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弗勒斯,我找到那个孩子了。”银发的老人坐在桌子后,用勺子搅动着杯子里的红茶,白色的雾气沾湿了他的眼镜。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等到时机成熟,我希望你可以收养她。”老人将勺子取出,放在了一旁,双手交握着。“我想我已经告诉你这件事的重要性了。”

    “你已经决定好的事情,我难道有拒绝的权利?”西弗勒斯凝视着面前的人。

    “西弗勒斯……我希望你可以理解。”老人推了推他歪扭的鼻梁上那副半月型的眼镜,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我们都没有选择,我会把她送到孤儿院,或许再过几年,我会通知你。”

    “……我知道了。”男人僵硬的回答,随后匆匆转身离去,黑色的袍子被气流卷起,翻飞不停。

    四年后伦敦 特雷西孤儿院

    当薇薇安醒来从窗口望见天空的时候,她就知道了今天不会下雨,要是今天也能下雨的话她就可以待在房子里一整天了,可惜这大概实现不了了。

    薇薇安掐着点去到了楼下吃早餐,她默默地坐在了长桌的最尾端。负责分配食物的是孤儿院里最大的两个孩子,等分到薇薇安时只剩下了一块最小的面包,和半碗蔬菜汤。今天的早餐还算是平静,被无视对她来说是最好不过的了。

    没有雨的一天,意味着吃完早饭她们又得去街道上售卖饼干了。毫无意外今天分给她的饼干依旧是有着最多瑕疵的,要不是烤糊了就是碎掉了角。作为孤儿院唯一的怪胎,薇薇安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处境,她被分到最重的活,最少的食物,然后受到最多的恶意。

    薇薇安是晚餐前最后一个回到孤儿院的,她又带回来了最多的饼干,除了那些因为同情她的身份而施舍她的人外,没有人真的想买那些看上去就没有食欲的小饼干。她已经预见到了今天吉尔夫人也不会给她任何好脸色。

    一个扎着马尾的金发女孩趾高气昂地靠在墙边,拦住了刚回到孤儿院的薇薇安。 “嘿,这不是怪胎吗?看你这个样子不会又是没有把饼干卖完吧?”

    薇薇安试图绕过她走,却被一把夺过了篮子,“果然,里面剩的饼干可不止一半,你真的有认真的推销饼干吗?不过也难怪,没有人愿意买怪胎卖的东西的,要是被传染了可不好。”女孩一边发出嗤笑,一把推了薇薇安一把让她想要拿回篮子的动作落空。

    “这和你没有关系,把东西还给我。”

    “好吧……还你就还你。”金发女孩作势要把篮子递给她,正当薇薇安伸出手,篮子却被女孩提前松手落到了地上。虽然有袋子包着,可里头的饼干碎了个彻底。

    金发女孩拙劣地露出了一副吃惊的表情,“薇薇安?就算卖不出去饼干你也不能把它们砸在地上泄愤呀!”

    “我没有……”

    薇薇安意识到自己被算计了的时候已经晚了,穿着围裙的女人出现在她身后,拿过了她的钱袋倒出里面仅有的几便士。把手中的酒罐塞进了围裙的兜里,就拽着薇薇往反省室走。

    “看来你今天是得受到点教训才是。”

    “吉尔夫人,饼干是她摔到地上的!”薇薇安努力想要解释,但被吉尔夫人打在她脸上的一巴掌给打断了。

    “闭嘴!”吉尔夫人打了一个酒嗝“我不想说第二遍。”

    所谓的反省室和小黑屋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给了它一个好听的名字罢了。若是往常吉尔夫人没有喝酒的日子,薇薇安就只需要自己进去饿着肚子待上一整天,可是今天吉尔夫人喝酒了。

    薇薇安被吉尔夫人拽进了走廊尽头的反省室,关上了门。吉尔夫人从门后取下了挂着的旧皮带。“不用我说了,把手拿出来吧,果然怪物就是怪物,一点也不知悔改。”

    “我不是怪物。”薇薇安咬住牙说,她的脸颊因为疼痛而发烫地厉害。

    皮带没有预兆地落了下来。

    “再说一遍!”

