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律并不打算停止寻找择衍,击败这几个没用的王公贵族后,他继续追,继续闯,继续搜。

    即使已经引起不少宾客和青楼男女驻足围观;即使引起人们议论纷纷;即使‘赋神号’上的服务员来好言相劝,他也不停手。

    终于,他来到一间屋外有着开满荷花的池塘和一座小桥的包厢前。

    他满怀期待地推开门,那道熟悉的白色身影就笔直地坐在房中央的小圆桌前,背对着他,独自饮茶。

    就算身后的门被人强行推开,吵杂喧哗的议论声传进来,也不言不语,未有回头。

    司律痛苦万分地注视着白色身影,身影饮茶时的一举一动都一如他记忆里那般温文儒雅。

    阔别十万九千年再度相见,司律心中对兄长的情感无以言表。他既爱又恨更悔。

    爱这个疼他照顾他宠他的兄长;恨这个发动大战,造成死伤无数、民不聊生的兄长;悔自己将兄长封印在又黑又冷的极寒深渊的行为。

    司律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他很紧张很焦虑亦很难过。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踏进房,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假若开口,又该说些什么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司律还是无法做出决定。他害怕他向前迈出一步后,会从兄长的嘴里得到残忍的回答。

    围观的人数越来越多,宾客、青楼男女、服务员们看热闹凑到一起。大约是赋神号上从未出过这种事吧,反而引起他们的兴致。

    白色的身影倒是沉得住气,这段气氛格外诡异的时间里,他都未转身或开口质问司律做出这番举动的原因。

    他品着茶,像没事人一样,似乎房间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人。

    “哥。”司律终于忍耐不住。他湿润着眼,在众目睽睽下,声音颤抖地向兄长倾诉:“你为什么会变成那副模样?我记忆中的你,以护卫天下为己任,发誓要让六界所有生灵都能过上幸福太平的生活。可为什么,你却走上一条与初衷完全相反的道路?你曾说想杜绝战争,创造一个幸福美好的世界,可又为什么要发动大战,引起民不聊生血流成河?你明明知道战争的可怕,你明明憎恶那些引发战争的人,为什么最后又会成为那种人?那个时候,我多想你快点住手,我不想和你成为敌人,我不想赢你。但我是天帝,我要保证我子民的安全,我要护卫我的国家。我必须赢你,必须打败你。若是你能及时醒悟那该多好,那我就不必把你封印在极寒深渊。我知道那里很黑很冷,你很寂寞很孤独。我想放你出来,但我不能。你罪孽深重…………但永远都是我的好兄长。”

    面对司律的一番肺腑之言,白色的身影却无动于衷,但他品茶的动作似乎慢了下来。

    他或许是在好奇这是不是‘赋神号’特意安排的整蛊节目,或是醉酒的客人认错人。

    若是回头应声的话,双方都会很尴尬的啊!

    司律以为他的兄长至少听出了他的声音,然后转过头,疑惑地问他说出这些话的原因。

    毕竟‘赋神号’毁灭是距离第二次六界大战很久之前的事,择衍那个时候肯定没预想过自己竟会被双生子弟弟封印。

    兄长既然当做什么都没听到,不理会自己,司律干脆一鼓作气,踏进房内。他必须要弄清择衍发动六界大战的原因,什么“战争能够带来和平”,兄长绝对不会因为这种毫不正确的思想发动战争。

    “来者何人?竟敢在我‘赋神号’上捣乱,该死!都该死!”

    事与愿违,司律前脚刚踏进房,一道暴躁的声音忽从四面八方炸响,不停回绕。

    声音的主人显然十分气愤,司律始料未及会突然出现这种事,精神顿时被惊了一秒,终于从鲁莽中清醒过来,连忙驻足四处张望。

    然而空阔奢华的房间里,除白色身影外,再看不到第二个人。

    司律疑惑地再一低头,目光落在他与白色身影之间的地板上,一个半径约3米的漆黑法阵突然出现在那,一条头顶长着两根龙角,全身紫黑色鳞片,双瞳一绿一紫的巨大蛟龙正吐着信子,缓缓从漆黑法阵里钻出来。

    “哥,那是什么?”司律一边戒备那条恐怖的蛟龙,一边问。

    然他的兄长只顾饮茶,像一个事不关己的局外人,仍是对他不理不睬,一句话也不愿意说。倒是在房外围观的人们‘好心’地告诉了他。

    “那是船长派来的蛟龙护卫。”

    “你惹怒船长,你死定了。”

    “哼!这就是在‘赋神号’上大闹的下场。”

    ……

    船长?

