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幺躲在岸榆身后，仔细盯着那怀抱在妇人怀里的孩童，不知怎的，总有一种莫名的怪异感。
游澈见有客来访，连忙起身迎了上去，向众人行了一个大礼，说道：“各位叔伯，请恕侄儿不能远迎，家父在世时与叔伯最亲，侄儿谢叔伯前来看望！”
为首的男子上前一步扶住游澈的胳膊，说道：“澈儿，老五是我兄弟中的最小的一个，血肉相连，不说谢不谢的话！”
游澈听见声音，抬头疑惑道：“二叔伯，为何不见大叔伯？”
二叔伯显然怔了一下，回头与其他几位叔伯面面相觑，而后回道：“你也知道你大叔伯作为游家当家人，事情比较多，所以……不过，你大伯母来看你了！”
一位妇人抱着孩童走上前来，褚幺所见的二人便是游家当家主母和她的孙儿。那孙儿虽有五岁模样，却仍被抱在手中，将头埋在主母怀里，露出一只眼睛滴溜地四处张望。
主母一见游澈便落眼泪，抽噎道：“澈儿，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五弟生前最疼爱昭儿，我偷偷将他抱了来，来见最后一面！”
“昭儿……”
一见主母怀中的孩童，游澈顾不得自己设下的规矩，抚着昭儿的脸抽噎起来。
或许是顾忌到身后还有一众晚辈，游澈止住了抽泣，侧身道：“各位叔伯，里面请！”
棺木边的涂昀早已顺势停了经文，将棺盖重新合了上去，三人退至一旁。
“不凡，”游澈招来自己的儿子，“带昭儿去偏殿休息会儿。”
昭儿离去后，游家的几位血亲依照辈分前前后后跪着，朝着棺木磕了几个响头。从前是游家最小的儿子，如今也不得不跪在他跟前，这便是死者为大。
游家人乌泱泱地跪在一块儿，岸榆便拉着褚幺二人离开了游家。堂内静悄悄的，每个游家人都清楚这场丧事的怪异处。
福德镇以农事为主，少有外乡人前来镇里居住，因此招待的饭馆不多，大多集中在罗家店那一片区域。
涂昀大口撕咬着肉包子，嘴里含糊道：“福德镇人真不会做吃食，也就这家的包子勉强能下口。褚幺妹妹，幸亏你是没见着那五把手的死状，不然你可一口也吃不下了！”
褚幺正打算对着包子下嘴，听见涂昀这话，有胃口也变得没胃口了，怏怏地将包子放了回去。
“五把手身体强健，为何早早地丢了性命？”岸榆疑惑。
“问到点子上了！游家人对此讳莫如深，我向街坊打听了一下，说是五把手三日前突然疯癫，拿刀子将家里养的狗都杀了，神情涣散，痴话不断，昨日深夜突然暴毙而亡，死状凄惨，连自家人都不敢多看一眼。他们都说啊，是见了鬼了！”
褚幺听后道：“听说游家人对街坊百姓十分慷慨，死后竟将游家家中丑事十传百，可见人心荒凉得无可救药。”
岸榆伸手弹了弹她的脑门，嗔道：“何时学会的这番话，你师父教你的？”
“本就如此……”褚幺嘀咕了一句。
涂昀接着道：“那游家分房众多，五把手权势最弱，老爷子在时却最得宠爱。如今的游家当家人与五把手交往甚少，唯有逢年过节五把手才携儿带女上当家府上拜访。不过今日送灵，游当家竟也不出面，难不成真听信了坊间传闻？”
“游家在当家手上发展甚好，这样强盛的人物怎会怕鬼怪传言，恐怕是另有隐情。”
正说着，店小二讪笑着走了过来：“客官，咱们店要打烊了，您这饭钱可否先给了小人？”
涂昀大发脾气：“这才几时就要关门了？没看见正吃着吗，哪会少了你的？！”
店小二听了倒不怒，陪笑道：“客官，今日是六月十八回祖日，小人们这也是急着回家宴请祖宗啊，客官体谅体谅小人！”
岸榆抬头看了看烈日当空，疑惑道：“怎么今年回祖日这样迟？”
“客官，今年闰二月，回祖日也推迟了一个月呢。”
“什么是回祖日？”褚幺小声发问。
“是南方地区的习俗，每年六月十八祭祖宴请过世的先祖，传说这几日他们会回到阳间。”岸榆解释道。
店小二连忙附和：“家家户户都是如此，小人这也是急着为祖先们准备饭食，若空着桌，他们来了怕是会不高兴！”
