眼时，眼前也并非是我昏迷前想的那样，睁开眼是祖母在我身侧，也不是熟悉的环境。
「你醒了。」
我起身看到桌旁坐着的是古博尔，扶了扶头开口问道：
「你为何救我，有什么目的，你倒是漠北什么人？」
古博尔闻言看着我，拍了拍手
「不愧是将军府二小姐，问的问题都与寻常女子不同。」
「我是漠北摄政王，救你自有我的原因，我只不过是怜香惜玉看不得一只被抛弃的小猫被人坑害而已。」
我闻言更加好奇他有何意思。
「二小姐还不知道吧，你从一开始被接回来就是你父亲母亲为了你姐姐给你设的一个局。」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当今太后和皇后有意扶持太子即位，可是太子身体不好，皇上身体也每况愈下想将皇位立给宣王。太后和皇后看着你父亲手中的兵权，想让太子与你阿姐成婚换的你父亲的支持，可是你阿姐又宣王两人有意，你父母亲便把你接回来。无论是替你阿姐嫁与太子也好，还是替你阿姐远嫁我们漠北也好，他们都保住了女儿在自己身边。」
我听到他的话，愣在原地。
所以至始至终这个家对我就没有一丝亲情，全是利用。
「还有吗？」
我迫切的想知道一切。
「还有你昨日被绑，也是你父亲和宣王的计划，只不过我动了一些手脚罢了。」
我起初对这个家抱有一点亲情在我得知这个真像后彻底粉碎，化为灰烬。
「你与我说这些的目的是什么？摄政王恐怕没有这么好的心。」
「我喜欢与聪明人交流，我想让二小姐跟我合作远嫁漠北，让我美人在怀。二小姐的仇便是我的仇，我会帮你杀了一切让你伤心的人。」
我听到他的话，只觉好笑「我有祖母在怎会远嫁漠北，即便是如今被绑清白被毁，我宁可出家做姑子，都不会离开我祖母。」
「是吗？二小姐回家看看，相通了再来找我。」
当我回到将军府时，门上挂满了白布，门口的仆人也换上了孝衣，直到仆人大声的通报我回来，我都以为是他们误认为我去世，直到我看到扶云。
扶云见到我，扑跪在我面前让我节哀。
「扶云，你起来，你告诉我怎么了。我为什么要节哀啊，这个灵堂不是给我布置的吗？」
扶云声音哭的沙哑「小姐，老夫人她去了。」
「扶云，你知道我不喜欢开玩笑尤其是这样的玩笑，你若是拿祖母跟我开玩笑，我定是要与你翻脸的。」
「小姐！老夫人真去了。」
我不敢相信所听到的一切，我起身跑着想要验证，直到看到祖母静悄悄的躺在哪里，早已失了血色，面色惨白。
我跪在灵堂前失声痛哭，一度昏厥，当我再次醒来，扶云告诉我，祖母要钉棺下葬了。
我跑到灵堂，阻止了钉棺的奴才，看着祖母一时千言万语哽咽在喉，一时我只觉得我真没家了。
我泪眼朦胧间，看到祖母额前一片暗青虽被发饰遮盖，我也看到了，刚想用手扶开看的清晰，就被阿姐拉开。
「二妹妹节哀，祖母该出殡了。」
我想到古博尔的话，感觉祖母的去世并不简单，我跑去找到扶云，拉至角落。
「你告诉我，祖母到底是怎么去世的，我要听实话。」
扶云跪地哭着跟我说「那日小姐被绑，大家回到将军府后，老夫人发现小姐不在，一盘问便得知小姐被绑走了，便去前厅找将军，后两人发生争吵，涉及到了将军生母和妹妹，老夫人说什么怨恨不怨恨的，还说是不是要她死，将军才肯接小姐回来，将军说那你去死啊，你死了我就把宁儿救回来，然后在我们都没注意的情况下，老夫人就撞了柱。」
扶云说完就泪流满面。
我呆楞在原地，我不知我犯了何等打错，从出生就被抛弃，被接回来也是一场阴谋，如今又被亲生父亲逼死了最亲的祖母。
我不知道苦命的话本小说女主是不是比我还惨，我看着这将军府，突然想到了祖母说的吃人魔窟。
我现在理解祖母了，可是祖母回不来了。
「扶云，祖母走时可曾说过什么话。」
我无力的问着。
「老夫人说让小姐不必为她伤心，她是真回家了。」
听到这话我在忍不住泪水，都不在地上痛哭了起来。我像是搁浅的游鱼，失翅的飞鸟，迷失在沙漠的骆驼，被逼死在肮脏不堪的人世间，失去最后的希望。
我起身向前堂走去，无视人来人往的目光和耳边人的指指点点，我只觉得他们无比厌烦，而我那英勇善战的父亲还在与人交谈甚欢，那位女将军的阿姐而在一边与爱人耳鬓厮磨调情取乐。
若我是地狱掌司，恨不得让这些人永世不坠轮回，生生世世体验万般酷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拉着父亲走至角落，父亲严肃的看着我，像是对待下人一般。
「有什么事你说吧，这会正忙。」
「我只问一句，父亲只要说是或不是就行。」
「祖母去世是不是您逼死的？」
4.
