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Nice Day
12、13、14……
电梯里的沢田纲吉一边瞄着不停攀升的数字，一边就着液晶屏幕的反光，把自己的头发整理了一遍又一遍。
走出电梯右转，左数第三间，是堀川嘉树的公寓。
来到门口，他先抻抻衣摆，再捋平领口，最后才摁下门铃，提示音响起不到一秒钟门就被打开。
“打扰了。”
还没看到人，沢田纲吉已经压低了头弓着腰送上他带来的伴手礼——一瓶系着蝴蝶结的葡萄酒。
“BOSS您来啦！快请进。”
堀川嘉树手忙脚乱的扯下身上套着的围裙，忙不迭接过红酒放在玄关的架子上，又从鞋柜里找出一双还没拆开标签的男士拖鞋，和她穿的那双是同款。
“在外面就别叫我BOSS了。”他一边换鞋一边小声提醒，“也不要叫首领。”
“好的，沢田先……”
沢田纲吉叹了口气，“作为友人，‘沢田先生’听起来也很生疏，嘉树桑为什么不像隼人他们一样叫我名字呢。”
堀川嘉树看上去有些无措，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羞，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微微发颤，“直接喊您的名字吗？”
棕发青年朝她挤挤眼睛，“没错，就是那样。”
她早已潜移默化的接受了日本社会上下级观念，习惯性把对方当做老板的下场就是无论在哪儿都下意识的会把职场关系套进来，突然拉成平级多少是有些别扭， “纲吉……君？”
这一声不知道击中了沢田纲吉脑袋里的哪根弦，明明就是他要求对方这样做的，结果自己却也羞赧了起来。
他不自然的偏过头，用手背挡在鼻尖前，“下次也这样叫我吧。”语毕又赶紧转移话题，“厨房里好香啊，是中餐吗？”
叫出第一声，之后再开口就容易了很多，“别光站在门口了，先去洗手吧纲吉君，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这是堀川嘉树搬进单身公寓独居的第一个月，沢田纲吉在她搬家时提供了不少便利，刚好也到了年末，堀川思来想去决定趁着狂欢夜的机会邀请那位和蔼可亲的上司来新家做客，她打算亲自下厨以示感谢。
短发姑娘把红酒倒进醒酒器，“不知道你口味是怎样的，所以就按我自己的喜好做了些家常菜。”
作为一个种花家土生土长的现役在日华侨，堀川嘉树对自己的厨艺还是很自信的。
“いただきます（我开动啦）”
筷子横置于虎口，沢田纲吉双手合声音里带着愉悦，他夹起一块裹满汤汁鸡肉送入口中，“是甜味的鸡翅吗，好好吃！”
菜式的选择上，保守起见，她做了很少有人会不喜欢的可乐鸡翅。家里还有老妈千里迢迢邮过来的腊肉，和荷兰豆用清油炒过后别有风味。鉴于日本人对沙拉情有独钟，她还特意在youtube上学习了一下地道的凯撒沙拉的做法。小姨昨天包了饺子，给她送来一大袋，猪肉玉米的饺子也被堀川嘉树做成常见的日式煎饺端上桌。
风卷残云，沢田纲吉摸了摸自己饱食过后略微圆润肚子，在心底疯狂吐槽自己丢人。说出去谁会相信堂堂彭格列十代首领，去别人家做客的时候居然把自己给吃撑了。
那边堀川已经开始收拾餐桌碗筷，他自然也是不好意思让人家小姑娘自己忙活，便起身帮她一起清理厨房，权当饭后消食。
堀川嘉树个子不高，厨房收纳的位置也装修的偏低，在一旁搭手的沢田纲吉猫着腰在她旁边忙活，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俗话说得好，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两个人一起效率加倍。沢田纲吉没来由的想，如果每天都是这样的生活就好了。
红酒也醒的差不多了，他们坐在客厅沙发上碰了个杯，堀川嘉树顺手打开电视，首页的观看历史记录里，《蜡笔小新》挂了个大满贯。
