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太晚,沈程川也就不回苗寨那边,干脆就决定在花间民宿先凑合一晚上,明天去石头林把车开回来后再做打算。
叶空青带沈程川到民宿,季姜则一个人去看货车里的那两人的情况。
目送着两位同伴的背影慢慢从模糊到彻底跌入黑暗,季姜转过身,边走边盘算着踱向停在不远处的货车。
轻车熟路打开货车的货箱门,看着眼睛紧闭、一动不动但是已经和之前位置不一样的铁手铁牙两兄弟,季姜一脚踩着横杠一脚踩上货箱,弯曲手指轻轻敲了几下铁皮:“别装了两位,该起来了。”
开始时那铁手铁牙还没反应,季姜也挺有耐心,就保持那姿势盯着他俩。
三人就这么僵持了两三分钟,终于是铁手先憋不住了,装模作样咳嗽了两声,扭动着身子勉强坐起来,铁牙也有样学样,也终于勉强支撑起来。
季姜耐心地等他们演完这一整套流程,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先告诉各位一个坏消息,你们那老家被端了,就你们说的村子,房子都被炸塌了,那债主子叫独眼鬼。”
铁手铁牙瞬间愣住,一时半会儿没法消化这么大信息量的话,好容易反应过来,就开始一齐开始发抖,半晌,铁手打量着季姜的表情,试探地问了一句:“那有好消息吗?”
然后铁牙就分明在季姜眼里看出几分慢慢溢出的戏谑,听见她刻意压低声音说道:“好消息就是你们还活着啊,不过要是你们不配合,我不确定你们能继续保持这种状态。”
“别别别,我们说我们说……”
季姜从裤兜里摸出一张折叠的照片,展开后,是那张八角方鼎的照片,季姜将它原地转个圈面向铁手两兄弟。
“先从这个开始吧,两位看到这个有什么想说的吗?”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摇头:“没……没见过啊,不知道……”
季姜用手重重拍了一下货箱底的铁皮板,声音在寂静的夜中显得格外清晰,格外震慑人心。
铁手铁牙被吓坏了,连忙跪下,就差涕泗横流了,连声说道:“我们真的不知道……”
季姜看着他们的表情,应该不是假话,重新看一眼这张照片,突然感觉到自己心中一丝模模糊糊的疑问好像越来越清晰,好似一团乱麻,悄悄地向她露出一点线头。
季姜不动声色,微眯着眼睛:“这不是你们那出来的吗?怎么着,两位失忆了?”
铁牙连忙摇头:“不可能,任何从我们村出来的东西都是我们哥俩来送出去的,绝对没有这个!”
“你们村有没有一个从眼角到下颌线有一条刀疤的人。”
“没有。”
季姜心头一紧:坏了,那些人就是故意把她引过去的。
但是是为了什么呢?
一个疑问没解决又平添新的谜团,季姜跳下车:“好吧,我就问到这,不打扰两位休息了,条件不是很好,不过你们两位先在这将就一下吧。”
说罢刚要关门,就见铁手猛扑过来,季姜下意识想动手,却见铁手只是扒着门不让她关上,颤抖地说:“别……别把我们留在这……城主会找过来的。”
季姜有些疑惑:“你们城主来找你们不是正好吗?直接带你们杀回去不好吗?”
铁手:“不……不……城主会直接杀了我们的!”
季姜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这逻辑。
“为什么?”
“因为城主不会允许我们把城里的事情传出去。”
“所以你们醒了却没跑是想让我帮你们逃命?”
铁手连忙点头,唯恐季姜拒绝,还连忙补充:“我……我们是有用的……你是和之前那个人一样来查这个方鼎上的纹路的是吧………”
季姜突然打断了他:“之前那个人?是谁?”
铁手挠了挠头,想了一会:“好像姓季,叫什么山?还是山什么?”
季离山!
季姜内心惊涛骇浪,但是表面还是不动声色,继续问道:“那人在哪?他查到什么了?”
“我不知道……村长把他关起来了,但是有外面的人跟村长谈条件,把他救走了,还是我把他送出去的。”
“被谁救走了?”
