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相敬又如宾;三梳梳到尾,白头又偕老。”没有高堂没有亲眷,只有元义挽着林知知的青丝为她上梳送吉言。林知知面含春水笑意盈然,眉眼曼妙娇憨嫣然。

    “娘子,今早我做了些糯米糍粑,先吃一些打个牙祭。成亲繁文缛节甚多,怕是入夜你都吃不到一口热汤。”往常邻里街坊娶亲元义都会乐善好助,帮着叔伯婶子迎宾待客,一来二去元义对着成亲的缛节相当娴熟。元义今日起的比往常都早,这将是他同林知知相处的最后一日,此去经年难再见。

    “你可真是我的好大儿!阿母甚欣慰!这食肆自今日起便交付于你。福高照,门厅闹,达八方,财兴旺!阿母今后还得仰赖你呢!”林知知起身,伸出手摸了摸元义的头;朝夕相处几载春秋,当年瘦骨伶仃的身躯,如今一身微光可为他人遮风避雨。

    “……”元义不语,嘴角梨涡若隐若现。

    “要不还是让王维舟入赘吧,我细算了下这些年我们也攒了些许薄产,有屋又有田还不算磕碜。如此,他还可以搭把手帮忙经营食肆。”

    “娘子迎亲时辰快到了,你且安心等着郎君来迎娶。莫要再多想!若是担心元义,闲暇时回门看看元义便好。郎君虽生于商贾之家,家风门庭却也十分看重。”元义时至变音,拖着个鸭公嗓门儿一板一眼的告之林知知为妻之道。

    “元义,你这男德怕是无人能及。”林知知似笑非笑的撇了一眼元义,笑吟吟的拾起面前的木箸夹了一块糯米糍粑,再沾了沾少许熬好的红糖,入口香甜软糯,慢嚼之下丝丝甜味缠绕舌尖,沁入心田。

    “元义!再来一碟!”

    “哎…好。” 少年心事随微风而起,随微风而落。元义心中有情却从未迁怒他人,他只知娘子值得世间最好的郎君。

    十里红妆碧空如洗,惠风和畅红杏添香;满城的旖旎都涌入了东郊巷子。不远处,王维舟一袭如火的缎衫,往常踉跄的身姿今日丰神挺秀了不少;清灵俊逸的眉眼透着春风得意,欣喜怒放全然浮上嘴角。脱离尘俗隔绝锣鼓喧嚣,遥遥望去那个令他魂驰梦萦的林知知,终究朝着他款款而来。

    “知知…知知。”入夜,王维舟蹑手蹑脚的将林知知圈在怀里,轻声细语的叫着林知知,全然不知此时的林知知竟是在装睡,等着这呆子投怀送抱。怀中女子的唇畔似有似无的滑过王维舟的嘴角厮磨,温润的气息顷刻间变得热烈翻腾。林知知微微睁眼,正待再逗逗这呆子;不料,王维舟的滚烫的唇畔便落了下来顺势将人压下,手脚也变得不安分起来;轻而易举放火燎原,月影红烛暧昧缠绵令人窒息。

    “往时这王维舟看着呆头呆脑,谁曾想这花前月下之事倒娴熟的很呢。”叶迟晓一纵四人蹲在墙角,拨云撩雨靡靡之音从喜房内传了出来,四人背过身来也不大好意思继窥觊。

    “言之差矣,风月之事不都是无师自通嘛…红烛昏罗帐,软玉又生香。思而觉其美哉矣!”沈暮雨心里琢磨着往常看的话本子,心觉甚美。

    “阿雨我瞧着你很不对劲儿!”两人在云城时清谈就丝毫无所拘忌,如今四人迎头对面,更是豪放不羁。

    “少将军可真是大胆,胆大…我等自叹不如。”魏行之倒是被沈暮雨一席话点醒,眸光流转停在一处,嘴角微漾。

    “谬赞!谬赞哈!”沈暮雨对于夸赞一贯来者不拒,觉察到苏衡砚投来的目光丝毫不避讳,目光盈盈似染上一层朗月欣然自得。

    “说起来,也是一对佳人。为何反目?为何李宅怨念冲天花残叶落?王宅虽破败不堪却寻不到一丝怨念。”叶迟晓戛然,一股诡奇气氛涌了上来。

    寒灯浊气半阴气始,阴风习习的掠起廊庑两侧的大红灯笼,时不时敲打着落叶沙沙作响;连月不开,树木草丛荒寂诡秘,遥遥望去幽森空洞让人惶惶不安。此时,锁春愿静静的躺在喜房外的院落里;亡师晏轻抚锁春愿一角的无尽夏,锁春愿四四方方像床又像榻,四角用玉石缀成饱满精致的无尽夏,娇艳欲滴;定睛细看无尽夏每一片花瓣尽数刻满密密麻麻的符文,若是不幸在此一躺,转祸事于无辜之人,只怕无数双冷若寒冰漠然置之的手,生生拉扯无辜之人而为鱼肉,任人宰割。

