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当我从你们的记忆中消失（三）
承善元君以身体不适为借口，向司律道谢之后，请求他隐瞒今日造访一事，便回天界。
瑶姬与扶卿自离开茶室，便一直坐在一楼大堂候客处，见承善元君垂头丧气离开，立马起身再次进入茶室。
司律未将他与承善元君的具体谈话内容说与二人，他回想着承善元君离去时，落寞悲凉的背影。
这位二代神看起来并不像记忆出现混乱，更像怀着难以言述的秘密。
“禾舟。”他思考着，问瑶姬和扶卿。“你们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并没有。”扶卿道。
“他也问了我。”瑶姬猜测。“他不适的缘故看起来更像是因为这个名字的主人，而不是战斗时留下的伤。”
“我立即派人去调查这个名字。”扶卿又道。
“不必了。”司律晃手。“这是承善元君不愿说出口的秘密，我们莫要去为难他，秘密就让它永远成为秘密吧。只是……”
司律忽而觉得心脏堵得厉害，闷闷的，很难受。
“只是什么？”扶卿和瑶姬异口同声问。
“禾舟这个名字，我总觉得很耳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听过或看过。”
扶卿和瑶姬互视一眼，他们并没有这样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承善元君说过几遍，你们聊了这么久，大脑产生错觉。”扶卿开解他。
“也许吧。”司律走向床。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微弱的痛苦顺着他不安的情绪，爬进嗓音里。“我有点困了，你们下去吧，我想歇息一会。”
“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扶卿道。“好好休息。”
“实在不舒服记得叫我。”瑶姬道。“我就在一楼。”
“好。”
将门轻轻带上，扶卿和瑶姬再次一同离开茶室，回到一楼。
既然司律不舒服，那之前没讨论完的事，就只能留着下次再讨论，所以就没理由继续呆在神魔客栈了。
扶卿不舍地想着。他不想离开神魔客栈，更不想离开瑶姬。他想安静地陪在她身边，看着她，和她说话。
两人的关系自之前的事彻底破裂，以致近段时间来都没能好好说上一句话。若不是因为司律出事，瑶姬根本就不会理他。
现在事情解决了，瑶姬又开始当他是毫无干系的个陌生人，一个暧昧温柔的眼神都不给自己。
“唉……”扶卿唉声叹气着，推开客栈的玻璃大门，准备往外走。
“我炖了汤，喝完再走吧。”瑶姬站在一张餐桌前，腼腆地说。
“好嘞！”
扶卿变脸的速度之快，连正在一楼大堂举办田径比赛庆功宴的豹妖都忍不住惊叹。
柔软宽大的床上漫着一股体香，司律仰躺在暖暖的被窝里，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他的床上有两个枕头，两个洁白蓬松的枕头——这是不正常的现象。
发现这个现象的时间是他从昏迷中苏醒的第一秒，那时他看到了，但没多留意。而后的几天，每当一个人躺在床上睡不着时，他就会不禁去想，为什么他的床上会多出一个枕头？
自南栀消失，这十万九千年里，他都是独自入眠。一个枕头对他来说，已完全足够。所以第二个枕头的出现，会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大概是换枕头时，忘记拿去洗了吧。他如此安慰自己。
他翻身侧躺，双手环抱着第二个枕头，将这个软软的东西紧紧搂在怀里，然后把整张脸埋进极软的棉枕套与羽毛枕芯之中，嗅着那上残留着的、某个人的气息。
“南栀。”他轻声呼唤。“我好想你。”
之后的日子里，承善元君再未向任何人提及禾舟。
戌光真君派去搜寻禾舟的部队终无所获。用以记载历史事实的文献与资料、法器里，也都查不到‘禾舟’三字。
翻阅遍人类的户籍档案，提取出的有限资料里，更没有一个人与禾舟长相相似。
承善元君知道自己该放弃了。
禾舟真的彻底消失于这个世界了，能证实她曾存在的证据，除了藏在自己脑海里的那一段段回忆，就再没其他。
有时，太累了，太害怕了，承善元君就会忍不住怀疑，有问题的，说不定只有他而已。
大约是这一生太寂寞了吧，幻想出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聊以慰藉。