“是一个瞎了一只眼的人,他带了乌泱乌泱一大群人呢,身边还有个女的,但是带了面具,没看见脸。”
季姜瞳孔骤缩。
……………………………
叶空青和沈程川一路溜达回了花间民宿,沈程川觉得这“夜七”不是传说中那种心狠手辣人,但是素不相识又不敢直接放松警惕,想套一下话又怕被人看出深浅,一路上心累得很。
叶空青这一路也没有表面看着那么淡定,他之前就听说过沈程川的名字,准确来说应该算是一个掮客,什么生意都做什么东西都倒,什么事也能平,全国都有他的生意,这样的人必然是八面玲珑,怕是不太好套话。
两人就这样一路提防一路瞎琢磨,不知不觉到了花间民宿,敲门后在老板娘充满怨气的眼神中灰溜溜地窜进去。
不过当沈程川提出他要开一间最贵的房时,老板娘脸上立刻晴转多云,困倦和不耐烦全都消失不见,热情地向沈程川介绍房间配置。
就在叶空青百无聊赖地看着沈程川填个人信息的时候,余光看见楼梯上白影晃过,吓了一跳,再定睛一看,是一个穿着白色睡裙的女孩飞快跑下来。
等那白影到了他们面前,叶空青才看清,原来是李美恩。
她眼睛里噙着泪,眉毛一直紧簇,嘴唇不停颤抖,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看见只有叶空青和沈程川在,犹豫地后退了两步,眼睛四处看着。
沈程川开口道:“季姜有点事,一会就回来了。”
李美恩木然地点点头,然后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一下子抬起头,声音颤抖着问道:“那璐璐呢?”
沈程川看向叶空青。
叶空青清了清嗓子,一口气不歇地说道:“抓我们的那群人被另一群人给围攻了,秦璐璐是那群人派去的卧底,不仅骗了你还骗了我们,后面被季姜识破了,现在秦璐璐已经被她的人接回去了,就这么点事,你明白了了吗?”
李美恩:“?”
信息量太大她一时无法消化,甚至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了,茫然无措,愣在了原地,连一旁听着的老板娘也被这都市奇谈震撼得不行,连回去睡觉都忘了,不住偷偷往这边瞟。
叶空青看着李美恩的反应,点点头,对着沈程川:“看来她明白了。”
沈程川:“……………”
李美恩嗫嚅几句,怔怔地跌坐在椅子上,半晌说不出话,几滴泪从眼角滚了下来,好半天才小声问了一句:“什么?”
沈程川有些于心不忍,未经世事的女孩在旅途中遇见一个知心朋友,却遇见这种事,既害怕又为朋友担心,深夜都在小心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希望早点有朋友的消息,哪能消化这些事,直接告诉她这个真相,哪怕是真相,也相当残忍。
沈程川蹲下来温声劝慰她,挑挑拣拣把晚上的事告诉她,但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进去,只见她惊恐地瞪着那双圆圆的眼睛,只是愣愣地点着头。
叶空青听了一会,深觉这人怎么办事拖拖拉拉的,一点也不干脆,这样的人是怎么做成大事的,白费路上的提防个琢磨了,摇摇头,自顾自上楼回房间去了。
他只是简单地洗漱了,和衣躺在床上,思索着今天的事,他感觉到自己正在苦苦寻觅的东西就在眼前了,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这样真切过,自己离真相只剩一层薄雾了,他很想奋力拨开这层雾,可是实在太累了,没过一会,他就进入了浅浅的睡眠。
睡梦中看见藤蔓,还有一扇古铜的门,他快步走向那扇门,可是任由他怎么加速,他和那扇门的距离一直没有改变,他莫名焦急起来,跑了起来………
梦境被一阵敲门声打断,叶空青猛然惊醒,感觉到魂魄被猛地拽回躯体,背上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打湿了,他睁开眼放空思绪躺了一会,等情绪终于平复下来,才慢慢下床去开门。
一开门,叶空青愣住了。
眼前的人伫立在黑暗中,只有一圈淡淡的轮廓,浅黄的壁灯在她的半侧脸上投下光影,又让她的另外半侧脸隐没到更深的黑暗中,本就棱角分明的脸此刻在明暗对比下显得更加立体,更加冷冽,眼中看不出情绪。
叶空青下意识地说道:“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季姜:“刚到,问你点事,方便吗?”
叶空青点了点头,侧身让了路,季姜径直走了进去。
等季姜走进屋里,叶空青转身轻轻把门关上,回头刚想问她有什么事,就感觉到一阵力把他猛推向门上,叶空青听见他自己的背撞到木门的响声,等他回过神,看见了季姜近在咫尺的浅棕色的瞳孔。
以及自己的倒影。
季姜用一只手按住他,眼中充满审视的凌厉。
随后听见季姜冰冷的声音:“叶空青,我懒得跟你绕圈子了,千里之外偶遇我哥,在石头林偶遇秦璐璐还和一不小心主动和她争执,进而一不小心在独眼鬼进山那天和秦璐璐一起被抓,你当我傻是吧,独眼鬼到底是谁?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你到底知道什么?”
