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遥离开了侧殿，带着青鸢前往明公侯的衡安殿。
“公主，您这是要去找魔尊？”
“嗯。”
“可魔尊这几日还忙于魔之眼的事，怕是抽不出空…”青鸢以为公主是要去寻魔尊玩闹，所以才这样说。
“无妨。”明遥道，“我只是去问问一些事。”
两人来到衡安殿，青鸢便停在门口不能再往里走。
明遥上前推开了门：“父王，您有空吗？遥儿有问题想请教。”
明公侯正跪在檀木书案前写文书，见女儿来了，他立马便停了笔。
“遥儿有问题，本王自然何时都有空。”
明遥小步走过去，屈膝在明公侯一旁的软垫上也跪了下去，面前桌上的竹简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公文，明遥没刻意往那处看。
“遥儿想问，往日您教我的探忆术，潜入寄体后却什么都看不见，是何者原因？”
“探忆术？”明公侯追问，“你施法的寄体是谁？”
“是青鸢。”
“探忆术失败有两种可能，其一是施法者本身灵力不足，连让神智脱离本身躯体都无法做到；另一，便是寄体原本神智极其抗拒，不愿有他人神智进入他身体。”
明遥听得十分认真，她将明公侯的话理了一遍，首先排除是自己的能力问题，她明明已经成功将神智脱离了。
那第二个原因…是江烬厌太抗拒自己了吗？
明遥想想也觉得有可能，他那么讨厌自己，怎么会允许她偷窥他的记忆。
“遥儿，你的遥香殿近日可还太平？”
明遥被唤回思绪，她知道明公侯的意思，他是想问她和江烬厌相处得怎么样。
少女满面春风：“一切皆好。”
明公侯又问：“他有欺负你吗？”
“他还没那个本事。”
“那你欺负他了？”
明遥一脸委屈：“父王，遥儿不至于这般歹毒。”
“那便好。”明公侯笑了笑，“他虽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但毕竟是仙界贵族，莫要太过苛刻，免得被人说我们魔族不达人情。”
明遥乖巧地点头，一口一个好。
“父王，是遥儿的错觉吗，遥儿总觉得您对那人甚是重视。”
明公侯没有否认，也没打算把以往的事瞒着明遥。
他说：“前仙尊曾与本王有交情，他与那人间女子来往之事，本王是第一个知道的人。后来前仙尊渡劫失败仙逝，本王听说那人间女子诞下二陛下后便也离世了，至于那孩子，他在明事理前都在人间被一位老者抚养，许久后才被仙族的人带回了仙界。”
明遥很好奇：“既是前仙尊的骨肉，也称得上二陛下，仙族怎敢百般虐待他？”
“人间女子低贱，就连前仙尊也因此被当做仙界污点，更别提他与那女子的后代。”
明遥暗自叹了口气，心中忽然生出些后悔。
早知就不那样刁难他了，在仙界被仙族欺负，在魔界又被自己欺负，委实可怜。
小公主才不想成为别人口中的恶人，她想着一会儿回去了，可得好好补偿那可怜虫一番。
明遥从衡安殿回到遥香殿，已经到了傍晚。
她嘱托青鸢准备了一桌大鱼大肉的美味佳肴，又自己亲手将闺殿打扫了一番。
天色渐暗，明遥去侧殿将江烬厌带了出来。
她想着要让他不那么讨厌自己，所以路上一个劲儿地主动搭话，甚至还主动道了歉。
江烬厌心生厌烦，烦这只小恶鬼一直叽叽喳喳，他觉得她突然变得这么好，一定有目的。
明遥把他领到了自己的寝殿，推开门，大方地允许他进去，意思是想说，我的闺房都拿给你看了，够有诚意吧。
江烬厌倒没多想，他的目光只落在房间里圆桌上的那顿佳肴盛宴上，这更加让他肯定了小恶鬼别有目的的猜想。
明遥笑盈盈道：“这都是给你准备的，如何，满意吗？”
他没答话，没表情，也没动作。
明遥背过身走到一旁的书案前坐下，上面摆着一副玉色古琴，她将古琴收下去，拿出了纸和笔。
“你不必对我有如此戒心，我若真要怎么样你，用不着这样拐弯抹角。”明遥边说边提起笔，照着一旁的竹简抄起了文书。
