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失楼台，月迷津渡
“我知道月亮是照向我的，在某个短暂的时间点，一次又一次。可逝者如斯，回过头时终不过是南柯一梦。”
可南柯一梦终须醒，浮生若梦皆是空。
「这场荒唐的美梦，就到这吧」
2020.10.2
夜色混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土腥气，半空中的黑影绕着电线杆低飞。头顶上密密层层的浓云越聚越多，远处隆隆地声响此时无限放大。
肆悦抬眼看去，几辆骚气的跑车在红绿灯前低轰着油门。
庆幸地叹了口气，还好没有打雷，刚刚出门太急她都没顾得上拿伞。
轰鸣声越来越近停在马路对面，几个光鲜亮丽的年轻男女从豪车上下来。周遭的路人循声望去，毕竟这种拙劣的炫富手段怎么都百看不厌。
一种说不来的失落感涌上心头，嫉妒？不甘？还是自怜？肆悦自己也说不明白。
前不久她也是让别人羡慕会投胎的世家小姐，如今却也成了看客。
那看似不近不远的距离像是一道巨大的沟壑，划出一道清晰的分界线，路南路北像是两个世界。
他们身后是五光十色的霓虹大楼，是纸醉金迷的如意滩，而她身后是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是低廉的快餐店。
肆悦默然垂下了眼，紧了紧手中的信封，自嘲似的轻笑了一声。
薄薄的信封里装着的几张红钞，如同她一般。
是漂亮的，是会勾起人的欲望，却又掀不起什么风浪，不值得任何人为她停留。
马路对面，传来一声叫喊“肆悦，这边。”对方音色软糯灵动，一听便知是个不知愁苦的小公主。
肆悦抬眼望去，不经意间对上了一道懒洋洋打量着她的视线，两双眼睛都没什么情绪，冷淡至极，碰撞在一起更是“雪上加霜”，僵持许久，男人瘪了瘪嘴收回目光。
明明是对方先败下阵来，可肆悦却自觉有些幼稚，那人看似根本不屑和她比什么。
她向那对俊男美女走去，将手中的信封递了出去。
闻佳看到信封才想起来，那天她偶然听到肆悦和家里打电话，对方扬言说现在不回以后也别回了，肆悦冷声说了句好便挂了电话。
她本以为肆悦和她一样，只是小脾气罢了，过不了几天肯定还是会回家。可肆悦居然真的不回了，整天住在画室里没日没夜地帮同学们画作业挣房租，恨不得长出第三只手来。
她看着心疼，便自作主张帮她把房租交齐了。
这钱肆悦还不还她都不在乎，不还反倒还显得亲切些。闻佳伸手把信封推了回去，“我现在不急，你先拿着吧。”
肆悦默不作声，双手依旧举着，没有领会对方微妙的善意。
身侧的男人可能等得不耐烦了，掐了一把闻佳腰间的细肉，女孩娇羞的瞋目，悄悄地勾上那双大手。
眼前小情侣的打情骂俏怎么看都很甜蜜……明明前不久还在闹别扭，如今看起来是和好了。
“浩宇。”刚刚那群从豪车下来的男女向他们这边喊来，男人在闻佳耳边低语了几句，便转身向他们走去。
闻佳也不好再推脱，伸手接了过来，从头到脚将她打量了一番。
肆悦套着亚麻色长裙，习习微风勾勒出她清瘦有致的身形，额前的碎发也被吹了起来，露出一张清秀坚韧的小脸，微微隆起的眉弓下一双浅亮的大眼，笑起来像是山林间的雪杉，阒静空灵，没有一丝杂质，带着一股疏离的矜冷，一副淡泊宁静的模样。
坦白来讲这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气质的确有点假清高，但是相处久了闻佳也发现肆悦真的就是这种人。
真的有人什么也不想要，什么也不想留下来。
挣扎片刻，闻佳还是不忍扫陆浩宇兴致，开口询问肆悦要不要和他们一起。
肆悦摇了摇头，意料之中地拒绝了。
对于那座霓虹大楼，她是好奇的，但也仅仅只是好奇。
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闯进肆悦的视线里，那人脚步匆匆跑向酒吧右侧的小道，拉开侧门跑了进去。
肆悦抬腿追去，刚扶上把手便被门口的保安拦了下来“小姐，这里是员工通道。”
还不等肆悦说些什么，闻佳便赶了过来，将她拉到一侧“你认识？”眼前的女孩快速点了点头，目光紧盯着那扇厚重的铁门，额头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那株雪杉终于有了点生气。
