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海市到水城也大约四十分钟的距离,口袋里的手机每隔十分钟就要震动一会儿,仿佛真有什么急事。

    临终前的遗言。

    秋虎燚脑海中蓦地浮现这行字,怎么可能,动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什么破事。

    兜里的手机震得她心烦,秋虎燚将手机掏出,重重仍在副驾驶座上。

    红色跑行驶到运河桥上,不要命的往前冲,只残留下余影的尾巴。

    秋虎燚一口气开到饭店门口,拿起手机接通,恶狠狠开口:

    “怎么,你是要死了,这么急。”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这不是马上你生日,特地帮你庆祝吗?”手机那头传出阵心虚的男声。

    “呵呵!我生日,前面二十多年也没见你庆祝,怎么,你快死了,良心发现。”秋虎燚一边打着,一边开门下车。

    “死死死,你这么希望自己亲生父亲死,我死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到……”

    “我到饭店门口,别再打了。”秋虎燚打断男人讲话,毫不留情挂断电话。

    说得这么好听,给她过生日,秋虎燚就知道自己一旦上了电视,细枝末节的麻烦就会找上门来。

    秋虎燚朝饭店走去,就感到身上裙子被扯动,只听“嘶啦”一声。

    原来是长裙被车门夹住。

    本是长至脚踝的黑裙,这会儿大腿根那儿布料被撕扯出一个裂缝。

    秋虎燚不想多管,直截了当将裙子从裂缝那儿环住腿一周撕下。

    这条意大利纯手工,换算人民币价值九千多万的裙子算是报废了。

    秋虎燚不以为意,钱她多的是,一条裙子不值她费心。

    不过刚刚撕扯裙子的声音,真是悦耳动听,不愧是上好的布料,多巴胺在那一瞬间犹如被压榨的橙汁般从脑颅释放,她内心的烦闷焦躁似被冲刷了些。

    改明儿让白助理给她多订些这料子,放在家里慢慢撕。

    有钱人的空虚她已经体会过了,这种内心寂寞空洞的感觉,让她抓耳挠腮,花钱实现低级快乐多巴胺对于自己已经不可能。

    找男模,购物,短视频,旅游,美食,甚至更禁忌的事情……打地鼠通通没有用,秋虎燚像是被长期放在真空里的人,长期的静谧让人崩溃。

    而高级快乐内酚酞,也是最近自己辛苦操刀的微短剧爆火,她才感受到那一丝波澜。

    所以她找到了这丝波澜的来路,她要筹备下一部电影,进军电影圈,她的胃口更大了。

    但是一部好作品面世,经历时间之长。

    漫长的时间历程中,谁又是她的内酚酞呢!

    她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少年的面孔,那个惊艳她青春年少的人。

    挥之不去,牢牢扎根在秋虎燚的心中。

    可惜,找不到了。如果找到,自己一定牢牢抓住他,折磨他,质问他为何不声不响离开。

    折磨他,应该很快乐。

    秋虎燚穿着短至腿根的小黑裙,走进饭店,而那块被撕下的布料,却夹在车门,不时被风吹得飘扬。

    原本的黑长裙让她显现出温婉优雅,那么撕破这层伪装,小短裙便暴露出秋虎燚的性感也野性,一双又直又白,细看还能看出微微肌肉线条的大长腿,穿着细高跟,吸引饭店一众人目光。

    服务员很有眼力见,将她引入了走廊尽头的包厢内。

    秋虎燚推开门,就见包厢内烟雾缭绕,满是烟味,饭菜已经呈上桌面,却一口没动,不错,都在等她。

    她也不客气,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秋丫头真不客气,这么多些长辈等你,都不道个歉。”一阵尖酸刻薄声音响起。

    秋虎燚挑了挑眉,讥讽看向声音来源,原来是自己二姑,怼道:

    “笑死,我叫你们等的吗?”

