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看他用一条黑布蒙着双眼,倒是有一双女儿般的柳叶眉,眉间一点红痣。手里抱着一把琵琶。

    “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棠梨。”

    “棠姑娘。好的,在下记住了。”

    接着这位自称郁燕章的便弹了一曲又一曲。初听起来十分悦耳,许久下来,也觉得有些聒噪乏味。

    姜再雪期间瞧了她几回,她倒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棠梨晃了晃喝空的瓶子,本想再唤小厮,哪知屋外起了喧哗。原是有客人和店内小厮起了争执,既然扰了兴致,三人便起身回了。

    走时,棠梨还不忘给郁燕章留下一颗灵石。并悄声道:“多谢了。”

    三人回去路上,雪小了许多,趁着酒意,棠梨挡在姜再雪前面:“我先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并不是我欲擒故纵的意思。只是我想告诉你,我现在不喜欢你,对,不喜欢。不要有压力,多不自在。”

    说完,长出了一口气……

    想问的问题也忘记问,歪歪扭扭地向前。

    姜再雪习惯将喜怒都藏在心里,只有亲近的人多少有些了解,故长也算一个。

    “公子,你还好吧?”

    姜再雪此刻并无一丝失望,反倒是有些惊讶,她将这件事情毫无忌讳地摊开来说,还是第一次。

    从前她总是默认身边一切人、物都是她唾手可得的。

    如今倒是想开了?

    还要让他相信不是欲擒故纵?

    他本就与她毫不相干,为何要跟他谈这个话题。

    看着她踩过的脚印,乱七八糟,倒像是两个人踩出来的。

    “故长,跟着她,别栽了明天找我们。”

    故长有些顾忌,踌躇不前。

    姜再雪干脆跟了上去,离她一步的距离,他不愿意上前扶着,反正这样距离也能接住。正想着,她偏偏真的倒了。

    姜再雪退了一步。

    “咚”的一声,棠梨歪进了雪堆里……

    故长跑上前来,他没想到公子这么讨厌棠梨:“公子,棠姑娘摔倒了。你……”

    “她应该挺喜欢雪的……”

    棠梨都听到了,就这样歪在雪堆里,等着俩人看谁能扶她一把,她也确实有些醉了。

    方才几瓶酒她已经托了苏落大部分换成了水,姜再雪靠近她的时候拿了酒杯自然也是知道的。

    她二人这次倒是心照不宣了……

    演戏总要全套,此时他们身后已经鬼鬼祟祟跟了不少人,这些人恐她三人今夜不回溪云客栈,还在刚刚那家店里闹出了些动静。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两个男人,没有一个靠谱的,最终还是得自己爬了起来,嘴里嘟囔了一句:“单身狗。”

    二人没有明白,有些愣住。

    前面拐到另一条街不远就是溪云客栈,他三人正欲过去,便听到一阵呼喊。

    “着火了……快救火!”不是别处,正是客栈的方向,烟已经升了老高。

    “这下,我们没地方住了!”

    姜再雪笑道:“棠姑娘还真准备去溪云客栈好好睡一觉?你觉得这是哪个好心人做的?”

    棠梨噘嘴,两手一摊,并不做猜想。

    “姑娘小心!”

    随着喊叫原本跟在他们后面的人全都跳了出来。

    棠梨慌忙躲在一旁,姜再雪也默认她躲在自己身后。

    故长朝提醒他们的人道了谢,便首先冲进了围攻的黑衣人。

    原来提醒他们的正是苏洛,她远远藏在树后,此时也险些被黑衣人伤到,棠梨见状忙幻出九歌冲了过去,一个金蝉咒甩出将她护住,便和周围的人打了起来。

    对方对她行云流水的动作很是惊讶:“你,你竟然没有中毒?”

    棠梨笑道:“你还能打听到我喜欢吃卷尖,也是下了功夫的。”

    对方人多势众,没有用什么特别扎眼的招数,显然是怕被识破身份。

    打来打去,这么多人,总有露出马脚的,棠梨依然不去拆穿。只见她又甩了个金蝉咒将对方头目困住:“想必这个符咒不陌生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

    棠梨一早便注意到,这个人便是在伏金洞骂自己的那个大痦子。也因为他当时用的金蝉咒招式漂亮多看了两眼。这人不光鼻头有痦子,右手虎口也有小小的一颗。

    就是不知这昆吾宗有没有参与进来了。

    “你这魔女,你以为这小小金蝉咒能困得住我?”

    大痦子被困,其他人均停止了战斗,护在他身旁。“那你便试试!”

    故长拖开身,也凑了过来:“棠姑娘,你怎么会这个咒法?”

    “又不是什么独门咒术!”

    故长抬头看他家公子:“公子,这不是他们宗门的秘咒?外面买不到的!”

    大痦子此刻已经面色难看至极,因为他一直尝试挣脱却脱不开身,身边跟着几十个宗门弟子,这让他这个号称掌门身边第一红人的内门弟子很是丢脸!