    林知知浑身欲裂如同被凌迟一般,身体在一股无名之力拉扯撕咬疼痛欲裂;强忍着剧痛,林知知挣扎着睁开了双眼。

    “舟哥儿…舟哥儿…”林知知轻声唤了几声王维舟,未果。浑身刺痛难受,挣扎着用手拍了拍王维舟的肩头,还是毫无反应。林知知蹙着眉头,有些不耐烦的吸着气;眼下自己浑身不适,这呆子睡的也太沉了。林知知身体略略往后一倾,使出最后一丝气力,将王维舟侧身翻了过来。眼前的一幕惊得林知知一顿抽搐,连带着呼吸都颤抖的不行,原本疼痛难耐的身子更是浑身发软汗流至踵。王维舟如同被抽光精气,干瘪如同枯藤老树;稍稍一用力内脏悉数破裂而出。林知知浑身颤抖的不行,喉咙里早已无力气呼喊求救,软瘫在锁春愿的一侧;林知知并不知,只此一夜四周的无尽夏愈发娇艳。

    转眼两日过去了,王维舟变得有了生气,原本干瘪的皮肤变得愈发柔嫩。一侧的林知知愈发没了生气,浑浑噩噩靠着锁春愿不敢闭眼,求救无果生怕一旁的王维舟诈尸。可今日一见,分明有了生气。眼前人看着像王维舟,又不像王维舟。连着两日未梳洗,林知知身上有些黏糊,可尽管如此,林知知紧紧环住双臂,眸光不转的盯着眼前人。

    “咝~”王维罹忽感身体重重一摔,痛心彻肺苦不堪言。王维罹有些吃力,自己分明已早已下世,为何疼痛难掩;王维罹眉心揉成一团,顶着痛楚睁开了眼。王维罹心中一滞,自己莫不是做梦;难不成鬼也会做梦。王维罹吃力的翻转身躯,只见面前女子清冷疏离带着愤恨的怨意盯着自己。再仔细一瞧此时两人委身在一张软榻,此榻精美妖冶异常,是他身前见所未见;两人罗裳轻解,一室旖旎,不多说王维罹也知晓发生了什么。

    “这位娘子…嗯。”许久未说话,王维罹只觉嗓子些许干涩,声音也不似自己,听起来倒是有些熟悉。

    林知知盯着眼前人不语,或是说林知知不知眼前的是否还是人;两日的遭遇林知知让林知知只觉恐慌,寒意油然而起,不自觉的双臂环的更紧了。

    “诶…娘子莫怕再下也觉得甚是离谱。可否告知这里可是地府。”只见林知知,举目四顾无果,言觉隐隐有了泪意,偏偏强忍着只得轻声呜咽。王维罹从未和女子独处,亦未知如何安抚女子,恍惚无措只得等林知知平静时再开口。

    良久,林知知见王维罹不再动作,才稍微放下心来。林知知盯着眼前人瞳光深邃染上一层哀思。难不成王维舟身患隐疾,往时有也一段很长的日子迟迟不出现,成亲当晚碰巧患了隐疾,这倒是能解释为何先前容颜枯浊,如今容光焕发。可现下王维舟却不识自己,难道他真的不是王维舟,那他又是何人?

    “此处竹溪二巷商贾王家。”林知知两日未进水,哑着声音说道。

    “王家!”王维罹好似听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眼底一片诧异。

    “敢问娘子是何人?”

    “我是王家二郎君刚过门的新妇,林知知。”林知知将这二日的经过尽数告知了王维罹,只见王维罹愈发沉默,烛光挡住了他眼底的黯淡,眉宇之间一片痛惜。

    “舟哥儿是我二弟,在下王维罹。”此时,王维罹尽彻知晓为何他一个下世之人会出现在此。深幽的眸光泛着失落,定是江平蝶所为。知母莫若子。未曾想江平蝶如此疯魔至此,余下弟妹虽是庶出,可皆是王家骨血;竟为了让自己复生骨肉相残。

    “弟媳莫要惊慌,我一定帮你找回舟哥儿。眼下莫要旁人知晓此事,明日一早你随我拜见阿母。切记一切听从我的吩咐。” 烛光微动,两人开始筹计今后如何对付。不多时,林知知有些犯困,连着两日都未敢好好休息,如今仍有余悸。王维罹看出了林知知的心事,眸中流转出些许怜悯。

    “莫要担心,你同舟哥儿都要唤我一声阿兄。歇息吧,明日之事明日忧。”说完王维罹便合衣躺在另一侧。眸光斗转看向一旁的无尽夏,此花妖冶多姿妩媚腻人,王维舟这品味也是可怕。

