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为她作证。”突然一个清亮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我就坐在这位姑娘身边,她虽然有时痴痴呆望,但我相信她是个善良的人,能如此善待小生灵,绝对不是王小姐口中的野人。”

    来人身材修长如玉,声音翩翩。丹植语好奇回头,那人正是每天盯着她看的云珩。

    没想到这个一向无礼的家伙居然为她辩解,丹植语心里一时感动一时复杂。

    “云珩!你居然向着她说话?”王徽尧难以置信,“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呢,你全然不顾了吗?”

    “不是不顾,只是我相信徽尧你是知性的,不会对这样一个女孩咬住不放,而且她已经道歉了。”云珩这句话说的巧妙,很快解开了二人的对峙。

    阿月认出了他,雍州骨生宫宫主长子,云氏公子云珩,果然风度翩翩,清儒干净,俨然一派大家公子气度。

    “这次算我说错话,我给你道歉,你以后可要仔细,休要再冲撞了旁人。”王徽尧虽然不服气,但是看在云珩的面子上先缓和了态度,孟恂明见她消气了,立刻对周围的人说,“都散了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云珩来到丹植语身边,“矛盾解开了,你也消消气吧。”

    “多谢了。”丹植语淡淡的说,转身回到自己的书案前,摊开书宛如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云珩嘴角勾起一个无奈的笑,他摇摇头坐下了。

    书舍又恢复如常,大家安静的读起了书,只有阿月贼眉鼠眼的窜到王徽尧身边,语气很轻浮,“王美人,从来没见过你像今天这么愤怒,下了学我会好好‘安抚’你的。”

    王徽尧将书砸在他脸上,“本小姐还没消气呢,要不要拿你开个刀?”

    “不敢不敢,我这就滚。”阿月吓得回到自己书案前,眼光却瞥见那个刚刚和王徽尧对峙的女孩,她已经神色如常,安静的读着书。

    “真是个奇怪的人。”他喃喃自语,突然又觉得这个女孩很面熟不知在哪里见过,他在脑海里努力思索这个女孩的姓名,依稀回忆起一个月前白先生点名的时候,似乎提到了她。

    他一向对人对事过目不忘,这个女孩的名字很快就回想起来了,丹植语!

    丹植语?好奇怪的名字,这算是个什么姓氏,从未听说过。

    等等,丹植语?阿月脑海中突然闪过祖父的面孔,那似乎是十多年前,祖父也对他提起过这个名字。

    阿月的思绪飞回曾经幼时,霎时间,一切都电光石火般闪现在脑海里,一切都明了了。

    他看向坐在窗边那个女孩,目光深刻。

    下了学,云珩匆匆追上前方的丹植语,她此时正孤身一人准备离开。

    “你介意和我一起走走吗?”他提出邀请。

    “好。”丹植语想起他今天的所作所为,答应了。

    “王小姐是我多年的朋友,我太了解她了,她就是被宠坏的大小姐,有口无心,你也不要太在意。”

    “无妨。”丹植语淡淡的回答。

    “你似乎总是一个人啊,丹植姑娘?”云珩吐出这句话,悄悄观察她反应。

    果然丹植语脸色一白,神情紧张起来,连和王徽尧对峙的时候都没这样慌乱。

    “你怎会知晓····我的姓氏?”丹植语停下脚步,浑身都似乎进入了戒备状态。

    “你不要这样防着我。”云珩一笑,“我幼时对五十年前的异族大战很感兴趣,故而读了很多书籍,了解了很多,直到我读到一本书上面记载了战时一支特殊的军队,他们通万物之灵,感天地之道,可唤山洪地震,雷雨风暴,也可召唤百兽飞禽,这只军队对战争做出了极大的贡献,只可惜,战后他们却神奇的消失了。”

    “我太好奇他们的去向,希望有一天可以拜访这些神人,但是所有的书籍上关于这支军队的详细介绍都被抹去了,我觉得这其中一定有阴谋,直到三年前,我无意中得到一本古籍,其中记载了丹植氏这样一个神奇的族群,他们身怀异血,其中绝技与那支军队毫无二异,故而我认定,那支军队绝对由丹植氏族人组成。”

    “但是,他们去哪里了?我问遍所有人他们都不得而知,直到有一天,有知情人告诉了我真相。”云珩的目光中带有一丝怜悯,“真是悲惨。”