“原来嘉树桑喜欢看动画片啊。”
“嗯嗯，从小时候起就很喜欢了。”说到自己喜欢的动画，堀川嘉树显得有些兴奋，“小新超可爱！尤其是他唱大象，大象，你的……”
鸦睫下，沢田纲吉蜜棕色的眸子里噙着一点宠溺，看着眼前的笑容戛然而止的姑娘。几乎是一刹间，从她软乎乎的耳垂开始，连着脖子都泛起了浅浅的绯红。
——对着沢田先生胡说什么大象啊！
她握着遥控器佯装要调台，方向键乱摁一通，把电视机的音乐播放功能给调了出来。
“月灯りふんわり落ちてくる夜は
貴方と２人きり
海のはてへと続く月の路歩きたい……”
是《蜡笔小新》里一首她非常喜欢的ED，单曲循环无数次的那种。
悠扬的音乐多多少少安抚了堀川嘉树心里的尴尬，她想，不行，此地不宜久留。
“之前多亏沢田先生给我多放了两天假，我才能这么快收拾好房子，对了对了，还没带你好好参观一下呢！”说着她站起身，热络的拉着沢田纲吉四处转悠，“从哪间开始好呢。”
“诶、诶？要我来选吗？”沢田纲吉眨巴眨巴眼，随手指向最里面虚掩着门的屋子，顺着门缝他隐隐约约看到了类似书柜的家具，“那就从它开始吧，是书房吗？”
“是我的卧室。”堀川嘉树朗声道。
——我是笨蛋吗！哪有男人一来就往人家女孩子的闺房里钻的道理啊！
沢田纲吉觉得自己的左手拥有五根指头实在太多余了，伸出来的那根食指最好能立刻消失。
他偷偷用余光观察身旁人的反应，堀川坦坦荡荡的表情反而让他更不好意思了，“既然是你的卧房……我们还是……”
堀川嘉树拉着他的手腕已经走到了门口，一把推开房门，“不愧是沢田先生！太有眼光了，整间房子我最满意的就是这个卧室！”
外形类型榻榻米的收纳型矮床连着地台，被暖色床头灯照着，组合成温馨的个人领域，另一侧是采光极好的落地窗，视野通透，简洁大气的设计让人一进去就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床边还铺了毛茸茸的地毯，墙上的杂物架也摆着可爱的扭蛋，房间主人的少女心一览无余。堀川松开自己攥着沢田的手，小跑到床边，轻快的后跃上床。
“别看它长得像榻榻米，床垫可是我精挑细选来的，弹性绝赞，就算是翻身也不会出现吱呀呀的噪音，在上面躺到地老天荒都行。”说着她用力在床上颠了两下，好像要给对方全方位展示一样。
——等一下等一下，有必要给别人这么详细的介绍自己的床吗，而且介绍就好好介绍啊怎么擅自动起来了？！这像什么样子啊！难道我是女流氓吗？！
意识到这点后，堀川嘉树慢慢把身体坐得端正，整个人严肃的像早间新闻里的播报员，“就是，还挺软的。”
沢田纲吉站在门边，进也不是出也不是，房间里唯一的椅子在与床头相连的台桌旁，位于整间屋子的最里侧，他觉得自己贸贸然往那边走好像更奇怪，纠结再三，他选择坐在堀川嘉树旁边。
攻略这样一张低重心的床，对身高180+的沢田纲吉和身高150+的堀川嘉树来说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体验。
过于修长的腿在西裤的束缚下，成功让准备落座的沢田纲吉失去了平衡，他咚的一下，以一种极其古怪的姿势躺了上去，仿佛此时他身下的不是一张床，而是一把沙滩椅，沢田纲吉则是那位侧卧在上面静等涂油的沙滩猛男。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沢田纲吉被摔的四仰八叉，他不做声色的以肘为支点，挺起上半身，尽可能想让自己的反应显得自然。
于是他说， “你的床是双人床吗，我也躺得下欸。”
——么西么西，是XANXUS吗？可以来日本一趟吗？没什么大事啦，就是希望你能现在立刻马上把我暗杀掉，啊啊啊我到底在说什么鬼东西啊！
堀川嘉树镇定自若的打了个哈哈，想把逐渐诡异的对话拉回正轨，“没想到吧！虽然人是小号的，但我其实更喜欢大码的东西喔，会有种占到便宜的感觉。”
