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程远一怔,他其实已经不太记得两人在禹都遇见时的场景了。

    他仔细想了想,当时自己与林家侄子林雅豪的关系好像还可以,他算是自己年幼时为数不多的朋友,所以有时候他会对外说他的名字叫林雅豪。

    可惜在夺嫡之争中,林家站在了二皇兄那边,他也就和林雅豪渐行渐远了。

    禹都,宋家,十多年前。

    梁程远突然想起,那个时候,大皇兄谋逆被幽禁,无数与其勾结的官员被斩首或者流放。

    也就是在那场变故中,林家势力大涨,一向低调的二皇兄也进入了众人的视野。

    而且,二皇兄的母妃家世并不显赫,却好像有用不完的银子。

    梁程远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了宋清娴。

    宋清娴眼泪盈眶,她当时还不明白,林家为何如此肆无忌惮地诬陷她祖父,苏家又为何敢在牢中明目张胆地下毒。

    原来,宋家的富裕,竟然引来了皇子地觊觎。

    他们何其无辜。

    “林家现在在朝中,是什么地位?”

    擦干眼泪后,宋清娴询问道。

    梁程远沉默半晌,叹了口气,“如日中天。虽然我皇兄不说,但是我知道,他对林家已经十分不满了。林家的二女儿是皇兄的贵妃,在宫中飞扬跋扈。林家的党羽,更是占据了朝堂的半壁江山。”

    “凭什么?”宋清娴眼里爆发了强烈的恨意,“凭什么我和祖父天人永隔,而他们节节高升?”

    “他们喝着我们宋家的血,踩着我们宋家的血肉,爬到那么高的位置,就不会做噩梦吗?”

    梁程远赶紧安慰宋清娴,“我相信皇兄,他不会让林家再继续蹦跶很久的。”

    宋清娴这才想起,眼前的人除了是自己的心上人,他还是梁朝的王爷,皇上的亲弟弟。

    她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着梁程远的手,一字一顿地说道:“程远,绊倒林家需要什么?如果需要银子,我有,我有很多,我可以给皇上。”

    在她临走之前,已经有很多地州的人找到了她,想要加盟清友观。

    虽然她无法亲自将清友观开遍大江南北,但是她相信,无数想要挣钱的老百姓可以。

    而他们每年给她的加盟费,会是很大一笔银子。

    只要给她一年的时间,她就可以让自己拥有和十多年前的宋家一样的身家。

    梁程远看着她,一只微凉的手拂过她精致的眉眼。

    娴儿,你就不怕,十多年前的事情重演吗?

    最终,两人商议修书一封,梁程远在其中讲述了宋家与林家十多年前的纠葛。

    此时,朝堂噤若寒蝉。

    “鲁东黄河决堤,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之事,为何无人上报?难民南下,无法进入禹都之事,为何无人上报?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皇帝把折子扔到了工部尚书的脸上,“你们工部的人是死了吗?”

    工部尚书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臣等失职,未发现黄河决堤之事,。近日皇陵进水,工部自顾不暇,还请皇上恕罪。”

    其他人也跪在地上,脑袋伏地。

    无人敢说话。

    难民已经堵在禹都城门口了,如果不想出办法处理,只怕禹都将会大乱。

    等宋清娴一行人逐渐靠近扬州时才发现,路上的行人几乎多了一倍。还有很多人衣衫褴褛,衣不蔽体,面黄肌瘦,一看就知道是逃荒来的。

    说实话,宋清娴穿越到梁朝十多年了,还没见过难民呢。

    不过,这些难民明显是被接济过的,看到他们的马车和货物,也没有人上来争抢。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梁程远的侍卫个个熊腰虎背,腰上挂刀,所以没有人敢上来抢。

    坐在马车上的宋清娴掀开帘子,朝在一旁骑马的流云招了招手,伏在她耳边小声嘱咐了几句。

    流云四处看了看,点点头,骑马的速度越来越慢,慢慢脱离了队伍。

    “怎么了?”梁程远好奇地看着她的动作,“是有什么事吗?可以让子期子陵去帮你的。”

    “没事。”宋清娴摇摇头。

    她拿出自己编了一路的穗子,在梁程远的腰间比了比,十分臭美:“看我编地穗子,多好看,合适你。到时候我到家,拿一块玉挂上去,送给你好不好?”

    梁程远点点头,他有些不舍地拉住宋清娴的手:“到时候我可以去找你吗?”

    “不行,”宋清娴撅了噘嘴,“我娘在家呢,你上门来,只怕会被她打出去。你要是想我了,可以到庆丰街找我,我最近打算在那里开一家茶馆。”

    “好吧。”梁程远有些闷闷不乐,眼眉微垂。

    宋清娴赶紧伸出双手,揉了揉他的脸,“怎么了这是?一下子就不开心了?舍不得我吗?”

    梁程远的俊脸被她揉得红红的,眼睛也开始变得红红的。“娴儿,你是不是不想嫁给我?不然为什么不愿意让我见你娘?我很见不得人吗?”