    司律大惑不解。他从未听说过‘赋神号’有船长,更不知‘赋神号’上曾饲养过蛟龙。

    他当年翻阅过‘赋神号’大屠杀一案资料,‘赋神号’上负责管理全船大小事务的,不过是几个来自六界各处的老鸨主管。至于‘赋神号’的幕后东家,全都已在当年那场屠杀中死去。

    如果‘赋神号’真有船长,那只可能是云闵。

    敌众我寡,力量悬殊,司律只好劝自己冷静下来,暂时放弃追问择衍,想办法脱身。

    但是,已经迟了。

    禾舟气喘吁吁地可算是追上来了,见前方有堵人墙挡住去路,便使出吃奶的劲挤进围观的人群里,恰好看到蛟龙完全从漆黑法阵里钻出,凶神恶煞龇牙咧嘴,冲着司律怒吼。

    蛟龙全长预估二十米,咆哮着向司律进攻,司律侧身一闪勉强躲过去,立马往房外走廊跑,蛟龙随即跟出来。

    “司律!”

    禾舟见此情景,恐惧得大喊。她想冲过去救司律,可围观人群见蛟龙跑出,全都吓得大叫,撒开腿纷纷找安全的地方躲。以至于被困在人群里的禾舟不止无法前进,反而被涌动的人群带着往后移动。

    禾舟不想离开,司律遇到危险她怎么可能不去帮。她条件反射地向‘神之瞳’求救,可在第十九层地狱的规矩内,‘神之瞳’无法启动。

    所以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司律一边躲避蛟龙的猛烈攻击,一边冲着自己大喊,让自己快逃,并将蛟龙引往另一个方向。

    可他们一人一蛇力量天差地别,没一会,蛟龙就张开血盆大口,将司律活活吞进了肚中。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心跳和呼吸像被飓风卷过,消散得一干二净;身体里一丁点气力也都没了,悲痛的灵魂失去所有希望,沉重的躯壳几乎支撑不下去;四周万物皆灰黑一片,毫无光彩生机;自己仿佛已经死了,这个曾给予自己七情六欲喜怒哀乐的世界里,再没任何事物值得自己去留恋。

    这是绝望!

    是亲眼目睹所爱之人死去,永远离开自己的绝望!

    “不……司律……”

    禾舟撕心裂肺地哭喊,泪水如磅礴大雨倾泻而下,整副身躯在止不住地发抖。她不敢相信更不愿相信,司律被吃掉了,被杀死了,离开自己了。

    她好害怕!好痛苦!好绝望!

    但很快,禾舟从濒死的情绪里缓过来。她怒视蛟龙,双手握拳,咬牙切齿。她要冲过去,她要杀了那条该死的蛟龙,要将它剥皮拆骨碎尸万段。

    “他没死,快跑,不然你也会被抓进水牢,就没人能够救他了。”

    在禾舟正要舍生忘死冲向蛟龙时,一只手从身侧抓住她的右臂。

    禾舟回头一看,是之前在他们房里的那个少女。在近距离下,禾舟第一眼便看到了少女脸上的淤青,还有遍布脖子的红肿掐痕。

    少女满眼担忧,她不管禾舟答不答应,立马拉着禾舟就往楼梯口跑。

    蛟龙知道禾舟和司律是一伙的,吞下司律后,一边怒目龇牙地说着:“在‘赋神号’上捣乱的都该死。”一边扭动庞大的身躯追过来。

    别看少女年纪小,力气可大得很。瘦骨嶙峋的手紧紧抓住禾舟,禾舟都没法挣脱。

    她们穿过人来人往的走廊,跑下楼梯,撞开或避开一路上的所有人,从一楼西南角落的一张红门进入员工区域,通过厨房后门,来到‘赋神号’上的露天花园。

    花园几乎占据‘赋神号’一层60%的面积,主集中在船的中尾部。

    这里奇花异草数之不尽,红的绿的紫的白的蓝的……五彩缤纷争相盛放;大型树木以桃花为主,桃花朵朵鲜艳欲滴,远远望去如云似海;亭桥楼阁数十座,蜿蜒的人造溪水与清澈的池塘以对称的方式建设在花园里,使得这方风景优美如画。

    ‘赋神号’正缓缓行驶在大海上。禾舟抬头,她看到美丽的蓝天白云,还有高挂于天的艳阳;转头又望到无边无际的大海,海平面波光粼粼,偶尔有几头海豚在广阔的碧海中畅游跳跃。

    海浪在耳畔此起彼伏,海风轻轻拂过脸颊,发丝飞舞衣决飘飘,花草树木簌簌作响,鸣奏出一首令人心旷神怡的交响曲。让禾舟恍惚觉得,先前所发生的事,说不定只是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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