沢田纲吉收回目光会心一笑，堀川总是在这种细节里显得很可爱，他下意识顺着对方的话题聊起来，“怎么还给自己也分出尺码了？要是这样比较的话，我应该算是大码了吧？”
发动技能，接话失败。
——嘉树刚才是不是说自己喜欢大码的东西？我只是觉得这个形容很有趣！因为她说了自己是小码嘛……真的只是这样！……她会不会觉得我在自作多情？救救我，外星人也好，陨石也好，快点出现吧……
“怪不得我也喜欢沢田先生你。”
——这个BOSS。全句是“怪不得我也喜欢沢田先生你这个BOSS”，定语去哪儿了？怎么能在这么关键的对话里省略了定语？！听起来完全不是一回事了啊！他应该不会误会我的意思吧……沢田先生这是什么表情，他误会了吧？绝对误会了吧？！离了个大谱……我承认自己对沢田先生是有那么点觊觎，但绝对不是这个场合！……阿弥陀佛，别拒绝，千万别拒绝，还有什么比误会了之后再被拒绝更加丢脸的事，只要沢田先生说一个不我就立刻用他的胸肌撞死自己！阿门。
沉默是今晚的帝国大厦。
——这是表白吗？嘉树是在跟我表白吗？她好像快哭出来了……对不起、对不起！你喜欢的人是个连告白都得让女孩子先来的废柴！这样的我真的值得喜欢吗？要说点什么才好啊啊啊啊！先说“谢谢”吧、好像有点生硬，那“要不要试试在一起？”……听起来太渣男了吧？！
沢田纲吉平直的盯住她，为了掩饰紧张刻意压低了声线，磁沉的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哑。
“明明答应过要叫我的名字了。”
他的眼睛温润而明亮，似湖水般清澈见底，堀川从他坦诚的眼眸里寻到了自己的倒影，被那样的目光注视，堀川嘉树脑海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啪的一下点燃。
“纲吉君。”她往前探了探身子，把挡住视线的碎发捋到耳后，“所以纲吉君会拒绝我吗？”
沢田纲吉突然觉得堀川嘉树刚刚撩的不是头发，而是他的小心脏。
世界在此刻陷入静止，宇宙万物化为乌有，唯有他们是特立独行的存在，在静止的虚无中不断拉近距离。
“我……”
堀川的气息近在咫尺，沢田纲吉只说出一个字便被剥夺了发声的权利，未尽的话语淹没在满是情意的吻里，时而磨咬，时而触舔，在这段无声的唇枪舌剑里，堀川嘉树牢牢占据了上风。
要融化了，沢田纲吉想。
堀川嘉树像只无尾熊，整个人都贴了上来，棕发青年被她完完全全压制在身下。
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屋里唯一的光源就是床头那两盏小夜灯。暖橘色的光氤氲了视线，混淆了感官，暧昧滋生蔓延，让人缺氧到脸红。
沢田纲吉大口喘着气，胳膊无力的搭在前额，挡住了他大半张脸，一并也遮住了他发烫的眼眶。
太糟糕了，就连接吻都是对方比自己擅长。
他呜咽一声，稍稍仰起头露出视线的小动作，酷似躲猫猫时喜欢偷看的顽皮孩童，不过掩耳盗铃。
堀川嘉树眼睛很大，近距离看两排浓密的睫毛尤其纤长。她垂着头居高临下的撑在他身上，这个角度看过去，羽睫呼扇呼扇，会让人联想起那种纯良无害的小动物。
然而堀川的表情远算不上温良，微尖的犬齿衔住唇角颇显意犹未尽，语气像个夜夜留恋银座一掷千金的小富婆，“牡丹花下，就算被拒绝也值了。”
听完她的话，沢田的思绪乱成了一团毛线，他的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几分，透着些懊恼，一句“我没想拒绝！”脱口而出。
客厅里的电视机还在孜孜不倦的播放着同一首音乐。
“南風がほほをなでてく
やさしい手のひらのように
体中が貴方色した
夕闇にそまりそうで……”
——乘上清风，欲将满怀心绪倾诉于你。
堀川嘉树勾住沢田纲吉的小指，把他的手从发红的脸上拉开，“告诉你个秘密，我已经觊觎纲吉君很久啦。”