    “我……不是怪物。”

    “好!再说一遍。”

    “……”

    “说!”

    “对不起……我……是怪物……”薇薇安死命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因为这样只会让她打得更狠。可那个女人依旧没有停手,她的嘴里不停叫骂着,手上的动作也越发凶狠,终于她像解了气一把丢下了皮带,重重的把门锁上了。整个屋子里一片漆黑。

    “等你好好反省了再出来。”

    薇薇安快要想不起来噩梦是从何开始的了,是从展现出怪异的能力,还是有人传言她会带来不幸,还是从一开始就是这样。她想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她被称作怪物,看成被诅咒的对象,然后变成所有人默认的发泄对象,只是因为她拥有着与众不同的力量。没有人愿意相信她的话,那怕她极力避开也会被那些恶劣的“玩笑”找上来,最后她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毫无意义。

    她不断告诉自己不要哭,这只能让那些人如愿,可是她的眼泪却怎么也停不住,胸腔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的压住,透不过气来。

    如果可以离开这里就好了,在哭累了睡过去之前她这样想到。

    第二天薇薇安是被玛丽亲自叫醒的,她挣扎着睁开眼睛,却因为浑身的疼痛而几乎什么也看不清,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把袖子拉下去,然后我带你去收拾一下,有人来领养你了。”

    薇薇安下意识的觉得她是在做梦,怀疑的盯着玛丽看。玛丽一反常态的对她发愣的状态没有任何指责,只是对呆愣着的薇薇安再催促了几句。

    就算是梦也好。

    薇薇安跟在玛丽的背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玛丽把她的箱子从床底下拖了出来,打开她的衣柜,把屈指可数的几件她的衣服放进了箱子里。

    “愣着干嘛?快去洗漱一下,有人来接你了。”

    她恍惚着去整理了一下自己。回到房间,玛丽已经把她的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房间里甚至看不出有人居住过的痕迹。

    薇薇安从来没有如此紧张混乱过,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突然出现要领养她,她不断的提醒自己这不过是一个梦,这样可以让梦醒后的失望小一点,可是心中的希望还是不可抑制地升起了。

    她被玛丽带到了吉尔夫人的办公室。“斯内普先生,这就是薇薇安。”玛丽轻轻推了她一下示意她向前。看见办公室里穿着袍子的奇怪男人和明显昏睡过去了的吉尔夫人,薇薇安更加感到自己应该身处梦中。

    可她努力做出微笑说“你好,斯内普先生。”

    她感觉到自己被那个人的目光从上到下打量了好一会,就像被放在市场上任人挑选的商品一样。终于那个男人像是看清了她的价值似的,停止了打量。他皱着眉像是对她的价值不是很满意,终于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我叫西弗勒斯斯内普,在一所叫做霍格沃兹的学校里工作,我收养你是让你来做我的魔药学徒……从名义上来说你会是我的养女。”

    出乎意料的话语让薇薇安不知如何反应,她看向了一旁站着的玛丽,她在听见“巫师”这样的词竟然都没有任何反应,她努力地压下了心口的凉意。

    西弗勒斯继续说到“相信你也清楚,你拥有在和其他人不一样的能力,那就是你也是一个巫师的证明。”薇薇安确信她听见了这个人发出的鄙夷的声音,西弗勒斯怀疑的看着她“与那些与其他人不同的能力便是魔法,在十一岁时,所有的小巫师会获得资格去霍格沃兹上学,我也是那里的魔药课教授。”

    这就算是梦也太没有条理了,可梦境中的这些细节却足够的真实——手臂上的疼痛感,一个合理到可以和在她身上发生的一切相符合的解释。

    “那我不是一个怪物,对吗?”那个她并没有在做梦的想法又从她的心中破土而出,不自觉的期待让她连声音都颤抖了几分。里面夹杂着她也说不清楚的渴望甚至是乞求。

    “怎么可能?”斯内普轻哼了一声,表示他的不屑。“这不过是那些愚蠢的麻瓜们——就是不会魔法的人的嫉妒和恐惧编造出来的谎言罢了。”

    “你的东西收拾好了吗?”

