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六界友谊大赛（五）
“啊……”禾舟被自己的莫名行为吓一跳，火烧屁股似的，赶忙从宝座上跳起来。
她不好意思地抬起眼，瞅了瞅一脸平静似水的魔界代理人，言语无措陪笑道：“那个……我腿有点累，所以……”
“无碍，我的主人不会介意。”魔界代理人温和道。
“那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打扰了。”
人家现在不介意，不代表以后也不介意，说不定眨眼间就改变主意了呢？现在不赶快溜，还得等到什么时候，那只貂就暂且放过它吧。
禾舟在心里忐忑不安地呢喃着，羞愧地低下头，脚下生风般快步走出大殿。
未想这前脚刚一跨出，禾舟就看到了让她怒目切齿的‘老朋友’。羊角紫羽貂一直躲在门外，透过门缝偷看大殿内的情况。
当它看到禾舟胆大包天地坐上魔尊宝座，魔界代理人随后出现时，还以为禾舟会被好好教训一番呢。幸灾乐祸地幻想着禾舟被脱裤子打屁屁的场景，心里可别提多痛快。
然而让羊角紫羽貂没想到的是，魔尊代理人平白无故地放过了禾舟。
这下羊角紫羽貂心里就不平衡了，想当年它正趴在魔尊宝座上，闭目养神还没一分钟呢，就被魔尊代理人没好气地抓着脖子提起来，毫无爱心地扔了出去。
羊角紫羽貂小气，魔尊代理人它不敢招惹，就咬了无辜的禾舟右腿一下，溜之大吉。
羊角紫羽貂下口不重，禾舟只是小小地疼了一会，心想这只该死的貂还敢送上门来，完全忘记自己原先的打算，一股脑地追上去。
在迂回婉转的过道里奔来奔去，在不计其数的房舍里钻进钻出，在百花盛开的院落里跑上跑下，羊角紫羽貂蹿进一座幽静小院后，不见踪影。
禾舟在院子门口搜查了一会，确定羊角紫羽貂没趁她不注意跑出去，角落里也都没它的痕迹。若说有地方可躲藏，那就只有坐落在小院中央的那间房。
禾舟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门是白色向内开的单开门，无丝毫装饰雕画，极其普通，迥异于宫殿任何房间，更有隐约的福尔马林味由内飘出。
门是锁上的，禾舟推了一下，没推得开。
“这是我王的寝室，她还在睡觉。”魔界代理人跟个幽灵似的，再次无声无息地站在禾舟身旁。
禾舟这次没被吓住，她的重点不在这间房是魔尊寝室上，而是魔尊还在睡觉上。
她好奇地问：“才几点钟啊，他就睡觉。”
魔界代理人从容道：“王睡了十万九千年，一直没醒。”
“这么久？”禾舟吃惊。“你没叫过他吗？”
“王是自愿选择沉睡的，醒来也必须靠她自己。”魔界代理人缓缓道：“她不主动推开这张门，谁也没办法把她叫醒。”
“你可以拿钥匙把门打开啊。”禾舟天真地提议。
魔界代理人却耐心道：“没有钥匙。”
“脚踹？”
“无法踹开。”
“用锯子锯开？”
“那会伤到王。严重，可致死。”
“这么麻烦。”禾舟摸摸后脑勺。
“是的，生命、人性亦也如此。”魔界代理人话中有话：“我们会想办法在不伤害王的情况下，打开门。但醒不醒，是王自己决定的。我们……希望她能醒。”
“哦。”禾舟表情怪异地点点头。
魔界代理人继续说：“我叫叔清。如果你以后想来魔界走走，记住这个符号。”
叔清说完，在禾舟的手心画下一个微微有些复杂的符号。“这是钥匙，在任何地方画下，那都能成为通往魔界的门。”
余光扫到羊角紫羽貂从屋顶房檐上跳下来，就往小院门口跑。禾舟看到救兵似的，高兴地留下一句：“那只貂。”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不知道禾舟有没有记住叔清的这番话，也不知道禾舟有没有打算问叔清告诉她钥匙的原因。总而言之，她跑得很快，恐惧似地跑得极快。
