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2月

    小满住在天霞镇,爸爸说,这是因为镇子上曾经出现了世界上最美的霞光,所以才有的这个名字。初中后小满才知道,这是他瞎编来骗小孩的,至于为什么叫天霞镇,镇上现在的村官还专门查阅了地方志和寻访了一些老人家,都没有得出过结论,大抵它一百年来就叫天霞镇了。而最美的霞光,小满长到14岁,准确的说是第二次长到14岁了,还是没见过。

    爸爸说是因为小满太矮了,看不见天边的霞光,而不是没有霞光。这话也不错,小满两辈子都只长到了159厘米,始终是突破不了那一厘米。镇上的房子,沿着唯一一条主干道的两侧,大部分都是三层楼,小满能看见的天空也确实是不多。

    昨晚的雪下的很突然,小满十点半才关窗户上床睡觉,那个时候空气只有冷意,黑夜安安静静的,丝毫没有下雪的迹象。早上六点钟,小满在闹钟声中醒来,揉揉还没完全睁开的眼睛,她起来拉开了窗帘,发现窗台上已经是厚厚的一层积雪,漆黑的天空中,似乎还在下着雪。

    她对于下雪的记忆并不多,好像这里一年也只会下一次雪,很难有积雪,但好像又有些大雪的记忆,20多年过去了,有关小时候的记忆大都还是模糊了。她看着窗外沉思了一会,又觉得没什么好思考的。回到这里已经2年了,从小学六年级到现在初一,真实还是虚假对她来说都没什么好思考了,她只想踏踏实实的把每一天都过好,而所谓过好就是,已经6:10了,她该下楼洗漱然后去学校上早自习。

    意外的重来,又做回了初中生,对待学习,小满只想做第一名,一来,父母因为她努力学习而开心,二来上辈子吃了没好好学习的亏,说不定这辈子能上京大呢。

    上辈子的小满成绩中不溜,中不溜的成绩不影响她考大学,但是考研、考公她都失败了一次又一次。进了一个中不溜的公司,开始被资本家压榨的日复一日,终于在一个发着烧加班的周末,在公司猝死了。

    2005年6月

    小满对于死亡本身,并没有记忆,她只是知道自己应该是死了,有那么一瞬间心脏刺痛,然后大脑就一片空白,她模糊意识和求生本能告诉她她快死了。然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躺在了小学的操场上,身边还围着一群小学生和一位成年人,他很焦虑的看着她嘴里还念念有词,身边的一个男孩拿着水杯,另一个男孩拿着蒲扇在给她扇风,她听清了那成年人说:醒了醒了,罗小满你有没有不舒服?她觉得疲惫,头晕,成年人将她扶起来,拿过小男孩手里水杯,要将水喂给小满,她喝了口水,缓了缓神,开口竟是小孩的声音:我死了吗?

    “你是中暑了,陈天酷快点给她再扇扇,同学们分开点,让她透透气。”穿着条纹POLO衫和一条洗的发白的灰色西裤的成年人说完,身边的小学生们悉数往后退了退,那名用书本打蒲扇的小男孩扇的更用力了。小满觉得只有一种情况可以解释现在的情况,就是自己在做梦,既然还能做梦,那就一定还活着。

    她认真的看了看身边的人,在场唯一的成年人长的确实有点熟悉,应该是她小学的体育老师,叫什么她已经忘了。而身边这个叫陈天酷的小男孩是自己的同学没错,看起来应该确实是小学的陈天酷,而刚刚拿着水杯的男生应该是沈舟,皮肤黑黢黢的,一脸要哭的样子,肯定是他。

    看她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体育老师突然宣布今天体测结束了,大家可以解散了:“另外,这次还没跑的同学,明天上午我们接着跑,请大家一定要记得吃早饭和带好水杯啊!”体育老师又问小满:“你可以继续上课吗,还是要我去找你的班主任带你先回家?”

    小满摇摇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摇了摇头,梦里的一切都是毫无章法的。但这么真实的梦,还是第一次呢。

    体测后的课是班主任胡如海的语文课,胡如海是在小满五年级的时候调来做他们班班主任的,如果要评选一个人生最不喜欢的老师,小满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他。无论是11岁的小满,还是31岁的小满,都会评价胡如海是一个大瘤子。他喜欢的学生只有一类,成绩好并且该学生父母逢年过节会给他送点礼物的,这类家长和学生在镇子上也不多见,镇上多是从农村搬来做生意的,忙得很,孩子读书的问题都是小问题,赚钱才是重要的,那些不在乎孩子成绩的不会给老师送礼,那些在乎孩子成绩的比如小满的父母,每年开学都会请老师们吃顿饭,而小满偏偏成绩一般。所以,胡如海也并不喜欢小满,在他看来小满笨了些。

