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盏花、马尾草、小白菊、水薄荷...还差酸模。盲眼的巫医正在巢穴内清点草药,曾是他学徒的赤杨心也在一旁帮他。

    “储存都不是很多。”赤杨心向他汇报“接骨木和蓍草叶子都没有了,最重要的是,缺少猫薄荷。”

    猫薄荷用于治疗凶疾绿咳症,也是唯一能生效的草药。好在,当前是新叶季,秃叶季才是疾病高发期。

    现在,缺什么都还来得及去采。不过,按季节来看,草药消耗的也太频繁了些。

    松鸦羽抖抖耳尖,想把烦闷甩掉——自上次藤池的幼崽小霜淋发烧以来,他总能在巫医巢穴听见或者闻到她。

    那只小猫总出问题,不是脚底下扎着刺,就是吃太快肚子疼。他和赤杨心好说歹说都用尽了,那只小猫仍会呜咽着跑来寻求帮助。松鸦羽可以肯定他讲的话小猫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左耳朵进,右耳多出。

    “下午我去找猫薄荷,你帮忙——”话音未落,小猫的哀哭悠扬飘来。

    “星族赐予我力量!”松鸦羽掀开黑莓帘子“又怎么了?”

    “我的脚底扎进了一根刺!”

    小母猫声音哽咽,松鸦羽能想象出她用三只脚站立,呜咽着向他举起受伤脚爪的样子。

    他上前查看,刺扎的不是很深,相当轻易地用牙齿一拽就拔出来了。松鸦羽没兴趣知道她为何又受伤了,是如何受伤的。

    在他给小猫涂上防止感染的药糊时,小猫主动坦诚道:“我正在练习跳跃,落地没控制好方向,遇上了这根倒霉的尖刺。”

    我的药草显然比尖刺更加倒霉。松鸦羽暗想,一边揉搓小猫的脚爪让药糊渗透进去。它们几乎全部花在了你身上,现在的小猫还能再粗心些吗?

    “下次落地要小心。”松鸦羽听到赤杨心对走出巢穴的小猫表示关心。

    没必要提醒她,她又不会听,简直就是自作自受。他转身回去分拣草药,赤杨心跳到他身旁“或许我们该想个办法,让幼崽不再因为玩闹受伤。”

    “你的心就跟绒毛一样软,”松鸦羽嘟囔着反驳,分开一拨草药“阻止小猫跳来跳去是不可能的,玩耍的幼崽总会叫空地都震颤!还是先关心一下我们的库存吧。”

    他忽然想起小霜脚爪里那根刺。

    它嵌入得太浅,以至于他将刺拔出来时,幼崽的伤脚甚至没有出血。如果是粗鲁的蹦跳,伤口不可能这样温柔。

    他一言不发地冲进空地,追上小母猫,还没等他停下,小母猫就猛地弹了起来。

    天知道小霜见到向她狂奔而来的巫医时有多么紧张,她毫无防备的对上了巫医满是怒气的面庞。

    松鸦羽上来就对她施以刁难:“请把你的伤口来历,描述得再具体一点。”

    小霜尽力忽视空地周围族猫们投来的关切目光,磕磕巴巴地答:“就是,跳起来再落地时扎进去的。”

    “演示一下。”松鸦羽不依不饶。

    怎么演示啊?你又看不见。小霜竭力压制心底那股惊慌,她心跳的如此猛烈,猛烈得让她怀疑松鸦羽是不是已经听到。

    巫医坚持与她对峙,脚爪扒拉着地面,族猫们好奇的目光使气氛愈发焦灼。

    “我,呃...应该是...”小霜在大脑中搜寻合适的词汇,可它们都像滑溜溜的鱼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我不记得了。”

    这个理由显然不能让松鸦羽满意,他意有所指地嘲讽道:

    “恐怕不是不记得,是不知道吧。”

    小霜瞬间噎住。

    小霜的反应“轰”地将松鸦羽心底最后一丝希望驱散,他感到一股怒气自脚底直冲耳尖。

    “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松鸦羽懒得管族猫怎么看他,他只觉得火气冲得脑门嗡嗡疼。

    小霜都快吓哭了:“我...我自己扎的...”

    松鸦羽最后一丝理智也烟花般炸裂了,他狂怒地大吼:“自己扎的?真想撬开你的蜜蜂脑子看看里头到底装了什么?之前肚子痛什么的,也是故意的吧?我的草药不是玩具!你应该庆幸现在是新叶季而不是秃叶季,麻雀都不会像你这样浪费!”