叔清看着禾舟远去的身影，他眉目深情，毕恭毕敬地道：“欢迎回来，吾王。”
气喘如牛地追了二十分钟，到达一片绿油油的大草原地带。难得如此高兴的羊角紫羽貂忽然一个急刹车，浑身炸毛，龇牙咧嘴着停下来。
禾舟直到追近才发觉异样。羊角紫羽貂一对紫金色双瞳感受到威胁似的，睁得犹如铜铃般大，眨也不眨地环着四周巡查。
微弱发颤的低吼声从它喉咙里传出，禾舟在农村里听得多，那是动物感知到危险迫近的警惕声。
禾舟不由自主地在羊角紫羽貂身后两米处停步，她环视周野，也察觉到了隐隐异样。
如海无边无际的广袤草原上，有某种东西隐藏在其中，带着杀气，步步逼近。
应该不是魔界势力，不然叔清早在宫殿里就出手了。
那会是谁？
仍然是冲着‘神之瞳’而来吗？
禾舟快速思考对方身份及意图，羊角紫羽貂猛然发出一声刺耳尖锐的吼叫，化作一道紫色闪电，迅疾向东方逃去。
杀气的主人现身了，禾舟逃也已来不及。她全身紧绷，目不转睛地看过去，承善元君从前方11点钟方向出现，慢慢走来。
见是熟人，禾舟立马放松戒备。她刚想喊出承善元君的名字，但同时现身在周围，并将她包围得水泄不通的数百魔兵们，让她不得不闭上嘴。
禾舟顿时明白这些魔兵是来抢夺‘神之瞳’的，但承善元君又为何会跟这些魔兵在一起？禾舟想不通。
这些残忍的杀气让她非常不自在，她想逃，但此刻的她已无路可退。魔兵们正红着眼，死死瞪着她。
承善元君象征身份的深蓝瞳也化为了诡谲的红瞳，他神色怪异，一步一步，从容不迫地靠近禾舟。
他们四目相视，沉默不语。近距离下，禾舟发觉到承善元君的不对劲，这样的眼神和之前的简直是天差地别。
“承善元君，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啊…………”
禾舟想提醒承善元君他们参加大赛的目的，可话还未说完，一股剧痛从心脏处铺天盖地地扩散开来。
承善元君青筋暴起的右手竟直接贯穿了禾舟的胸口，将她的心脏击得粉碎。
禾舟双目塞满不敢相信，她惊恐地看着面无表情的承善元君，司律口中的承善元君是不可一世的正人君子，不觊觎‘神之瞳’的强大之人，怎么会想杀自己？
承善元君将手抽出，大量的炽热血液从已是一个窟窿的心脏处，如春日解冻的大瀑布般涌出，‘哗啦啦’地倾泻满一地。
象征鲜活生命的绿草，不情愿地穿上猩红的血衣，红与绿相配，刺目而绝望。
天火焚城的景象又浮现在脑海，但转眼便化为透明。禾舟的意识很快就消失了，什么也感知不到了。
呼吸、知觉、痛苦、疑惑都没有。
明亮的双眸逐渐变得浑浊，面容却如天使般安详。禾舟轻飘飘地向后倒下，躺在繁茂葱绿的草丛中，如睡着，一动不动。
承善元君至此依旧是不言不语，他目光呆滞地看着倒在地上，正慢慢死去的禾舟，俊俏的脸上瞧不出一丝后悔，满是鲜血的手却在身侧轻微颤抖。
忽而，他张嘴，发出的声音有些机械，又带着仿佛幻听的哽咽。
他在说：“对、不、起。”
醒来已是三日后，六界友谊大赛早已结束。
禾舟一睁开迷茫的眼，看到的便是时刻守候在床边的司律。他面容憔悴，嘴唇泛白，显然已有很长时间没有休息过。
“禾舟，你醒了。”见禾舟果真如瑶姬所言，三日后准时醒来，司律就安心了。他摸着禾舟的脸颊，心疼地问：“觉得怎么样？心脏还痛吗？”
禾舟轻声回道：“不痛。”而后又问：“我怎么会在客栈？我不是在……”
脑袋疼起来，思绪一片混乱。禾舟的记忆仍停留在相遇承善元君的那刻。