褚幺又问：“为何五把手家中不设宴席？”
“哎哟好姐姐！”店小二压低了声音，“那丧葬人家哪能祭祖呢，况且正死在了这几日……”
涂昀不快地拿出钱袋，嘟囔道：“什么回祖日，也只有南方搞这种节日，泰山府君都不知情呢！”
“世上真有鬼？他们会害人吗？”褚幺只见过妖，没见过鬼，想来都有妖了，极有可能也有鬼。
岸榆语重心长道：“妖鬼皆有善恶，祸世的自有人收，你师父一生伏妖，对此你应该大有感触吧。”
褚幺点头，这话倒是不假，人死后为鬼，怨气为妖，背阳为魔，妖魔早已是一族，有些生来便是妖，难道还能因出身抹杀他的一切不成？
“涂仙人！涂仙人！”
呼声由远及近，一名穿着白色孝麻衣的小厮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涂仙人，游家出事了，您快跟我去瞧瞧吧！”
三人再次跨进五把手家宅，与先前不同，此时的堂内一片哭嚎声，乌泱泱的孝麻衣挤成一团，正互相撕扯着什么。
游澈见了涂昀，一下便跪在了他面前，一改往日的镇定，哭喊道：“涂仙人，轮到不凡了！救救我儿吧！”
涂昀连忙扶起，问道：“不凡怎么了？”
游澈拨开人群，不凡被游家人五花大绑着，发髻早已凌乱不堪，眼神时而飘忽时而聚神，见了涂昀发了疯似的吼道：“有鬼，有鬼啊！”
“鬼在何处？”
不凡将手一指，主母连连后退，他睁大了眼说道：“昭儿，是昭儿害死了爷爷！昭儿他，身上有鬼！”
“你胡说！”主母急忙将昭儿拥在怀中，“他一个小孩，怎的会害死你家老爷！”
二把手斥道：“大嫂怎么还在这儿，赶紧将昭儿抱回家！”
主母转身便走，险些被堂前的石墩子拌了脚。
褚幺看着主母离去的背影，心中甚是疑惑，堂下这番兵荒马乱的场景，昭儿怎么连哭都不哭一声？
二把手对游澈正色道：“澈儿，就算当家不来祭拜，你也不能这样害昭儿啊！”
“二叔伯！”游澈急了，“我真不知是怎么回事！涂仙人，你快给不凡瞧瞧吧！”
涂昀上前蹲在不凡面前，双指扒开他的眼皮，又探了探他的脖颈，说道：“没有妖鬼附身，像是受了惊吓，游老爷，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游澈泣不成声：“我只让他照顾昭儿，才一个时辰，哪知他撇了昭儿发疯似的砸东西，连我都不认了！”
岸榆说道：“游老爷，先将不凡手脚捆着，房间一定要通风，在他脑袋上盖上一层不见光的黑布，切记不可掀开，其余的事情先交给我们！”
游澈别无他法，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连声道谢，急忙吩咐下人去安排。
“二当家！二当家！”
一个小厮急匆匆地跑来，看衣着似乎是游当家府中的人，他忙说道：“二当家，主君府上死人了！”
“谁死了？”
“是一个奶妈，死状和……和五当家一样……”
此话一出，堂内静刹。
二把手沉着脸道：“澈儿，同我去一趟吧。几位仙人，也一起吧。”
游家显赫，主宅院落豪华气派，比五当家家宅还要大上一番。只是，如今宅院内忙成一团，几个小厮碰头乱撞，还有拎了包袱打算偷偷跑路的，被二把手手下一把擒获。
“家门不幸啊！”二把手低语。
死去的奶妈如今用一张草席裹着，等待乡下的家眷前来认领。岸榆上前掀开草席一角，露出奶妈的面孔来，神情一皱，果真与五当家的死状相同。
堂内一片啼哭声，主母紧紧抱着昭儿泣不成声。
游当家听了心烦，斥骂声如雷贯天：“哭哭哭，谁允许你将昭儿带去老五家的？你一回来，她就死了，真不知你带了些什么脏东西回来，进门前怎么不去河里冲一冲澡？平白害了昭儿！”
“大叔伯！”游澈听了心里不是滋味，出声打断，“是侄儿处理不当，大叔伯莫要怪罪大伯母了！”
