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愿无非是姜家安好,能回漠北,还有上阵杀敌这些暂且不能实现的愿望,并无说出来的必要,她摇摇头道:“我没有什么心愿。”

    薛嘉裕声音慵懒带着些笑意道:“你就没想过你未来的夫婿是什么样子?”

    姜静姝合上眼皮靠在他的肩头,小声道:“有啊,就是你。”

    顿时他心如擂鼓看向身侧佳人,一双凤眼情意绵绵地瞧着他,薛嘉裕支起身子正想说话,耳旁却传来青竹吵吵嚷嚷的声音:“郎君,快醒醒。”

    他倏地睁开眼睛,用力按着眉心,面前人睁着双无辜的眼睛望着他,:“青竹,有什么事不能等我醒了再说。”

    郎君每次醒来面色欠佳,这次似乎格外难看些,青竹悄悄觑了他一眼,说道:“郎君,天已经晚了,该去用饭了。”

    薛嘉裕起身套着外衫往外头看去,小窗外头的天空尽黑,星光点点,这下发觉他竟一觉睡到了这个时候,也不知此时她在做些什么。

    姜静姝侧脸半个身子趴在桌子上,脸上墨痕点点,鼻尖上沾染墨汁。桌面,地上铺满了略黄的纸,上面爬满了千奇百怪的线条,隐约可辨认出一些字来。

    姜星端着碗热腾腾的饭小心绕开地面的纸张道:“娘子,你已用功许久,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吧。”

    她脸贴着桌面,翻转过身子看着他,狼毫被握在掌心,墨汁顺着指缝往地面上滴成一滩墨渍。

    声音幽怨空灵,好似一个没有躯壳的幽魂,黑漆漆的眸子盯着他:“姨母说,如果今晚不把这些写完,从明天开始就带我去相看,一直到我有心仪的人为止。”

    姜星道:“肚中饥饿也没力气写字,娘子还是吃些吧。”他尽力不去看地面上的字迹,以免伤到眼睛。

    娘子许是承了将军,胆气谋数过人,深谙用兵之道,骁勇善骑射,年仅十岁战场杀敌,听声辨位,八般武艺。偏生在这文墨上可谓是一窍不通,不仅字迹奇丑如枯木怪石,先生开口讲课瞬寐,先生离开又立即醒来,叫人自愧不如。

    即便如此,兵法过目便能复述,四书五经之类却要背个半个月才勉强记下,转头却忘,让大娘子头发都愁白了几根。

    姜静姝幽幽地叹了口气,拿起筷子埋头吃着,实在是她的字别具一格,不然让姜星代她受过。

    背后鸡皮疙瘩爬了上来,姜星赶忙道:“娘子明日还要入宫,我先回去了。”

    一夜未眠,姜静姝顶着双青黑眼窝走出书房,怀里抱着厚厚一沓家训,往姨母屋里走。当初陈娉舍不得自家妹妹,便盘下了将军府旁的宅子,只要他们一家来上京,她就在宅中小住,联络姐妹二人感情 。

    连接的围墙处甚至打了个角门,方便来两府的人进出,现在倒是苦了她。

    姜静姝径直走进里屋,陈娉正坐在铜镜前被丫鬟服侍着梳头,她双手将怀里的纸奉上道:“姨母,这是我抄好的陈家家训,请您过目。”

    陈娉抽出两张纸仔细瞧着,眉头拧得老高,摆手道:“罢了罢了,你走吧。” 半点没随了陈家,倒是随了那个五大三粗的姜震。

    她快步走出屋子,肩膀如释重负垮了下来,赶忙回到屋中洗漱更衣,往宫里赶去。

    未至卯时,姜静姝垂首站在御书房外头,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复又醒来,如此反复,脖子坠的生疼。

    一旁的薛嘉裕向前走了两步,恰巧挡在她身前,光线被挡住大半,姜静姝站着睡了过去,待她醒来,双脚失去知觉,麻木生根不能动。

    她低声问道:“现在是何时了?”

    听见她的声音,薛嘉裕微微侧身,不远处的钟鼓声敲响了六下,他道:“现在应当是巳时一刻,早朝已散,官家很快会过来。”

    借着他身形的遮掩,姜静姝转动手脚,旁人投来怪异的目光,全场人都毕恭毕敬站着,手脚麻木也不敢动一下,唯有他们二人小动作不断。

    “宣薛渊,姜静姝觐见。 ”

    姜静姝掀开垂下的眼皮看了他一眼,莫要告诉她方才太监所说的薛渊是眼前这个人。

    二人并肩而走,薛嘉裕低声解释道:“嘉裕是我的小字,渊是阿郎为我娶的名字。”