    “你对我说这些话,目的何在?”丹植语神色冰冷,周身宛如结了一层冰块,保护着自己。

    “丹植姑娘,我不会害你,你也不要这样防备我,我是你的朋友。”云珩缓缓地向她靠近,“我只希望,有朝一日你可以为我所用,你的血脉一定会为我们带来绝大的收益。”

    丹植语神色黯淡了下去,缓缓地推开他,“云公子厚爱我担不起,您还是另寻高就吧。”

    她不等云珩有反应,就迅速的离开了他。

    云珩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对着身边的草丛道,“你还要藏多久?”

    草丛里站起一个绝美的女子,正是王徽尧,她拍一拍衣上的草屑,脸颊羞红,“我就这么明显吗?”

    “放心,她没有察觉。”云珩负手而立,“你为什么要跟踪她?”

    “我只是好奇她的身世,我想知道她每天都干什么。”王徽尧悄悄地问他,“你刚刚所说,可都是真的?”

    “你真是闲着没事干,我说的那些话,你就当听个笑话吧。”

    云珩抽身离开。

    “喂,你这是什么话,你给我回来!”她想大声叫,但是又怕丹植语听见,只好继续偷偷地跟上丹植语。

    王徽尧自认为是个不错的侦查兵,尤其当她跟踪到丹植语的“老巢”的时候,心里得意得很。

    可是,这个地方真的不像妙龄少女居住的地方,两间青瓦白墙小屋舍,带着一处小院子,坐落在箬竹林深处,就像隐居一般。无数的紫藤爬满了墙壁,篱笆,似乎从来没有修剪过,草长的也很狂野,院中摆设简陋,只有一套石桌石凳,一口井,除此之外就是无数的花花草草,丹植语似乎很喜欢植物,由着这些不知名的花草生长着,以至于院子里只剩下一条石子路没有被花草占领。

    天色渐黑,丹植语在屋里擦亮了灯火,霎时间院子里的花草也都铺上了柔和的烛光。

    在草丛里潜伏着的王徽尧感觉小虫子越来越多,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受够了,准备掉头走时,不幸被一个东西绊倒了,“什么东西啊?”王徽尧烦躁的看去,居然是一只人脚!

    “老天爷!”王徽尧浑身的血一下子集中到大脑,吓得一声惊呼,蹲坐在地上。

    “嘘,是我,王小姐莫慌。”那个人把她拉起来,王徽尧借着月光认出了他,正是她此时最不想看到的人,孟恂月!

    “你耍流氓?你跟踪我?”王徽尧捶打着阿月,想要挣脱他的臂膀。

    “王小姐,我说过我下了学会好好‘安抚’你的,你忘了吗,而且,这里好像不止我一个人在跟踪。”阿月一脸讥笑,“我送你回去?”

    “你给我滚!”王徽尧摆脱阿月,一把推开他。

    “嘘,嘘!”阿月想去捂她的嘴,突然发现面前安静的站着一个人。

    丹植语手持烛火,冷冷的看着这两个不速之客,很快就下了逐客令。

    “我这里不是二位谈情说爱的地方,请移步。”

    “啊哈哈哈,我们声音太大打扰到你了吗?真是不好意思。”阿月站起来,对着丹植语挠头笑笑,借着火光和月光,他愈发觉得这女孩面孔熟悉之极。

    那个时候他还小,有一次去找祖父玩,看见祖父膝上坐着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女孩,他从未见过祖父这样亲密的对待小孩,心里有点醋意。

    但是祖父却笑着摸着他的头,“阿月啊,这是丹植语小姑娘,她比你还小,但是她却失去了最爱的家人,她很可怜,所以祖父要把她缺失的爱补偿给她,你也一样,今后不论如何你都要护着她,当做亲妹妹一样。”

    他懵懂的点点头,看着小小的女孩,身体瘦弱,眼睛里都是惶恐。保护欲也油然而生。

    阿月带着她在祖父屋舍里玩了一天,夜晚,祖父抱着两个孩子就寝入睡,他俩就睡在祖父身边,孩子忐忑不安的问阿月,“阿月哥哥,你真的会一直保护我吗?”