她的笑容如此醉人，沢田纲吉被她看得感觉自己的四肢已经错了位，不知应该往哪儿放才好，从头到脚，劈头盖脸的烧了起来。
细密的汗珠从他额头渗出来，他不敢乱动，生怕堀川发现自己的异常。
“你出了好多汗。”
堀川嘉树用袖子帮他擦了擦，青年少见的反抗了起来，回扣住她的手腕，小声说，“别再戏弄我了啊，嘉树桑……”
她低低的笑出声，回身走下床，“不是啦，我是说如果热的话我就去开空调。”
“啊、啊，这样啊。”沢田纲吉阖眸深吸两口气，他的脑子在沸腾，口齿也变得不伶俐，“不用麻烦啦，我可以脱的。”
因为是做客，他特意穿了很正式的三件套，才解开两枚扣子，他像触电似的猛然抬起头，梗着脖子紧张的对堀川解释：
“马甲！我要脱掉的是马甲！”
堀川嘉树俯下身，在他下巴轻啄一口，“别的不可以脱掉吗？”
呜……怎么这样……
先是手臂环上脖颈，下一秒小巧灵活的身体在他的怀抱里蹭出了一席之地。他们的胸膛紧紧贴在一起，彼此能感受到对方胸肺起伏的轮廓，连心跳频率都开始逐渐同步。
价值不菲的领带没挂在脖子上，却坏心眼的系在了沢田纲吉的腕间，就像他送来的那瓶酒，打着个精致的蝴蝶结，小兽乐此不疲的在被献祭的猎物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从这头滚到那头，皱巴巴的床单承载了太多压力，抽泣声与叹息声交叠，高高低低、摇摇晃晃。
床垫足够柔软，岔开的膝盖即使把它压出两道浅浅的坑洼也不会感觉到有什么不适，包容一切的大空此时正被人严丝合缝的接纳。
他是伊甸园里的亚当，虔诚的将齿痕留在她肋骨下方。可她不是夏娃，她是狡猾的小蛇，吐着信子，引诱他继续深入，连喘息的时间都不愿施舍。
堀川嘉树是个小疯子、是个床榻间的暴君、是个夺人心魂的恶魔，沢田纲吉真心觉得对方说不定会榨干他。
——现在进入Hyper模式算不算作弊啊……
今日胜负，二者败北。
电梯里的沢田纲吉一边瞄着不停攀升的数字，一边就着液晶屏幕的反光，把自己的头发整理了一遍又一遍。
走出电梯右转，左数第三间，是堀川嘉树的公寓。
来到门口，他先抻抻衣摆，再捋平领口，最后才摁下门铃，提示音响起不到一秒钟门就被打开。
“打扰了。”
还没看到人，沢田纲吉已经压低了头弓着腰送上他带来的伴手礼——一瓶系着蝴蝶结的葡萄酒。
“BOSS您来啦！快请进。”
堀川嘉树手忙脚乱的扯下身上套着的围裙，忙不迭接过红酒放在玄关的架子上，又从鞋柜里找出一双还没拆开标签的男士拖鞋，和她穿的那双是同款。
“在外面就别叫我BOSS了。”他一边换鞋一边小声提醒，“也不要叫首领。”
“好的，沢田先……”
沢田纲吉叹了口气，“作为友人，‘沢田先生’听起来也很生疏，嘉树桑为什么不像隼人他们一样叫我名字呢。”
堀川嘉树看上去有些无措，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羞，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微微发颤，“直接喊您的名字吗？”
棕发青年朝她挤挤眼睛，“没错，就是那样。”
她早已潜移默化的接受了日本社会上下级观念，习惯性把对方当做老板的下场就是无论在哪儿都下意识的会把职场关系套进来，突然拉成平级多少是有些别扭， “纲吉……君？”
这一声不知道击中了沢田纲吉脑袋里的哪根弦，明明就是他要求对方这样做的，结果自己却也羞赧了起来。
他不自然的偏过头，用手背挡在鼻尖前，“下次也这样叫我吧。”语毕又赶紧转移话题，“厨房里好香啊，是中餐吗？”
叫出第一声，之后再开口就容易了很多，“别光站在门口了，先去洗手吧纲吉君，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这是堀川嘉树搬进单身公寓独居的第一个月，沢田纲吉在她搬家时提供了不少便利，刚好也到了年末，堀川思来想去决定趁着狂欢夜的机会邀请那位和蔼可亲的上司来新家做客，她打算亲自下厨以示感谢。