闻佳第一见她这幅火急火燎的模样，没由来地跟着急了起来，二话没说拽着她的袖口走向正门。
*
斑斓的射灯像几堵无形的墙体，将空洞的长廊划分成一块块区域，由浅入深，昏暗不明。
肆悦站在二楼，倚着玻璃围栏伸头向下看去，台下昏昏暗暗，人影攒动，所有人都像是一团没有五官幻象，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肆悦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巨大的音浪一下又一下敲击在她的耳边，心跳随着鼓点越来越快，眼前一片昏暗，她同那漫天的红纸倒栽到地上。
在残存着最后一点清醒时，她又看见了那双淬着寒矜的眼睛。
一道焦急的女声向她这边喊来“肆悦，肆悦……”声音渐渐清晰，拉起地上的人跑向安全通道。
凛冽的寒风呛入鼻息，发尾扫弄着少女青筋凸起的脖颈，肆悦喘着嘘气终于缓了下来，那快要窒息的濒危感让她下意识缩成一团。
月色清亮，一团黑影慢慢向她走近，肆悦抬头看去，对方穿着黑白色工装一副酒保模样，刚刚还挂在嘴边的千言万语，此时竟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好久不见。”张欣蹲坐在她对面，没心没肺地勾了勾嘴角。
眼前的一人一景，似曾相识，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晚自习下课她们躲在天台上抽烟，两人互相依偎着，为对方挡住那扰人的寒风，然后吞云吐雾。
那种熟悉感恍如隔世，肆悦顿了又顿像倒带的录音机，惆怅杳渺“真的——好久不见。”
张欣熟络地撩起肆悦垂在耳边的碎发，吹了个口哨，调侃道“你现在怎么这么姑娘，我还以为你会一直留那个假小子头呢，那样多帅啊，比程颐他们几个帅多了。”
嬉笑了两声“诶，你都不知道，白藏这个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妈宝女的人——居然跑到了大西北学医。听说是今天晚上的高铁，估计现在已经在路上了吧。妈的，就是程颐这个混蛋居然打算出国了，千万别让我碰见他，不然见一次揍一次。”边说边举起拳头对着空气挥了挥。
肆悦听着眼前人的傻言傻语，捂着嘴笑了起来，虽然不知她为什么这副打扮但还是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么爱打抱不平。可能是那笑声太过娇柔，张欣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装模作样地举起拳头，威胁道“别笑了，再笑就先揍你。”
“好啊，那揍完可是要照顾我的。”肆悦起身伸出右手，掌心里托着一枚银色的钥匙，敛起笑意“张欣复读吧，我们一起，一起建一个你曾说要大庇天下寒士的房子。”
凛冽的北风呼呼刮着，越来越猖狂，越来越放肆，张欣向她耳边一字一句喊道“啊～这你都记得～我当时～就是随口说说。”
肆悦摊了摊手，别在耳后的短发早已被大风吹散，仰着脸“那当然～你不是还说过——我以后入了黄泉孟婆汤都要举缸喝。”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一切美好的回忆此时都融在笑里，即使再大的风也吹不散，带不走。
和张欣告别后，肆悦循着记忆回到了二楼的卡座，准备拿包走人。
待到走近她才发现闻佳不在，拘谨地走到背光处，悄声寻找着自己的帆布包，视线落到一个男人的身侧。
肆悦撩眼望去，那人穿着黑色西裤，两双长腿交织在一起，慵懒地卧在角落里，随手扯开禁锢在领口上的两颗骨扣，这看似再平常不过的动作，让他做得十分顽劣，像港匪电影中□□老大的——孽子，十足十的花花公子。
那时她也不过才十八九岁，对于好看的理解还停留在校园里的白衣少年。眼前的这种类型确实没见过，怎么说呢，对方很拽，比她还不可一世。
男人抬眼向她这边看来，视线没有在她身上停留过一秒，直直扫过。
肆悦思忖良久，打算上前拿包的想法在那一道轻飘飘的扫视里消失得无影无踪，颔首嗤笑了一声，拿起手机给闻佳发消息。
她太过专注，都没发觉自己身边站着一排穿着性感的高挑美女，而她位置恰好是队尾。