    “别别,好不容易亲戚们聚在一起,别伤了和气。”和事佬三大爷劝道。

    “秋丫头藏得够深呀!富贵发达了就忘了我们这些亲人,听说你最近筹备新电影,这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男主角要不就订我们家美珍。”

    “我们家美珍这么优秀,一定能让你电影大火。”二姑爷抽着华子,眯着眼自信道。

    秋虎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个个这么普信,周文是一个,怎么这些亲戚也这样,到底是谁给他们错觉。

    “就她?”秋虎燚看了眼二姑爷旁的张美珍,这人算是自己的表姐,从小二姑家没少将她和自己对比拉踩,这会儿口气还这么大。

    “长得这么像二姑爷,主角就算了,我有一个洗脚小妹的角色可以给她。”秋虎燚从兜里翻出女士香烟,夹在指尖,熟络地翻出打火机为自己点上,摊在椅子上。

    “你什么意思。”二姑爷听出话里有话,愤怒拍了拍桌子。

    “没什么意思,角色不分贵贱,就……觉得合适。”秋虎燚懒洋洋回应。

    二姑爷瞬间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指着秋虎燚说不出话:“你……,你这像什么样子。”

    秋虎燚瞥了眼缩在角落里的父母,像两只鹌鹑一样,这种局面,就是所谓“庆祝我生日”。

    可笑。

    二姑又上升到人身攻击:

    “也不知从哪儿学的坏毛病,当着众人面抽烟。”

    “女孩子家家,穿这么暴露,也不知道赚的什么脏钱。”

    “脏钱!”

    秋虎燚将烟精准扔到二姑面前的酒杯里,从嘴里吐出个烟圈,慢悠悠道:

    “合着我发达,赚的钱就是脏,二姑家的钱就是干净,双标吧!”

    “不让我抽烟,那就不抽,给你。”

    “不想和你们多说,浪费心情。”

    “喂!老头,急着叫我来就是看这群垃圾?”秋虎燚不想多废话,朝对面弯着背的父亲叫到。

    “你,你这孩子,说什么呢!都是一家人,说了是庆祝你生日,来,闺女,特地给你点的菜,尝尝。”秋父口气带着哄小孩的意味,将面前的黄豆猪脚转给秋虎燚。

    秋虎燚看着饭桌上缓缓转到自己面前的菜,软糯诱人的猪脚是让人食指大开,可惜铺了层黄豆。

    自己黄豆过敏,看来那件事还是没让他们长记性,倒是苦了自己。

    秋虎燚更无语了,这就是所谓的家人,她静静盯了秋父几秒,心死一般转头离去。

    刚要推开门,胳膊被秋母拽住,只见秋母支支吾吾低声道:

    “燚燚,你弟弟他想买辆车,你能不能……”

    秋虎燚没等母亲说完,狠狠将胳膊抽出,死盯这自己母亲一字一句道:

    “不能。”

    秋母被她盯得一哆嗦,愣在原地。

    秋虎燚似发泄情绪,将门重重关上,发出“砰”的一声。

    秋虎燚将油门踩到最大,跑车在车道上,速度快到吓人,宛如空中迅速划过的流星。

    “滋啦!”

    车一瞬间被刹住,轮胎在柏油路面上划出火星,秋虎燚因为惯性,身体狠狠砸在座位后背。

    原来是一只黑色野猫,从道路上跑过,跳上台阶,望了眼秋虎燚,在昏暗微黄路灯下,  那双散发荧光的眼睛诡异又无情,似在夜中指引人前进的幽灵,随后野猫便消失在黑暗窄小的巷子里。

    秋虎燚后背被惊起一阵冷汗,眼底猩红散去,恢复片刻清明,她深深松了口气。

    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最后根烟放在嘴里,看了眼空了的烟盒,她眯着眼将盒子,扔进了路旁的垃圾桶。

    微黄昏暗的路灯下,树影婆娑,映射在秋虎燚的脸上,看不清她的表情,吐出的烟雾围绕在她周围,渐渐升腾上空,飘渺虚无,最后消失殆尽。

    寂静,空旷,无聊,能让人崩溃。

    “你什么时候给钱,再不给,今天别想活。”

    “老子欠钱,儿子还,别以为脑子磕坏就可以赖着。”

    深巷内隐约传来阵叫骂,和砸东西乒乒乓乓的声音。

    夜晚空无一人的街道,这种声音尤为明显,秋虎燚挑了挑眉,扭着腰肢进入巷子内。

    好奇心真的会害死猫吗?

    脚下凹凸不平的青砖瓦路,深一脚,浅一脚,不一会便走到了尽头。

    只有一家按摩店,闪烁着坏掉的灯牌,不时从窗影看出屋内众人。

    呦呵!人还怪多。

    秋虎燚在窗户下,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听起了墙角。

    “钱,我看你是还不了,这双手要不就……”一个男声威胁道。

    “我真没钱。”被威胁的人终于开口,没有祈求,只能感到心如死灰。

    秋虎燚见窗户内的人,手起刀落,她将手中燃尽的烟蒂拧在泥土里,掏出手机,放出段录音。

    “MD,吓我一条。”

    “大晚上,怎么会有警察。”

    “大哥可能最近创建规范城市,来巡逻的。”

    “大哥,要不下次再……,最近查得紧,现在这样弄,风险太大。”小弟心惊胆战解释,生怕再被抓进去。

    “走!”