承善元君让他的父亲无需再搜查，他欺骗他最尊敬的父亲，谎称大脑的损伤好了许多，记忆都恢复完整了。
禾舟并不存在，是自己将以前所看到的书籍中的某个人和某件事，误当成现实中所发生的了。
戌光真君毫不怀疑他的孩子，便就撤回搜寻部队。
临近11月深秋，大雨滂沱的夜晚尤显寒冷。招摇山下的商业街却丝毫不减热情。
门庭若市车流不息，大街小巷满目琳琅。吃的、用的、喝的、玩的、穿的…………数之不尽，看得人眼花缭乱。
男女老少左手几袋右手几袋，出了这家铺又进了那家店，一路欢笑，乐此不疲。
承善元君重走着禾舟曾带他走过的路。这条路他们曾肩并着肩，走了好几个小时。起于招摇山，终于市中心医院。
距离对于神而言，并不远。对于禾舟，因为一路可以吃喝玩闹，所以也不觉得辛苦疲累。
这是承善元君重走的第4回。
大雨之后的街道湿漉漉的，积水遗留在地面，像一块平坦的镜子，照射出挂在半空的霓虹灯，致使天上地下，皆是一片五光十色，斑斓亮丽。
游戏城后有一条静谧狭窄的巷子，从后门出发右拐三十几米再左拐就是了。上次因为对抓娃娃机使了点小手段，从而被工作人员注意到。两人避免发生争纷，就是从这溜走的。
承善元君又回到这，巷子口因为有一个大大的深绿色垃圾桶，路经这的行人便比其他地方少去大半。
那个瘦弱单薄、浑身湿透的人影因此坐在垃圾桶后五六个小时，也没人发现。
承善元君总共瞄了那人影两眼。
第一眼是回味与禾舟手牵手溜走时，无意看到的；
第二眼则是回味之后打算离开，怎奈慈悲心发作，便买了点吃的还有雨伞，外加一些钱，装进一个袋子里，扔给那人影时看去的。
但那人影没动，不知道是动不了还是不接受。同情归同情，承善元君还没心善到一条龙服务那人影吃饭洗澡看医生送警察找妈妈。
“先吃点里面的面包填填肚子吧。”承善元君劝道。“不吃饱的话，就什么都做不了。”
“麻了。”人影用嘶哑难听的声音，小声地回话。“身子麻了。”
承善元君难得一见地笑了笑。“等会就好了。天气越来越冷，里面有些钱，找个酒店洗洗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吧。”
“不可以接受别人的钱。”人影看起来特别有骨气。“工作，要努力工作。但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好想回家，但是我有家吗？”
“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承善元君本想走，但人影看起来神智有些不正常。就此丢下她的话，之后出了事该怎么办？“名字都不记得了吗？”他蹲下来，柔声地问。
“名字？我记得！”人影发出孩童般天真的笑声。她从昏暗的巷子里，一瘸一拐地走出来，一束暖白的光照射在她面黄肌瘦的脸上。
“禾舟！我叫禾舟！”
该怎么形容此时的内心情感呢？
高兴！好吧！就用高兴、愉悦、幸福、庆幸、喜出望外、心花怒放、欢呼雀跃、乐不可支……来形容……
不！还不足以形容。这种原以为生死相隔，永世不得相见，却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再次相遇的情感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失而复得，生死相随。上天让我找到你，是他知道我的真心，决定将你赐予我。
我会抓紧你，保护你，绝对不让你离开我，绝对不把你交给任何人。
“我叫攻瑾。”承善元君双眸含泪，上前搀扶住衣衫褴褛、浑身是伤的禾舟，微笑着说。“我找了你很久”
“攻瑾？”禾舟目光呆滞地念到。“我认识你吗？”
“当然，我们认识很久很久了。”承善元君心疼地看着禾舟凹陷的眼眶，还有开裂流血的嘴唇，露出的手臂宛若两根纤细的树枝。“你失去记忆，所以不记得了。”
“我为什么会失去记忆呢？”禾舟迷茫地问。她细看着承善元君，眼里仿佛弥漫着厚厚的灰雾。
“你出了车祸，伤到脑神经，失去记忆。”承善元君编造着可悲的谎言。“后来我有事出门再回家，就发现你不见了。我找了你好久好久，我好怕再也看不到你，幸好你回来了，我不会再放开你。”
“这样啊。”禾舟单纯地相信了。她虚弱地咳嗽几声。“咳咳……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不，是我没保护好你。”承善元君将禾舟搂在怀里。“我带你回家好吗？我会好好保护你，照顾你，不离不弃。”