短发姑娘把红酒倒进醒酒器，“不知道你口味是怎样的，所以就按我自己的喜好做了些家常菜。”
作为一个种花家土生土长的现役在日华侨，堀川嘉树对自己的厨艺还是很自信的。
“いただきます（我开动啦）”
筷子横置于虎口，沢田纲吉双手合声音里带着愉悦，他夹起一块裹满汤汁鸡肉送入口中，“是甜味的鸡翅吗，好好吃！”
菜式的选择上，保守起见，她做了很少有人会不喜欢的可乐鸡翅。家里还有老妈千里迢迢邮过来的腊肉，和荷兰豆用清油炒过后别有风味。鉴于日本人对沙拉情有独钟，她还特意在youtube上学习了一下地道的凯撒沙拉的做法。小姨昨天包了饺子，给她送来一大袋，猪肉玉米的饺子也被堀川嘉树做成常见的日式煎饺端上桌。
风卷残云，沢田纲吉摸了摸自己饱食过后略微圆润肚子，在心底疯狂吐槽自己丢人。说出去谁会相信堂堂彭格列十代首领，去别人家做客的时候居然把自己给吃撑了。
那边堀川已经开始收拾餐桌碗筷，他自然也是不好意思让人家小姑娘自己忙活，便起身帮她一起清理厨房，权当饭后消食。
堀川嘉树个子不高，厨房收纳的位置也装修的偏低，在一旁搭手的沢田纲吉猫着腰在她旁边忙活，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俗话说得好，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两个人一起效率加倍。沢田纲吉没来由的想，如果每天都是这样的生活就好了。
红酒也醒的差不多了，他们坐在客厅沙发上碰了个杯，堀川嘉树顺手打开电视，首页的观看历史记录里，《蜡笔小新》挂了个大满贯。
“原来嘉树桑喜欢看动画片啊。”
“嗯嗯，从小时候起就很喜欢了。”说到自己喜欢的动画，堀川嘉树显得有些兴奋，“小新超可爱！尤其是他唱大象，大象，你的……”
鸦睫下，沢田纲吉蜜棕色的眸子里噙着一点宠溺，看着眼前的笑容戛然而止的姑娘。几乎是一刹间，从她软乎乎的耳垂开始，连着脖子都泛起了浅浅的绯红。
——对着沢田先生胡说什么大象啊！
她握着遥控器佯装要调台，方向键乱摁一通，把电视机的音乐播放功能给调了出来。
“月灯りふんわり落ちてくる夜は
貴方と２人きり
海のはてへと続く月の路歩きたい……”
是《蜡笔小新》里一首她非常喜欢的ED，单曲循环无数次的那种。
悠扬的音乐多多少少安抚了堀川嘉树心里的尴尬，她想，不行，此地不宜久留。
“之前多亏沢田先生给我多放了两天假，我才能这么快收拾好房子，对了对了，还没带你好好参观一下呢！”说着她站起身，热络的拉着沢田纲吉四处转悠，“从哪间开始好呢。”
“诶、诶？要我来选吗？”沢田纲吉眨巴眨巴眼，随手指向最里面虚掩着门的屋子，顺着门缝他隐隐约约看到了类似书柜的家具，“那就从它开始吧，是书房吗？”
“是我的卧室。”堀川嘉树朗声道。
——我是笨蛋吗！哪有男人一来就往人家女孩子的闺房里钻的道理啊！
沢田纲吉觉得自己的左手拥有五根指头实在太多余了，伸出来的那根食指最好能立刻消失。
他偷偷用余光观察身旁人的反应，堀川坦坦荡荡的表情反而让他更不好意思了，“既然是你的卧房……我们还是……”
堀川嘉树拉着他的手腕已经走到了门口，一把推开房门，“不愧是沢田先生！太有眼光了，整间房子我最满意的就是这个卧室！”
外形类型榻榻米的收纳型矮床连着地台，被暖色床头灯照着，组合成温馨的个人领域，另一侧是采光极好的落地窗，视野通透，简洁大气的设计让人一进去就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床边还铺了毛茸茸的地毯，墙上的杂物架也摆着可爱的扭蛋，房间主人的少女心一览无余。堀川松开自己攥着沢田的手，小跑到床边，轻快的后跃上床。