角落里的男人打量了一眼桌前的队伍，随手指向了队尾。
肆悦握着手机，一字一句斟酌着，刚要点击发送便被人直直按到了座位上。
被人打短的女孩紧皱起眉头，鬓角暴起一条细细的青筋，带着蛮劲儿挥手打向停留在她肩膀上的大手。
那重重的一掌让身前肥头大耳的男人恼羞成怒，伸手拽住对方纤细的手臂，手上的力气越发加重。
肆悦怎么也挣脱不开，低头瞥了一眼满是酒瓶的桌面，刚要顺手拿起。
一双劲瘦的长臂别开男人的手掌，虚拢住她，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两腿一圈便将她护住。
满是横肉的男人看到这也不好再说什么，点头哈腰，鞠了又鞠，领着一排美女走了。
拢住她的男人，依旧和身边的人交头说笑着，好似刚刚就是无心之举。
看着那人走远，肆悦便从虚拢着她的怀里挣脱了出来。掏出消毒湿巾，狠狠擦拭着刚刚男人握住的地方。
白皙的皮肤此时通红一片，她越擦越急，越擦越恶心。
口中涌上一阵苦涩，呲拉着嗓子。
肆悦强忍着起身，还没站稳便直直撞上一个高大的少年，抬眼望去，对方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儿？”
肆悦想起张欣说的话，顾不上寒暄焦急地催促道“程颐，快——青源东站，白藏今晚的高铁，你快去，现在还来得及…”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那阵苦涩便又涌了上来。
程颐指着蹲在垃圾桶边的干呕的女孩，拍了拍安可仰的肩膀，嘱托着“冰哥，那个女孩麻烦你等会儿一定要送她回家，我有点事先走了，等以后回国了再聚吧。”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拿起钥匙，转身不见了。
肆悦蹲在地上目送着那个远去的背影……
暗自感慨，程颐怎么会是胆小鬼啊，像他们这样的人只要转身就注定了要孤注一掷。
可能是被空气里的酒精熏昏了头脑，肆悦转身看向她身后的男人。
男人眉目浅笑，一双勾人的眼睛空无一物。
她久久凝望着，莫名生出一个念头，她想在那双眼睛里找到一席之位。
可南柯一梦终须醒，浮生若梦皆是空。
「这场荒唐的美梦，就到这吧」
2020.10.2
夜色混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土腥气，半空中的黑影绕着电线杆低飞。头顶上密密层层的浓云越聚越多，远处隆隆地声响此时无限放大。
肆悦抬眼看去，几辆骚气的跑车在红绿灯前低轰着油门。
庆幸地叹了口气，还好没有打雷，刚刚出门太急她都没顾得上拿伞。
轰鸣声越来越近停在马路对面，几个光鲜亮丽的年轻男女从豪车上下来。周遭的路人循声望去，毕竟这种拙劣的炫富手段怎么都百看不厌。
一种说不来的失落感涌上心头，嫉妒？不甘？还是自怜？肆悦自己也说不明白。
前不久她也是让别人羡慕会投胎的世家小姐，如今却也成了看客。
那看似不近不远的距离像是一道巨大的沟壑，划出一道清晰的分界线，路南路北像是两个世界。
他们身后是五光十色的霓虹大楼，是纸醉金迷的如意滩，而她身后是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是低廉的快餐店。
肆悦默然垂下了眼，紧了紧手中的信封，自嘲似的轻笑了一声。
薄薄的信封里装着的几张红钞，如同她一般。
是漂亮的，是会勾起人的欲望，却又掀不起什么风浪，不值得任何人为她停留。
马路对面，传来一声叫喊“肆悦，这边。”对方音色软糯灵动，一听便知是个不知愁苦的小公主。
肆悦抬眼望去，不经意间对上了一道懒洋洋打量着她的视线，两双眼睛都没什么情绪，冷淡至极，碰撞在一起更是“雪上加霜”，僵持许久，男人瘪了瘪嘴收回目光。
明明是对方先败下阵来，可肆悦却自觉有些幼稚，那人看似根本不屑和她比什么。
她向那对俊男美女走去，将手中的信封递了出去。
闻佳看到信封才想起来，那天她偶然听到肆悦和家里打电话，对方扬言说现在不回以后也别回了，肆悦冷声说了句好便挂了电话。
她本以为肆悦和她一样，只是小脾气罢了，过不了几天肯定还是会回家。可肆悦居然真的不回了，整天住在画室里没日没夜地帮同学们画作业挣房租，恨不得长出第三只手来。