    偏偏对方竟然不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你要吗,故长,你以后跟着我,我给你画。”

    姜再雪瞧了她一眼,她笑嘻嘻地回看他。

    她是怎么会这个金蝉咒的,从前她根本就是大字不认几个,刀剑使得虽好,却只会蛮来,还一直瞧不上这些鬼画符的东西。如今金蝉咒固若金汤,那大痦子使了浑身解数也解不开。

    故长也只听她说说,他知道自己公子不喜欢棠梨,也不敢再说下去。

    这时候埋伏在溪云客栈的一些人也围了过来,原本说好了在客栈动手,反正那魔女已经中了毒,趁她睡着一把火烧了,谁知不等人到就已经被点着了,正要来问个究竟,这边已是这样的情景。便清楚早就被人识破。

    眼下都不知如何是好。

    棠梨见他们都聚齐了,便笑着向姜再雪道:“姜公子,这一次真是谢谢你了。”

    姜再雪眉头微皱,人前这么说,她这是想拉自己入伙。明明自己还没有做什么,无故受了她的谢,倒成了自己不是君子一样。不过她也真的是和以往不同,模样倒是没有变化,是像换了脑袋一般。

    大痦子果然认真了:“好你个姜再雪,我们几大宗门都看在你初出茅庐有几分资质,敬你三分,你倒好屡屡坏我们的事,你当真要跟这个魔女拉帮结派?你可想到有什么后果!”

    雪又大了,姜再雪将斗篷帽兜里的雪抖了出去,遮在头上:“天色不早了,张理你们宗主不等你回话吗?”

    大痦子吞了吞口水,其他黑衣人也都减了些气势。被人拆穿身份,以后都是把柄。本以为这件事可以顺理成章地算在昆吾头上,没有想到这个姜再雪眼力如此毒辣。

    棠梨道:“哦,原来你叫张理,你走吧,今日我们没空理你。你们来到牧野,虽然也算是客人,不过我想你们也没有什么心情待下去。那就不送啦!哦,对了,这个金蝉咒我前两天爬山的时候试了一下,可能时间会稍微长一些。”

    张理笑道:“哼!金蝉咒最多三个时辰,还能多久。”

    棠梨用食指指尖撑着下巴:“那我不太了解,我之前只用过一次,那只山猪都被困瘦了!哦,苏落,不能忘了。”说罢便解了苏落的咒。

    张理嘴上不信,心中隐隐有些担心。难道这魔女使得符咒如此出神入化?

    他要把事情回禀宗主,但是要想个好的说法。又见棠梨并没有要对他怎样,便由自己的同门将自己抬回去了。原本他只是跟着几大宗门虚张声势,想为自己涨一些威风,这次也是和宗主主动请缨,落得这样下场,算是彻底恨上了棠梨。

    苏落脱开咒术之后便上前来:“姑娘,溪云客栈你们是住不成了,我家掌柜的让我来请你们。”

    棠梨道:“你家掌柜的是谁?”

    苏落道:“就是刚刚给几位弹琴的乐师。”

    后棠梨又笑问苏落是生意不好?为何掌柜的还要出来陪客人。苏落便说她也不知道,他们掌柜的平日里并不这样,今日可能是来了兴致也说不准。

    说着几人便重回到了这家店前,棠梨抬头看到偌大的招牌写着“落神居”。

    几人进了店内,仍是刚刚那个包厢,又坐了下来。

    姜再雪道:“将你们掌柜的请来吧,就说我们要谢谢他。”

    苏落道:“掌柜的说今日你们都乏了,让奴婢安排你们休息,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姜再雪食指轻轻蹭了蹭鼻头:“麻烦了。”

    棠梨这才注意到他的鼻梁十分高挺。许是冷的,鼻头有些微微的粉红。

    姜再雪扭头看向棠梨:“棠姑娘说好的做东,现在还作数?”

    “东道主嘛。”话毕又扭扭腰目的是晃一晃自己的钱袋子。

    这动作其实也稀松平常,但看主仆二人反映,倒像是自己又勾引人一般。

    故长将头埋的低低的……

    姜再雪轻轻呷了一口茶……

    屋内的炭火这个时候才刚刚旺起来,棠梨靠近姜再雪,他竟向后闪了一些,故长也蹭得站了起来。

    难道自己这么可怕?

    棠梨一手捂住胸口,轻轻试探道:“我是想问你们两个要不是去外面逛逛?你们听,多热闹。”

    包厢外确实热闹非凡,吹拉弹唱、嬉笑玩闹、喊大的、喊小的,这个时候睡是睡不着的。

    三人意见一致便起身往外走。

    “你可想过这里人多眼杂,有人认得你?”

    棠梨道:“认得怎样?”

    姜再雪:“那便真的五毒俱全了。”

    棠梨知道姜再雪说自己在别人眼中特别坏,但是以前是从来不去风月场所的,可这里在棠梨看来,就如同ktv没有两样吧,反正自己又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便朝他吐了吐舌头,不搭理他。

    姜再雪看着她出去,站了片刻。

    故长站在他家公子身后慢悠悠道:“棠姑娘怎么有些怪怪的?”他瞧了瞧自家公子,不知他为何这么讨厌棠姑娘。难道因为他是别人口中的魔女?可他家公子并不是随便听别人信口雌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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