    看着眼前患得患失的男子,宋清娴小脸一红。

    作为一个姑娘家,真的很难抵抗一个眉如墨画的男子冲她撒娇。

    真的很难想象,一个在外人冷若冰霜的男子私下里说话这么软。

    她缩进梁程远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砰砰作响,“我还没有和家人说这件事呢,等我向他们介绍了你,你正式登门拜访,怎么样?”

    她同意了和他在一起,就不会随便放开他的手。不管结局如何,两人总要共同努力一次。

    梁程远喜出望外,高挺的鼻子蹭了蹭宋清娴的头发。软香温玉在怀,实在让人撒不开手。

    到了宋宅,梁程远拉着她的一双柔荑,舍不得放手。

    宋清娴倾身,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梁程远呆住了,牵着她的手不自觉放开。

    宋清娴拉着裙摆跳下马车,留下一阵黄莺出谷的笑声,满是欢快。

    “主子?”

    子陵看宋小姐都进到宅子里,看不见背影了,王爷却还是一言不发,只得出声提醒。

    他们一队人站在这里,实在是太显眼了,还是快走为妙啊。

    “走吧。”

    马车内传来王爷略带沙哑的声音。

    子陵心里有个不好的猜想,王爷不会是哭了吧?不至于吧,又不是以后不再见面了。

    梁程远摸着额头,嘴角忍不住上扬。

    那种软软的触感好像碰到了他的心上。

    回到宋宅的宋清娴坐在正堂的椅子上,忍不住摸了摸嘴唇。她还是太冲动了,梁程远会不会觉得她太轻浮了?

    坐了一会,宋清娴觉得不太对劲。

    家里是不是太安静了?娘呢?她那么大一个娘亲去哪里了?

    她明明已经写信告诉娘亲她要回来了?怎么连个接风洗尘的人都没有啊?

    这时,几个月未见的流心跑了进来,她漂亮的小鹿眼上满是泪水,“小姐,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啊。”

    听着这一阵温声软语的问候,宋清娴感到一阵舒心,这才对嘛。

    “我娘呢?”

    流心还在撒娇的身子一僵,小心翼翼地觑了她一眼。她怎么说,说夫人这段时间做生意上瘾,连家都不爱回了?

    夫人还说,早知道做生意如此有意思,当初她就不会嫁人生子,而是会去做一个女商人了。

    宋清娴误会了她的沉默,一下子有些着急:“这都要到晚上了,我娘还没回来,难道是清友观出了什么事吗?”

    “不是的,不是的。”流心连连摆手,“小姐你走了之后,确实有人在茶馆里闹事,说在茶水里发现了蟑螂,但是夫人按照你留下的方法做了,茶馆的生意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

    原来,宋清娴走后没多久,就有人在茶馆里闹事,说在茶壶里发现了蟑螂。

    本来以为不会出什么事的王婼丽方寸大乱,突然就想起了女儿留下的信封。

    她打开一看,女儿早已意料到了这种情况。

    只要是入口的东西,诬蔑它不健康,不卫生,那真是自古以来就有的手段。

    诬蔑这种东西,从来就不看事情真不真,而是看谁的声音大。

    于是,就在林家派出的人说他喝出了蟑螂后,马上就有宋清娴早就准备好的人赶到了店里,二话不说就捂住了他的嘴,大声嚷嚷着:“你们林家自己开的茶馆挣不了钱倒闭了,也不能说别人的茶水有问题啊。我们乡里乡亲的在这里喝了那么久,怎么从来没喝出过蟑螂?”

    被按住的人身材瘦小,贼眉鼠眼的,拼命想挣脱男人的手却动弹不得。

    原本心怀疑虑,站起来想要离开茶馆的人犹豫了。对啊,他们喝了那么久,从来没有喝出过虫子,这人是不是真的是林家的人?

    毕竟有老百姓记得,几个月前确实林家确实开了几个茶馆,味道和清友观一模一样,只是茶叶不太好,位置也偏僻,没过多久就倒闭了。

    看着其他人又坐了下来,男子绑着瘦猴的手,一路把他拖到了司录司。

    正是中午,司录司里挤满了人,都是发生矛盾之后来找长官主持公道的普通人。

    “你放开我。”看到官府,瘦猴开始拼命挣扎。可恶,老爷没说会有这么一遭啊。这要是真被官府抓了进去,他怎么跟家中的老娘交待?

    男子身材健硕,俨然是当初年铭恩带着去骚扰刘行一家的男子之一。

    他看着周围好奇的目光,开始大喊:“青天老爷为我做主啊,这人跑到我的茶馆里,把一只蟑螂放到茶壶里,非说自己喝出了蟑螂。我这是小本生意,他这样陷害我,不是要我的命嘛。”

    说着,男子就哭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好不凄惨。一个虎背熊腰的男子哭成这样,非常吸引眼球。

    围观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好奇地问道:“你开得茶馆叫什么?你知道这人是谁派来的吗?人总不能平白无故的陷害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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