她看着心疼，便自作主张帮她把房租交齐了。
这钱肆悦还不还她都不在乎，不还反倒还显得亲切些。闻佳伸手把信封推了回去，“我现在不急，你先拿着吧。”
肆悦默不作声，双手依旧举着，没有领会对方微妙的善意。
身侧的男人可能等得不耐烦了，掐了一把闻佳腰间的细肉，女孩娇羞的瞋目，悄悄地勾上那双大手。
眼前小情侣的打情骂俏怎么看都很甜蜜……明明前不久还在闹别扭，如今看起来是和好了。
“浩宇。”刚刚那群从豪车下来的男女向他们这边喊来，男人在闻佳耳边低语了几句，便转身向他们走去。
闻佳也不好再推脱，伸手接了过来，从头到脚将她打量了一番。
肆悦套着亚麻色长裙，习习微风勾勒出她清瘦有致的身形，额前的碎发也被吹了起来，露出一张清秀坚韧的小脸，微微隆起的眉弓下一双浅亮的大眼，笑起来像是山林间的雪杉，阒静空灵，没有一丝杂质，带着一股疏离的矜冷，一副淡泊宁静的模样。
坦白来讲这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气质的确有点假清高，但是相处久了闻佳也发现肆悦真的就是这种人。
真的有人什么也不想要，什么也不想留下来。
挣扎片刻，闻佳还是不忍扫陆浩宇兴致，开口询问肆悦要不要和他们一起。
肆悦摇了摇头，意料之中地拒绝了。
对于那座霓虹大楼，她是好奇的，但也仅仅只是好奇。
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闯进肆悦的视线里，那人脚步匆匆跑向酒吧右侧的小道，拉开侧门跑了进去。
肆悦抬腿追去，刚扶上把手便被门口的保安拦了下来“小姐，这里是员工通道。”
还不等肆悦说些什么，闻佳便赶了过来，将她拉到一侧“你认识？”眼前的女孩快速点了点头，目光紧盯着那扇厚重的铁门，额头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那株雪杉终于有了点生气。
闻佳第一见她这幅火急火燎的模样，没由来地跟着急了起来，二话没说拽着她的袖口走向正门。
*
斑斓的射灯像几堵无形的墙体，将空洞的长廊划分成一块块区域，由浅入深，昏暗不明。
肆悦站在二楼，倚着玻璃围栏伸头向下看去，台下昏昏暗暗，人影攒动，所有人都像是一团没有五官幻象，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肆悦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巨大的音浪一下又一下敲击在她的耳边，心跳随着鼓点越来越快，眼前一片昏暗，她同那漫天的红纸倒栽到地上。
在残存着最后一点清醒时，她又看见了那双淬着寒矜的眼睛。
一道焦急的女声向她这边喊来“肆悦，肆悦……”声音渐渐清晰，拉起地上的人跑向安全通道。
凛冽的寒风呛入鼻息，发尾扫弄着少女青筋凸起的脖颈，肆悦喘着嘘气终于缓了下来，那快要窒息的濒危感让她下意识缩成一团。
月色清亮，一团黑影慢慢向她走近，肆悦抬头看去，对方穿着黑白色工装一副酒保模样，刚刚还挂在嘴边的千言万语，此时竟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好久不见。”张欣蹲坐在她对面，没心没肺地勾了勾嘴角。
眼前的一人一景，似曾相识，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晚自习下课她们躲在天台上抽烟，两人互相依偎着，为对方挡住那扰人的寒风，然后吞云吐雾。
那种熟悉感恍如隔世，肆悦顿了又顿像倒带的录音机，惆怅杳渺“真的——好久不见。”
张欣熟络地撩起肆悦垂在耳边的碎发，吹了个口哨，调侃道“你现在怎么这么姑娘，我还以为你会一直留那个假小子头呢，那样多帅啊，比程颐他们几个帅多了。”
嬉笑了两声“诶，你都不知道，白藏这个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妈宝女的人——居然跑到了大西北学医。听说是今天晚上的高铁，估计现在已经在路上了吧。妈的，就是程颐这个混蛋居然打算出国了，千万别让我碰见他，不然见一次揍一次。”边说边举起拳头对着空气挥了挥。