    “我会的。”年幼的他就这样许下了誓言。

    三天后,祖父去世。一周后大伯接任宫主一位,那个曾许下诺言的女孩,突然就跟着祖父一样消失了,一消失就是十余年。

    原来她一直住在这里,阿月心里有愧疚,他一直觉得她是离开了漪月宫,或者是死了,但是万万没想到她一直住在箬竹林里。这十余年,没有一个人在他耳畔提起过丹植语这个名字,故而他对这个幼年玩伴的印象渐渐地淡了,直至封锁在脑海深处。

    要不是在箬竹书院重逢,他恐怕就和她此生错过了。

    丹植语疑惑地看了他一会儿,认出他就是漪月宫宫主长子孟恂月,看在恩人的面子上,她语气稍缓,“不是你们的声音大,是紫藤花告诉我门外有人。”

    她一伸手,篱笆上的紫藤花像蛇一样伸到她的手掌上。

    阿月和王徽尧被眼前的一幕震惊的下巴掉在地上,这就是身怀异血的丹植氏人的魔力吗?

    “我迷路了,无意闯入,无意冒犯,我···我先走了!”王徽尧吓得语无伦次,转身就踉踉跄跄的离开了,可怜王小姐的英豪在此时丢得一干二净。

    见她走远了,丹植语对阿月淡淡道,“孟公子也请离开吧,夜色浓厚怕回去不方便。”说完她便手持烛台转身离开。月色清冷,她的身影单薄如纸,在黝黑的植被间如鬼魅一般,行踪模糊。

    阿月静静地跟在她身后,一些话想对她说,却不知从何说起,此时月光如洗,天地间只剩下虫鸣入耳。

    丹植语关门时透过门缝看见了静默的他,疑惑道,“你怎么还没走?”

    “我可以进去坐坐吗?”阿月指一指屋内。

    屋内陈设少到可怜,一方小小烛台,映着满屋的光线,简陋却干净的桌椅上有岁月斑驳的痕迹,轻轻薄薄的床榻挂着青灰色的帷帐,处处都像一个苦行僧的住处。

    “你一直住在这种地方?”阿月实在无法想象,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独身一人生活在这箬竹林深处,过着这样一种与世隔绝的日子,她居然能熬得住。

    丹植语为他倒了茶,那茶也是极普通的绿茶,想来能在这一方小屋中喝到绿茶也是很不容易了,阿月硬着头皮抿了一口,只感觉平淡如水。

    “对啊,这里还算寂静。”丹植语又擦亮一支蜡烛,“所以刚刚是你跟踪她,她跟踪我?”

    “额···可以这么说,所以误打误撞,我遇见了你啊。”阿月立刻化解了尴尬。“你不要见怪啊,我替王小姐向你道歉。”

    “你不用替她道歉,孟公子。”丹植语摇摇头,“我和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也不奢望能得到相互理解,让我强行融入你们,太难了。”

    阿月一时间竟然语塞,无言以对,他从来没有接近过这种脾性的女孩,理智而固执,似乎没有爱与恨。

    “孟公子也累了,我这里无甚可招待之物,您还是趁早而归吧。”丹植语见他静默,先打破了尴尬。

    她的语气平淡如水,态度也冷冰冰,不禁使阿月心生烦躁,“整个箬竹林都是我家的,我才是主人,你凭什么对我下逐客令?”

    丹植语一惊,下意识觉得阿月曲解了她的意思,她并没有不欢迎他,只是觉得二人实在没有共同话题罢了,可是阿月的语气中透露着一种狂妄自大,那种站在主人位置上对她呼来呼去的态度,自卑,心痛,恼火等等情绪瞬间支配了她的理智。

    “好,既然都是你家的,那我就敬而远之好了,我会早早离开,让孟公子眼前清净。”

    语气依旧是冰凉,烛火下她的侧影如剪纸,紧抿的唇好像要咽下所有的悲痛,阿月突然觉得对她发火很不值得,心里却是嘲弄她的清高自傲,他轻轻一笑,客气道,“谢谢你的茶。”夺门而去。

    木门支扭响了几声后又重归于安静,丹植语为自己倒了壶茶,握着茶盏的手却微微发颤,眼里越来越模糊,一边的雪球儿滚到她手边,用自己柔软的毛毛轻抚她,她忍不住对它凝噎,“雪球儿,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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