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宁市的温度直线下跌,很快跌破零下三十度,积雪厚度也临近半米高,刷新了历史记录。一开始下雪的时候人们还不以为然,轻松喜悦地在社交网络上分享雪景,在积雪深厚的时候,也不约而同地出门扫雪,保持道路通畅,后来发现雪怎么也不停,一夜过后越积越高,直到新闻爆出有动物以及流浪者冻死在街道旁,才意识到这是一场破天荒的雪灾。

    随着城市的交通系统彻底瘫痪,居民们自动居家办公,除了购买日常所需,足不出户,铺天盖地的白色绵绵不绝,有种永不罢休的气势,让人绝望,充满对不确定未来的糟糕联想。

    顾海阳眉头深蹙,窗外飘雪漫天,因为灾情严重他已经不用去公司了。顾海阳收回了望着窗外的目光,在沙发上落座,抬眸看向并排坐在对面的席宸和叶凝薇,他们的神情如出一辙,淡定从容,好像刚才他们提出要闯入镜像空间,不是去奔赴一场生死,而是去国外度假一样。

    顾海阳犹豫地问道:“没有第二种办法吗?”

    虽然面前的席宸并非完全是当初的江延,但他心里仍旧将他当成好兄弟。

    席宸和叶凝薇对视一眼,不缓不急道:“现在积雪已经覆盖了整个中国区,而且造成了大面积的雪灾,交通事故频繁,死伤过百。我们这几天尝试了各种办法,也无法阻止降温,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整个世界会被冰雪覆盖,所有人都难逃死劫!”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由我们去关闭镜像空间。”

    顾海阳深深叹气,望着席宸那熟悉的脸庞,问:“你们有几成胜算?”

    闻言,席宸和叶凝薇都沉默了下来。

    片刻后,叶凝薇轻声一笑:“我从军以来,参加大大小小战役上千余场,纵使做好完备的战场分析和预测,也无法算清身临战场时,那层出不穷的变数,所以我们一贯的观念是,逢战必出,对战必胜!”

    席宸眸眼含光,轻握住叶凝薇的手,只不过一个再简单不已的动作,并不显得十分亲昵,然而他们之间气场浑然一致,涌动着同进退共生死的绵绵情意。

    顾海阳自知无力阻止:“那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席宸看向在角落处和云童玩儿得正高兴的豆包,笑着说道:“照顾好我的猫。”

    顾海阳:“……”

    好吧,这也是他唯一能帮的上忙的地方了。

    席宸和叶凝薇站起身,一直安然等在一旁的韩暮和承影也严阵以待,云童随即飞向了叶凝薇,豆包瞅着云童,依依不舍地跑过去,跑到半道上被顾海阳一把捞起,抱在怀中,豆包挣扎着望向它的主人。

    席宸伸手揉了揉它的小脑袋,豆包感受到这种不舍,挣扎得越发厉害。

    顾海阳不得不紧紧抱住它,朝席宸嘱咐道:“一切小心,平安回来。”

    席宸点点头,看向了叶凝薇,随后两人从客厅内消失不见,云童、承影和韩暮紧随其后。客厅转瞬间变得空荡荡的,顾海阳抱着豆包,一脸怅然若失。

    ***

    天地白茫茫一片,模糊了空间和方向。

    席宸和叶凝薇出现在火山湖的边沿,云童、承影和韩暮紧随其后。

    火山湖的边沿围绕着厚厚一层积雪,而湖面依旧是那么干净澄澈,雪落即融化,不留一丝痕迹。

    叶凝薇停住脚步,转头看向了韩暮。

    韩暮不明所以,叶凝薇随即说道:“你守在火山湖口。”

    韩暮眼睛陡然睁大,立马拒绝:“不行,指挥官,我不能让你独自进去!”

    叶凝薇:“这是军令!”

    韩暮不甘心地看了一眼席宸,坚持为自己争取:“指挥官,我熟悉镜像空间的布局,也了解周诚凛的心思,我能帮上您的!”

    席宸神色淡漠,并不想掺合叶凝薇的安排,表达着无声的支持。

    叶凝薇无意多做解释,再次强调:“这是军令!”

    韩暮定定地看着叶凝薇,知道无法动摇她的决定,向叶凝薇敬军礼。

    “是,指挥官!”

    “如果一天之后我们没有按时出来,那你就把入口直接炸掉!”

    “什么?”

