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把古诗的诗意抄到黑板后带着学生们过了一边,然后让同学们开始背诵她挨个抽查。

    蒋佟照着黑板上的笔记抄到纸上,她将按笔记本在墙上,左手压着本子,右手用笔抄写释义。

    记笔记时,蒋佟余光瞥到记珩戴上了耳机,耳机线从耳朵处延申,到运动裤的口袋消失。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阖上双眼,背部倚靠着墙壁,左脚蹬在墙面上,随性散漫。

    同样是被罚站,为什么记珩不惧不慌,慵懒懈怠,还能明目张胆地在老师眼皮底下听歌,罚站硬是成了给他的奖励了。

    见他闭着眼睛,蒋佟不再用余光偷看,索性偏过头,正大光明地扭向他的方向。

    一条长长的空荡走廊,只有两个学生,女孩发愣地望着阳光下的少年,小麦色的健康皮肤,寸头短发乌黑利落,深邃眉目下是高挺的鼻梁。

    片刻后,她意识到自己不合时宜的目光便收回,一直盯着一个人看是不礼貌的。

    在她闭眼默背古诗词释义时,记珩凑到她的那张纸上,看着一堆密密麻麻的文字,他的眼睛有些近视。

    而蒋佟虽说天天对着课本,也没有近,在学校上一次的统一测试中视力还是5.0,班级后面的表她看得一清二楚。

    “砰砰砰。”

    他突然的靠近令蒋佟心跳加速,她感到脸上微微发烫,害羞到不敢看他,依旧保持着面对墙壁道:“是...古诗的释义。”

    “蒋佟!你过来。”

    是班主任盛怒的声音,蒋佟吓得记笔记的本都掉了。

    “我让你在外面反省,你这是在做什么,一个女孩子不受分寸,不知羞耻,过来站在这边。”

    班主任是从后门出来的,看着教室外的一幕她气的要炸了,他们两人挨得很近,这似乎证实了她的早恋的猜测。

    而蒋佟显然被吓到,她呆愣在原处,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接受这狂风暴雨。

    她站在门框处严声道:“蒋佟,有些事情我不说是想给你留点面子。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班主任的怒气全部冲向蒋佟。

    蒋佟被吓的脑子一片空白,她慌乱地捡起笔记,快步走过去。

    要是再迟疑,这个疯女人嘴里不知道又会吐出什么脏东西。

    班里的同学又有戏看了,尤其是张佟,他的嘴角要列到耳根,看自己的仇人丢人太爽了。

    他对着蒋佟竖起来中指挑畔,嘴巴一张一合,足足能够人看出骂的是傻逼两个字。

    蒋佟回瞪着他,恨不得冲过去揍他一顿。

    班里的同学背书声停下,班主任处理完蒋佟转过身,对着班里的同学:

    “看什么,快背,一会抽查背不出,抄一百遍。在这我也警告大家,别以为自己年轻就动歪心思,学习才是最真正确的道路……”

    蒋佟贴着后门与窗户之间的墙壁,委屈至极,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她仰起头,尽一切办法让眼泪回过去,毕竟外面还有个人,她不想任何人看到她哭。

    可班主任的言语越来越刺耳。

    “我警告班上的所有人,这个年纪就好好学习,别想那些有的没有,更别以为自己多漂亮,女生们要自尊自重,懂吗?”

    班主任说的谁,不用想就知道,有人勾着头看向窗外想知道蒋佟他们两人干啥了。

    “作为一个女孩,要懂得自爱。社会上的诱惑更多,像蒋佟这样的人学习好,但是心思没在正道上,万一走上了歪路,这就是给社会培养败类......”

    班主任的声音底气十足,蒋佟在外面听的一清二楚。

    为什么,为什么?z

    她刚刚什么都没做,被班主任判定为社会的败类,还要浪荡、轻浮的字眼羞辱她。

    “我没有。”蒋佟喃喃自语,委屈的泪水吧嗒吧嗒掉落。

    她低下头,刘海遮住眼睛,不仔细看是看不出她落泪的。

    只是地上的泪痕出卖了她。

    忽然,她的耳朵里不再是班主任的刺耳的谩骂声,而是一曲音乐。

    她抬眸,是比她高一个头的记珩。

    记珩站在她身前,挡下刺眼的阳光,他把耳机塞到蒋佟耳朵里,“别听她的,都是屁话。”

    手机里放着的是五月天的《知足》

    蒋佟用那双泪汪汪的眼睛看向眼前的人。

    世界都安静了,班主任的声音没了,隔壁班老师讲课的声音没了,班里窃窃私语的声音也没了。

    她的世界里只有五月天的歌,和近在咫尺的记珩。

    此时,两颗心的距离比以往都要近。

    记珩伸出手掌,本来的方向是蒋佟的头顶,可他突然悬停,将手掌挪到她的肩膀,轻轻地拍了拍:“别伤心了,不是你的错。”

