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蹙了蹙眉,有些不悦,便也将这脸色摆在台面,看那少年如何反应。

    却见他微躬着身子,低垂着眸,仿若未曾看见般。

    “罢了,我且等你家老板娘回来,总不至晚间收账时也是你这小人去收罢?”

    许煜不可见的眉头动了下,嘴角一牵笑答道:“自是,那客官且在此处等好罢。”

    说着便转头去和那小二聊天了,期间再未特意往这厢看来。

    林晚心里有些烦躁,她心想,许是这七月的天气闷热所致,她只待在这处,眼神就总往那小少年处飘,似乎想将他盯出个洞来。

    至了晚间,客栈生意便好起来了,好些赶路跑脚的住店喝茶,好不热闹。

    因着这镇和玉隐镇也相差不大,都偏隅的很,是以这些人大多都互相熟识着,林晚从这热闹便知了些事。

    原这许煜只是这掌柜的一偏门亲戚所生之子,因着年幼丧父丧母,身世实在可怜,却又偏生聪慧伶俐,是以族内众人怜悯,从小便吃着百家饭长大,这掌柜的和族内不太对付,十里八乡的便都看出来了,是以这许煜便也不得老掌柜的眼,前些日子老掌柜的去养病,许煜便日日完了功课便来这处帮忙。

    “那老匹夫也是犟的很,我老头劝他多少次了,任命罢,偏的就是不信,日日说那小子心眼多,整日疑神疑鬼的,许也是年轻时被那族内糟践贯了,总留着心思想别人害他!现下好了,身子垮了,人家小人儿日日帮他操持,这生意你看,比前些日子可好太多了,嘿哟,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苦了人家小少年啊!”

    这老翁经林晚问上两句,便将这些事都告知了,左右不过费了两盏茶一盘花生罢。

    正聊着事呢,那老板娘果然来了,和那小二聊了两句,便去柜前查账。

    林晚谢别了老翁,和对坐的顾念念一打眼,二人结了账,便尾随着那老板娘一同出去。

    许煜见着那两抹轻纱出门去,眸子暗了暗。

    便在一个巷角处将人拦下。

    “哎哟天爷,你不说这事我都快忘了!”

    那刘婶子这才想起这遭事来,眼神千回百转,一边给林晚道歉,一边说道:“煜儿我们家肯定是要收的,这苦命孩子也不容易,我那老头子就是倔,非要自己领个养....”

    林晚一边听着一边和顾念念对看一眼。

    顾念念便忍不住道:“可你们先前托人来说,却是要人的,现下怎的又变脸这般快。”

    刘婶子变了变脸色道:“哎!我且与你们二人都说不明白了,我这糟老婆子也为这事操心着呢,不怕得罪你们,煜儿你们定也见着过的,我喜欢的紧,那老头子的话我又不得不听,左右那日他央了人去带信我也没阻止,便是养就养罢,家里还缺不了那双筷子.....”

    这下二人算是听明白了,林晚心里那股无名火气越发大了,却是顾念念先呛嘴道:“你们怎这般胡闹,养个孩子便当玩一样嘛!”

    那刘婶子开客栈多年,也惯会看人脸色,见二人不悦,做为难状道:“不是不是,我老婆子嘴笨,哎,也未与你二人说明白,这样,你们且随我回去一趟,让老头子当面与你们说....”

    “伯母!”

    这话还未说完呢,巷角处那一少年突然走了出来。

    “您怎走的这样急,方才我让小肖煲了汤却是忙忘了,便追上来了。”

    少年不急不缓的说着,还拿出随身的便盒来。

    刘婶子又是一番感动着:“难为你还记挂那老头子了。”

    “伯母切莫这样说,掌柜的平日便对我多加厚泽,莫不是您二位,我现下也读不上书的,夫子也常常教导我要懂得感恩,这是应当的。”

    “甚好,甚好!”