    胡如海认为,小学生的课本那么简单,只有笨学生才会学不明白的,就算考满分很难,但是只要上课认真听,学生平时保持90分也不是问题,但是这群学生太笨,鲜有几个能次次考90。

    听体育老师说体测小满跑步中暑晕倒了,胡老师并没有关心,也没有担心学生家长来闹的意思,而是很不客气的在课前点名小满要加强锻炼,身体素质太差。小满也没有不满的情绪,因为她认为她31岁了,正在做梦,梦到自己回到了小学,而且她刚刚经历了一次因为身体差而导致的猝死,所以她不仅没觉得委屈,反而很乐观的回复胡如海:“好的老师,我一定加强锻炼。”

    胡如海明显是没有料到小满的回复,他看着罗小满,懒得搭理她,决定开始上课。

    “我们几年级?”罗小满小声的问同桌。

    “六年级啊。”

    “哦,原来梦到了六年级。”

    “你说啥呢?”

    罗小满看着汪海洋“没事,开玩笑。”

    但是这个梦怎么这么清晰,清晰到胡如海脸上的微表情小满都能看清,甚至第一次在梦里,她能看清每个人的脸。她的同桌汪海洋的傻笑,她的前桌徐艾敏的头发丝她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要重视这次期末考试啊,这次考试的成绩是直接关系到你们小升初的,是去哪一所中学就看这次成绩了啊!还有明天的体测,同学们体测及格了才能拿到小学毕业证啊,别到头搞得小学毕业证都拿不到。”下课铃响的时候,同学们都开始积极的收拾书包,胡如海不忘提醒他们。

    所以,现在是六年级,马上要期末考试,那应该就是6月吧,小满在心里嘀咕着。

    “你想啥呢,平时就属你书包收的最快。”

    “有点晕”小满想了几秒后回答同桌。

    “你别忘了明天数学考试,要给我抄啊。”

    “我给你抄?”。罗小满一脸不可思议,这咋做梦数学考试,还要给同桌抄答案呢?

    “你别说话不算话啊,你昨天答应我的啊,你给我抄,我上初中罩着你。”。汪海洋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

    罗小满听到后对自己的12岁表示很服气,汪海洋的爸爸是天霞一中的老师,如果还跟上辈子一样,那么他会在小满初三那年转成小满的班主任。

    原来这么早就找好了初中的靠山了。

    “行,给你抄。”

    体育老师还是打电话告诉了小满的家长关于小满晕倒的事情,放学的时候在学校门口,小满看见了妈妈。她好年轻,现在的妈妈只有38岁,原来38岁的妈妈这么漂亮,她还没发胖,身材还很匀称。她在校门口张望着,看见了小满,朝她招招手,示意她快点过来。但又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有一瞬间的阴晴,突然朝着小满走来。她拉着小满的手,牵着她一起走。问她:“哪不舒服吗?”

    小满摇摇头,忍住眼泪不要让它们流出来,可惜小满重生一遍依旧是个水龙头,情绪刚渲染上,眼泪就开始大颗大颗往下掉,妈妈还以为她是难受或是觉得委屈了,可惜小满11岁已经长到1米5了,妈妈已经没法抱她回家。

    妈妈领着她走到了诊所,医生拿着听诊器左边听听右边听听,最后下诊断说确实是中暑,没啥事情,回家喝点绿豆汤,洗个澡早点休息,小孩子睡一觉就好了。

    “不用开点药吗?”

    “不用,她这个暑热已经缓过来了,小孩子代谢好没啥问题,你回去给她喝点温水。”

    但是小满的眼泪从未停止,一直啪嗒啪嗒的抽泣着,已经很久没人跟她说过小孩子睡一觉就好这种话,也很久没人摸摸她的头,拿毛巾擦掉她的眼泪了。最重要的是,在成年小满的记忆里,妈妈总是很忙,忙的下雨也没空给她送伞,更别提接她放学了。上一辈子小满没有中暑过,所以妈妈也没来过学校,像今天这样接她回家。

    终于,医生不耐烦了,让小满妈妈带她回家,妈妈也不耐烦了,:“你哭个没停了是吧,问你为什么哭又不说,身体又没毛病了,你想怎么样?”。

    小满听完噗嗤一声,一个大鼻涕泡咕咚出来,这才是她熟悉的妈妈啊。

    妈妈也被小满这个大鼻涕逗笑了,赶紧拿起毛巾给她擦掉。牵着她离开医院往家走去。这一折腾下来,太阳终于落山了,夏天的小学生4点半放学实在是太早了,太阳都没下班呢,小孩才上两个小时的课。小满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我到底是在做梦还是死了?

    这时间未免过得也太细致了。

    “医生,可以借我听诊器吗?”

    “你要听诊器干嘛?”