    为首大哥心里也发憷,听了小弟的话,扔下欠钱男人就带着一众人离去。

    秋虎燚竖起耳朵,见脚步声渐行渐远,她才站起身朝屋内走去。

    熟悉的中药味扑面而来,屋内凌乱,一些藏红花洒落在地上,秋虎燚走来掀起一阵小风令它们翻滚漂浮,至地面一小段距离,然后落下,秋虎燚只见一个男人背对着她,摸索着支撑物,踉跄起身。

    秋虎燚高跟鞋的“哒哒”声,在屋内尤为清晰。

    “抱歉,已经关门了。”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平稳的声线,好似刚刚并没有发生什么。

    秋虎燚也不隐瞒道:

    “刚刚那群混混,是我赶走的,你……”

    “我知道,你在窗户底下呆不少时间。”男人打断,似下了逐客令。

    秋虎燚不惊讶,她正好下一阶段要拍摄有关盲人的电影,知道这些眼睛不好的人,听觉尤为灵敏。

    她眼见男人磕磕绊绊扶起倒下的桌凳,男人走动,渐渐转身,他的脸在晕黄的光照下浮现在秋虎燚的面前。

    熟悉又陌生,和秋虎燚脑海中念念不忘的那张面孔重合。

    秋虎燚不敢相信,不留音讯,消失许久的人,就这样猝不及防出现在面前。

    她试探性的叫一句:

    “梁杲明。”

    “你认识我?”梁高明不知所以回了句。

    就是他,秋虎燚听到这声音的一刹那,似周身置于真空中,只有她和他,心动声无限放大,年少的青苹果已经成熟,记忆中青涩白净的脸庞已经棱角分明,少年瘦弱的肩膀,此时也已宽大,他浑身上下充满着男性荷尔蒙的味道,岁月的沉淀,年少的离别,她再也不会让他溜走。

    秋虎燚心下有了打算,她默默走向门口……

    伸出手将那半开的们从屋里锁死。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月圆风高夜,干柴烈火。

    秋虎燚脑海里蹦出这些词,心里升腾出兴奋之感。

    “你干什么。”梁杲明心里有些恐惧,冷冷开口。

    “没干什么,我想找你按摩,怕那些混混再返回来,所以把门关上。”秋虎燚无所畏惧开口,纤细的手像是不管男人死活,将门阖上。

    毫不掩饰。

    “我说了已经下班了。”男人简短拒绝。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怎么说,你也该回个谢吧!”

    秋虎燚一边回着话,一边将西服脱下,自顾自往按摩床上躺。

    “而且,你就不想知道,我是谁,为什么知道你,你以前是什么人。”

    “想知道,就过来给我按。”

    梁高明思索片刻,温润的脸看不清表情,但下意识抿了下嘴唇。

    秋虎燚作为少年时与他朝夕相处的人,看到这个表情,就知道有戏。

    狭小的空间,昏暗的灯光,轻微的呼吸。

    秋虎燚薄裙,男人修长的手指充满力道,在她的后背腰间规矩地按着。

    每按一下,秋虎燚忍不住闷哼一下。

    “没想到,你这双画画的手有一天还会给我按摩。”

    “当初你用12B铅笔那个温柔劲儿,若是如今你再去削,怕不是断的一根不留。”

    梁杲明手里的动作顿了下,却依旧继续。

    秋虎燚感受这背上男人指尖的温度,回忆着当初与青涩的他相处的点点滴滴,胡思乱想想:

    如果说自己奋斗在海市,表面光鲜亮丽,是披着白色羽毛的天鹅,难么这次回到水城遇到梁杲明,再次让她正视自己伪装,乌鸦拿走天鹅的羽毛终究是不像。

    可是让天鹅成为乌鸦真的很有意思呢?

    秋虎燚勾唇一笑,恶趣味回答:

    “梁杲明,你可能不知道,我叫秋虎燚,是你未婚妻。”

    秋虎燚感到侧腰那儿一痛,娇呼一声。

    梁杲明手头一重,震惊过头,听见秋虎燚喊叫,连忙手足无措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秋虎燚龇着牙,翻了下身,侧躺在按摩床上,单手撑着脑袋看梁杲明出糗的样子。

    哼!还是和以前一样好骗,都是经历过社会鞭打的人,怎么他还和以前一样单纯。

    把天鹅带到乌鸦的世界里,应该很好玩吧!

