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过后,方知柚和程婧经常在网上聊天,聊日常,聊明星,聊八卦,虽然方知柚不追星,也对国内的娱乐圈不甚了解,但她是个合格的倾听者,也会给予积极的反应,所以,这算是她平淡生活中突然出现的亮点。

    这一来二去,两人发现彼此脾性相投,友情也在暗暗升温。

    除了陆澈延和裴安以外,程婧是她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和圈内的那群塑料姐妹花,有本质的区别,她还挺珍惜的。

    ……

    翌日。

    方知柚回到京城,刚进庭院大门便从管家口中得知今天有客人来家里。

    她刚想问谁,余光瞥见门口那台双R,再看车牌,她下意识的咽了一下唾液。

    小叔回来了,想必今天的客人应该是小叔的朋友。

    “裴三叔也来了吗?”方知柚压低声音问道。

    管家点头,“来了,周小姐还给你带了礼物,明家大公子也在,并且带了女伴。”

    方知柚把手上的东西全部塞给管家,脚上的联名款休闲白鞋刚踏进正厅,她便听到里面传来对话声。

    是明叔的声音,洒脱随性,“照我说,慧姐那边既有经验又有人脉,这种国外上市的事,还公开招标干什么?直接委托给慧姐不就好了!”

    接下来是裴三叔的声音,相比前一个略显浮躁的声音,这个明显更加成熟稳重,低沉间带着运筹帷幄的慵懒,“这件事我跟慧姐聊过,在这个风口浪尖上,要找一家实力雄厚的机构,并非易事,她确实可以引荐一二,但风险不低。”

    方知柚换好拖鞋,听着里面在聊正事,心下一紧,默默吐槽道:“真是的,怎么不去书房,再不济,二楼也有会客室,怎么就在正厅聊上了,这让自己怎么偷摸着回房。”

    她知道自己今日躲不掉,面上没表现出任何不满,做好表情管理之后,硬着头皮的走进去,往右转,带着浅笑的喊道:“小叔!”

    方冶距离她最近,只不过却是唯一一个背对着她的人,听到声音,这才回过头上,看了她一眼,然后便抬手往一旁扫过,淡淡说道:“叫人。”

    听声音,判断不出小叔的心情如何,不过既然邀请了客人上家里来,想来心情应该不错。

    这么一想,方知柚的眉眼已经松散开来,她扭头看向双边沙发上的人,朝着几人一一问候道:“三叔,明叔,小曼姐,嗯……”

    还有一个长得挺漂亮的女孩,她看着陌生,大约二十四五的年纪,一头披肩直发,就坐在明肇身侧。

    看坐姿,明叔的手环在她腰上,两人亲密无间,应该是恋人,所以她顿了一下直接看向明肇,“明叔,这位姐姐,我该怎么称呼她?”

    明肇先是扭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侧的人,两人相视一笑,随后明肇看向她,“论辈分,你该叫她婶。”

    话音刚落,女人娇羞的轻拍了他一下,顺势起身,朝着方知柚伸出手,“早就听说方总家有位倾城倾国的小公主,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方知柚眨了眨眼,两人的手交握了两秒便松开。

    女人顺便说道:“我叫顾夕,比你年长几岁。”

    看着女人大方的笑容,方知柚轻点了一下头,“顾夕姐。”

    不是她不听明肇的话,实在是对着这么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她叫不出“婶婶”二字。

    所以就连和小叔同龄的周曼,她叫的都是“小曼姐”。

    明肇和顾夕坐在一起,周曼和他俩隔着一个座位,三人在一个沙发上,而对面,是一身黑色西装的裴堇,他一个人坐在一侧。

    这么一看,方知柚若是想坐下,只能坐到裴堇旁边。

    但她实在不敢跟那位冷面爷靠太近,所以打完招呼,便想着开溜。

    奈何她话还没说出口,方冶先说了,“在阳城玩的怎么样?”

    方知柚一怔,马上回答道:“挺好的。”

    迎上方冶审视的眼神,方知柚原本灿烂的笑容在一点一点收缩,指尖微缩,心头泛起一阵紧张,而紧张过后,只剩无边的委屈。

    小叔很少用这般冷漠的眼神直视一个人,他大多时候待人温和。

    眼看着这叔侄二人大眼瞪小眼的对视着,气氛愈发不对劲儿。

    裴堇没说话,明肇也没说话,因为这涉及家事,就是朋友,也不能冒然开口。

    再说了,方家这位小祖宗,看似人畜无害,实则性子野,他们都和周□□打过交道,所以知道,深知这姑娘,像她妈,做事风格激进,追求刺激与挑战。

    所以,在不知道原委的情况下,大家一致选择沉默。

    但周曼不同,她是看着方知柚长大的,女人更懂女人,这丫头只是看上去强势了些,实则心里柔软的很,她担心方冶待会儿说重了话,伤到了孩子,所以站起身来,做那个圆场的。

    “好了,幼幼刚下飞机,肯定也累了。”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鞋的周曼走过来,扶着方知柚的肩膀,冲着方冶说道。