    “我想听听自己的心跳声。”

    张医生听完笑了,把听诊器从脖子上取下来挂到小满的脖子上,“你自己听听吧”。

    咚-咚,咚-咚....

    居然这样真实的吗?

    爸爸呢?

    小满迫切的想要回到儿时的家里,迫切的想要见到爸爸。

    小满的父亲经营着一家书店,平时就是打理书店生意,小镇虽然小,但是却不止一家书店,在上一世,小满父亲的书店由于竞争不过连锁书店下沉,在小满读高三那年倒闭了,而后爸爸妈妈又陆续做一些生意,却几乎都没有什么起色。

    但是在2006年,小满六年级这年,小满家的书店还是很热闹的,放学后的学生们总有些会聚在书店里读书。爸爸在柜台内给客人结账,小满走进书店,妈妈去买菜了。

    “罗小满,都中暑了还不快坐下休息。”爸爸看见小满呆呆的站着。“你是热傻了吗?,要不要上楼吹空调?”。小满家是镇上最早一批装空调的家庭,在小满三年级那年,某天放学回家看见工人正在楼顶上倒腾,那天晚上开始,小满就是吹的上空调的孩子了。

    小满很想扑进父亲怀里紧紧抱住他大哭,这么年轻的爸爸,头发还没脱,皮肤也没后来那么黑,最重要的是,现在的爸爸看起来中气十足,干劲十足。

    “去去去,上楼去把空调打开吹吹,别又晕了。”

    “爸,我想你了。”她小声的说出口后,就背着书包上了楼。

    爸爸还一脸痴笑的看着她。

    她把书包里的东西全都倒出来了,每本书的书角都有些翻卷,她从不包书皮,因为她喜欢看课本封页上的图画,以前每个新学期发新书回来,别的学生都是第一时间回家包书皮,她总是能把语文课本从头看到尾,挑喜欢的文章认真的读完,跳过难懂的文章。

    小满的记忆力一直很好,她觉得她并非像胡老师理解的那样,是个笨学生,相反,小满遗传了爸爸的记忆力,无论是记事情还是记知识都很快,通常背诵一篇课文只需要半小时,五年级的小满已经会背初中才学的那些古诗词。只不过,罗小满的的确确不上进,不爱写作业,尤其是不爱写那些课外辅导资料,开学的时候爸爸拿给她一本《英才教程》,开学的时候有多崭新,现在还是崭新的。有时候为了糊弄爸爸妈妈,也会加急抄个答案上去。

    小满看着数学课本里的分数入门,立方体入门,实在是有点儿无法共情12岁的小朋友,怎么连这么简单的内容都学不明白,也不理解自己12岁的时候怎么数学考到了60分的及格线上呢。

    上一辈子就是因为小满读过比同龄人更多的书,小满身上的傲慢总是不自觉的流露出来,而不读书的孩子,往往会更多的学习到没文化人的粗鄙,他们反而选择孤立小满,嘲弄小满,好在小满压根不在乎,同学们还在拉帮结派的时候,她向往着天霞镇外面的世界,她向往京州、海市、白沙这些地方,甚至她还做过美国梦、英国梦,环球梦。

    妈妈带着从饭馆打包的三个菜回来了,是罗小满喜欢的红烧肚片、雪里蕻炒肉丝和麻辣小龙虾。一看这菜色,小满就知道妈妈是从哪家饭店端回来的,要说养孩子,小满的爸妈确实在镇子上可以称得上是宠了。别人家一年到头不见得能上几回馆子,小满家时不时就会从馆子里端菜回来,倒不是小满妈妈不爱做饭,实际上小满妈妈的手艺非常好,但是罗小满从小就是个对一切都爱恨分明的人。她喜欢迎宾酒家的红烧猪肚片和雪里蕻,每次都能就着这两个菜吃上两大碗饭。但她不喜欢他家的红烧肉,哪怕镇上的大人都对迎宾酒家的红烧肉褒奖有加。

    小满对于雪里蕻的热爱,甚至替迎宾酒家打上了影响力不小的广告,镇上街道边的商家,左邻右舍都听说了罗小满爱吃雪里蕻炒肉,并且强调包括她妈妈在内的任何厨师都做不出迎宾酒家那样的好味道了。不少人还去迎宾酒家点雪里蕻炒肉也要打趣说是来跟着罗小满尝个世界第一的滋味。

    “你怎么看见小龙虾都不激动了?”妈妈看她还是一副想心思的样子,不免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担心。罗小满只是忘了,忘了小时候喜欢小龙虾的原因,深圳有很多吃小龙虾的店,一到夏天五点取号十点吃上,可是当她31岁时,已经精力没有去排队了,也没再觉得小龙虾有什么特别好吃的,蒜蓉口味、十三香口味、麻辣、香辣、甚至酸菜口味,小龙虾店已经探索出了各种吃法,然而2006年的天霞镇吃的还是最古老的味道,应该是豆瓣辣酱味?