    韩暮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震惊,如果把镜像空间的入口炸掉,意味着镜像空间就此彻底关闭,而身处在其中的人也会永远封禁在空间内,再也无法离开!

    叶凝薇自然明白此举的后果,冷静道:“按照双方的战力,如果一天之后我和席宸没有活着出来,那么势必是周诚凛等人获得了胜利,不能让他们带着那些禁忌武器离开镜像空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韩暮面色煞白,和白雪融为一色。

    叶凝薇顿了顿,继续道:“到时候,你就离开地球,返回天璇,继任指挥官!”

    韩暮神色一震,当初他背叛叶凝薇,就知道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他将永远失去叶凝薇对他的信任,叶凝薇愿意重新将他当成属下,他已经心满意足,没想到叶凝薇还会将守护天璇的重任交托给他,给予他重若泰山的使命。

    韩暮浑身颤抖着,满脸动容:“是,指挥官!”

    叶凝薇旋身,朝着席宸走去,而后再次听到了一声含着哽咽音调的呼唤。

    “指挥官!”

    叶凝薇回过头。

    韩暮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属下恐不能胜任,还请指挥官安全归来!”

    叶凝薇颔首,转身走到席宸身边,而后两人如履平地一般踩在湖面上,朝着湖心走去,云童和承影跟在他们身后。韩暮望着他们的背影远去,奔赴未知的战场,目送他有生之年从未想象过的画面。

    赤月银乌的主人,有朝一日,可以并肩作战。

    ***

    席宸和叶凝薇刚进入镜像空间,尚未喘息,便触及了密密麻麻分布在湖面的红外线,红外线如同矩阵雨排列,间隔狭小,连一只苍蝇都能捕捉到。

    红外线连接火山湖湖岩架设了一圈高能粒子炮,炮口火力全开。

    轰轰轰——

    粒子炮朝着席宸和叶凝薇激射而出,快要触碰的刹那,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抵御住,那是承影转瞬构建出的防护罩,接连不断的粒子炮将防护罩轰成蜂窝,只能支撑四五秒钟,席宸和叶凝薇纵身跃起。

    席宸五指舒展,再轻轻一握,银光熠熠的光刃便被握于他的掌心。

    叶凝薇手腕轻旋,绯红似火的赤月凌空显现。

    席宸当空挥下银乌,银色的锋刃如闪电般朝右边的高能粒子炮台横扫而去。

    叶凝薇朝下一划,绯色的弧光破空而出,疾射向左边的高能粒子炮。

    轰得一声!银芒横劈向高能子炮台,炮台上数十架高能粒子炮被一分为二,散落在地。随后,再次传来轰响,绯刃横扫一片高能粒子炮,排列整齐的粒子炮被刃光击飞数米后,狠狠地砸落在地,四分五裂。

    事情发生在转瞬之间,这堆刚才还气势汹汹,要将来人轰成一团肉泥的杀伤性武器七零八落,彻底报废。

    席宸和叶凝薇落在了火山湖边沿,脚底踩的是枪炮零部件,承影和云童跟随在他们身后。席宸环顾四周,镜像空间还是和以前一样,风和日丽,温度适中,因大量摄取外界能量,甚至还多透出了几分生机。

    席宸和叶凝薇相视一眼,不约而同抬步朝前走去。

    一黑一白的风衣无风自动,衣袂翻飞,银乌和赤月在日光下寒光熠熠,杀意凛然。他们没有走多久,便如意料中停下了脚步。

    入目的是以周诚凛为首的镜像空间反叛军,周诚凛身后站在刘易斯等银曜军队旧部,再其后是叶罗舟的天璇亲卫队,最后是成千上万的傀儡机器人和异能者军团,乌泱泱一片,蓄势待发。

    周诚凛启动装置,本就是为了引蛇出洞,再请君入瓮,因而在火山湖口摆上了高能粒子炮,让席宸和叶凝薇一出现,就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他们很快收到消息,早早地准备好守株待兔,此次定要将二人一举歼灭!

    席宸的目光扫过他的一众部下,脸上露出一丝讽笑。周诚凛是他手下的第一悍将,刘易斯虽然不归他直接统辖,但也是银曜的部下,而其他人不是曾经与他并肩作战,就是一起参与过军队训练,这群他耗尽心血,一手打造出来的军队,没想到,竟然有一天要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干戈相向!