    就像方知柚和陆澈延,裴安三人一样,他们四个也是打小在一起长大的。

    周曼长着一张温婉大气的鹅蛋脸,她扭头看向方知柚,给她整理着鬓角的碎法,一脸的慈爱与温柔。

    借着周曼的遮挡,方知柚朝方冶的方向狠狠的瞪了一眼。

    这个所谓的鬼脸,只有裴堇一人看到。

    男人抬手,轻咳了一声。

    听到动静,方知柚便暂时收起了脸上的不忿不满。

    “我们幼幼长大了,需要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你小叔,就是古板守旧,咱不搭理他。”

    周曼轻声细语的安慰着,方知柚的脸色缓和不少。

    等周曼把人哄着送进电梯后,一进正厅的她就看向满脸覆霜的方冶,她扶了扶额头,“幼幼都成年多久了,马上都满十九了,你还管她管的那么严做什么?”

    方冶想起刚刚小姑娘脸上的委屈模样,坐起身,从桌上的烟盒里拿出一根烟,把玩在手上,没点燃。

    他没做解释,因为他生气的点,不在于方知柚外出玩,而在于她说谎。

    只是这种事,他没必要让家里以外的人知道。

    “好了,不说她了。”

    ……

    而方知柚回了房间之后便把自己锁在浴室,许久不出来。

    她不喜欢方家这种让她窒息的束缚感。

    没错,她是说谎了,因为比起跟着爷爷奶奶追根溯源,回乡下祠堂祭方氏宗祖,她宁愿称病住院。

    她讨厌应付那些虚伪的事情。

    一个小时后,她听到屋外隐约传来引擎的声音,她这才从马桶盖上起身,透过窗帘后的落地窗,看着明肇和裴堇的车子一前一后离开。

    正当她开始期待第三辆车是小叔的车时,房门被敲响了。

    她放下窗帘,开了门。

    “小姐,二爷让你去一趟书房。”佣人传话道。

    听到这句话,方知柚扶着门板的手心传来一阵灼烧的刺痛感,这是刻入她脑海里最疼的痛感记忆,她咬了咬舌尖,双手互相摸索了两下,步入电梯。

    在她进书房之前,手机塞给门口的佣人,这样的事她早就习以为常,并不会寄希望于一通电话就能打断处罚。

    或许准确来说,她从说谎那一刻起,就料到了这样的结局。

    所以一进门,她步子一改之前的沉重,坦然走到小叔面前,伸出手。

    方冶的视线聚焦到她手心,眉心微蹙,撑着扶手起身,“方知柚,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了什么吗?”

    上次?方知柚想了一下,应该是说上次被家法处置的时候。

    她点头,“记得,你说若是再犯,就不是十下。”

    打呗,反正他打的十下还不如爷爷打的一下疼。

    至少小叔打完还会顾及他手疼,对她和颜悦色,小时候被爷爷打,打完以后该弹的钢琴还要弹,该打的小提琴还要拉,没人问她手疼不疼,只会问她,知道错了没?

    上次被小叔责罚是两年前,她跟国外的同学去私人岛上度假,那天的天气不允许冲浪,但她执意要玩,教练也拿她没办法,所以只能尽量安排好人保护。

    那次冲浪,确实发生了意外,她重重的摔进海里,但好在周围保护措施得当,她很快就被人救起,所以有惊无险。

    她只是在摔入水中时,大腿外侧划了个三厘米的伤口,受了点皮外伤。

    当时方冶正好在邻国出差,得到消息便坐专机赶过去,抵达小岛二话不说,直接动了家法。

    提起那一次,方知柚一点儿都不难过,她知道,小叔做这些,跟爷爷的严格管教不同,她只是担心自己而已。

    况且事后她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并承诺再也不会任性妄为了。

    但这一次,她不理解,她觉得自己事出有因,所以她扬起下巴,满脸不服道:“这次去乡里祭祖,小叔不也没回?为什么就说我?”

    方冶扯了扯嘴角,见她理直气壮,有些无言以对,“所以说,这就是你说谎的理由?”

    论说谎,她确实有错,所以方知柚心虚的低下头,冷静了一会儿,小声解释道:“我不想回去,只是不想去应付那些早就出了五服之外的堂表舅姑,爷爷说要在乡里待一个星期,我做不到,所以与其在那边顶撞长辈犯错,罚跪在冰冷的祠堂,不如在家直接领家法。”

    说着,她又把手往前伸了伸。十指纤细修长,白皙间带着红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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