“别看它长得像榻榻米，床垫可是我精挑细选来的，弹性绝赞，就算是翻身也不会出现吱呀呀的噪音，在上面躺到地老天荒都行。”说着她用力在床上颠了两下，好像要给对方全方位展示一样。
——等一下等一下，有必要给别人这么详细的介绍自己的床吗，而且介绍就好好介绍啊怎么擅自动起来了？！这像什么样子啊！难道我是女流氓吗？！
意识到这点后，堀川嘉树慢慢把身体坐得端正，整个人严肃的像早间新闻里的播报员，“就是，还挺软的。”
沢田纲吉站在门边，进也不是出也不是，房间里唯一的椅子在与床头相连的台桌旁，位于整间屋子的最里侧，他觉得自己贸贸然往那边走好像更奇怪，纠结再三，他选择坐在堀川嘉树旁边。
攻略这样一张低重心的床，对身高180+的沢田纲吉和身高150+的堀川嘉树来说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体验。
过于修长的腿在西裤的束缚下，成功让准备落座的沢田纲吉失去了平衡，他咚的一下，以一种极其古怪的姿势躺了上去，仿佛此时他身下的不是一张床，而是一把沙滩椅，沢田纲吉则是那位侧卧在上面静等涂油的沙滩猛男。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沢田纲吉被摔的四仰八叉，他不做声色的以肘为支点，挺起上半身，尽可能想让自己的反应显得自然。
于是他说， “你的床是双人床吗，我也躺得下欸。”
——么西么西，是XANXUS吗？可以来日本一趟吗？没什么大事啦，就是希望你能现在立刻马上把我暗杀掉，啊啊啊我到底在说什么鬼东西啊！
堀川嘉树镇定自若的打了个哈哈，想把逐渐诡异的对话拉回正轨，“没想到吧！虽然人是小号的，但我其实更喜欢大码的东西喔，会有种占到便宜的感觉。”
沢田纲吉收回目光会心一笑，堀川总是在这种细节里显得很可爱，他下意识顺着对方的话题聊起来，“怎么还给自己也分出尺码了？要是这样比较的话，我应该算是大码了吧？”
发动技能，接话失败。
——嘉树刚才是不是说自己喜欢大码的东西？我只是觉得这个形容很有趣！因为她说了自己是小码嘛……真的只是这样！……她会不会觉得我在自作多情？救救我，外星人也好，陨石也好，快点出现吧……
“怪不得我也喜欢沢田先生你。”
——这个BOSS。全句是“怪不得我也喜欢沢田先生你这个BOSS”，定语去哪儿了？怎么能在这么关键的对话里省略了定语？！听起来完全不是一回事了啊！他应该不会误会我的意思吧……沢田先生这是什么表情，他误会了吧？绝对误会了吧？！离了个大谱……我承认自己对沢田先生是有那么点觊觎，但绝对不是这个场合！……阿弥陀佛，别拒绝，千万别拒绝，还有什么比误会了之后再被拒绝更加丢脸的事，只要沢田先生说一个不我就立刻用他的胸肌撞死自己！阿门。
沉默是今晚的帝国大厦。
——这是表白吗？嘉树是在跟我表白吗？她好像快哭出来了……对不起、对不起！你喜欢的人是个连告白都得让女孩子先来的废柴！这样的我真的值得喜欢吗？要说点什么才好啊啊啊啊！先说“谢谢”吧、好像有点生硬，那“要不要试试在一起？”……听起来太渣男了吧？！
沢田纲吉平直的盯住她，为了掩饰紧张刻意压低了声线，磁沉的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哑。
“明明答应过要叫我的名字了。”
他的眼睛温润而明亮，似湖水般清澈见底，堀川从他坦诚的眼眸里寻到了自己的倒影，被那样的目光注视，堀川嘉树脑海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啪的一下点燃。
“纲吉君。”她往前探了探身子，把挡住视线的碎发捋到耳后，“所以纲吉君会拒绝我吗？”
沢田纲吉突然觉得堀川嘉树刚刚撩的不是头发，而是他的小心脏。