游当家脸上的怒气明显转为厌恶，却碍于旁人面子，说道：“澈儿，听说不凡……你们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游澈镇静回道：“大叔伯，不凡只是受了打击，仙人说了，休养几日便好。”
二把手连忙上前打断二人的话，急道：“哎呀，大哥！这奶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仙人在此，或许能有法子破了咱家的晦气！”
游当家瞥了三人一眼，说道：“秦妈在我家二十多年了，奶大了好几个孩子，前几日突然称病不愿见人，今日砸了门一看，就成这样了。”
主母抱着昭儿退至一旁，惊恐向院里的草席投去一眼，轻声啜泣着。
褚幺见昭儿对着墙壁一动不动，心生好奇，趁堂中众人分辩此事之时，悄声遛至主母身后。主母满心皆是游家的怪事，完全没发现身后突然多了一个人。
褚幺打量着昭儿，只见他神情怏怏、不哭不闹，小小的头颅枕在主母的肩颈上，一言不发。
昭儿注意到了褚幺的靠近，将头支了起来，黑黢黢的黑眼仁注视着她的眼睛。褚幺只觉浑身一阵寒战，眼前这个五岁孩童，眼神竟如八旬老人般沧桑深沉。
他的内里，当真是一名孩童吗？
突然，昭儿摇晃起了脑袋，越摇越快，黑眼仁逐渐并成了一条黑线。褚幺快要跟不上他的摇晃了，这般速度与力度，怎会是一个孩童能做到的？
褚幺心生恐惧，想要呼唤岸榆，却发不出一丝声响，双脚似乎被钉在原地，不得动弹。
突然间，她听见了细碎的断裂声，似乎是从昭儿脑袋上发出的声响。嗑哒嗑哒，昭儿的脑袋抖了起来，脸上露出了无比诡异的笑容，鲜红的嘴角裂至耳旁，笑吟吟地看着褚幺。
“昭——儿——”
耳中忽地响起了一垂垂老者的声音，如同叫魂般唤着昭儿的名字。
忽地一晃神，褚幺回过神来，只见昭儿乖巧地倚在主母脖颈上，天真的眼神打量着褚幺，不哭不闹，甚是懂事。
冷汗湿透了褚幺的后背，怎么回事？方才，昭儿好像变了个人……
游澈见有客来访，连忙起身迎了上去，向众人行了一个大礼，说道：“各位叔伯，请恕侄儿不能远迎，家父在世时与叔伯最亲，侄儿谢叔伯前来看望！”
为首的男子上前一步扶住游澈的胳膊，说道：“澈儿，老五是我兄弟中的最小的一个，血肉相连，不说谢不谢的话！”
游澈听见声音，抬头疑惑道：“二叔伯，为何不见大叔伯？”
二叔伯显然怔了一下，回头与其他几位叔伯面面相觑，而后回道：“你也知道你大叔伯作为游家当家人，事情比较多，所以……不过，你大伯母来看你了！”
一位妇人抱着孩童走上前来，褚幺所见的二人便是游家当家主母和她的孙儿。那孙儿虽有五岁模样，却仍被抱在手中，将头埋在主母怀里，露出一只眼睛滴溜地四处张望。
主母一见游澈便落眼泪，抽噎道：“澈儿，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五弟生前最疼爱昭儿，我偷偷将他抱了来，来见最后一面！”
“昭儿……”
一见主母怀中的孩童，游澈顾不得自己设下的规矩，抚着昭儿的脸抽噎起来。
或许是顾忌到身后还有一众晚辈，游澈止住了抽泣，侧身道：“各位叔伯，里面请！”
棺木边的涂昀早已顺势停了经文，将棺盖重新合了上去，三人退至一旁。
“不凡，”游澈招来自己的儿子，“带昭儿去偏殿休息会儿。”
昭儿离去后，游家的几位血亲依照辈分前前后后跪着，朝着棺木磕了几个响头。从前是游家最小的儿子，如今也不得不跪在他跟前，这便是死者为大。
游家人乌泱泱地跪在一块儿，岸榆便拉着褚幺二人离开了游家。堂内静悄悄的，每个游家人都清楚这场丧事的怪异处。
福德镇以农事为主，少有外乡人前来镇里居住，因此招待的饭馆不多，大多集中在罗家店那一片区域。
涂昀大口撕咬着肉包子，嘴里含糊道：“福德镇人真不会做吃食，也就这家的包子勉强能下口。褚幺妹妹，幸亏你是没见着那五把手的死状，不然你可一口也吃不下了！”
褚幺正打算对着包子下嘴，听见涂昀这话，有胃口也变得没胃口了，怏怏地将包子放了回去。
