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堀川嘉树小姐。”

    烟灰色头发的男人眼皮不抬一下地看着我的简历,从他的语气中我敏锐的察觉出一丝对我能力的怀疑,“你没有相关的工作经历是吗。”

    “大公司的工作经历的确没有……不过我在烧烤店和便利店兼职收银员一直负责核对账目和入库,硬要说的话也算是有工作经验!”

    我赶忙陪上一个笑脸,试图把自己浅薄的履历填充的更丰满些,“大学的时候我曾经带领校队参加DECA(模拟商战)拿过一次冠军两次亚军,而且我本身是商科出身,专业能力方面您完全可以放心。”

    办公桌后面的男人终于愿意抬头看我一眼了,该说不说,HR有点帅,虽然发色很亚文化,但那双碧绿色的眼睛也太勾人了吧。

    “冒昧的问一句,堀川小姐应该已经毕业快两年了吧?”

    一下子就戳中了我最不想谈的话题,肆业两年都没有正式出去工作的原因——

    “……实在考不上修士(日本的研究生)。”

    HR轻轻地笑了。

    说来惭愧,像我这样倒霉的家伙一定很少见,连续两年都以一分之差与入学机会失之交臂,尽管在研究所预科的时候,导师们明明都对我的入学表示了期待。

    “我想堀川小姐应该知道,我们是一家跨国企业,日本分部成立时间很短,内部制度还有很多没完善的地方。”

    他说的很委婉,不过我还是明白了HR要表达的意思。害,多大点事儿,不就是加班吗, I AM 拆腻子,别说996了,就算007也大丈夫!

    “您是指加班吗,这个都好说,我正值壮年,大好时光不容蹉跎,只有依靠劳动才能创造出我人生的无限价值!”

    当然,是指发工资足够多的前提下。

    谁也不会傻到把心里话说出来,为了给自己的豪言壮语增加可信度,我还攥起拳立在耳边,拿出了当年入团宣誓的气势,不过从书柜玻璃的反光里看,我的动作属实有点一言难尽。

    “……咳。”垂下眼眸我清了清嗓子,收回了手装模做样地去抚平裙子上不存在的皱褶。

    “您很风趣,堀川小姐。”尽管HR在试图帮我解围,但从他冷若冰霜的脸上说出这句话只会显得我更像个笨蛋。

    呜。

    刚刚是不是演过头了。

    HR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似乎是在给某人发送消息,难不成是在和其他面试者沟通?我一边胆战心惊的等待面试结果,一边偷偷摸摸观赏帅哥打字,长得好看就是不一样,打字的姿势都像弹钢琴。

    就在我昏昏欲睡、接二连三打着哈欠的时候,沉默了半天的HR忽然叫到了我的名字,我连忙坐直身体,把挂在嘴边的那个哈欠咽进肚子。

    “堀川小姐,BOSS要见你。”

    耶?我进二面了。

    这家公司的BOSS是个温文尔雅的青年,看上去和我年岁相仿,英气中带着些青稚,他穿着一身黑西装,眉眼间写满了良善。

    “BOSS,这位就是今天来面试财务的堀川嘉树。”不知是不是错觉,HR跟老板说话时,藏在眼睛里的冰山好像融化了。

    棕发男子对他点点头,“辛苦了,隼人。”老板的声音跟外表一样温柔,完全没有新闻里那种青年才俊的盛气凌人,“你好,堀川小姐,我是沢田纲吉,你的履历我已经基本清楚了,你有什么想问我们的吗?”

    说着,他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不知为何,光是听沢田纲吉先生讲话,都会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安心感,于是我把提前准备好的《面试反问问题大全》统统抛到了脑后。

    “那、那个,薪水?”

    老板微微一笑,说出了一个叫我目瞪口呆的数字,紧接着他又补充两个字,“税后。”

    这是我可以听的吗?

    “BOSS我一定努力工作使自己成为对得起这份薪水的人!”