世界在此刻陷入静止，宇宙万物化为乌有，唯有他们是特立独行的存在，在静止的虚无中不断拉近距离。
“我……”
堀川的气息近在咫尺，沢田纲吉只说出一个字便被剥夺了发声的权利，未尽的话语淹没在满是情意的吻里，时而磨咬，时而触舔，在这段无声的唇枪舌剑里，堀川嘉树牢牢占据了上风。
要融化了，沢田纲吉想。
堀川嘉树像只无尾熊，整个人都贴了上来，棕发青年被她完完全全压制在身下。
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屋里唯一的光源就是床头那两盏小夜灯。暖橘色的光氤氲了视线，混淆了感官，暧昧滋生蔓延，让人缺氧到脸红。
沢田纲吉大口喘着气，胳膊无力的搭在前额，挡住了他大半张脸，一并也遮住了他发烫的眼眶。
太糟糕了，就连接吻都是对方比自己擅长。
他呜咽一声，稍稍仰起头露出视线的小动作，酷似躲猫猫时喜欢偷看的顽皮孩童，不过掩耳盗铃。
堀川嘉树眼睛很大，近距离看两排浓密的睫毛尤其纤长。她垂着头居高临下的撑在他身上，这个角度看过去，羽睫呼扇呼扇，会让人联想起那种纯良无害的小动物。
然而堀川的表情远算不上温良，微尖的犬齿衔住唇角颇显意犹未尽，语气像个夜夜留恋银座一掷千金的小富婆，“牡丹花下，就算被拒绝也值了。”
听完她的话，沢田的思绪乱成了一团毛线，他的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几分，透着些懊恼，一句“我没想拒绝！”脱口而出。
客厅里的电视机还在孜孜不倦的播放着同一首音乐。
“南風がほほをなでてく
やさしい手のひらのように
体中が貴方色した
夕闇にそまりそうで……”
——乘上清风，欲将满怀心绪倾诉于你。
堀川嘉树勾住沢田纲吉的小指，把他的手从发红的脸上拉开，“告诉你个秘密，我已经觊觎纲吉君很久啦。”
她的笑容如此醉人，沢田纲吉被她看得感觉自己的四肢已经错了位，不知应该往哪儿放才好，从头到脚，劈头盖脸的烧了起来。
细密的汗珠从他额头渗出来，他不敢乱动，生怕堀川发现自己的异常。
“你出了好多汗。”
堀川嘉树用袖子帮他擦了擦，青年少见的反抗了起来，回扣住她的手腕，小声说，“别再戏弄我了啊，嘉树桑……”
她低低的笑出声，回身走下床，“不是啦，我是说如果热的话我就去开空调。”
“啊、啊，这样啊。”沢田纲吉阖眸深吸两口气，他的脑子在沸腾，口齿也变得不伶俐，“不用麻烦啦，我可以脱的。”
因为是做客，他特意穿了很正式的三件套，才解开两枚扣子，他像触电似的猛然抬起头，梗着脖子紧张的对堀川解释：
“马甲！我要脱掉的是马甲！”
堀川嘉树俯下身，在他下巴轻啄一口，“别的不可以脱掉吗？”
呜……怎么这样……
先是手臂环上脖颈，下一秒小巧灵活的身体在他的怀抱里蹭出了一席之地。他们的胸膛紧紧贴在一起，彼此能感受到对方胸肺起伏的轮廓，连心跳频率都开始逐渐同步。
价值不菲的领带没挂在脖子上，却坏心眼的系在了沢田纲吉的腕间，就像他送来的那瓶酒，打着个精致的蝴蝶结，小兽乐此不疲的在被献祭的猎物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从这头滚到那头，皱巴巴的床单承载了太多压力，抽泣声与叹息声交叠，高高低低、摇摇晃晃。
床垫足够柔软，岔开的膝盖即使把它压出两道浅浅的坑洼也不会感觉到有什么不适，包容一切的大空此时正被人严丝合缝的接纳。
他是伊甸园里的亚当，虔诚的将齿痕留在她肋骨下方。可她不是夏娃，她是狡猾的小蛇，吐着信子，引诱他继续深入，连喘息的时间都不愿施舍。
堀川嘉树是个小疯子、是个床榻间的暴君、是个夺人心魂的恶魔，沢田纲吉真心觉得对方说不定会榨干他。
——现在进入Hyper模式算不算作弊啊……
今日胜负，二者败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