那日我得到父亲的答案后就主动找到了古博尔，我答应嫁去漠北，他也答应我会攻破赵国，让那些人任我处置。
我嫁到漠北，我以为会嫁与年迈的漠北王，谁知新婚夜抬眼望去的是古博尔。
「是我，不是旁人，难道叫二小姐失望了？」
「您说了，既入了洞房，您就是我唯一的王。」
婚后，我才得知古博尔娶我不过是因为我长得八分像他亡妻罢了。
可是这又如何呢，我并不在意他对我是否真心，正如婚姻乃至男人对于我来说都是附属品，而我只在意我要的东西能不能得到，万事以我为先。
古博尔有个五岁幼子叫扎克甚是可爱，古博尔十分疼爱他。
我经常带他去赛马捉兔子，到草原上肆意奔跑。
漠北的酒十分的烈，嫁到此处我的酒量也好了不少。
人前我是温婉端庄的摄政王妃，人后未达目的不择手段。
一日，我正在陪扎克玩耍。扶云过来跟我说，有一名从赵国来的男子找我，说与我是儿时旧友。
我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在异国他乡第一次留下眼泪。
我把他引荐给了古博尔，他在战前一马当先，深受古博尔重用。
古博尔每攻一座城池便会来找我，像是讨赏的孩子一般，一边哄着我开心，一边通过我看另外一个人。
他与我温存之时，无数次喊过另外一个女人名字。
我丝毫不在意，他心里是谁，我会在他被噩梦惊醒时安抚他，劝慰他。
他越战越勇，直到他将人带到我面前。
「宁儿，你看我给你把谁活捉回来了。」
听到他喊我，我才起身走到前帐，古博尔把我抱起来亲了又亲，我看到地下跪着三个熟人，我亲爱的阿姐和长兄，还有那位还没死的未婚夫。
「今时不同往日，阿姐和长兄可曾想过如今会落入我的手中呢?」
「康宁，我们康家满门忠烈，怎么会出现你这么一个叛贼的女儿。」
阿姐生气的冲我吼着。
「阿姐...哦，不，应该是康将军，我自那日与康老将军对峙之后，我便不在是康家的人了，今日我饶你一命，权当还了我的生养之恩。」
「但是旁边的长兄和宣王要康将军二选一哦，你是选手足同胞还是选此生挚爱呢？」
康琼狠狠的盯着我「康宁你卑鄙无耻，歹毒心肠。」
我走到她面前，狠狠的给了她一耳光。
「我再叫您一声阿姐，你享受父母的宠爱，万人追捧，踩我与污泥，是谁在我年幼借口说不想让妹妹分走一丁点爱，在父母想要将我接回时，又哭又闹。」
「害我十几年与父母兄妹离心，是谁在我回府后，把我安排在你旁边的院子派人盯着我，又是谁怂恿杜姨娘来找我麻烦，让我第一次见父亲留下不好的印象，又是谁三番五次阻拦我的信件，害的祖母千里迢迢来找我。在马球会上飞奔而来的球又是谁的杰作呢？」
「我狠毒不及阿姐您的万分之一啊。」
康琼听到我的话大惊失色。
我像看个戏子一般看着她狼狈的模样，逼着在两人之间抉择，最后爱人反目成仇的戏码，我本就无心杀人，只是想戏耍一些他们。
三人最后都被我放走，因为我知道，我能抓他们第一次就能抓他们第二次。
此后我无心计较他们，认真盘算古博尔何时能攻破赵国。
古博尔向来不会对我发火动气，他会带我看大漠孤烟直的美景。
会带我在满是胡姬的酒楼里喝酒玩乐。
会在我想念祖母的日子里逗我开心。
也会因我一句玩笑话真的夺了漠北王位，攻破赵国。
与他交好的日子里，我一度忘了之前的忧伤，甚至有些时日是快乐。
他会冲冠一怒为红颜，当然这个红颜仅仅是她的爱人，我不是他的爱人，我是他的王妃。
我告诉他我怀孕之时，他眼里是有一些欢喜的，随即又遮掩了过去，我被婢女顶撞晕倒时，醒来喂我的安胎药，是堕胎药我也知道，我甘之如饴的喝下。
在他佯装我流产他伤心的时候，我会柔声细语的安慰他孩子还会再有的。
我与扎克在后院玩耍，前有刺客攻击扎克，我为扎克挡下致命的一击，差点命丧黄泉。
醒来之时，他问我为何要这样做，我也温柔的说道扎克也是我的孩子。
后来他又把人调回了我身边，贴身保护我，也说一个月攻破整个赵国，让我登上皇后宝座。
我也是宽慰他说注意安全，万事小心。
5.
