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为止,奇奎娜依旧对金善旴是否真的因为饿着肚子才来串门这点证词感到怀疑。不过鉴于他的确在厨房施展不了任何身手,除了乞讨之外,好像的确没有什么能吃上饭的办法,她还是暂且收留了这只恶犬。

    虽然惠恩姐也定期来搜刮她们窝藏在房间里的库存,但架不住她们实在狡猾,总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留下口粮。奇奎娜在冰箱冷冻层里扒拉出半袋冷冻芝士肠,又从沙发垫后面掏出两包辛拉面,金善旴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打转:“什么味道的?是我喜欢的吗?”

    “你爱吃不吃。”

    替她系好围裙的背带,金善旴总有关键时刻过滤掉任何不必要话的特异功能:“可以即兴给我做一些铁板鸡吗?”

    奇奎娜把锅往桌子上重重一摔,像漫画书里涂出来的粗线眉毛不安地跳了跳,他识趣地闭上嘴。

    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金善旴不同,她11岁背井离乡来到首尔做练习生,虽然也一直被小姨很好地照看着,奇奎娜的生活技能还是公认的满星,和澳洲留子任灼扬都是上能煮米其林大餐、下能徒手修马桶换灯泡的恐怖分子。

    煮面做饭对她而言毫无难度,只是他狗皮膏药似的贴上来,奇奎娜并不很想伺候他。如果周鹤年不在场,她想她说不定会直接把面饼塞进金善旴嘴里了事,不过她善良的济州岛同胞当然不会放任战争的发生:“呀呀善旴啊——怎么使唤起来melon一位歌手了?”

    “我也会帮忙打下手的好吗?哥总是、好像总是独自装好人。”

    无视掉某人被训后不满的嘟哝,她转过头,见周鹤年已经轻车熟路地开灶烧水。剑眉星目的美少年自然地挽起衣袖,与不食烟火气的出挑外形相悖,他在家务活上简直得心应手到宛如家庭煮夫:“我来做吧。”

    Road to Kingdom正在如火如荼进行阶段,奇奎娜没有特意关注过比赛情况,在眼前具化成型的实感是他们身上东一块西一片的淤青,和日渐分明的棱角。以前有周鹤年在的场合,潜意识会自觉地将他划入就餐人员名单内的,偏巧刚才还能将他漏掉;果然这群人最近忙碌又饥饿得可怜,久到让她几乎忘却上次聚餐要追溯回2019年:“哥也要吃吗?那我煮吧。”

    对于她如此鲜明的双标发言,金善旴在旁闷不吭气,周鹤年倒是习以为常:“不用。哦对了,宿舍里是不是……妹妹也在?你去房间喊她出来吃吧?”

    因为与其他成员合流时间最晚,忙内许银夏与他们没有任何重叠的练习时间,到现在为止也擦才刚在公司待满一整年。本来就是Creker里最年幼的孩子,又有不大熟悉的缘故在,周鹤年和其他哥哥们有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好,后来干脆简化成了最原始的年龄计法。

    外面在短短十几分钟内快乱成锅粥了,许银夏还在窝在屋里安静如鸡,的确不像这孩子的一贯作风。联想到她回家时失魂落魄的——也许并没奇奎娜印象里那般夸张,不过至少神情兴致不高,难道真的受了委屈?她没再推辞,很快脱下围裙:“好。”

    金善旴眼观鼻鼻观心,看出她情绪急转直下,还忽然伸手扯住她衣角。平时类似的恶作剧太多,赶在奇奎娜的不耐心爆炸前,他迅速补充有效信息:“泳勋哥好像说她和沈科长谈得不太顺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有什么需要谈的吗?”

    “……应该是MC的事情。”听过负责模拟面试的高管名字后,她算是彻底搞清小孩沮丧的原因了;这位惯用PUA的话术来打压艺人,态度相当恶劣,办事手段同样不干不净,完全是社会败类。奇奎娜语气冷意飕飕:“这老东西,吃完饭就去找他算账。”

    “……他欺负妹妹了?”因为在公司隶属部门不同,金善旴受他骚扰不多,却对奇奎娜火力全开的战绩一清二楚:“你先不要再惹他了,我怀疑就是因为你上次把他踹进医院,他才记恨到现在。”

    过分戏剧性的回忆在眼前闪现,换奇奎娜装作没有听见。她去敲许银夏的门,半晌没得到回应,于是决定直接拧开把手通知:“夏夏?”