司律安抚她。“我们接收到‘神之瞳’神息外泄的信号，便集合军队，赶去魔界……幸好你没事。”
司律担忧的情绪中带着难以压制的愤怒，禾舟对这种感情十分熟悉。她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我对你们进魔界一点印象都没有？”
司律知道一旦说出来，禾舟肯定会接受不了，但一直隐瞒着也不是个办法，以后的日子里，禾舟还会因为‘神之瞳’而不停地遭遇这些事，还是早些习惯为好吧。
斟酌一番，司律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出来。
大意是他们接收到‘神之瞳’的信号后，便集合军队强行进入魔界，结果发现禾舟被‘神之瞳’控制，周围全是魔兵的尸体，承善元君身受重伤，至今昏迷不醒。
司律一说完，所有记忆片段便重组排列，清晰地刻画进禾舟的脑海。
禾舟全记起来了，她焦急地想坐起来，司律赶紧起身扶着她。
禾舟迫不及待地问：“那现在呢？大赛怎么样？承善元君为什么要杀我？是魔界的阴谋吗？”
司律道：“大赛已结束，妖界狐族获得冠军。承善元君仍处于昏迷中，不确定会不会醒。至于魔界，扶卿展开了侦查，但戌光真君要求召开审判大会，以解释重伤承善元君的理由。”
“审判大会。”禾舟喃喃道：“多久召开？”
“今日。”
禾舟由扶卿派专人接上天界，这也是禾舟记忆中，首次踏足神族领域。
行走于漂浮在空中的岛屿上，蓝天白云触手可及，清风阵阵沁人心脾；桥墩上栖着凤凰，桥下游着人鱼；巨树撑天，百花若海；古色古香的亭桥楼阁比比皆是。
仙气缭绕，和梦境一样。
邀神大殿是神族历代君主上朝商议国家大事之地，审判大会也在此召开。
参会人员以扶卿、知晓此次计划的上神、戌光真君为主，被审问者有禾舟、叔清以及当时在现场，目睹了一切的某个神秘人。
司律因内心魔性，与笼罩神族领域的结界产生排斥，在魔性消除前，他无法回到天界。
审判大会持续了整一日，禾舟镇定地叙说出承善元君与魔兵突袭自己的经过。
叔清坚称魔界没有策划过这场袭击，不知为何会有魔兵参与其中。而以现场环境来看，只推测得出禾舟以瞬间的速度杀害数百魔兵，无法看出魔兵有攻击过禾舟的迹象。
戌光真君大怒，硬说这是禾舟与魔界的阴谋，要求禾舟以死谢罪。
扶卿最后不得不召唤见证人，居然是念念。
原来她当时也在草原上，不过距离得有点远。正当她准备去和禾舟打声招呼时，却始料未及地看到承善元君进攻禾舟。她被那一幕吓得栗栗危惧，便躲起来，没敢再过去。
之后受到‘神之瞳’苏醒，与承善元君对战施法的冲击影响，而昏迷两日。
念念一直都被扶卿派来的属下照顾，也向扶卿坦白所看到的一切，并信誓旦旦地保证会将真相全盘托出。现如今站上大殿，她却选择沉默。
原因便是承善元君。念念在临上殿前想了一番，她担心一旦说出看到的经过，会害得承善元君被以杀害禾舟的名义而判刑。
她崇拜并爱慕承善元君，尤其在戌光真君——承善元君的亲生父亲面前，她更加无法说出口。
整个审判过程中，她一直低头不语，佯装不适，不敢正视禾舟。
三方相持不下，事态陷入僵局。
扶卿恼怒，无奈没有更多证据，只得暂且中止审判大会，等待承善元君醒来。
而这之后，魔界开始有了动静。数张魔界大门被打开，大量兵力被派往边界驻守，源源不断征收新的士兵并加紧训练，四处搜购制作武器。
明显是为与神族的战争做准备。
戌光真君坚信承善元君绝不会做出妄图杀害禾舟，夺取‘神之瞳’的行为，他认定禾舟说谎，并将责任归咎于司律和扶卿。
他开始暗地联络势力，集合部队，对抗司律和扶卿。