再抬眼时，少年已经走到了圆桌旁。
一柱香时间过去，江烬厌吃完了，也没走，就坐在那儿，像是没吃尽兴。
明遥停下笔，喊道：“你过来。”
他像是懂得吃人嘴短的道理，这次没有抗拒，难得听了她的话，走到了书案前。
明遥一只手撑着下巴，说：“帮我研墨吧。”
江烬厌脱口而出，甚至还理所当然：“不会。”
“不会就学，我魔界可不供你白吃白喝。”明遥从橱柜里挑了块墨石递给他，“往上面淋点水，用小棒杵打着圈磨。”
少年不太乐意，他心想自己虽然被欺负，但好歹骨头硬，还没被人这般使唤过。
可他最后还是照做了。
江烬厌把那块石头扔进石砚里，屋里没有水，他就把刚才自己喝剩的汤倒了点淋上去。
明遥抄文书抄得专心，压根没发现他闯了些什么祸。
直到面前浅黄的宣纸上突然被溅上了横空而来的几滴墨，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偏头一看，那块陪了她几百年的石砚就差没被江烬厌凿出个洞来。
明遥：“……”
“行了行了，你别磨了，放下吧。”明遥脑袋疼。
少年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却并没有停，像是有意在向对方证明什么。
他张了张唇：“方才就说了，我不会。”
所以你这石砚活该被我凿穿。
“行行行，知道你不会了！快放下！”明遥扑过去抢他手中的棒杵。
江烬厌也耍无赖，就是不松，还继续往死里凿。
没有化开的墨石被他凿飞，不偏不倚，恰好打在了明遥脸颊，在腮帮子处留下一块豆大的黑印，像极了一颗媒婆痣。
小公主心里一咯噔，随即便撒手，连忙跑到镜子前看看自己的脸，表情委屈得就快哭出来。
“江烬厌！都怪你！”明遥捂着脸，泪眼汪汪，“这是我魔界上好的墨石，弄在皮肉上没个三两日是洗不掉的！我这样丑死了！”
少年放下棒杵，从书案旁站起了身，眼底竟藏着戏谑，他说：“洗掉了也丑。”
“你！”明遥咬牙切齿，“你有胆再说一遍！”
江烬厌毫无忌惮，你让我说，那我当然要说。
他看着对面红了眼的少女，一字一顿：“甚丑。”
明遥的泪珠子一瞬便掉了下来，颗颗连成串，她好歹天天被别人夸漂亮，他眼瞎了凭什么说她丑！
小公主双手捂着脸，哭声惊天动地。真是后悔死了，明知道狗改不了吃屎，居然还会破天荒同情他，还给他吃了那么好一顿饭，白眼狼黄眼狗，活该被虐待！
江烬厌站在原地，面无表情。
他本来想走了，又怕走了过后这小恶鬼以后不给他饭吃，顿了顿，没走。
明遥哭得声音都哑了，抽噎的空隙，江烬厌突然插过来一句话：“你太吵了。”
明遥瞪着他，怒骂道：“吃我的穿我的，居然还嫌我，果真不当同情你，你若是早被仙界的人打死了，那才叫痛快！”
他沉默着，没搭腔，幽幽的黑眸宛如漆黑苍穹。
明遥一愣，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像说过话了，咬咬牙却也不觉得后悔，他就是该！
“我要歇息了。”明遥肿着双眼看向他，语气里的埋怨还没有淡去，“你不许走，打地铺，陪我睡。”
江烬厌无所谓，对他来说在哪都是睡。
少年在明遥的注视下，缓步走到她艳色的床榻旁，双膝一弯，直接躺在地上，像具死尸。
明遥：“……”她觉得她方才不应与一个傻子置气，真丢人。
明遥把自己床上的丝绒被扔给他：“垫着睡，脏死了。”
江烬厌低垂下眸，犹豫着把被子展开，草草铺在了身下。侧身时，鼻尖便隐隐传来属于少女的清香，淡雅清爽。
等明遥熄灭烛光上了床榻，房间陷入幽暗，江烬厌忍不了了，他将被子从身下扯出来，粗鲁地扔到了一边。
夜色渐朦胧，星芒渺小，透过纱窗能看见夜风下摇曳生姿的花树。
明遥在床上翻来覆去，她在等，等江烬厌睡着了，她要再试一次探忆。
人睡着了总该不会有意识吧，没有意识他就不知道她在追忆，也就拦不了她探取他的记忆。