叶空青瞳孔骤缩,下意识扶住了门把手。
叶空青带沈程川到民宿,季姜则一个人去看货车里的那两人的情况。
目送着两位同伴的背影慢慢从模糊到彻底跌入黑暗,季姜转过身,边走边盘算着踱向停在不远处的货车。
轻车熟路打开货车的货箱门,看着眼睛紧闭、一动不动但是已经和之前位置不一样的铁手铁牙两兄弟,季姜一脚踩着横杠一脚踩上货箱,弯曲手指轻轻敲了几下铁皮:“别装了两位,该起来了。”
开始时那铁手铁牙还没反应,季姜也挺有耐心,就保持那姿势盯着他俩。
三人就这么僵持了两三分钟,终于是铁手先憋不住了,装模作样咳嗽了两声,扭动着身子勉强坐起来,铁牙也有样学样,也终于勉强支撑起来。
季姜耐心地等他们演完这一整套流程,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先告诉各位一个坏消息,你们那老家被端了,就你们说的村子,房子都被炸塌了,那债主子叫独眼鬼。”
铁手铁牙瞬间愣住,一时半会儿没法消化这么大信息量的话,好容易反应过来,就开始一齐开始发抖,半晌,铁手打量着季姜的表情,试探地问了一句:“那有好消息吗?”
然后铁牙就分明在季姜眼里看出几分慢慢溢出的戏谑,听见她刻意压低声音说道:“好消息就是你们还活着啊,不过要是你们不配合,我不确定你们能继续保持这种状态。”
“别别别,我们说我们说……”
季姜从裤兜里摸出一张折叠的照片,展开后,是那张八角方鼎的照片,季姜将它原地转个圈面向铁手两兄弟。
“先从这个开始吧,两位看到这个有什么想说的吗?”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摇头:“没……没见过啊,不知道……”
季姜用手重重拍了一下货箱底的铁皮板,声音在寂静的夜中显得格外清晰,格外震慑人心。
铁手铁牙被吓坏了,连忙跪下,就差涕泗横流了,连声说道:“我们真的不知道……”
季姜看着他们的表情,应该不是假话,重新看一眼这张照片,突然感觉到自己心中一丝模模糊糊的疑问好像越来越清晰,好似一团乱麻,悄悄地向她露出一点线头。
季姜不动声色,微眯着眼睛:“这不是你们那出来的吗?怎么着,两位失忆了?”
铁牙连忙摇头:“不可能,任何从我们村出来的东西都是我们哥俩来送出去的,绝对没有这个!”
“你们村有没有一个从眼角到下颌线有一条刀疤的人。”
“没有。”
季姜心头一紧:坏了,那些人就是故意把她引过去的。
但是是为了什么呢?
一个疑问没解决又平添新的谜团,季姜跳下车:“好吧,我就问到这,不打扰两位休息了,条件不是很好,不过你们两位先在这将就一下吧。”
说罢刚要关门,就见铁手猛扑过来,季姜下意识想动手,却见铁手只是扒着门不让她关上,颤抖地说:“别……别把我们留在这……城主会找过来的。”
季姜有些疑惑:“你们城主来找你们不是正好吗?直接带你们杀回去不好吗?”
铁手:“不……不……城主会直接杀了我们的!”
季姜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这逻辑。
“为什么?”
“因为城主不会允许我们把城里的事情传出去。”
“所以你们醒了却没跑是想让我帮你们逃命?”
铁手连忙点头,唯恐季姜拒绝,还连忙补充:“我……我们是有用的……你是和之前那个人一样来查这个方鼎上的纹路的是吧………”
季姜突然打断了他:“之前那个人?是谁?”
铁手挠了挠头,想了一会:“好像姓季,叫什么山?还是山什么?”
季离山!
季姜内心惊涛骇浪,但是表面还是不动声色,继续问道:“那人在哪?他查到什么了?”
“我不知道……村长把他关起来了,但是有外面的人跟村长谈条件,把他救走了,还是我把他送出去的。”
“被谁救走了?”