外乱即将爆发，内战也开始蠢蠢欲动，神族里外受敌，命悬一线。
她不好意思地抬起眼，瞅了瞅一脸平静似水的魔界代理人，言语无措陪笑道：“那个……我腿有点累，所以……”
“无碍，我的主人不会介意。”魔界代理人温和道。
“那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打扰了。”
人家现在不介意，不代表以后也不介意，说不定眨眼间就改变主意了呢？现在不赶快溜，还得等到什么时候，那只貂就暂且放过它吧。
禾舟在心里忐忑不安地呢喃着，羞愧地低下头，脚下生风般快步走出大殿。
未想这前脚刚一跨出，禾舟就看到了让她怒目切齿的‘老朋友’。羊角紫羽貂一直躲在门外，透过门缝偷看大殿内的情况。
当它看到禾舟胆大包天地坐上魔尊宝座，魔界代理人随后出现时，还以为禾舟会被好好教训一番呢。幸灾乐祸地幻想着禾舟被脱裤子打屁屁的场景，心里可别提多痛快。
然而让羊角紫羽貂没想到的是，魔尊代理人平白无故地放过了禾舟。
这下羊角紫羽貂心里就不平衡了，想当年它正趴在魔尊宝座上，闭目养神还没一分钟呢，就被魔尊代理人没好气地抓着脖子提起来，毫无爱心地扔了出去。
羊角紫羽貂小气，魔尊代理人它不敢招惹，就咬了无辜的禾舟右腿一下，溜之大吉。
羊角紫羽貂下口不重，禾舟只是小小地疼了一会，心想这只该死的貂还敢送上门来，完全忘记自己原先的打算，一股脑地追上去。
在迂回婉转的过道里奔来奔去，在不计其数的房舍里钻进钻出，在百花盛开的院落里跑上跑下，羊角紫羽貂蹿进一座幽静小院后，不见踪影。
禾舟在院子门口搜查了一会，确定羊角紫羽貂没趁她不注意跑出去，角落里也都没它的痕迹。若说有地方可躲藏，那就只有坐落在小院中央的那间房。
禾舟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门是白色向内开的单开门，无丝毫装饰雕画，极其普通，迥异于宫殿任何房间，更有隐约的福尔马林味由内飘出。
门是锁上的，禾舟推了一下，没推得开。
“这是我王的寝室，她还在睡觉。”魔界代理人跟个幽灵似的，再次无声无息地站在禾舟身旁。
禾舟这次没被吓住，她的重点不在这间房是魔尊寝室上，而是魔尊还在睡觉上。
她好奇地问：“才几点钟啊，他就睡觉。”
魔界代理人从容道：“王睡了十万九千年，一直没醒。”
“这么久？”禾舟吃惊。“你没叫过他吗？”
“王是自愿选择沉睡的，醒来也必须靠她自己。”魔界代理人缓缓道：“她不主动推开这张门，谁也没办法把她叫醒。”
“你可以拿钥匙把门打开啊。”禾舟天真地提议。
魔界代理人却耐心道：“没有钥匙。”
“脚踹？”
“无法踹开。”
“用锯子锯开？”
“那会伤到王。严重，可致死。”
“这么麻烦。”禾舟摸摸后脑勺。
“是的，生命、人性亦也如此。”魔界代理人话中有话：“我们会想办法在不伤害王的情况下，打开门。但醒不醒，是王自己决定的。我们……希望她能醒。”
“哦。”禾舟表情怪异地点点头。
魔界代理人继续说：“我叫叔清。如果你以后想来魔界走走，记住这个符号。”
叔清说完，在禾舟的手心画下一个微微有些复杂的符号。“这是钥匙，在任何地方画下，那都能成为通往魔界的门。”
余光扫到羊角紫羽貂从屋顶房檐上跳下来，就往小院门口跑。禾舟看到救兵似的，高兴地留下一句：“那只貂。”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不知道禾舟有没有记住叔清的这番话，也不知道禾舟有没有打算问叔清告诉她钥匙的原因。总而言之，她跑得很快，恐惧似地跑得极快。