肆悦听着眼前人的傻言傻语，捂着嘴笑了起来，虽然不知她为什么这副打扮但还是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么爱打抱不平。可能是那笑声太过娇柔，张欣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装模作样地举起拳头，威胁道“别笑了，再笑就先揍你。”
“好啊，那揍完可是要照顾我的。”肆悦起身伸出右手，掌心里托着一枚银色的钥匙，敛起笑意“张欣复读吧，我们一起，一起建一个你曾说要大庇天下寒士的房子。”
凛冽的北风呼呼刮着，越来越猖狂，越来越放肆，张欣向她耳边一字一句喊道“啊～这你都记得～我当时～就是随口说说。”
肆悦摊了摊手，别在耳后的短发早已被大风吹散，仰着脸“那当然～你不是还说过——我以后入了黄泉孟婆汤都要举缸喝。”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一切美好的回忆此时都融在笑里，即使再大的风也吹不散，带不走。
和张欣告别后，肆悦循着记忆回到了二楼的卡座，准备拿包走人。
待到走近她才发现闻佳不在，拘谨地走到背光处，悄声寻找着自己的帆布包，视线落到一个男人的身侧。
肆悦撩眼望去，那人穿着黑色西裤，两双长腿交织在一起，慵懒地卧在角落里，随手扯开禁锢在领口上的两颗骨扣，这看似再平常不过的动作，让他做得十分顽劣，像港匪电影中□□老大的——孽子，十足十的花花公子。
那时她也不过才十八九岁，对于好看的理解还停留在校园里的白衣少年。眼前的这种类型确实没见过，怎么说呢，对方很拽，比她还不可一世。
男人抬眼向她这边看来，视线没有在她身上停留过一秒，直直扫过。
肆悦思忖良久，打算上前拿包的想法在那一道轻飘飘的扫视里消失得无影无踪，颔首嗤笑了一声，拿起手机给闻佳发消息。
她太过专注，都没发觉自己身边站着一排穿着性感的高挑美女，而她位置恰好是队尾。
角落里的男人打量了一眼桌前的队伍，随手指向了队尾。
肆悦握着手机，一字一句斟酌着，刚要点击发送便被人直直按到了座位上。
被人打短的女孩紧皱起眉头，鬓角暴起一条细细的青筋，带着蛮劲儿挥手打向停留在她肩膀上的大手。
那重重的一掌让身前肥头大耳的男人恼羞成怒，伸手拽住对方纤细的手臂，手上的力气越发加重。
肆悦怎么也挣脱不开，低头瞥了一眼满是酒瓶的桌面，刚要顺手拿起。
一双劲瘦的长臂别开男人的手掌，虚拢住她，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两腿一圈便将她护住。
满是横肉的男人看到这也不好再说什么，点头哈腰，鞠了又鞠，领着一排美女走了。
拢住她的男人，依旧和身边的人交头说笑着，好似刚刚就是无心之举。
看着那人走远，肆悦便从虚拢着她的怀里挣脱了出来。掏出消毒湿巾，狠狠擦拭着刚刚男人握住的地方。
白皙的皮肤此时通红一片，她越擦越急，越擦越恶心。
口中涌上一阵苦涩，呲拉着嗓子。
肆悦强忍着起身，还没站稳便直直撞上一个高大的少年，抬眼望去，对方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儿？”
肆悦想起张欣说的话，顾不上寒暄焦急地催促道“程颐，快——青源东站，白藏今晚的高铁，你快去，现在还来得及…”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那阵苦涩便又涌了上来。
程颐指着蹲在垃圾桶边的干呕的女孩，拍了拍安可仰的肩膀，嘱托着“冰哥，那个女孩麻烦你等会儿一定要送她回家，我有点事先走了，等以后回国了再聚吧。”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拿起钥匙，转身不见了。
肆悦蹲在地上目送着那个远去的背影……
暗自感慨，程颐怎么会是胆小鬼啊，像他们这样的人只要转身就注定了要孤注一掷。
可能是被空气里的酒精熏昏了头脑，肆悦转身看向她身后的男人。
男人眉目浅笑，一双勾人的眼睛空无一物。
她久久凝望着，莫名生出一个念头，她想在那双眼睛里找到一席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