    薇薇安点头,一旁的玛丽把箱子递给了斯内普。

    “过来,走了。”薇薇安往前走去,被他握住了右手的小臂,她感觉到斯内普的目光投在了她的身上“你不问去哪里?”

    手上突如其来的猛烈的疼痛让薇薇安瞬间清醒了起来,这不是一个梦,她一切的与众不同都不曾是诅咒。她牵起嘴角,连眼睛里堆积着的泪水都染上了笑意,“哪里都好。”她说。

    下一秒,周围变得一片漆黑,四面八方都在挤压着她,使得她呼吸困难,胸口像是被紧紧勒住。四肢都被压进了身体。(1)

    薇薇安大口的喘着气,眼睛中还泛着泪花。她像是从被堵住的水管中强行挤出来了一样。她应该庆幸自己还没有吃过早饭,好一会她才回过神来,她已经不在孤儿院了,这里是某个房子的客厅。西弗勒斯正想松开了她的手,却突然注意到薇薇安的右手在不自然的颤抖着。他抓过薇薇安的右手腕,袖子滑落下来露出了手臂上大片的青紫。

    薇薇安下意识的想要收回手,把那些痕迹藏起来。西弗勒斯顺势放开了她的手

    “这个不是……”薇薇安下意识的开口想要解释,她想说她不是犯错被惩罚了,可慌乱中怎么也说不清楚。“那些不是我做的……我…我会很听话的……”

    在灯光下西弗勒斯第一次意识到女孩的脸色苍白得可怕。他在心里狠狠地咒骂了邓布利多,打断了她。“去沙发上坐着。”

    薇薇安不安的在沙发上坐好,一阵柔和的白光打在她的手臂上,那是斯内普手里的一个棍子发出的光芒,伴随着那阵光芒,薇薇安感到自己手臂上的疼痛消减了许多。

    “哆啦”随着空气中刺耳的爆裂声,一个有着两只蝙蝠似的大耳朵,一对突出的大眼睛的的小精灵站在她面前。

    薇薇安被突然出现的小精灵差点吓得叫出声了,它长得实在说不上好看。

    “斯内普先生还有小姐,请问你们有什么需要吗?”那个小精灵的嗓音十分尖细。

    “这是霍格沃兹的家养小精灵哆啦,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叫她的名字就好。哆啦,照顾好她。”

    “好的,斯内普先生。”

    “呆在这里。”西弗勒斯对她说

    薇薇安呆愣的坐在沙发上,看着斯内普匆匆进了一扇被书隐藏的暗门。

    “哦——小姐,你的手这是怎么了?哦,可怜的小姐。”哆啦看着她肿胀的手臂,眼泪开始掉了个不停。

    “哦,这个……你不用担心,斯内普先生已经帮我处理过了……我好了很多了。谢谢你的关心”薇薇安有些口干舌燥,她不知道究竟怎样制止她哭泣的行为,只能把袖子重新拉了下去。

    但听到薇薇安的话,哆啦哭得更起劲了。“多么善良的小姐啊……这么善良的小姐竟然……”

    薇薇安的看着哆啦,不知所措。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外。连眼下这个哭得喘不过气来的小精灵居然也是真实存在的。

    正当她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她的肚子发出了恼人的声音,从昨天下午到今天早上,她都滴水未进。当然薇薇安的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除了微微泛起的红晕外看不出什么区别。

    “哦,小姐,你是饿了吗?这都是哆啦的错,哆啦居然没有发现小姐饿了。”哆啦懊悔的拉扯着身上的兜布,万幸的是她终于停住了哭泣。

    薇薇安注意到小精灵身上穿着的东西,那比起兜布似乎更像是一个枕套。茶色的套子上用金色的线绣着霍格沃兹。

    “小姐你在这等一下,我马上把吃的准备好。”还没等薇薇安反应过来,哆啦已经消失在了客厅中了。

    虽然见识到了小精灵的突然出现,可是它的突然消失还是把她吓了一跳,不过现在好在只有她一个人了。薇薇安稍稍放松了一点,她打量着四周,几面墙都是书,其中大部分是古旧的黑色或褐色的皮封面。墙上的米色带着金色花纹的墙纸颜色早已黯淡,还有几处破损了露出了下头的淡黄的墙面。一盏点着蜡烛的灯从天花板上垂落下来,投下一道昏暗的光圈,光圈里挤挤挨挨地放着她坐着的这张磨损起毛的沙发、一旁的那边旧扶手椅和面前这张看起来摇摇晃晃的桌子。这里显然不像有人常住的样子,一股荒凉的气息掩不住的从屋子的各个角落渗透出来。