他真的攻破了赵国也真的让我登上了皇后的宝座，他问我将军府的人如何归处，我跟他说毕竟是手足同胞，那便拔了舌头，断了脚筋去苦役司吧。
我这算是还了他们一命。
后来他改国号盛，跟我说取国运昌盛的意思，我怎会不知我上面那位名字中有个盛字。
盛国天花盛行，古博尔也忙于此事数日未能来我房中。
是夜，他偷偷潜入我宫中，我不禁笑他过分大胆，却又腻在他怀着。
「小乞丐，你胆子越发的大了，现在也敢爬皇后的床。」
男人的手并不老实，深沉磁性的声音在我耳边说道「我等着皇后娘娘带我滚龙床。」
「我想要个孩子。」
「听你的。」
天花在民间肆意传播，我得一古方，便去民间使用，我照顾患者，给百姓施粥，天下万民无不称赞我是贤后。
我离宫数日，扎克反而得了天花，我夜以继日的守在他床前，废寝忘食。
「小乞丐，孩子长大真麻烦，脑子爱胡思乱想。还是让他永远留在这不用多想年岁吧。」
次日扎克醒了，就是脑子变得有些迟钝，古博尔很生气，但是有无可奈何，只好将扎克身边的人都重罚了一遍。
他来我宫中越发的勤了，说是想要个嫡子，让着大统有人继。既然他如此说，那我肯定满足他，他不在的日子我也越发的努力备孕。
我怀孕时，他无比的兴奋，说我这一胎肯定男胎，祭司也跟他说我这一胎是天命之子，他欣喜极了。
我怀孕六个月时，他说他要巡盐出宫俩月，让我安心静养。
后又传来书信说，寻到一位知心人，到时候带回来给我看看。
「小乞丐，男人还是老老实实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比较乖。」
我怀孕八个月时，快要临盆时传来古博尔在宫外遇刺的消息，他受了重伤回宫时奄奄一息，我衣不解带的伺候他醒，直到我临盆时还在他床前。
不负众望，是男孩，古博尔卧在病榻上下旨封他为太子，日后继承大统。
可是他遇刺伤及了根本，古博尔在床上躺了几个月都不见好。
我累了，有些事该做了了断。
我给古博尔送参汤时，成朗也在我身侧，我遣散了众人，留下我们三人。
对了，成朗就是小乞丐。
古博尔的眼神死死盯着成朗放在我腰间的手。
我给他喂参汤他也是不喝。
「陛下今时今日可曾后悔当日算计我，您如今躺在床上身不能动，口不能言，想必是度日如年，日常难耐吧。不知陛下可曾后悔那日夜中让扶云领我与你相遇，或是泄密给太后皇上想立宣王为帝的想法，自导自演逼我看清将军府，害我祖母去世，诱我嫁与你，又为了前人之言，为了善待幼子，一碗药杀了我的孩子。您如今后不后悔都没用了，因为啊报应来了。」
「我是该夸你深情，为一女子做到如此地步，仅仅是因为我这张相似的脸，还是嘲笑你的蠢笨，因为有个女子落到如今这般境地。」
「你说你九泉之下，如何去面见心爱的女子，你不仅害了她，还害了她的母亲，我该称呼你为姑父还是陛下呢？」
「你如今躺在床上，是否还觉得我是一个软柿子好拿捏呢？」
我抱了抱成朗说道「我累了，咱们就寝吧，今日我带你滚龙床。」
次日醒时，古博尔的身子都僵了。
我顺利成章的扶持幼子上位，垂帘听政。
祖母，我可不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