    我冲上前去握住了沢田纲吉的手上下摇晃,我相信我现在的表情肯定无比诚恳。

    被叫做隼人的HR看见我的举动似乎有些紧张,沢田纲吉倒是很淡定,对于我僭越的行为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甚至还安慰似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堀川小姐,您最近忙吗?”

    “啊?”我歪了歪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如果堀川小姐有时间的话,明天就来上班吧,总之,欢迎你的加入。”

    我飘飘然地咧着嘴对他傻笑起来。

    面试结束,BOSS也要离开公司外出办事,他非常绅士地询问需不需要载我一程,但是被HR给激动的截胡了。我不禁暗戳戳的幻想这是两个帅哥在为我争风吃醋,然而隼人的表情更像是担心我会玷污了他的BOSS,啧,怎么感觉给里给气的。

    回到小姨家我才开始感觉后怕,面试这么顺利,不会遇到了骗子公司吧?小姨夫赶紧打开电脑在谷歌上搜索了一下,还真找到了Vongla的官网。

    “是意大利的公司呀,看样子蛮正规的,你们老板也太年轻了。”

    “也许是什么家族企业吧,啊你看,还真是,传承了十代了。”

    为了庆祝我顺利找到工作,晚上小姨夫决定带我们去附近新开的竹寿司尝尝。

    他们老板兼大将是个上了岁数的大叔,因为我们去得早,店里客人不算多,老板还能一边做寿司一边跟我们闲聊。

    “我儿子最近回国工作了,非要让我关店搬到他这边来,可我做了一辈子寿司,哪能说不干就能不干了呢。”老板的刀工,毫不夸张的说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水平,“最后我们各退一步,我把店开到这来了。”

    “感谢您儿子。”我嘴里的甜虾寿司还没咽下去,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不然我可就吃不到这么好吃的寿司了。”

    “哈哈哈。”老板的笑声很豪放,“我会把你的话转告给我儿子的。”

    吃完饭一回家,就发现门口放着一个精致的包裹,上面用花体写着【TO:Miss Horikawa】落款处一枚由贝壳、枪和子弹构成的徽章图案,我看着这枚图案眼熟,想了想发现好像是Vongla公司的标志。

    索性拆开来,包裹里面是一套黑色的女士西服,我比量了一下,跟我的尺码完全吻合。

    “这是你们的工作服吗?”小姨用手捻了捻布料,“好料子呢,肯定不便宜,大公司就是不一样。”

    【Oh the misery

    Everybody wants to be my enemy

    Spare the sympathy

    Everybody wants to be

    My enemy】

    手机在提包里嗡鸣,这么晚了谁会给我打电话,我看着屏幕上的陌生数字迟疑了几秒,摁下接通键。

    “喂?”

    “您好,堀川小姐,你收到我们送过去的制服了吗?”

    有点耳熟的声音,我仔细回想了一下,试探的叫了声,“……隼人?”

    对面忽地安静了,安静到我不由得要把手机从耳朵旁移开看看是不是掉线了,“……没掉线啊,您好,还在吗?”

    “我在。”电话另一端的声音好像有些不自然,“你……有收到衣服吗。”

    “有的有的。”我拎起衣服晃了晃,又不放心的问道,“话说回来,你们怎么知道我穿什么尺码?”

    -

    狱寺隼人滑动鼠标滚轮,屏幕上一项一项,全是【堀川嘉树】的个人资料,身高,血型,三维,爱好,个人经历,人际关系等等等,以彭格列的情报网查一个普通人的信息犹如囊中取物。

    “送过去的衣服是均码,大概是堀川小姐你的身材比较标准吧。”

    “这样呀。”电话另一头是个欢快的女声,“那谢谢你啊隼人,明天见!”

    狱寺隼人烦躁地把指节探入烟灰色短发向后梳去,啧,他是不是应该先把自己的全名告诉堀川嘉树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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