    叶凝薇何尝不是同感,她清冷的目光望着天璇亲卫队,他们也曾接受过她的训练,本来应该是作为对付敌军的将领,本该像第十一小队为天璇身先士卒,而非被当成权利争斗的棋子,将刀锋对向他们的指挥官,何其可悲!

    而百年来,永远对立的赤月银乌,在百年后,并肩作战互为刀盾。

    对付的,竟然是他们誓死守护的部将。

    双方在沉默中对峙,席宸朝着承影略一示意,乘影上前以扩音机械女声宣告众人:“敬告银曜和天璇将领,元首万俟纣和执政官叶罗舟违背星系条例,暗中研发禁忌武器并意图残害星系将领,若各位可明辨是非,弃暗投明,休止战火,元帅和指挥官可既往不咎,否则将以军法论处!”

    将领们闻言,脸色皆是一变,毕竟他们知道对手的强大,无意命丧于此。

    周诚凛没想到席宸突然来招安这一招,他明显感觉到士兵们心态上的松动,于是抬手便抽出青蛇,朝地面重重地甩出一鞭,而后朝着席宸和叶凝薇高声冷喝道:“我有两大星系首脑的命令,席宸和叶凝薇相互勾结,暗度陈仓,将他们以叛国罪论处,格杀勿论!”

    话音落下,周诚凛手一挥,机械傀儡军和异能者们从左右两翼出发挡在了周诚凛的身后,因为周诚凛知道,席宸和叶凝薇都是单兵作战的高手,与其他跟他们硬碰硬,不如先让军队消耗他们的异能!

    并且,他专门给他们准备了一份大礼!

    席宸本想擒贼先擒王,没想到周诚凛竟然缩到了后方。机械傀儡军和异能者们很快将席宸和叶凝薇团团围住,形成人海包围圈。机械傀儡军朝着席宸和叶凝薇猛烈开火,席宸和叶凝薇被他们打散开来,分立左右。

    乘影形成护盾,挡住炮火,给席宸争取空隙。

    云童跟在叶凝薇身侧,以防护罩挡住密集的炮火!

    银色的光刃和绯色的光刃在机械傀儡大军中接连闪烁,每一次刃光横扫都意味着一批机械傀儡或者异能者倒下!

    一道灼目的光刃从上至下劈来,机械傀儡的控制核心被摧毁,从中爆发出一道光后咔得一声跌倒在地。席宸撕开了机械傀儡军的包围圈,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周诚凛,飞身向前,银刃直逼向周诚凛,却不料刘易斯等银曜士兵挡在了周诚凛面前,席宸不得不和刘易斯等人缠斗起来。

    另一边,叶凝薇站在失败的傀儡军和异能者堆成的尸山上,迎接一波又一波冲上来的傀儡军和异能者,这时天璇士兵从叶凝薇后背突袭而上。

    叶凝薇肩部中枪,云童惊声大呼:“指挥官!”

    云童想要飞过去给叶凝薇疗伤,却被一名魁梧的异能者拦得密密实实。

    赤月的刃光将天璇士兵打倒下去,而傀儡军再次蜂拥而上,叶凝薇宛如一粒黑色小点,深陷在狰狞的钢铁大军中。叶凝薇渐渐地有些体力不支,她低喘着将机械傀儡击飞,傀儡军故技重施,再次从手筒中释放出缚能游丝,缚能游丝缠绕住了叶凝薇胳膊,将她从尸山上扯下来,拖行数米。

    咻咻!云童用激光朝着异能者猛烈开火,异能者被命中额心,轰然倒下。

    云童看见叶凝薇被傀儡大军拖行,急忙飞过去,它的电子眼转得飞快,而后爆发出强烈的电磁波,它是星系最高级的人工智能,可以扰乱任何低端机械体的信号流,夺取对方的控制权限。

    机械傀儡在瞬间僵直住,完全不能动弹。

    云童高呼着,朝着叶凝薇飞去:“指挥官,指挥官,我来了!”

    叶凝薇扯开身上的缚能游丝,抬头看过去,瞳孔骤然紧缩,一道青色的鞭子凌厉如闪电朝着云童劈去,云童被当空打中,机身径直龟裂开来,而后从半空中直直地坠落在叶凝薇的面前。

    云童刚才还亮着的电子眼不住地闪烁,声音依旧那么活泼轻快。

    “我最喜欢指挥官了。”

    说完这句,它的电子眼蓦地暗淡下来,叶凝薇的表情一瞬间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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