    姜静姝浑身别扭极了,姐姐曾经说上京男子最附庸风雅,有了名讳还不够,要为自己取个小字,唯有亲昵之人方可称呼其小字。她与薛渊非亲非亲,怎可一直称呼他嘉裕。

    他眉眼带笑,又很快压下去恢复严肃庄重的神情往里走,广场离御书房大门不过几步路,一瞬便走了进去。

    二人站御书房中央齐齐行礼道:“陛下万安。”

    顶着着雍文帝的视线,姜静姝垂眸盯着足尖,前世二人不知打过多少回交道,她自认对官家还算有几分了解。

    “行了,行了,你们两这次立下大功,有没有什么想要的赏赐?”雍文帝开口道。

    薛嘉裕余光紧张地盯着姜静姝,生怕她要说出什么回漠北的话来,姜静姝拱手行了个军礼道:“官家万安,前朝曾有设立女将军的前例,静姝从小就想当个女将军,还请官家封我个小将军当当。”

    雍文帝抬头看了她两眼,这憨厚耿直的模样想必也是随了爹,他笑道:“那便封你为宣威将军吧。”

    姜静姝绽开笑容,抱拳道:“谢官家。”

    不过一个虚职,给了就给了,雍文帝眸子转向薛嘉裕:“你又想要些什么赏赐?可要朕也封你个小官当当。”

    薛嘉裕笑道:“ 官家厚爱,那在下便厚着脸皮讨要个一官半职了。”

    这朝堂之人将脸皮看得最重,心中的想法藏着掖着不肯露出半分,这样直白讨要官职的雍文帝还是头一次见,他也不生气,反倒觉得有趣。

    他踱步沉思道:“擢薛渊为右谏议大夫并任右司郎中。”

    二人当即谢恩,私盐剩下的事儿雍文帝并未让两人继续插手,草草了结一般,未见后文。

    出了殿门,薛嘉裕笑道:“恭喜宣威将军了。”

    姜静姝冷笑:“比不得右谏议大夫。”

    薛渊二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倒有些不同,薛嘉裕道:“我并非刻意隐瞒,今日若不是官家提及,我只怕都要将它忘在脑后了。”

    “当上了宣威将军便不可随意离开上京了。”

    虽同他料想的不同,好在结果是预想好的。

    姜静姝哈欠连天,手捂着唇道:“我自然知晓,也不用你来提醒,今日怎么这般多话,往日里谁要同你多说两句,眉毛就要拧在一块了。”

    薛嘉裕注意到她指缝中的墨痕和困倦,知道她昨晚定是被罚抄书一夜未睡,不免心疼道:“今时不同往日,说这些做什么,且上我的马车送你一程,也免得你路上困倦摇摇晃晃撞了人。”

    瞧瞧这话,说得她多跋扈似的,姜静姝道:“那路足足两辆马车一般宽,我又怎会撞到人。”

    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了宫门外,等候已久的青竹赶忙迎了上来笑道:“娘子,郎君。”

    听着倒像是一家人,薛嘉裕说话难听惯了,一时也难改,在心里反复揣摩道:“ 我自当盛情邀请。”

    姜静姝眸子蓦地睁大,瞅见来接她的姜星姜越赶忙绕过去道:“薛渊,你这样怪怪的,还是别这样说话了。”

    他有些气馁,心中有股冲动想直接同姜静姝说出:我甚是心悦你这几个字。但依照这人对自己的看法,势必立马跑的远远的,他按下心中的冲动,图图徐之。

    二人在宫门前相谈甚欢的消息很快传遍上京城中,暗地有人猜测文武之首是否有冰释前嫌,联姻的意思。

    薛鸿煊勾着腰间的玉带跨上马车:“如何?”

    薛嘉裕道:“不如何。”

    他从嗓子里哼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会想出什么高明的计策,结果就是眼巴巴看着人家小娘子离开,你们二人说话也不寻个隐蔽些的地儿,现在整个上京都传遍了,说我们两家要联姻。”

    薛鸿煊指了指薛嘉裕,又往姜静姝的方向指了指。脸色冷凝:“朝堂局势必会变动,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收场。”

    薛嘉裕淡淡道:“何必着急,静观其变。”

    另外一头姜静姝靠在马车上小憩,眼睛半阖,脑中清明。此次私盐的事儿官家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到现在半月有余,也未拿出个章程来,实在让人难以往好处想。

    最奇怪的是薛嘉裕尽心尽力,竟然不声不响地接受了这个结果,这完全不像他的性子。

    姜静姝扯了扯头发叹气道,行兵打仗她在行,这些她真是一窍不通,现在也只能指望薛渊了,鸣音还在他那处呢。

    马车猛地颤了下,头撞在了车厢壁上当即红肿了起来,姜静姝扯下帘子朝外看去,一个过路人被撞倒在地,半天没爬起来。

    姜星跳下马车去扶他,那人却已经爬了起来,拍掉身上的灰往远处跑,他在后面喊道:“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寻个医郎看看。”

    他脚步未停跑走了,姜静姝道:“既然他不愿,就算了吧。”这跑起来的步子,可不像大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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