“五把手身体强健，为何早早地丢了性命？”岸榆疑惑。
“问到点子上了！游家人对此讳莫如深，我向街坊打听了一下，说是五把手三日前突然疯癫，拿刀子将家里养的狗都杀了，神情涣散，痴话不断，昨日深夜突然暴毙而亡，死状凄惨，连自家人都不敢多看一眼。他们都说啊，是见了鬼了！”
褚幺听后道：“听说游家人对街坊百姓十分慷慨，死后竟将游家家中丑事十传百，可见人心荒凉得无可救药。”
岸榆伸手弹了弹她的脑门，嗔道：“何时学会的这番话，你师父教你的？”
“本就如此……”褚幺嘀咕了一句。
涂昀接着道：“那游家分房众多，五把手权势最弱，老爷子在时却最得宠爱。如今的游家当家人与五把手交往甚少，唯有逢年过节五把手才携儿带女上当家府上拜访。不过今日送灵，游当家竟也不出面，难不成真听信了坊间传闻？”
“游家在当家手上发展甚好，这样强盛的人物怎会怕鬼怪传言，恐怕是另有隐情。”
正说着，店小二讪笑着走了过来：“客官，咱们店要打烊了，您这饭钱可否先给了小人？”
涂昀大发脾气：“这才几时就要关门了？没看见正吃着吗，哪会少了你的？！”
店小二听了倒不怒，陪笑道：“客官，今日是六月十八回祖日，小人们这也是急着回家宴请祖宗啊，客官体谅体谅小人！”
岸榆抬头看了看烈日当空，疑惑道：“怎么今年回祖日这样迟？”
“客官，今年闰二月，回祖日也推迟了一个月呢。”
“什么是回祖日？”褚幺小声发问。
“是南方地区的习俗，每年六月十八祭祖宴请过世的先祖，传说这几日他们会回到阳间。”岸榆解释道。
店小二连忙附和：“家家户户都是如此，小人这也是急着为祖先们准备饭食，若空着桌，他们来了怕是会不高兴！”
褚幺又问：“为何五把手家中不设宴席？”
“哎哟好姐姐！”店小二压低了声音，“那丧葬人家哪能祭祖呢，况且正死在了这几日……”
涂昀不快地拿出钱袋，嘟囔道：“什么回祖日，也只有南方搞这种节日，泰山府君都不知情呢！”
“世上真有鬼？他们会害人吗？”褚幺只见过妖，没见过鬼，想来都有妖了，极有可能也有鬼。
岸榆语重心长道：“妖鬼皆有善恶，祸世的自有人收，你师父一生伏妖，对此你应该大有感触吧。”
褚幺点头，这话倒是不假，人死后为鬼，怨气为妖，背阳为魔，妖魔早已是一族，有些生来便是妖，难道还能因出身抹杀他的一切不成？
“涂仙人！涂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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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仙人，游家出事了，您快跟我去瞧瞧吧！”
三人再次跨进五把手家宅，与先前不同，此时的堂内一片哭嚎声，乌泱泱的孝麻衣挤成一团，正互相撕扯着什么。
游澈见了涂昀，一下便跪在了他面前，一改往日的镇定，哭喊道：“涂仙人，轮到不凡了！救救我儿吧！”
涂昀连忙扶起，问道：“不凡怎么了？”
游澈拨开人群，不凡被游家人五花大绑着，发髻早已凌乱不堪，眼神时而飘忽时而聚神，见了涂昀发了疯似的吼道：“有鬼，有鬼啊！”
“鬼在何处？”
不凡将手一指，主母连连后退，他睁大了眼说道：“昭儿，是昭儿害死了爷爷！昭儿他，身上有鬼！”
“你胡说！”主母急忙将昭儿拥在怀中，“他一个小孩，怎的会害死你家老爷！”
二把手斥道：“大嫂怎么还在这儿，赶紧将昭儿抱回家！”
主母转身便走，险些被堂前的石墩子拌了脚。
褚幺看着主母离去的背影，心中甚是疑惑，堂下这番兵荒马乱的场景，昭儿怎么连哭都不哭一声？
二把手对游澈正色道：“澈儿，就算当家不来祭拜，你也不能这样害昭儿啊！”
“二叔伯！”游澈急了，“我真不知是怎么回事！涂仙人，你快给不凡瞧瞧吧！”