    他的话像是有一种魔力,蒋佟止住了哭泣,用衣袖擦掉仅存的眼泪,点点头。

    记珩的嘴角出现一丝弧度,他扭头看一眼走廊尽头的窗户,把手机放到蒋佟手中,道:“拿着,我去那头了,不然老班又该发神经了。”

    他耸耸肩膀,语气无奈。

    班级在走廊的尽头,前门挨着尽头处的窗户,后门挨着楼梯,蒋佟就站在后门。

    手机是违禁品,蒋佟迅速把手机塞到上衣口袋里,用手紧紧捂着。

    记珩显然是察觉不到她的慌张,从前被赶出教室他都是这么干,罚站可比在教室“坐牢”强。

    他转身走向长廊尽头的窗户处悠闲地吹风,望向学校外的车水马龙的世界。

    蒋佟怔怔地看着记珩的背影,他好像人还不错,不像之前的男生讨厌。

    蓦地,记珩回头。

    他的双手还搭在窗台,只是浅浅回过头寻蒋佟,看她有没有在哭。

    蒋佟那痴汉的眼神猝不及防地与他对上。

    见蒋佟仍是一副呆滞地样子,记珩转过身,懒散地倚着窗台,

    他用食指抵在自己的嘴角,做个微笑的表情,示意蒋佟笑一笑。

    小小的窗户是相框,框住地不知有记珩,还有他的身后有湛蓝无际的天空,有葱绿摇晃的枝叶。

    有些人,有些时刻,有些画面足够铭记终身。

    最吸引蒋佟的不是他的帅气,而是他身上从容自如、潇洒散漫的状态,以及他释放出的关心。

    这一时刻的记珩刻在蒋佟的脑子里,在往后的数十年都萦绕着她,困着她,将她困在爱情的迷途。

    大约是从此刻开始,蒋的目光开始留恋于他,情绪因他而忽上忽下。

    但她不知道的是,耳机里歌曲为她以后的某个时刻埋下伏笔。

    【怎么去拥有一道彩虹

    怎么去拥抱一夏天的风

    天上的星星笑地上的人

    总是不能懂不能觉得足够

    如果我爱上你的笑容

    要怎么收藏要怎么拥有

    如果你快乐不是为我

    会不会放手其实才是拥有

    当一阵风吹来风筝飞上天空

    为了你而祈祷而祝福而感动

    终于你身影消失在人海尽头

    才发现笑着哭最痛】

    初听不识曲中意,蒋佟连歌词都不能理解,而它却在以后成了她这段感情的BGM。

    课后,班主任有意将他们调开,她让蒋佟换到最后一排的位置长长记性,但记珩主动去办公室,执意要调到后面,班主任劝不动他,无奈之下她只好又将蒋佟换了回去。

    “蒋佟,你物理习题册借我用用呗。”记珩从口袋拿出一颗酸奶味的棒棒糖给她,便坐在自己的老位置眼疾手快抄蒋佟物理习题册。

    自记珩搬走后,她们之间关系比坐同桌时期更好了些。

    正在写题的蒋佟头偏向身旁的人,记珩的脸很好看,他的五官深邃,鼻梁高挺,十五岁的年纪已经长开,个子也高,是年纪数一数二的帅哥。

    隔壁班不少女生把他当男神。

    蒋佟曾经对于审美还没有明确的清晰的标准,她是个极度容易害羞的人,与男生对视会紧张的说不出话,不是因为对方太帅,只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因此,她也记不得男同学们的脸,在她看来,男生长得都是一个样,差不多的和特别丑的。

    而记珩是她觉得第一个好看的男孩。

    “谢啦,拜。”抄写完后,记珩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给蒋佟。“哦,对了,买多了你多吃些,这就当预支的。”

    每回抄作业,记珩都会给蒋佟一颗棒棒糖做谢礼.

    “喔,好。”蒋佟点点头,认真地回答他,彷佛在签订协议。

    她对记珩的每句话都很认真,记得他说的一切,只是她从没表现过自己的心意,她只想默默地做她的朋友,谈恋爱这种事情对她而言,就像是天要塌了。

    “我去,你不让抄作业,原来是要给记珩。”李想的头从书立下抬起,他用笔捣了捣蒋佟。

    还好记珩已经走了,蒋佟扭过头瞪了他一眼,慢慢吐出一个字:“滚。”

    李想是她接触过的第二个觉得还不错的男生朋友,他热情开朗,特爱故意招人嫌,挨骂也是笑着的。

    她最初和李想、吕乔乔熟悉起来是一块吐槽物理老师。

    “物理老师真烦,爱告状就算了,嘴巴还不严,跟个喷水壶一样,到处喷口水。”

    李想听后乐得直拍桌子大笑,“就是,哈哈哈,我特别害怕他往这边。

    每次上物理课时,吕乔乔都会和李想暂时换一下位置,她不想接收物理老师的唾沫。

    “嗯,有时候我坐这里面也能感觉到。”蒋佟笑了一下,加入他们的话题,跟着吐槽物理老师。

    三人聚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吕乔乔这才知道蒋佟和她在一个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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