    宿舍里有两户双人间和一间单人房,作为拥有单数成员的团体,争抢独立空间好像是必不可缺的日常环节。不过她们几个平时打得凶,真正定出道后的床铺时,倒是和平到好像在家里提前放过了一万只口衔草环的白鸽——在资历最深的奇奎娜和提前在选秀上获得大量曝光的李平荷同时拒绝优先选择的特权后,任汋扬建议猜拳,没人提出异议。

    那会儿许银夏和她们不亲近,以为轮不到她来挑选,远远站在房间角落听她们讨论。还是奇奎娜把她抓过来,她才跟着参与了这场事关未来两年生活质量的豪赌,没想到一举拔得头筹。

    印象里夏夏还诚惶诚恐地要把单人间让给姐姐们,只是奇奎娜转头就去和李平荷划清界限,根本没注意在身后独自动摇的那孩子。出道了其实就很好,她对单人间没有野心,可以明确的念头只有不要再和昼伏夜出的那家伙合住。而李平荷明知道她们练习生时作息就很不一致,却偏要故意贴上来恶心她,最后被奇奎娜拍了两巴掌才消停。

    任汋扬在焦头烂额地劝架,南玿熙笑眯眯地揽着许银夏安慰,一度让夏夏怀疑从为数不多的练习时间里听来的传闻真实性;什么远近闻名的恶霸,公然排挤,细思为什么都对得上号?!

    鸡飞狗跳的分配后,按照奇奎娜和任汋扬、李平荷与南玿熙的室友组合决定下来,许银夏就这样荣获单人间使用权。其实可供自由支配的空间也不大,但忙内经营生活的积极性很高,远远在门外就能闻到从屋内飘来的水果香薰味道;房间门口还挂着定制的状态木牌,奇奎娜特地扫了一眼,确认没有换成需要严肃对待的【请勿打扰】模式,才推门进去:“夏夏?”

    许银夏头戴耳机仰面躺着,身子像融化流淌的长长一条,纤细的腿还在床沿晃荡。巴掌大的小脸上,微微红肿的眼睛格外引人注目;她前一秒的还在漫无目的地放空,下一秒便冷不丁撞上奇奎娜视线,急急忙忙摘掉耳机起身:“怎么啦?”

    在鲤鱼打挺的夸张动作里,她手机咣当一声摔在地上,奇奎娜佯装看不出她面红耳赤的窘迫,弯腰替她捡起来:“鹤年哥在煮拉面,出来吃饭吧。”

    “谢谢姐姐,我不吃。”她还是小小声地:“这周有MC面试,我要控制体重。”

    “身高172但只有95斤的孩子在控制什么体重?”

    “本来也没有其他优势了,上镜的话还是需要注意……”

    奇奎娜睨她:“有谁和你说了什么吗?”

    许银夏觑了一眼二姐脸色,拨浪鼓似的摇头:“没有没有,我本来就这么想的。”

    嘴上斩钉截铁说着坚决的话,肚子偏偏不争气地冒出咕噜噜的动静。奇奎娜很少在关系中充当苦口婆心劝解的角色,比起能说会道的南玿熙,她自认为并不擅长语言艺术,所以总是尊重他人命运。于是她没再干涉,点点头准备离开的时候,许银夏又趿着拖鞋追出来了:

    “太香了,我去旁边闻闻味道。”

    这样做事的结果就是最终银夏捧着碗狼吞虎咽,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早就把临时起意的身材管理忘在脑后。活动期公司管得太严,喝咖啡都要被耳提面命卡路里含量,忙内又是最听话乖巧的,回归到现在加起来都没吃完过一整碗米。刚才要不是金善旴和周鹤年故意诱惑,奇奎娜合理怀疑她还只会眼巴巴盯着:“生长期就该这样认真吃饭,还是小孩子呢。”

    “我明天早上要肿了。”许银夏撂下筷子,语气沉重地得出结论。

    “没关系呀,还有哥哥们跟你一起。”无视掉她急切的摆手,周鹤年又给她续上一碗汤,自认为有力地安慰道:“再说你本来就那么瘦了,根本看不出来的。奎娜倒是有可能。”

    她是典型的水肿体质,不过即便知道他不是有意攻击自己,奇奎娜还是忍不住眼皮一颤。到此为止还不至于令她发作,结果金善旴听完乐不可支,直接伸出咸猪手蹂躏她的脸颊肉:“没错,我们娜娜就这么圆圆的,完全是小包子啊?”

    糟糕,额头上好像要爆出青筋了。她转过头看金善旴,他过分灿烂的笑容立刻本能地收敛大半,眉毛逐渐撇成八字,来不及收回的胳膊还僵在半空:“对不起。”

    微妙的氛围渲染到桌对面的许银夏,她视线来回兜转,大概是仔细斟酌过,遂小心翼翼地发问:“你们在谈恋爱吗?”

    奇奎娜没说什么,低着头把他夹到碗里的鸡蛋吃掉,倒是金善旴先吓得咳嗽起来:“不是、没有,没有的事啊!妹妹你不要胡说,她再从别人嘴里听到这句话一次,就真的会杀了我的。”

    原来以前听到过好多次呀。许银夏觉得发掘了相当了不得的秘密,虽然二姐和鹤年哥都显得非常平静,但善旴哥的表情好似有鬼,她还是迅速做了个将嘴巴缝起来的动作:“好的好的,我以后不会出去乱讲的。”

    金善旴欣然点头,与她隔空拉钩:“不过出去讲也没关系。没有人会相信的,你奎娜姐很讨厌我。”

    “你是吃完饭之后嘴巴闲着了?去刷碗。”

    “你看,她就只对我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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