“公主，您这是要去找魔尊？”
“嗯。”
“可魔尊这几日还忙于魔之眼的事，怕是抽不出空…”青鸢以为公主是要去寻魔尊玩闹，所以才这样说。
“无妨。”明遥道，“我只是去问问一些事。”
两人来到衡安殿，青鸢便停在门口不能再往里走。
明遥上前推开了门：“父王，您有空吗？遥儿有问题想请教。”
明公侯正跪在檀木书案前写文书，见女儿来了，他立马便停了笔。
“遥儿有问题，本王自然何时都有空。”
明遥小步走过去，屈膝在明公侯一旁的软垫上也跪了下去，面前桌上的竹简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公文，明遥没刻意往那处看。
“遥儿想问，往日您教我的探忆术，潜入寄体后却什么都看不见，是何者原因？”
“探忆术？”明公侯追问，“你施法的寄体是谁？”
“是青鸢。”
“探忆术失败有两种可能，其一是施法者本身灵力不足，连让神智脱离本身躯体都无法做到；另一，便是寄体原本神智极其抗拒，不愿有他人神智进入他身体。”
明遥听得十分认真，她将明公侯的话理了一遍，首先排除是自己的能力问题，她明明已经成功将神智脱离了。
那第二个原因…是江烬厌太抗拒自己了吗？
明遥想想也觉得有可能，他那么讨厌自己，怎么会允许她偷窥他的记忆。
“遥儿，你的遥香殿近日可还太平？”
明遥被唤回思绪，她知道明公侯的意思，他是想问她和江烬厌相处得怎么样。
少女满面春风：“一切皆好。”
明公侯又问：“他有欺负你吗？”
“他还没那个本事。”
“那你欺负他了？”
明遥一脸委屈：“父王，遥儿不至于这般歹毒。”
“那便好。”明公侯笑了笑，“他虽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但毕竟是仙界贵族，莫要太过苛刻，免得被人说我们魔族不达人情。”
明遥乖巧地点头，一口一个好。
“父王，是遥儿的错觉吗，遥儿总觉得您对那人甚是重视。”
明公侯没有否认，也没打算把以往的事瞒着明遥。
他说：“前仙尊曾与本王有交情，他与那人间女子来往之事，本王是第一个知道的人。后来前仙尊渡劫失败仙逝，本王听说那人间女子诞下二陛下后便也离世了，至于那孩子，他在明事理前都在人间被一位老者抚养，许久后才被仙族的人带回了仙界。”
明遥很好奇：“既是前仙尊的骨肉，也称得上二陛下，仙族怎敢百般虐待他？”
“人间女子低贱，就连前仙尊也因此被当做仙界污点，更别提他与那女子的后代。”
明遥暗自叹了口气，心中忽然生出些后悔。
早知就不那样刁难他了，在仙界被仙族欺负，在魔界又被自己欺负，委实可怜。
小公主才不想成为别人口中的恶人，她想着一会儿回去了，可得好好补偿那可怜虫一番。
明遥从衡安殿回到遥香殿，已经到了傍晚。
她嘱托青鸢准备了一桌大鱼大肉的美味佳肴，又自己亲手将闺殿打扫了一番。
天色渐暗，明遥去侧殿将江烬厌带了出来。
她想着要让他不那么讨厌自己，所以路上一个劲儿地主动搭话，甚至还主动道了歉。
江烬厌心生厌烦，烦这只小恶鬼一直叽叽喳喳，他觉得她突然变得这么好，一定有目的。
明遥把他领到了自己的寝殿，推开门，大方地允许他进去，意思是想说，我的闺房都拿给你看了，够有诚意吧。
江烬厌倒没多想，他的目光只落在房间里圆桌上的那顿佳肴盛宴上，这更加让他肯定了小恶鬼别有目的的猜想。
明遥笑盈盈道：“这都是给你准备的，如何，满意吗？”
他没答话，没表情，也没动作。
明遥背过身走到一旁的书案前坐下，上面摆着一副玉色古琴，她将古琴收下去，拿出了纸和笔。
“你不必对我有如此戒心，我若真要怎么样你，用不着这样拐弯抹角。”明遥边说边提起笔，照着一旁的竹简抄起了文书。
再抬眼时，少年已经走到了圆桌旁。
一柱香时间过去，江烬厌吃完了，也没走，就坐在那儿，像是没吃尽兴。