    梁高明定了定神,继续为秋虎燚按摩,手蓦地像触电般一缩,结巴道:

    “小姐,你……你。”

    “请你自重。”

    这两句话从梁杲明的嘴巴里说出来磕磕绊绊,毫无底气。

    秋虎燚看着红了耳尖的男人,她慢慢将手握住梁杲明的手,缓缓放在自己的腹部,像个顽皮的孩童,恶劣道:

    “你说是什么,别瞎想。”

    梁杲明想缩回,仿佛强迫他触碰的是一团火焰,可秋虎燚死命地往前拽:

    “笨蛋,是我肚子,怎么让你吓成这样?你以前最喜欢把它当枕头了。”

    “你那柔软的发丝,可你却不敢完全把头枕上去。”

    秋虎燚愉悦的哈哈大笑,回忆起与他在一起的时光,她满眼的开心,像个摊开自己心脏的孩子,自顾自下床道:

    “梁杲明,我有的是钱,你那点债我还得起,也能为你治好脑袋和眼。识趣点,不想这样一辈子过下去,明天把这工作辞了,晚上八点带户口本来找我,海棠别墅2号院,机会只有一次。”

    “男人,明天准时点,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姚胡匙一边下着通知,一边穿上高跟鞋,抬眼见梁杲明还一脸惊魂未定的站在那里,她眼神带着笑意,将嘴唇靠近梁杲明的耳畔,吹了口气,低喃:

    “梁杲明,你现在难道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你以前可是爱我紧得很。”

    秋虎燚用手摩挲着梁杲明的髋骨,手中只感到些许厚的棉裤布料,根本摸不出什么,但秋虎燚笃定般说:

    “你这髋骨,就是快靠近三角区那儿有颗红色的痣。”

    “这么隐秘的事情,我都知道,你还怀疑什么呢?”

    “当然,我知道的还不止这些,我与你的过往,你是忘的一干二净,可我却记得清清楚楚,所以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别想撇开我!”

    秋虎燚余音婉转,看了眼眼尾带着些粉红与忍耐的梁杲明,她悠悠转头,将门‘咣当’打开离去,高跟鞋的声音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刺耳的开门声,似终结了刚刚不切实际的梦,带走了不真实的疯女人,她像是一个恶魔,用语言当做她的三角叉捉弄他,将他带入地狱。

    梁杲明手中刚刚柔软的触感依旧清晰明了,他心底油然而升熟悉又兴奋思绪,他敛了敛眼皮,纤细的手指便摸着去晾衣架找自己的外套和靠在墙边的导盲杖。将衣服拿到手中,却发现摩挲着布料很薄,闻着有股淡淡轻柔的烟草味,是秋虎燚的衣服。

    他回忆起秋虎燚对她的肆无忌惮,对这件衣服心知肚明。

    秋虎燚回到自己的住所,眼里透着诡异的兴奋,将手中包包随意扔到地上,跑到自己的衣帽间,轻飘飘将小短裙脱下。

    我要穿哪件呢?

    秋虎燚结白如玉的指尖轻轻划过几件衣裳,嘟着嘴摇摇头,似乎都不满意,却还是抽出件红裙,

    秋虎燚轻飘飘地换上,对着全身镜左照照右照照,却怎么都不行。

    是缺点什么,还是太过度了。

    秋虎燚将红裙子脱下,又穿上了件真丝小吊带,皎白的颜色衬托她的肌肤粉嫩无暇,犹如块上好的羊脂玉。

    她自顾自地欣赏,又朝嘴唇涂了块口红。

    秋虎燚好似将镜子当做梁杲明,对着镜子里自己的嘴唇亲了一下,印上了红艳的唇印。

    秋虎燚眼中带着一股诡异,犹如那时夜晚的黑猫。

    可不一会,她的周身又升腾起一股失落的情绪,眼眸低敛,身子慢慢从镜前滑落。

    “如果,他不来怎么办。”

    她皱着眉头,嘴唇反复呢喃这一句,似着魔般。

    不,梁杲明只是眼瞎,脑子又不瞎。

    鱼钩上挂了这么多鱼饵,失忆了的鱼儿怎会不上钩。

    如果他不上钩,我亲自下河去抓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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