    薇薇安盯着天花板上的那块棕色的污渍,脑袋里面魔法,巫师,魔药这些词语在不停打转。她是一名巫师,这样不可思议却又合乎情理的事情真的发生了。她离开了那里,是的,她离开了。

    熟悉的爆裂声响起,是哆啦。她端着托盘,上头呈着一块三明治,一只炸鸡腿,一碗番茄浓汤,一块小蛋糕,一个布丁,一碟水果还有一杯黄色的果汁。她把托盘放在了有些不稳的桌子上。

    “小姐,您的早餐。我只拿了比较方便的食物,有什么需要再叫我就好了。”说完哆啦期待的看着她。

    “可是……”还没等薇薇安说完,哆啦的眼泪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一样。薇薇安只好向她道谢。

    “不用谢,可怜的小姐。有什么需要叫我就好了。”说完她便消失了。

    薇薇安第一次看到这么丰盛的早餐,哪怕是在圣诞节的晚餐她也没有吃过这么多的东西。她笨拙的用左手拿起勺子尝了尝那碗汤,味道出奇的好。好吧,她本以为自己吃不完,现在看来连南瓜汁她都喝了个空,她甚至还小小的打了个饱嗝。然后一等她吃完,桌子上的托盘连着上头的口盘都消失的一干二净。她再一次在心里默默感叹了一下魔法的厉害,壁炉上挂着的时钟刚好走到九点半,她在这里已经快呆了一个小时了。

    她没有什么可做的事,只好一本一本地数对面墙上到底有多少本书。等到她数完了快要两面墙的书,西弗勒斯才拿着两个瓶子从暗门里出来。

    “先生。”薇薇安慌乱地站了起来。

    “把这些喝了。”西弗勒斯把瓶子递给了她。

    那是一瓶黑色的液体和一瓶淡蓝色的液体,薇薇安接过瓶子,决定先从蓝色的喝起,一打开瓶子,一股奇妙的仿佛臭鸡蛋与坏掉的奶酪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她没有太多的犹豫,一口气喝了下去,然后她迅速打开第二瓶灌了下去,喉咙中充满了一股灼烧的感觉,那些奇妙味道的混合使她产生了呕吐的欲望,使她的那双蓝色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水汽。

    西弗勒斯皱着眉头看着女孩不安的站在屋子中央,用手不停的搅动着裙子的下摆,湿漉漉的眼睛讨好的看着他。梅林知道他对小孩子一点也不拿手。

    西弗勒斯被薇薇安的目光望得有几分不自在,“感觉怎么样了?”

    薇薇安的手臂依旧肿胀着,但是青紫色已经淡了许多,她轻轻在上头按了按,连疼痛的感觉都没有了。

    “好了很多。先生,这是……魔药的作用吗?”薇薇安试探的问

    “是的。”西弗勒斯挑了挑眉,他对女孩的反应还算满意,“但是魔药的作用可不止是这样,我可以教会你它可以提高声望,酿造荣耀,甚至阻止死亡……可前提是你不是傻瓜才行。”

    薇薇安突然变得担忧起来。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是他口中的傻瓜,她鼓起勇气问到“请问先生为什么选了我?”

    “为什么是你?这个问题应该是你回答才对,是应该由你来告诉我是我为什么要选你。”

    “……我明白了先生,我会努力的。”

    “我希望你不是一个愚蠢的家伙,你应该明白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暗门后是楼梯间,卫生间在二楼的最左边,你的房间在二楼的左数第二间。厨房在楼梯左边的门后,右边的门里是我的魔药室。更重要的是,我希望你不要在我在魔药室工作的时候打扰我。有什么事可以留纸条在桌子上,可以吗?”

    “是的,先生。”女孩乖巧的点了点头

    “现在,把你的箱子拿上楼放好,然后下来吃午饭,我们要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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