叔清看着禾舟远去的身影，他眉目深情，毕恭毕敬地道：“欢迎回来，吾王。”
气喘如牛地追了二十分钟，到达一片绿油油的大草原地带。难得如此高兴的羊角紫羽貂忽然一个急刹车，浑身炸毛，龇牙咧嘴着停下来。
禾舟直到追近才发觉异样。羊角紫羽貂一对紫金色双瞳感受到威胁似的，睁得犹如铜铃般大，眨也不眨地环着四周巡查。
微弱发颤的低吼声从它喉咙里传出，禾舟在农村里听得多，那是动物感知到危险迫近的警惕声。
禾舟不由自主地在羊角紫羽貂身后两米处停步，她环视周野，也察觉到了隐隐异样。
如海无边无际的广袤草原上，有某种东西隐藏在其中，带着杀气，步步逼近。
应该不是魔界势力，不然叔清早在宫殿里就出手了。
那会是谁？
仍然是冲着‘神之瞳’而来吗？
禾舟快速思考对方身份及意图，羊角紫羽貂猛然发出一声刺耳尖锐的吼叫，化作一道紫色闪电，迅疾向东方逃去。
杀气的主人现身了，禾舟逃也已来不及。她全身紧绷，目不转睛地看过去，承善元君从前方11点钟方向出现，慢慢走来。
见是熟人，禾舟立马放松戒备。她刚想喊出承善元君的名字，但同时现身在周围，并将她包围得水泄不通的数百魔兵们，让她不得不闭上嘴。
禾舟顿时明白这些魔兵是来抢夺‘神之瞳’的，但承善元君又为何会跟这些魔兵在一起？禾舟想不通。
这些残忍的杀气让她非常不自在，她想逃，但此刻的她已无路可退。魔兵们正红着眼，死死瞪着她。
承善元君象征身份的深蓝瞳也化为了诡谲的红瞳，他神色怪异，一步一步，从容不迫地靠近禾舟。
他们四目相视，沉默不语。近距离下，禾舟发觉到承善元君的不对劲，这样的眼神和之前的简直是天差地别。
“承善元君，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啊…………”
禾舟想提醒承善元君他们参加大赛的目的，可话还未说完，一股剧痛从心脏处铺天盖地地扩散开来。
承善元君青筋暴起的右手竟直接贯穿了禾舟的胸口，将她的心脏击得粉碎。
禾舟双目塞满不敢相信，她惊恐地看着面无表情的承善元君，司律口中的承善元君是不可一世的正人君子，不觊觎‘神之瞳’的强大之人，怎么会想杀自己？
承善元君将手抽出，大量的炽热血液从已是一个窟窿的心脏处，如春日解冻的大瀑布般涌出，‘哗啦啦’地倾泻满一地。
象征鲜活生命的绿草，不情愿地穿上猩红的血衣，红与绿相配，刺目而绝望。
天火焚城的景象又浮现在脑海，但转眼便化为透明。禾舟的意识很快就消失了，什么也感知不到了。
呼吸、知觉、痛苦、疑惑都没有。
明亮的双眸逐渐变得浑浊，面容却如天使般安详。禾舟轻飘飘地向后倒下，躺在繁茂葱绿的草丛中，如睡着，一动不动。
承善元君至此依旧是不言不语，他目光呆滞地看着倒在地上，正慢慢死去的禾舟，俊俏的脸上瞧不出一丝后悔，满是鲜血的手却在身侧轻微颤抖。
忽而，他张嘴，发出的声音有些机械，又带着仿佛幻听的哽咽。
他在说：“对、不、起。”
醒来已是三日后，六界友谊大赛早已结束。
禾舟一睁开迷茫的眼，看到的便是时刻守候在床边的司律。他面容憔悴，嘴唇泛白，显然已有很长时间没有休息过。
“禾舟，你醒了。”见禾舟果真如瑶姬所言，三日后准时醒来，司律就安心了。他摸着禾舟的脸颊，心疼地问：“觉得怎么样？心脏还痛吗？”
禾舟轻声回道：“不痛。”而后又问：“我怎么会在客栈？我不是在……”
脑袋疼起来，思绪一片混乱。禾舟的记忆仍停留在相遇承善元君的那刻。
司律安抚她。“我们接收到‘神之瞳’神息外泄的信号，便集合军队，赶去魔界……幸好你没事。”