“嗯。”
瑶姬与扶卿自离开茶室，便一直坐在一楼大堂候客处，见承善元君垂头丧气离开，立马起身再次进入茶室。
司律未将他与承善元君的具体谈话内容说与二人，他回想着承善元君离去时，落寞悲凉的背影。
这位二代神看起来并不像记忆出现混乱，更像怀着难以言述的秘密。
“禾舟。”他思考着，问瑶姬和扶卿。“你们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并没有。”扶卿道。
“他也问了我。”瑶姬猜测。“他不适的缘故看起来更像是因为这个名字的主人，而不是战斗时留下的伤。”
“我立即派人去调查这个名字。”扶卿又道。
“不必了。”司律晃手。“这是承善元君不愿说出口的秘密，我们莫要去为难他，秘密就让它永远成为秘密吧。只是……”
司律忽而觉得心脏堵得厉害，闷闷的，很难受。
“只是什么？”扶卿和瑶姬异口同声问。
“禾舟这个名字，我总觉得很耳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听过或看过。”
扶卿和瑶姬互视一眼，他们并没有这样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承善元君说过几遍，你们聊了这么久，大脑产生错觉。”扶卿开解他。
“也许吧。”司律走向床。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微弱的痛苦顺着他不安的情绪，爬进嗓音里。“我有点困了，你们下去吧，我想歇息一会。”
“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扶卿道。“好好休息。”
“实在不舒服记得叫我。”瑶姬道。“我就在一楼。”
“好。”
将门轻轻带上，扶卿和瑶姬再次一同离开茶室，回到一楼。
既然司律不舒服，那之前没讨论完的事，就只能留着下次再讨论，所以就没理由继续呆在神魔客栈了。
扶卿不舍地想着。他不想离开神魔客栈，更不想离开瑶姬。他想安静地陪在她身边，看着她，和她说话。
两人的关系自之前的事彻底破裂，以致近段时间来都没能好好说上一句话。若不是因为司律出事，瑶姬根本就不会理他。
现在事情解决了，瑶姬又开始当他是毫无干系的个陌生人，一个暧昧温柔的眼神都不给自己。
“唉……”扶卿唉声叹气着，推开客栈的玻璃大门，准备往外走。
“我炖了汤，喝完再走吧。”瑶姬站在一张餐桌前，腼腆地说。
“好嘞！”
扶卿变脸的速度之快，连正在一楼大堂举办田径比赛庆功宴的豹妖都忍不住惊叹。
柔软宽大的床上漫着一股体香，司律仰躺在暖暖的被窝里，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他的床上有两个枕头，两个洁白蓬松的枕头——这是不正常的现象。
发现这个现象的时间是他从昏迷中苏醒的第一秒，那时他看到了，但没多留意。而后的几天，每当一个人躺在床上睡不着时，他就会不禁去想，为什么他的床上会多出一个枕头？
自南栀消失，这十万九千年里，他都是独自入眠。一个枕头对他来说，已完全足够。所以第二个枕头的出现，会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大概是换枕头时，忘记拿去洗了吧。他如此安慰自己。
他翻身侧躺，双手环抱着第二个枕头，将这个软软的东西紧紧搂在怀里，然后把整张脸埋进极软的棉枕套与羽毛枕芯之中，嗅着那上残留着的、某个人的气息。
“南栀。”他轻声呼唤。“我好想你。”
之后的日子里，承善元君再未向任何人提及禾舟。
戌光真君派去搜寻禾舟的部队终无所获。用以记载历史事实的文献与资料、法器里，也都查不到‘禾舟’三字。
翻阅遍人类的户籍档案，提取出的有限资料里，更没有一个人与禾舟长相相似。
承善元君知道自己该放弃了。
禾舟真的彻底消失于这个世界了，能证实她曾存在的证据，除了藏在自己脑海里的那一段段回忆，就再没其他。
有时，太累了，太害怕了，承善元君就会忍不住怀疑，有问题的，说不定只有他而已。
大约是这一生太寂寞了吧，幻想出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聊以慰藉。
承善元君让他的父亲无需再搜查，他欺骗他最尊敬的父亲，谎称大脑的损伤好了许多，记忆都恢复完整了。