    那刘婶子激动的点头,看着许煜眼里慈光闪烁。

    顾念念这番便有些懂林晚晌午同她说的那些话了,这小孩确实有些心机在的,便是方才,几人谈话间,不声不响的就在后头出现了,绕是自己在外游历多年感官敏锐,方才也被他吓了一跳。

    “知恩图报是好事,小子,我替刘掌柜的谢谢你了!”

    顾念念上前就将那便盒接过,没成想那小子竟不撒手,力气也大的很。

    许煜脸上并无异常,带着抹笑道:“伯母,我也好几日未见伯父了,恰好同你们一道去看望吧,店里的事我已经交待给小肖了,您放心。”

    刘婶子听了这话先是开心,想到什么又皱了下眉,看向林晚二人。道:“罢了罢了,你同我们一道来吧。”

    顾念念还在那和小子抢便盒呢,被他那突如的一撒手,差点踉跄倒下,林晚上前一步扶了她的腰,未说话,只递给她一个眼神。

    顾念念便轻轻点了点头,站直了,摆了摆衣角,将便盒递给林晚,三两步上前故作随意的将手搭在许煜肩上问道:“小子,方才见你力气不小,定学了些武艺吧。”

    许煜皱了皱眉,边走着边将身子往旁的挪:“小子命苦,从小便学会在地里刨食,是以力道才大些。”

    前面带路的刘婶子也未听出异常,附和道:“这孩子父母早亡,早些时候吃了太多苦了,左右帮人干些杂活才能换两口饭吃,也就是这两年才遇着我们讨着了个活路.....”

    这不提到好,一提反倒让刘婶子打开了话匣子,对这许煜更是心疼万分起来。

    顾念念暗切了声,道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便稍走落后些,见着前面那少年走远了,才巴巴在林晚耳朵边道:“你说的却是没错,这哪是□□的小屁孩啊,这小子我看十有八成便如你我一般....”

    林晚也留意着前面二人的动向,那刘婶子一边带路一边念叨着,许煜似也没留意落后的二人,只在那边应和着刘婶子。

    “我方才却注意到一点,那刘婶子说这许煜也才这两年到的,怕是那些个苦日子也不一定真切,若是有心,自可让旁人去她耳边撺掇,莫小看了这人。”

    顾念念思及此,也觉得颇有道理,对这许煜也不轻看了。

    四人没走片刻,便到一处僻静小院。

    顾念念走进去四周看了看,见院内萧条,两旁就种了棵桃树,堪称家徒四壁。

    林晚见叫了半天门,里屋才传来一声答应,想是那刘掌柜的来开门,也是有些惊讶,想着那客栈虽不算高雅,却也是这镇上独一份的,想来家业也颇大,怎的私下连个仆人都没有。

    便见那刘掌柜的开门,门一打开,林晚和顾念念便对视了一眼。

    因着这刘掌柜,实在不太像郡国人,鼻眉挺目的,因着有些老态,那双眼睛也不如平常老人般赤白浑浊,而是有些褐色,闪着精光炯炯有神。

    “这二位是?”刘掌柜开了门,见着来人,颇有些意外。

    “当家的,这二位,是你上次央那婆子问的!”刘婶子颇有些埋怨语气在,便吆喝着众人进屋喝茶。

    刘掌柜的也反应过来,却也未说些甚,只招呼着众人进大厅,让老婆子去拿些新茶来。

    “你怎的也来了。”刘掌柜早注意到了许煜,此下喝了口茶,颇漫不经心道。

    “伯父,小子好久未见您,便想着今日同伯母一道来看望。”那许煜听到问他,便上前一步鞠了礼。

    顾念念砸了砸舌,小声道:“这小子规矩还挺多的,我还未见农家人行这礼数呢。”

    “哼!”刘掌柜冷哼一声,却也未说甚,只那语气就差讲出心声:哪有这般好心。

    那许煜似未听见般:“如今见着伯父身体无恙,我心里甚是宽慰。”

    刘掌柜也贯不喜欢和他虚与委蛇:“如今看也看了,你且回去罢,我听闻旁的稚子说,不久便要去乡试了,你怎的还这般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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