涂昀上前蹲在不凡面前，双指扒开他的眼皮，又探了探他的脖颈，说道：“没有妖鬼附身，像是受了惊吓，游老爷，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游澈泣不成声：“我只让他照顾昭儿，才一个时辰，哪知他撇了昭儿发疯似的砸东西，连我都不认了！”
岸榆说道：“游老爷，先将不凡手脚捆着，房间一定要通风，在他脑袋上盖上一层不见光的黑布，切记不可掀开，其余的事情先交给我们！”
游澈别无他法，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连声道谢，急忙吩咐下人去安排。
“二当家！二当家！”
一个小厮急匆匆地跑来，看衣着似乎是游当家府中的人，他忙说道：“二当家，主君府上死人了！”
“谁死了？”
“是一个奶妈，死状和……和五当家一样……”
此话一出，堂内静刹。
二把手沉着脸道：“澈儿，同我去一趟吧。几位仙人，也一起吧。”
游家显赫，主宅院落豪华气派，比五当家家宅还要大上一番。只是，如今宅院内忙成一团，几个小厮碰头乱撞，还有拎了包袱打算偷偷跑路的，被二把手手下一把擒获。
“家门不幸啊！”二把手低语。
死去的奶妈如今用一张草席裹着，等待乡下的家眷前来认领。岸榆上前掀开草席一角，露出奶妈的面孔来，神情一皱，果真与五当家的死状相同。
堂内一片啼哭声，主母紧紧抱着昭儿泣不成声。
游当家听了心烦，斥骂声如雷贯天：“哭哭哭，谁允许你将昭儿带去老五家的？你一回来，她就死了，真不知你带了些什么脏东西回来，进门前怎么不去河里冲一冲澡？平白害了昭儿！”
“大叔伯！”游澈听了心里不是滋味，出声打断，“是侄儿处理不当，大叔伯莫要怪罪大伯母了！”
游当家脸上的怒气明显转为厌恶，却碍于旁人面子，说道：“澈儿，听说不凡……你们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游澈镇静回道：“大叔伯，不凡只是受了打击，仙人说了，休养几日便好。”
二把手连忙上前打断二人的话，急道：“哎呀，大哥！这奶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仙人在此，或许能有法子破了咱家的晦气！”
游当家瞥了三人一眼，说道：“秦妈在我家二十多年了，奶大了好几个孩子，前几日突然称病不愿见人，今日砸了门一看，就成这样了。”
主母抱着昭儿退至一旁，惊恐向院里的草席投去一眼，轻声啜泣着。
褚幺见昭儿对着墙壁一动不动，心生好奇，趁堂中众人分辩此事之时，悄声遛至主母身后。主母满心皆是游家的怪事，完全没发现身后突然多了一个人。
褚幺打量着昭儿，只见他神情怏怏、不哭不闹，小小的头颅枕在主母的肩颈上，一言不发。
昭儿注意到了褚幺的靠近，将头支了起来，黑黢黢的黑眼仁注视着她的眼睛。褚幺只觉浑身一阵寒战，眼前这个五岁孩童，眼神竟如八旬老人般沧桑深沉。
他的内里，当真是一名孩童吗？
突然，昭儿摇晃起了脑袋，越摇越快，黑眼仁逐渐并成了一条黑线。褚幺快要跟不上他的摇晃了，这般速度与力度，怎会是一个孩童能做到的？
褚幺心生恐惧，想要呼唤岸榆，却发不出一丝声响，双脚似乎被钉在原地，不得动弹。
突然间，她听见了细碎的断裂声，似乎是从昭儿脑袋上发出的声响。嗑哒嗑哒，昭儿的脑袋抖了起来，脸上露出了无比诡异的笑容，鲜红的嘴角裂至耳旁，笑吟吟地看着褚幺。
“昭——儿——”
耳中忽地响起了一垂垂老者的声音，如同叫魂般唤着昭儿的名字。
忽地一晃神，褚幺回过神来，只见昭儿乖巧地倚在主母脖颈上，天真的眼神打量着褚幺，不哭不闹，甚是懂事。
冷汗湿透了褚幺的后背，怎么回事？方才，昭儿好像变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