    轩窗透日皎阳四起,春色满园涌入窗牖;林知知同王维罹徐步穿过廊庑,幽径闲庭不染纤尘;方砖墁地柳枝斜壁,尽头一侧有一池塘,水缘湿壁盘旋交错缭绕不淄;池中游鱼摆尾成群贯行。池塘东南一角,育有一棵有木树,树下泥土松动倒像是刚种下不久。有木有木,枝繁叶茂遮天蔽日。此等仙品良树,只怕是误入寻常人家。林知知讪笑,这江平蝶能对王维舟如此卑佞邪恶之事,何故不会对一棵树下手。林知知不悦的朝着王维罹剜了两眼。

    “罹哥儿你回来了,快让阿母好好看看。”江平蝶拂去阴郁之色,面上喜色难掩。三载分别如今终是如愿。

    “维罹感念阿母再造之恩。”王维罹说完便装模作样的双膝跪地给江平蝶叩首,只见江平蝶泪意盈盈,好一派母慈子孝。林知知冷眼旁观,恨不得将江平蝶碎尸万段。自己的子嗣是贵命,别人的子嗣是贱命,拿别人的命格换命,虚情假意何其残忍。想到这里,林知知双手不由的握成拳,直至掌心传来一阵刺痛,方知指甲早已陷入掌心。王维罹心思细腻,又如何不如林知知浑身恨意。看着林知知双手紧握成拳,不忍一划而过。眼前的阿母早已善恶不辨。

    “我儿若要感念,定要感念亡师。”只见亡师晏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左手拿着离天玉虚眼,离天玉虚眼通身泛着黑雾,让人看到发怵。

    “多谢亡师再造之恩。”林知知看着王维罹矫揉造作的感念,激的一身鸡皮疙瘩。这厮装模作样倒挺像那么一回事儿。

    “维罹有一事不明,如今二弟肉身被我占用,二弟的魂魄此时又再何处?”

    “人有三魂七魄,下世后三魂魂归三路,七魄随肉身消逝。大郎君如今占用二郎君肉身,二郎君七魄仍在其肉身,这三魂嘛已被吾收入离天玉虚眼之中。只待七七四十九日,三魂悉数被炼化消失殆尽,从此这世间便再无二郎君。”

    “他娘的!好生歹毒的法子。”叶迟晓已然看不下去,恨不得直接上前捶死这丫的。

    “难怪我们先前探查案情无疾而终,此案牵扯甚多。《玲琅奇书》中曾提到离天玉虚眼,此乃极品武器堪比神器。此器可颠倒阴阳复生转世;由于太过罔顾人伦天罡,故被封印在黄岩灵岛。这一众亡师到底是何来路竟能打破封印。”

    “现下留你一条命,好生伺候罹哥儿。”江平蝶幽幽道,冷眼看向林知知。

    林知知沉头不语,俨然心中早已怒不可遏,可一想到先前同王维罹的筹计,又乖顺的点了点头。心里沉声道,沉住气沉住气!还得想法子把王维舟的三魂找回来。

    天色渐暗,夜色喜不自胜的爬到了天际;院落两侧的花和树变得有些沉甸甸,许是感知到院内主子们的心事,落英缤纷借着入夜的微风沙沙拂起,料想给这一夜的漆黑寒冷送上一抹喜色,借而平复一下墨色盖地的肆无忌惮。

    “现下舟哥儿的三魂都在离天玉虚眼之中,我二人皆是手无缚鸡之力之辈,如何从亡师晏手中抢过。” 林知知蹙眉,眼底又是一片黯淡无光,东西就在那里,可凭他二人之力堪比登天;若是自己结出半分皓灵也是好。

    “眼下你需得应承我,尤其是当着阿母和亡师的面。他们留你是为了给我续命,自然你得装作十分配合。”王维罹无奈道,他好好的躺平,岂会想到被人生生给拉了回来;害的他二人阴阳两隔。

    “你为何要帮我们?既然复生,为何不继续享乐于世间的春华秋实,何况你家底殷实。”林知知不解,曾听王维舟谈及他兄长先天不足弱不胜衣,早早便下世了;奈何从未有过春风之事,如此江平蝶一度耿耿于怀,想为其寻一门冥婚。思索再三,林知知又是一顿腹诽,

    “王家虽未有家财万贯,但在这京城里也算小有成就;自然我的日子也算上锦衣玉食。若是想花些银钱捐一官半职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不过你也瞧见了我向来胸无大志得过且过,自认比不了舟哥儿博通经籍德才兼备,料想能躺着自然不愿坐着。人的境遇命数皆不相同,鹤立鸡群也好,碌碌无为也罢;终归得让自己安逸。倒是我阿母,连带着我下世都想着让我在坟头开出一朵花儿来。”王维罹苻坚低叹,眼底一片凄楚。