    毕竟,这时候还没有海底捞火锅底料。小龙虾也不是养殖来专门吃的,这里的小龙虾是农民起早去池塘边捞的,早早的送来镇子上卖,卖给饭店无疑更加省事,避免了挨家挨户的去问。所以,夏天的第一顿小龙虾,总是从饭店开始的。

    池塘水沟里捞出来的小龙虾,虾壳硬,只有嫩的小龙虾外壳比较软,好入味,肉质也嫩,但这是稀罕货,小满不明白为什么老龙虾总是比小龙虾多呢,难道它们都是2、3月出生,长到6月就老了吗。

    “妈妈,为啥今天去饭店买啊?”。

    “哟,你不是最喜欢去饭店吃饭吗?这可是你第一次问为什么。还不是带你去医院耽误做饭了,你爸干啥都行,唯独不会做饭,也不知道我哪天要是不在家,他能让你吃是什么。”

    罗小满笑了“那应该是吃没熟的土豆条和没味道的青菜”。

    小满上初中的时候,有一天妈妈去外婆家没回来,爸爸可能是心情好,决定要完成人生第一次下厨,看见家里还有长豆角、青菜和土豆,看起来都不复杂,他琢磨着应该是切了放进锅里炒炒,加点盐就能吃的。

    罗小满也很激动,她没见过爸爸下厨,她自己也没下过厨,同样的当她看见这三样菜的时候,她也觉得应该不难。可是,土豆切丝是个难题,于是爸爸就切成了条,豆角炒熟也是个难题,因为他不知道豆角需要放水多煮一会儿。好在爸爸是知道豆角没煮熟不能吃的,那盘估计没熟的豆角也就没能祸害到小满。

    小满并不知道现在除了吃饭还要做点什么。她不禁想到如果一个人真的穿越回来2006年,她该做点什么呢?买股票,2006年是牛市的开始,必须买!去北上广深买房,提前投资,准备十年后数钱!

    “爸爸,我们家现在有多少钱?”

    “你问这个干嘛?”

    “投资!”

    “哟,小小年纪都学会了投资。”

    “投资什么?”

    “买房,去北京、上海、深圳买房”

    “深圳买房?你从哪知道深圳的?”

    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未来十年,深圳的房价会长得亲妈都不认识。“电视上看的。”

    “我也想去啊,咱家现在在市里买个房都买不起!”

    小满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下,2006年深圳的房价大约是6000一平,一套80平的三居室大概要50万,以爸爸妈妈现有资产,贷款可能也顶多了贷10万块钱,除掉按揭部分,首付15万左右,只要能拿出15万就行。

    不对,户口怎么解决?购房资格怎么解决?

    真的是想得太多了。这就是一个梦啊。

    于是她继续开开心心的吃饭,这一顿饭啊可是想了很多年都没吃过的味道啊。小满越吃越开心,甚至希望自己就这样不要醒过来,醒来说不定还要面对躺在病床上的尴尬,哎也不知道爸爸妈妈知不知道自己晕倒在办公室。她是这样想的,她既然不是死亡,肯定就是晕倒了。

    考虑到小满下午中暑,不适合太用脑,爸爸允许他晚上不写作业了,可以享受在空调房间看电视到9点然后睡觉,但仅此一天。

    做个梦,还写啥作业呢。罗小满觉得梦里肯定是得照自己想的继续啊,得是什么变态才会做梦都写作业。

    她在楼上逛了一圈,房间里的书桌还在小时候那样乱糟糟的,她记得爸爸还拍过一张她的书桌,到处给别人看说她给自己造了一个狗窝。

    书架上有很多很多的课外读物。还有几个同学送的小玩意摆件。

    打开电视,在播新闻联播,她不感兴趣,关了。躺在床上越来越困。

    直到睡着之前她还在脑海里挣扎,别睡着,睡着就要醒来了。

    只不过醒来的时候,还是在这个房间,罗小满睁眼的第二秒就从床上弹起来了,“什么情况?怎么还在家里?”。

    她愣了一会神,赶紧就打开房门冲到客厅镜子前,还是那个12岁的罗小满,她没醒?这个梦还没醒吗?

    一个梦是不会这么长的,一个梦是不会经历每一秒钟的,一个梦是不会清晰的看见擦身而过的所有人的。她开始在镜子前仔细的回忆昨天,醒来的时候是老师和同学,回家路上的妈妈和医生,还有路上的店铺和邻居,回家后的爸爸和店里的客人。

    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她回到了小学?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又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接着又把头抵着镜子,感受镜子带来的凉意。

    她真的回到了小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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