    “真搞不懂!”他坐下来,呼哧呼哧直喷怒气,稍微冷静了一些。

    “对不起,我以为这样你和赤杨心能多看我几眼,”小霜哭着辩解“我不知道这样会浪费草药,很抱歉!我只是想多学点知识...”

    小霜停顿一下,看看松鸦羽,又看看跟出来的赤杨心,缓缓吐出堵在她心口多天的悲哀:“我只是想像小月一样!他不就是记住了几棵植物吗?我也可以!”她呜咽着“你们为什么只围着他转呢?”

    小小的黑猫说完便垂下头,低声哭泣。

    松鸦羽心软了一瞬。小母猫的同窝哥哥是在药草上有些天分,可他真的不记得自己有过多关注过哪只幼崽,让另一只幼崽心生妒忌。巫医巢穴足够拥挤了,他也不缺徒弟。除非赤杨心开口提,否则,他不会收小月为巫医学徒。

    幼崽们都渴望成为武士,雷族不缺巫医,他也没兴趣花时间打破一位幼崽小小的战斗梦。

    “为什么会想当一位巫医呢?”赤杨心蹲伏下来,双脚埋在肚下“你后腿肌肉强壮,善于弹跳,肯定会是一位强壮的猎手。”

    “可藤池说是个猫都会!”小霜哀嚎着抬起头。“她没有!”尖利的喵声从他们身后传来,“藤池才没有这么讲过!她是说每只猫到最后都能跳的很好!你那天练习跳跃,怎么都跳不高,哭着请求她指点,她才这么说的!她是在鼓励你!”

    “我当然没有忘!”小霜怒视哥哥。

    她才不会忘掉那天:当时她的感冒好了有四分之一个月,小月又跑去巫医巢穴捣乱,奔腾着进去奔腾着出来。

    自己,则在附近练习着跳跃。

    说是练习,实则是暗暗较劲——自从小月辨认出松鸦羽给自己服了什么草药,夸奖就一直在他俩耳旁围绕。不过没一句是对她说的。

    距离他们成为学徒还有两个月,松鸦羽和赤杨心就已经默许他帮忙了。

    如果小月有巫医方面的天分,那她就要成为最优秀的武士!

    “很棒的一跳,不过还能再用点劲。”藤池温和的注视着她起跳,落地,母女祥和。“我还有一招,请——”

    “看看这个!我帮巫医们搅拌草药啦!”

    请看.....小霜没把话说完,因为藤池又转头关照她的大儿子了。

    “我就是跳不高!”她刻意抬高音量,希望藤池能给她提两个建议,哪怕回头看看她也行。可惜,母亲头也不抬地回答:“别着急,所有小猫到最后都能跳好的。”

    她才不是跳不高,如果藤池回头,会发现她跳得很高,都快赶上准学徒了。

    藤池到最后都没回头看她。或许她认为一窝幼崽里出了个巫医,比出了一位优秀的武士苗子,更值得骄傲。

    也许,她认为成为武士根本不是什么稀奇事。毕竟她自己就是武士,她的伴侣香薇歌也是,第一窝幼崽也是。族群里所有受过训练的猫,最后都是。

    甚至,在育婴室故事里,曾经是宠物猫的火星,也成为了武士,他还是传奇族长呢!

    成为武士,好像只是猫的本能罢了。

    “要不是你还是幼崽,我真想叫你去给长老捉虱子!”松鸦羽余怒未消的抱怨打断了小霜的回忆。

    小霜张口,还是被哥哥抢了先。“可千万别!她会不小心吃一两个下去的!”哥哥忙不迭替她求饶。

    “我虽然还小,但不至于打不败虱子。”她一字一顿地道“犯了错我当然会承担,如果这样能使你消气,那我马上行动。更何况,离我成为学徒,也不算远了。”说罢,她转身就去巫医巢穴,找老鼠胆汁。

    松鸦抖抖耳尖,眼神变得饶有兴趣。

    “你在干什么啊?”小月追上来冲她大声问“我在帮你!”

    别烦我!小霜在心中怒吼。

    “惺惺作态!”她唾道,尾巴狂甩。“不必你来帮我!依我看,你更适合坐回去好好当你的小天才!”

    就适合一辈子吃族猫替你捉来的猎物,坐享其成!她在心中补充。

    “那好,祝你一切愉快!希望你真的吃下去两只虱子!”

    不知为何,哥哥受伤的跑远,小霜反而感到一阵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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