明遥停下笔，喊道：“你过来。”
他像是懂得吃人嘴短的道理，这次没有抗拒，难得听了她的话，走到了书案前。
明遥一只手撑着下巴，说：“帮我研墨吧。”
江烬厌脱口而出，甚至还理所当然：“不会。”
“不会就学，我魔界可不供你白吃白喝。”明遥从橱柜里挑了块墨石递给他，“往上面淋点水，用小棒杵打着圈磨。”
少年不太乐意，他心想自己虽然被欺负，但好歹骨头硬，还没被人这般使唤过。
可他最后还是照做了。
江烬厌把那块石头扔进石砚里，屋里没有水，他就把刚才自己喝剩的汤倒了点淋上去。
明遥抄文书抄得专心，压根没发现他闯了些什么祸。
直到面前浅黄的宣纸上突然被溅上了横空而来的几滴墨，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偏头一看，那块陪了她几百年的石砚就差没被江烬厌凿出个洞来。
明遥：“……”
“行了行了，你别磨了，放下吧。”明遥脑袋疼。
少年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却并没有停，像是有意在向对方证明什么。
他张了张唇：“方才就说了，我不会。”
所以你这石砚活该被我凿穿。
“行行行，知道你不会了！快放下！”明遥扑过去抢他手中的棒杵。
江烬厌也耍无赖，就是不松，还继续往死里凿。
没有化开的墨石被他凿飞，不偏不倚，恰好打在了明遥脸颊，在腮帮子处留下一块豆大的黑印，像极了一颗媒婆痣。
小公主心里一咯噔，随即便撒手，连忙跑到镜子前看看自己的脸，表情委屈得就快哭出来。
“江烬厌！都怪你！”明遥捂着脸，泪眼汪汪，“这是我魔界上好的墨石，弄在皮肉上没个三两日是洗不掉的！我这样丑死了！”
少年放下棒杵，从书案旁站起了身，眼底竟藏着戏谑，他说：“洗掉了也丑。”
“你！”明遥咬牙切齿，“你有胆再说一遍！”
江烬厌毫无忌惮，你让我说，那我当然要说。
他看着对面红了眼的少女，一字一顿：“甚丑。”
明遥的泪珠子一瞬便掉了下来，颗颗连成串，她好歹天天被别人夸漂亮，他眼瞎了凭什么说她丑！
小公主双手捂着脸，哭声惊天动地。真是后悔死了，明知道狗改不了吃屎，居然还会破天荒同情他，还给他吃了那么好一顿饭，白眼狼黄眼狗，活该被虐待！
江烬厌站在原地，面无表情。
他本来想走了，又怕走了过后这小恶鬼以后不给他饭吃，顿了顿，没走。
明遥哭得声音都哑了，抽噎的空隙，江烬厌突然插过来一句话：“你太吵了。”
明遥瞪着他，怒骂道：“吃我的穿我的，居然还嫌我，果真不当同情你，你若是早被仙界的人打死了，那才叫痛快！”
他沉默着，没搭腔，幽幽的黑眸宛如漆黑苍穹。
明遥一愣，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像说过话了，咬咬牙却也不觉得后悔，他就是该！
“我要歇息了。”明遥肿着双眼看向他，语气里的埋怨还没有淡去，“你不许走，打地铺，陪我睡。”
江烬厌无所谓，对他来说在哪都是睡。
少年在明遥的注视下，缓步走到她艳色的床榻旁，双膝一弯，直接躺在地上，像具死尸。
明遥：“……”她觉得她方才不应与一个傻子置气，真丢人。
明遥把自己床上的丝绒被扔给他：“垫着睡，脏死了。”
江烬厌低垂下眸，犹豫着把被子展开，草草铺在了身下。侧身时，鼻尖便隐隐传来属于少女的清香，淡雅清爽。
等明遥熄灭烛光上了床榻，房间陷入幽暗，江烬厌忍不了了，他将被子从身下扯出来，粗鲁地扔到了一边。
夜色渐朦胧，星芒渺小，透过纱窗能看见夜风下摇曳生姿的花树。
明遥在床上翻来覆去，她在等，等江烬厌睡着了，她要再试一次探忆。
人睡着了总该不会有意识吧，没有意识他就不知道她在追忆，也就拦不了她探取他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