“是一个瞎了一只眼的人,他带了乌泱乌泱一大群人呢,身边还有个女的,但是带了面具,没看见脸。”
季姜瞳孔骤缩。
……………………………
叶空青和沈程川一路溜达回了花间民宿,沈程川觉得这“夜七”不是传说中那种心狠手辣人,但是素不相识又不敢直接放松警惕,想套一下话又怕被人看出深浅,一路上心累得很。
叶空青这一路也没有表面看着那么淡定,他之前就听说过沈程川的名字,准确来说应该算是一个掮客,什么生意都做什么东西都倒,什么事也能平,全国都有他的生意,这样的人必然是八面玲珑,怕是不太好套话。
两人就这样一路提防一路瞎琢磨,不知不觉到了花间民宿,敲门后在老板娘充满怨气的眼神中灰溜溜地窜进去。
不过当沈程川提出他要开一间最贵的房时,老板娘脸上立刻晴转多云,困倦和不耐烦全都消失不见,热情地向沈程川介绍房间配置。
就在叶空青百无聊赖地看着沈程川填个人信息的时候,余光看见楼梯上白影晃过,吓了一跳,再定睛一看,是一个穿着白色睡裙的女孩飞快跑下来。
等那白影到了他们面前,叶空青才看清,原来是李美恩。
她眼睛里噙着泪,眉毛一直紧簇,嘴唇不停颤抖,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看见只有叶空青和沈程川在,犹豫地后退了两步,眼睛四处看着。
沈程川开口道:“季姜有点事,一会就回来了。”
李美恩木然地点点头,然后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一下子抬起头,声音颤抖着问道:“那璐璐呢?”
沈程川看向叶空青。
叶空青清了清嗓子,一口气不歇地说道:“抓我们的那群人被另一群人给围攻了,秦璐璐是那群人派去的卧底,不仅骗了你还骗了我们,后面被季姜识破了,现在秦璐璐已经被她的人接回去了,就这么点事,你明白了了吗?”
李美恩:“?”
信息量太大她一时无法消化,甚至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了,茫然无措,愣在了原地,连一旁听着的老板娘也被这都市奇谈震撼得不行,连回去睡觉都忘了,不住偷偷往这边瞟。
叶空青看着李美恩的反应,点点头,对着沈程川:“看来她明白了。”
沈程川:“……………”
李美恩嗫嚅几句,怔怔地跌坐在椅子上,半晌说不出话,几滴泪从眼角滚了下来,好半天才小声问了一句:“什么?”
沈程川有些于心不忍,未经世事的女孩在旅途中遇见一个知心朋友,却遇见这种事,既害怕又为朋友担心,深夜都在小心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希望早点有朋友的消息,哪能消化这些事,直接告诉她这个真相,哪怕是真相,也相当残忍。
沈程川蹲下来温声劝慰她,挑挑拣拣把晚上的事告诉她,但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进去,只见她惊恐地瞪着那双圆圆的眼睛,只是愣愣地点着头。
叶空青听了一会,深觉这人怎么办事拖拖拉拉的,一点也不干脆,这样的人是怎么做成大事的,白费路上的提防个琢磨了,摇摇头,自顾自上楼回房间去了。
他只是简单地洗漱了,和衣躺在床上,思索着今天的事,他感觉到自己正在苦苦寻觅的东西就在眼前了,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这样真切过,自己离真相只剩一层薄雾了,他很想奋力拨开这层雾,可是实在太累了,没过一会,他就进入了浅浅的睡眠。
睡梦中看见藤蔓,还有一扇古铜的门,他快步走向那扇门,可是任由他怎么加速,他和那扇门的距离一直没有改变,他莫名焦急起来,跑了起来………
梦境被一阵敲门声打断,叶空青猛然惊醒,感觉到魂魄被猛地拽回躯体,背上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打湿了,他睁开眼放空思绪躺了一会,等情绪终于平复下来,才慢慢下床去开门。
一开门,叶空青愣住了。
眼前的人伫立在黑暗中,只有一圈淡淡的轮廓,浅黄的壁灯在她的半侧脸上投下光影,又让她的另外半侧脸隐没到更深的黑暗中,本就棱角分明的脸此刻在明暗对比下显得更加立体,更加冷冽,眼中看不出情绪。
叶空青下意识地说道:“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季姜:“刚到,问你点事,方便吗?”
叶空青点了点头,侧身让了路,季姜径直走了进去。
等季姜走进屋里,叶空青转身轻轻把门关上,回头刚想问她有什么事,就感觉到一阵力把他猛推向门上,叶空青听见他自己的背撞到木门的响声,等他回过神,看见了季姜近在咫尺的浅棕色的瞳孔。
以及自己的倒影。
季姜用一只手按住他,眼中充满审视的凌厉。
随后听见季姜冰冷的声音:“叶空青,我懒得跟你绕圈子了,千里之外偶遇我哥,在石头林偶遇秦璐璐还和一不小心主动和她争执,进而一不小心在独眼鬼进山那天和秦璐璐一起被抓,你当我傻是吧,独眼鬼到底是谁?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你到底知道什么?”
叶空青瞳孔骤缩,下意识扶住了门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