    “你倒是看到清明。这还真是歹竹出好笋呐!”林知知腹诽道,眼里却浮起一阵明澈的柔光。

    入夜,听着林知知浅浅的呼吸声,王维罹蹑手蹑脚的走出屋内;寻了个四下无人的角落停了下来。

    “出来吧,窥探一路也不嫌累。”王维罹柔声道,月白风清借着星稀的盈光,王维罹面上一片欣然之色。

    “你如何能瞧见?” 沈暮雨四人一阵哑然,王维罹竟能瞧见他们。

    “天妒英才可听闻过?不然为何我英年早逝。”

    “……”

    “若不是我有意让你们进入幻境,你们可早被那团黑雾吃抹干净了。不用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

    “……”

    “你引我们来总有个由头,何故?”四人目光如炬,上下打量着王维罹。此人言行举止轻浮乖张,一时间亦敌亦友难以区分。

    “你…”王维罹伸出手,指了指一旁沉吟不语的苏衡砚。

    “若是你们帮我夺来离天玉虚眼救回舟哥儿,我便告知如何进去食蛊云屏得到钟灵果。”王维罹的话又是激动苏衡砚心底一阵波澜,此时苏衡砚笃信,钟灵果果真存世。

    “你究竟是何人。”王维罹的一席话又将四人的思虑拉了回来,此人竟能一眼看出苏衡砚未结皓灵。”

    “看来诸位并未确信我。我同你们三人一样,结有皓灵;不过,我是双生皓灵。”王维罹又是一片洋洋得意之色,苍白修长的玉指捻起耳后的青丝,绕指把玩起来,心底一阵心满意足。

    “双生…皓灵…”叶迟晓双眸陡然睁大,看向一旁的魏行之。平身竟能碰到两位身怀双生皓灵之人,这倒真是让人艳羡。旁的人若能结出一个皓灵已是感恩戴德!叶迟晓又是一派咦呼哀哉,真真是应了:横看成岭侧成,远近高低各不同!

    “不错,这也是为何我下世三年只是在沉眠,三魂七魄不曾离身。少时怠惰修炼,身体自然承受不住双生皓灵带来的皓气,看起来比一般的男子孱弱不少。我阿父知晓此事,并未同我阿母说;怕这双生皓灵招来邪佞之人的觊觎。三年前,由于皓气过于沉重我自身无法承受陷入沉眠,我阿父下世前仍未告知我阿母此事,因而埋下恶果。下世三载,我肉身虽坏掉,双生皓灵却护住了我的三魂七魄。如今被有心自然叨扰,这双生皓灵果真诱人。”

    “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暴殄天物!谁料想这双生皓灵竟给了你这个战五渣!女娲娘娘捏人的时候,难不成打盹儿了?”褪去先前的震惊,换来的是叶迟晓一脸的嫌弃。

    王维罹耸了耸肩,很是无奈。他也想问问女娲娘娘,是何缘由自己竟成了天选之子。

    “我尚有一惑。此事已过几度春秋,如今我们四人身处幻境,纵然帮你夺来离天玉虚眼,这王维舟的三魂七魄怕早已灰飞烟灭。不过是在幻境中了却一段念想罢了。”

    “当日我食言,如诸位所见我是个战五渣,未能帮知知救回舟哥儿。而后知知回到了林家食肆变化甚是异常;不知她从何住寻得禁术绕指度,此术法皆为阴皓者所用,残忍邪佞;此术法可送三魂七魄破损的下世者往生;施术者需得主动献祭自己的生魂开启术法,你们先前看到的那团黑雾便是她。当得之她熟练掌握此术法,我赶回王家带着除阿母之外,一众无辜之人逃离了京城。当我再度回到王家,阿母已自食恶果。说来也奇怪,我思虑众人枉死,却狠下心来对阿母见死不救;大抵是愧对知知和舟哥儿甚多。我知晓知知并不会就此收手,若要送舟哥儿往生,需得献祭百人性命;杀戮过重之人是不得往生的。我用仅有的术法将知知困在林家食肆,布下幻境以此减轻知知的痛苦和杀戮。只可惜,我气数已然到了尽头,封印也不若先前那般稳固,那夜知知冲破封印,我没能救下李家一众老小;连带着刚返京不久的王家无辜之人也惨遭不测。”王维罹眼底一片阴影,悲愤痛苦酸楚无奈齐齐涌了上来,他忽觉嗓子干哑,氤氲上眼。

    “若能夺得离天玉虚眼救回舟哥儿,送知知进入此幻境方能净化她的周身戾气;如此便可用我的双生皓灵送他倆儿往生。如今我尚有一丝余力,盼诸位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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