禾舟并不存在，是自己将以前所看到的书籍中的某个人和某件事，误当成现实中所发生的了。
戌光真君毫不怀疑他的孩子，便就撤回搜寻部队。
临近11月深秋，大雨滂沱的夜晚尤显寒冷。招摇山下的商业街却丝毫不减热情。
门庭若市车流不息，大街小巷满目琳琅。吃的、用的、喝的、玩的、穿的…………数之不尽，看得人眼花缭乱。
男女老少左手几袋右手几袋，出了这家铺又进了那家店，一路欢笑，乐此不疲。
承善元君重走着禾舟曾带他走过的路。这条路他们曾肩并着肩，走了好几个小时。起于招摇山，终于市中心医院。
距离对于神而言，并不远。对于禾舟，因为一路可以吃喝玩闹，所以也不觉得辛苦疲累。
这是承善元君重走的第4回。
大雨之后的街道湿漉漉的，积水遗留在地面，像一块平坦的镜子，照射出挂在半空的霓虹灯，致使天上地下，皆是一片五光十色，斑斓亮丽。
游戏城后有一条静谧狭窄的巷子，从后门出发右拐三十几米再左拐就是了。上次因为对抓娃娃机使了点小手段，从而被工作人员注意到。两人避免发生争纷，就是从这溜走的。
承善元君又回到这，巷子口因为有一个大大的深绿色垃圾桶，路经这的行人便比其他地方少去大半。
那个瘦弱单薄、浑身湿透的人影因此坐在垃圾桶后五六个小时，也没人发现。
承善元君总共瞄了那人影两眼。
第一眼是回味与禾舟手牵手溜走时，无意看到的；
第二眼则是回味之后打算离开，怎奈慈悲心发作，便买了点吃的还有雨伞，外加一些钱，装进一个袋子里，扔给那人影时看去的。
但那人影没动，不知道是动不了还是不接受。同情归同情，承善元君还没心善到一条龙服务那人影吃饭洗澡看医生送警察找妈妈。
“先吃点里面的面包填填肚子吧。”承善元君劝道。“不吃饱的话，就什么都做不了。”
“麻了。”人影用嘶哑难听的声音，小声地回话。“身子麻了。”
承善元君难得一见地笑了笑。“等会就好了。天气越来越冷，里面有些钱，找个酒店洗洗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吧。”
“不可以接受别人的钱。”人影看起来特别有骨气。“工作，要努力工作。但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好想回家，但是我有家吗？”
“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承善元君本想走，但人影看起来神智有些不正常。就此丢下她的话，之后出了事该怎么办？“名字都不记得了吗？”他蹲下来，柔声地问。
“名字？我记得！”人影发出孩童般天真的笑声。她从昏暗的巷子里，一瘸一拐地走出来，一束暖白的光照射在她面黄肌瘦的脸上。
“禾舟！我叫禾舟！”
该怎么形容此时的内心情感呢？
高兴！好吧！就用高兴、愉悦、幸福、庆幸、喜出望外、心花怒放、欢呼雀跃、乐不可支……来形容……
不！还不足以形容。这种原以为生死相隔，永世不得相见，却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再次相遇的情感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失而复得，生死相随。上天让我找到你，是他知道我的真心，决定将你赐予我。
我会抓紧你，保护你，绝对不让你离开我，绝对不把你交给任何人。
“我叫攻瑾。”承善元君双眸含泪，上前搀扶住衣衫褴褛、浑身是伤的禾舟，微笑着说。“我找了你很久”
“攻瑾？”禾舟目光呆滞地念到。“我认识你吗？”
“当然，我们认识很久很久了。”承善元君心疼地看着禾舟凹陷的眼眶，还有开裂流血的嘴唇，露出的手臂宛若两根纤细的树枝。“你失去记忆，所以不记得了。”
“我为什么会失去记忆呢？”禾舟迷茫地问。她细看着承善元君，眼里仿佛弥漫着厚厚的灰雾。
“你出了车祸，伤到脑神经，失去记忆。”承善元君编造着可悲的谎言。“后来我有事出门再回家，就发现你不见了。我找了你好久好久，我好怕再也看不到你，幸好你回来了，我不会再放开你。”
“这样啊。”禾舟单纯地相信了。她虚弱地咳嗽几声。“咳咳……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不，是我没保护好你。”承善元君将禾舟搂在怀里。“我带你回家好吗？我会好好保护你，照顾你，不离不弃。”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