司律担忧的情绪中带着难以压制的愤怒，禾舟对这种感情十分熟悉。她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我对你们进魔界一点印象都没有？”
司律知道一旦说出来，禾舟肯定会接受不了，但一直隐瞒着也不是个办法，以后的日子里，禾舟还会因为‘神之瞳’而不停地遭遇这些事，还是早些习惯为好吧。
斟酌一番，司律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出来。
大意是他们接收到‘神之瞳’的信号后，便集合军队强行进入魔界，结果发现禾舟被‘神之瞳’控制，周围全是魔兵的尸体，承善元君身受重伤，至今昏迷不醒。
司律一说完，所有记忆片段便重组排列，清晰地刻画进禾舟的脑海。
禾舟全记起来了，她焦急地想坐起来，司律赶紧起身扶着她。
禾舟迫不及待地问：“那现在呢？大赛怎么样？承善元君为什么要杀我？是魔界的阴谋吗？”
司律道：“大赛已结束，妖界狐族获得冠军。承善元君仍处于昏迷中，不确定会不会醒。至于魔界，扶卿展开了侦查，但戌光真君要求召开审判大会，以解释重伤承善元君的理由。”
“审判大会。”禾舟喃喃道：“多久召开？”
“今日。”
禾舟由扶卿派专人接上天界，这也是禾舟记忆中，首次踏足神族领域。
行走于漂浮在空中的岛屿上，蓝天白云触手可及，清风阵阵沁人心脾；桥墩上栖着凤凰，桥下游着人鱼；巨树撑天，百花若海；古色古香的亭桥楼阁比比皆是。
仙气缭绕，和梦境一样。
邀神大殿是神族历代君主上朝商议国家大事之地，审判大会也在此召开。
参会人员以扶卿、知晓此次计划的上神、戌光真君为主，被审问者有禾舟、叔清以及当时在现场，目睹了一切的某个神秘人。
司律因内心魔性，与笼罩神族领域的结界产生排斥，在魔性消除前，他无法回到天界。
审判大会持续了整一日，禾舟镇定地叙说出承善元君与魔兵突袭自己的经过。
叔清坚称魔界没有策划过这场袭击，不知为何会有魔兵参与其中。而以现场环境来看，只推测得出禾舟以瞬间的速度杀害数百魔兵，无法看出魔兵有攻击过禾舟的迹象。
戌光真君大怒，硬说这是禾舟与魔界的阴谋，要求禾舟以死谢罪。
扶卿最后不得不召唤见证人，居然是念念。
原来她当时也在草原上，不过距离得有点远。正当她准备去和禾舟打声招呼时，却始料未及地看到承善元君进攻禾舟。她被那一幕吓得栗栗危惧，便躲起来，没敢再过去。
之后受到‘神之瞳’苏醒，与承善元君对战施法的冲击影响，而昏迷两日。
念念一直都被扶卿派来的属下照顾，也向扶卿坦白所看到的一切，并信誓旦旦地保证会将真相全盘托出。现如今站上大殿，她却选择沉默。
原因便是承善元君。念念在临上殿前想了一番，她担心一旦说出看到的经过，会害得承善元君被以杀害禾舟的名义而判刑。
她崇拜并爱慕承善元君，尤其在戌光真君——承善元君的亲生父亲面前，她更加无法说出口。
整个审判过程中，她一直低头不语，佯装不适，不敢正视禾舟。
三方相持不下，事态陷入僵局。
扶卿恼怒，无奈没有更多证据，只得暂且中止审判大会，等待承善元君醒来。
而这之后，魔界开始有了动静。数张魔界大门被打开，大量兵力被派往边界驻守，源源不断征收新的士兵并加紧训练，四处搜购制作武器。
明显是为与神族的战争做准备。
戌光真君坚信承善元君绝不会做出妄图杀害禾舟，夺取‘神之瞳’的行为，他认定禾舟说谎，并将责任归咎于司律和扶卿。
他开始暗地联络势力，集合部队，对抗司律和扶卿。
外乱即将爆发，内战也开始蠢蠢欲动，神族里外受敌，命悬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